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 邹哲飞 孙苏光 潘晓玲 袁琨
咽喉反流性疾病(laryngopharyngeal reflux disease,LPRD) 是指胃内容物反流至食管上括约肌以上,引起一系列咽喉部症状和体征的总称。患者常有咽部异物感、梗阻感及发声障碍等症状,而且还与慢性喉炎、声带白斑、声带接触性肉芽肿、喉痉挛等疾病有关。症状的持续存在以及多样化常导致患者产生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并使其生活质量受到影响[1]。目前关于LPRD的治疗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包括一般治疗、内科治疗和外科治疗等方法[2],但主要还是侧重于对疾病本身的治疗;随着现代医学模式的转变,除了在对疾病本身进行治疗外,同时也应对患者精神心理健康和社会生活质量进行关注。本研究拟通过对LPRD患者生活质量、焦虑、抑郁状态及其影响因素进行调查和分析,探讨LPRD对患者生活及精神状态的影响,以期为LPRD患者的身心健康评估提供参考。
1.1研究对象及分组 选择2017年7月~2018年12月经武汉市中心医院耳鼻喉科确诊的218例LPRD患者为研究对象(病例组),其中男119例,年龄19~69岁,平均40.83±12.87岁;女99例,年龄18~66岁,平均38.94±12.92岁;文化程度:小学45例,中学116例,大学57例;病程0.5~7月,平均3.08±1.01月;反流症状指数评分量表(refluxsymptomindex,RSI)评分13~40分,平均25.91±1.7分;反流体征评分量表(refluxfindingscore,RFS)评分7~22分,平均14.31±2.28分。选取同期本院体检科207例健康成人作为对照组,其中男113例,年龄18~65岁,平均40.07±12.08岁;女94例,年龄19~68岁,平均39.35±12.08岁,文化程度:小学34例,中学118例,大学及以上55例。两组一般情况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病例组诊断标准如下[2]:有咽部异物感、梗阻感及发声障碍等LPRD症状之一的患者,对照RSI评分13分和/或RFS评分>7分,诊断为疑似LPRD;疑似LPRD患者进行8周的质子泵抑制剂(protonpumpinhibitor,PPI)治疗,用药期间严格行电话随访,用药后如果有效即可以确诊。判断有效标准为:显效:症状基本消失,RSI≤13分;有效:症状改善50%以上,RSI降低,但仍>13分;无效:症状无好转,RSI无降低。本研究仅纳入确诊为LPRD的患者。
病例组排除标准:年龄18岁以下及70岁以上的患者;有或者合并化脓性扁桃体炎、急性会厌炎、喉部良、恶性占位性病变等明确的咽喉部其他疾病的患者;有确诊的焦虑、抑郁等疾病病史、精神疾病家族史或精神药品服用史;有严重全身性疾病,如:心脏病、肝病、消化系统疾病及血液系统疾病等;不愿意配合研究且不能够独立完成调查者。纳入研究的患者经本人及家属知情同意,签署知情同意书。本研究经本院伦理委员会批准通过。
1.2研究方法 疑似LPRD患者即进行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SF-36健康调查量表评分;PPI治疗8周后,确诊为LPRD并纳入了病例组研究后,再次进行SAS、SDS和SF-36健康调查量表评分。对照组上述三个量表仅进行一次评分。由经过培训后的本院住院医生为研究对象发放并讲解SAS、SDS、SF-36健康调查量表,患者在充分理解后于安静的环境下独立填写。
1.2.1焦虑自评量表评分 焦虑自评量表由Zung于1971年编制[3],用于测量焦虑状态轻重程度及其在治疗过程中变化情况。该量表评定的时间范围为自评者过去7天的实际感觉,其中包含20个反映焦虑主观感受的项目,每个项目按其症状出现的频度分为4级,所有项目中10个为正向评分,10个为反向评分,若为正向评分项目,依次评为分1、2、3、4分;反向评分题,则评为4、3、2、1分。20个项目分数相加得初分,用初分乘以1.25以后整数部分为标准分;标准分大于50分为焦虑,分数越高则表明焦虑程度越严重。
