境内企业跨境融资与人民币国际化：机遇和挑战

卢江涛

关键词：境内企业  跨境融资  人民币国际化

跨境融资，是指境内机构从非居民融入本外币的行为。近年来，随着我国“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不断扩容，境内企业积极开展“走出去”业务，资金来源不断拓宽，对跨境融资的需求呈现增长趋势;与此同时，人民币于2016年纳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后，多个国家和地区将人民币列为外汇储备，人民币支付、储备、计价和投资功能不断显现和完善，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断加快。为满足境内企业跨境融资需求，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走向深入，以境外人民币为源头开展跨境融资是未来应重点开展的一项工作。

一、跨境融资政策与进展

2016年以来，我国央行和外汇管理部门密集发布了针对跨境融资的多个规章制度，基于宏观审慎管理的跨境融资政策框架已基本完善。

2016年4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关于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全口径跨境融资宏观审慎管理的通知》（银发〔2016〕132号）。预示着我国跨境融资告别了以额度审批为主的多头管理，其主要内容是通过对本外币跨境融资实行一体化管理，允许企业在跨境融资金额上限之内，自主开展本外币跨境融资业务。

2017年1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关于全口径跨境融资宏观审慎管理有关事宜的通知》（银发〔2017〕9号）。9号文对132号文进行了局部调整和完善，跨境融资政策进一步放宽，企业自主进行跨境融资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方式也更加便利。

上述文件的出台，延续了我国政府近年来鼓励境内企业开展跨境融资的总体思路。在政策逐渐松绑、境内融资难度较大的大背景下，境内企业跨境融资增长较快。但也应注意到，当前跨境融资主要是融入美元等外币，人民币领域相对较为低迷。

国家外汇管理局全口径外债余额数据显示，2016年初以来，我国外债规模扭转之前下降趋势，保持增长势头。其中显著特点是债务证券占比上升明显，2018年9月末相比两年前翻了一番，比重达22.4%，近年来首次超过贷款比重（图1）。有关数据披露，2017年企业境外发债2358亿美元，2018年1-5月企业境外发债992亿美元，持续保持高位，显示出境内机构发行境外债券的热情持续高涨。

图1 中国全口径外债情况（国家外汇管理局）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2017年人民币债券发行情况不如预期。据央行《2018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披露，2017年境外人民币债券余额为2524亿元，其中国债959亿元，金融债917亿元，企业债543亿元，全年境内外机构境外人民币债券新发行419亿元，处于下降通道。

贷款方面，2012年末，跨境人民币贷款在深圳前海率先试水，其资金来源为香港经营人民币业务的银行。香港是最重要的人民币离岸中心，也是人民币国际化重镇，前海跨境人民币贷款的表现，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公开数据显示，2015年末该区跨境人民币贷款备案金额已超过1000亿人民币，提款金额为341亿元;2016年末，备案金额超过1100亿元，累计提款365亿元;2017年末，备案金额突破1300亿元，累计提款逾370亿元，可见增长速度明显放缓。央行《2018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也显示，2017年末香港人民币贷款余额1445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高达51%。

二、人民币国际化与跨境融资困境

人民币跨境融资遇冷折射出人民币国际化近年来的进程并非一帆风顺。中国人民大学在国内率先编制了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II），客观描述人民币在贸易结算、金融交易和官方储备等方面执行国际货币功能的发展动态，是衡量人民币国际化常用指标。根据该指标，由于跨境业务和离岸市场的发展，RII由2010年的0.22不断增长，于2015年第三季度达到3.60的历史最高值，之后由于国际经济形势下行，国际支付中的人民币份额有所下降，人民币跨境融资下滑，2017年第一季度RII深度回调至1.49。

到2017年底，受益于中国经济稳健增长、人民币于纳入SDR货币篮子的红利逐步释放、人民币汇率回升、“一带一路”持续推进和“债券通”、“沪深股通”等的开通与扩大等方面影响，RII回升到3.13，已经基本恢复到2015年水平。然而2018年人民币汇率波动加大，贬值压力增加，中美贸易争端带来全球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再遇挑战。