1.2.2抑郁自评量表评分 抑郁自评量表由Zung于1965年编制[3],用于评定抑郁症状的轻重程度及其在治疗中的变化。该量表评定的时间范围由自评者根据最近7天的实际感觉填写,含有20个反映抑郁主观感受的项目,每个项目按其症状出现的频度分为4级,所有项目中10个为正向评分,10个为反向评分,若为正向评分题,依次评为1、2、3、4分;反向评分题则依次评为4、3、2、1分。20个项目相加所得为初分,再用初分乘以1.25以后取整数部分为标准分;标准分大于53分为抑郁,分数越高抑郁程度越严重。
1.2.3SF-36健康调查量表评分 SF-36健康调查量表是目前国际上应用最广的生活质量测评量表,可较好地评价不同人群的健康状况[4]。该量表包括8个维度,每个维度包含2~10个条目,共36个项目,分别评估生命健康的8个方面,即生理功能(physicalfunc—tioning,PF)、生理职能(role—physical,RP)、躯体疼痛(bodily pain,BP)、一般健康状况(general health,GH)、精力(vitality,VT)、社会功能(social functioning,SF)、情感职能(role-emotional,RE)、精神健康(mentalhealth,MH)。先计算各个维度的原始得分,再按标准分=(实际初得分-最低可能得分)×100/(最高得分-最低得分)进行标准分换算[5],得分越高说明健康状况越好。本研究中使用的汉化版SF-36健康调查量表是被国际上普遍认可的生活质量测评的良好工具,已被广大临床医务工作者应用于测评各种慢性疾病人群,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6]。
2.1LPRD组治疗前后与对照组SAS、SDS评分比较 由表1可见,LPRD组患者PPI治疗前及治疗后SAS与SDS评分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病例组患者PPI治疗前SAS与SDS评分均高于治疗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1)。
表1 LPRD组治疗前后及对照组SAS、SDS评分比较(分,
注:* 与对照组比较,P<0.01;△ 与LPRD组治疗后比较,P<0.05
2.2LPRD组治疗前后与对照组SF-36健康调查量表评分比较 由表2可见,LPRD组PPI治疗前及治疗后SF-36健康调查量表各维度中除生理机能评分与对照组无明显差异外(P>0.05),其余各维度评分均显著低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LPRD组患者PPI治疗前SF-36健康调查量表各维度中除生理机能评分与治疗后无明显差异(P>0.05),其余各维度评分均显著低于治疗前,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2)。
表2 LPRD组治疗前后及健康对照组SF-36健康调查量表各维度评分比较(分,
注:* 与对照组比较,P<0.05;△ 与LPRD组治疗后比较,P<0.05
2.3LPRD组治疗前RSI、RFS评分与SAS、SDS评分及SF-36健康调查量表评分的相关性分析 由表3可见,LPRD组治疗前RSI、RFS评分与SAS、SDS评分呈正相关(P<0.05),与SF-36量表的生理机能无明显相关性(P>0.05),与SF-36量表其余7个维度呈负相关(P<0.05)(表3)。
表3 LPRD组治疗前RSI、RFS评分与SAS、SDS及SF-36量表评分的相关性分析
LPRD是耳鼻喉科十分常见一种疾病,其发病率较高,据国外相关文献报道,英国人群的LPRD患病率高达34.39%[7],波黑为18%[8],希腊则为8.50%[9],而美国耳鼻咽喉科门诊的患者中有约10%的患者存在着LPRD的症状和体征[10],更重要的是LPRD是一半以上的咽喉科疾病,如嗓音疾病的主要病因或重要的协同病因[11]。LPRD的发病机制目前尚不明确,主要有以下观点:胃食管交界处抗反流屏障损害,咽喉黏膜抗酸能力受损,颈段食管异位,胃黏膜和幽门螺杆菌感染[12]。LPRD的临床症状表现复杂多样,可表现为发声障碍、慢性咳嗽、咽部异物感等,但这些症状均无特异性,也可由其他原因引起。美国学者对美国气管食管学会会员调查发现,98.3%的持续性清嗓、96.6%的慢性咳嗽、94.9%的咽部异物感、94.9%的声音嘶哑均与咽喉返流有关[13]。此外,国内外有文献报道约30%的LPRD患者会伴有烦躁、焦虑、抑郁等一系列心理障碍,且各种反酸、反流均会导致迷走神经兴奋,因此导致生活质量更为低下、精神紊乱更为严重[14]。因而,在注重临床治疗有效的同时,关注患者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的改善已越来越受学者们的重视。
本研究结果显示,LPRD患者PPI治疗前SAS和SDS评分明显高于健康对照组,表明LPRD对患者的精神心理健康造成了影响;SF-36健康调查量表中除生理机能外,其他7个维度得分也都低于健康对照组,提示LPRD患者的生活质量也有明显下降,但日常生理活动能力未受到明显影响;此外,相关性分析显示,LPRD患者治疗前,RSI、RFS评分与SAS、SDS评分呈显著正相关,与SF-36量表中除生理机能外的其他7个维度评分呈明显负相关,说明LPRD患者反流症状越重,体征越明显,对其生活质量和身心健康的影响越大。分析其原因可能与LPRD复杂多样而又缺乏特异性的临床症状、治疗的疗程较长及症状改善较慢等有较大关系;至于LRPD是否通过外因神经系统或神经递质而影响中枢神经系统从而引发患者焦虑及抑郁状态,尚需进一步研究。
推测LPRD的发生与不良精神心理因素可能不仅仅只是因果关系,两者可能存在相互影响:咽喉不适症状引起了患者的焦虑、抑郁情绪,不良的心理因素又可能会加重反流症状,形成了恶性循环,最后严重降低了患者的生活质量。虽然,目前国内外关于LPRD与精神心理健康的影响机制研究较少,但关于胃食管反流与精神心理健康的相互关系研究相对较为深入,研究证实:情感中枢与支配食管、胃肠等消化道运动的植物神经中枢以及内分泌调节中枢处于同一解剖部位,不同的情绪状态与食管及胃肠黏膜的分泌、血管的充盈及其运动节律相互影响,导致脑-肠调节的障碍[15]。精神心理障碍与食管及胃肠的动力和感觉功能之间可能通过自主神经和体液改变导致相互影响[16,17],也许可为LPRD与精神心理健康的相互关系提供有价值的研究方向。
另外,本研究显示LPRD患者经PPI治疗后SAS、SDS明显低于治疗前,SF-36评分明显高于治疗前,但与健康对照组比较仍有差异,其原因可能有:①本研究纳入的LPRD患者均为行PPI治疗8周后有效的患者,其部分症状虽然明显改善,但可能未完全治愈,故其精神心理健康及生活质量与健康志愿者相比仍有差异;②即使LPRD症状完全得到控制甚至治愈,但其对患者精神心理健康及生活质量的影响不会随着症状消失而很快完全消失,而是在疾病治愈后仍然持续存在一段时间;因此,可能需要进一步更长期及更严格的随访研究。
综上所述,LPRD对患者的精神心理健康状况及生活质量存在一定的影响,且症状越重、体症越明显,影响也越大。故对于LPRD患者的治疗需综合考虑,尤其不能忽视对患者心理健康状况的不良影响,注重消除其焦虑抑郁症状,提高其治疗的积极性。目前有研究证实,选择精神调节类药物,如:阿米替林、加巴喷丁等,可明显缓解反流导致的慢性咳嗽[18];同时亦有研究者提出可引进如触发控制、神经调节、行为认知疗法等精神心理治疗手段用于LPRD的诊治中[1]。LPRD是涉及多个专业的跨学科性疾病,在其诊断与治疗方面目前国内仍然存在相当多的争议。小范围的研究尽管可提供一定的依据,但会受到研究样本量的大小、专业和研究能力的限制,故对LPRD的诊治仍需本专业及相应学科的同道共同继续努力探索,制定更科学合理的诊治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