人民币跨境融资的疲软也是制约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因素。人民币国际化不仅需要将人民币输出，形成较大规模的离岸市场，也需要创造充足、便捷的境外人民币使用方式和回流渠道，形成人民币境内外流转闭环，从而增强境外主体对持有人民币的信心，有助于人民币的进一步国际化。目前，经常项下的回流渠道受我国贸易结算的快速发展促进而较为畅通，但是资本项下的回流渠道还有待疏通。境内机构发行境外人民币债券和跨境人民币贷款是资本项下人民币回流的重要渠道，需要尽快打通和扩大这一渠道，促使人民币在境内外有效循环，避免境外投资者對持有人民币失去兴趣。

近年来人民币跨境融资进展缓慢主要受利率影响。2014年下半年起，境内人民币基准利率进入下降通道，一年期贷款利率从2014年下半年的6%下降到目前的4.35%，与此同时，境外人民币利率波动较大（图2），2016年下半年以来，长期维持在4%以上。因此，人民币跨境融资的低成本优势不复存在，部分企业转而追求利率更低、监管较松的外币融资，而在境内融资条件不断放宽之后，企业不再有动力寻求境外融资，而会选择更加便利和熟悉的境内融资。

图2 离岸人民币与基准利率走势图（WIND）

此外，对跨境融入资金的用途限制较多，境内企业国际认可度较低、往往需要境内银行增信等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人民币跨境融资的发展。

三、境内企业开展跨境融资的机遇与建议

总体上，目前境内企业大范围开展跨境融资的条件已基本成熟，从2017年起，包括美元、人民币在内的各币种跨境融资已呈现出回升趋势，未来一段时间内有望继续保持。

首先，跨境融资政策不断完善。在推广跨境融资宏观审慎管理，解决“怎么融”的同时，2016年6月，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关于改革和规范资本项目结汇管理政策的通知》（汇发〔2016〕16号），全面实行外债资金意愿结汇管理，从而大幅放宽了企业外债资金的使用限制，解决了“怎么用”的问题。

其次，境内企业“走出去”势头不减。商务部数据指出，2018年前三季度，我国境内投资者共对全球155个国家和地区的4597家境外企业进行了非金融类直接投资，累计实现投资820.2亿美元，同比增长5.1%，主要集中在基建项目、跨境并购、经贸合作区等方面。企业“走出去”带来大量融资需求，特别是对美元等外币的需求，仅靠境内金融机构无法完全满足。

在上述机遇下，境内企业应及时调整融资策略，积极开展多币种跨境融资。

中国银行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白皮书》对境内外118家金融机构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有35%的银行类金融机构考虑增加人民币贷款及融资资金配置，65%考虑增加人民币债券资产配置，参与人民币市场意向积极。

为鼓励人民币跨境融资发展，配合人民币国际化，应注意做到以下几点：

（1）简化审批手续，完善监督体系。简化审批手续可以保证企业可以快速取得跨境融资资金并自由使用;同时完善监督体系，关注重要金融指标，确保不出现系统性金融风险。

（2）培育离岸人民币市场。继续巩固香港作为人民币离岸中心地位，开发伦敦、新加坡、台北等离岸人民币市场，通过签署货币互换协议、优化人民币离岸市场基础设施、创新人民币金融产品、完善人民币回流机制等手段，维持离岸人民币利率汇率稳定，促进其健康快速发展。

（3）加强金融机构合作。一是鼓励境内银行等金融机构设立海外分支机构，承接境内企业“走出去”结算、融资等方面的业務;二是通过经济、政治联系，加强与境外金融机构的合作，形成完善的境内外金融服务体系。

参考文献

[1]张方波.人民币国际化：建立均衡的回流机制[J].金融理论与实践， 2015（4）.

[2]祁雄.境内企业跨境融资面临的主要难题及解决策略[J].对外经贸实务，20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