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河岸》历史书写的新探索

2019-05-22 22:19姜晓梅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2019年9期
关键词:鱼形胎记苏童

姜晓梅

内容提要:《河岸》显示了苏童面对历史的某些新变化。在《河岸》中,苏童不再把历史一味虚拟化和审美化,也一改往日面对历史时的那种或沉醉于记忆过往,着力展示伤痛的成长过往;或深陷于梦幻狂想,重新书写历史故事,表达自己的独特理解和感悟;而是直面历史,以较多理性思考而非诗性感悟的方式,在一个完整的历史情境中,以理性思考的力量推演出诸多突发性因素的合力下,人性的种种情状以及历史与人物命运的复杂纠葛,在绵密的能指和超量的表达中,揭示出历史本身无所指的虚无本质,并在对荒诞的反讽中,给予人以深切的悲悯和关怀。

作为曾经煊赫一时的先锋文学的代表人物,苏童在面对现实和历史时既有着先锋派的某些共同倾向,又有着自身鲜明的个性特征。与所有远离现实的先锋派一样,苏童从最早的《桑园留念》开始就深陷于个人记忆的泥淖,试图从自身的成长经历中挖掘那些不为人知的青春伤痛,揭示特殊年代下人性的诸种情状以及历史与命运之间的复杂纠葛。可以说,童年的成长经验以及“文革”的特殊经历给苏童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不尽的源头。由此而构成的成长故事既充斥着伤痛和苦闷,也透示出不自知的迷恋和沉沦。苏童正是通过对童年经验的书写,重新建构自身的历史,进而确认自身的存在。在这一意义上,历史于苏童、于先锋派并不只是提供一种原材料或叙事语境,也在某种程度上建构了他们的叙事机制,成为他们书写现实的一种独特方式。及至后来,先锋派日益激进的形式实验终至于日暮途穷。面对1980年代后期中国特殊的历史情境,昔日的先锋派们不得不纷纷转向。原先作为叙事话语原材料来运用的“历史故事”再度从形式实验的激进锋芒的掩盖下凸显出来,人物、故事在文本中愈发清晰起来。苏童也试图在从“形式”到“历史”的转化中,完成新一轮的“自我救赎”。《蛇为什么会飞》(2003)、《碧奴》(2007)等作品都可以看出苏童为这种转向所做的努力。然而,从作品本身的艺术水平以及各方面的评价来看,这些探索似乎并没有达到理想的高度。

《河岸》可以称得上苏童随后一系列探索中成就斐然的一部作品。整个叙事以烈士邓少香的故事为起点,在一“河”一“岸”两个截然不同又紧密关联的世界中,在父亲库文轩烈士身份的确认和儿子库东亮的青春成长的书写中,清晰地展现出苏童对历史本身的虚无本性的认识。这种认识源自苏童在持续不断的探索中形成的对历史的更为深刻的领悟。这种领悟体现在《河岸》中就是苏童不再把历史一味虚拟化和审美化,也一改往日面对历史时的那种或沉醉于记忆过往,着力展示伤痛的成长过往;或深陷于梦幻狂想,重新书写历史故事,表达自己的独特理解和感悟;而是直面历史,以较多理性思考而非诗性感悟的方式,在一个较为完整的历史情境中,以理性思考的力量推演出诸多突发性的因素下,人性的种种情状以及人物命运的复杂变化,在绵密能指和超量的表达中,揭示出历史本身无所指的虚无本质,并在荒诞的反讽中,给予人以深切的悲悯和关怀。

一 设置一个模糊不清的历史起源

《河岸》之前的那些作品,在书写历史时主要呈现为以下几种方式:一是退回到童年经验的深处,以回忆的笔触挖掘那些成长中不为人知的伤痛。在这些书写中,“文革”时期的童年经历是取之不尽的灵感来源,而回忆是实现这种表达的主要方式。经由苏童的回忆,一系列“香椿树街”的少年形象跃然纸上,构成了一幅“文革”少年群像。《桑园留念》《舒家兄弟》《南方的堕落》《刺青时代》《城北地带》等展现了“文革”的特殊年代下,少年们躁动不安的暴力冲动和难以抑制的对性的渴望。苏童通过对童年经历的回忆式的书写,在无数次的精神还乡中,重新建构自身的历史,藉此表达出对现实的不满和反抗。二是深陷于梦幻狂想,或者无所依凭,听任想象力的召唤纵横驰骋,或者借助一点历史的因由,重新改写历史故事,表达自己的独特理解和感悟。这类表达抛弃了苏童以往童年经验的桎梏,在想象的世界里自由飞升。《我的帝王生涯》(1992)、《碧奴》(2006)等是比较典型的代表。在《我的帝王生涯》中,苏童全凭想象,虚构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王朝燮国,讲述了少年皇子端白在太后皇甫夫人的操纵下继承王位,最终王朝覆灭成为民间杂耍艺人的传奇经历。这里的“历史”消解了具体的年代所指,作为一个超验的能指,使整个表达完全摆脱了以往经典现实主义依照历史本质规律进行叙事的束缚,成为被想象力尽情发挥的原材料。

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回忆式的还是想象式的表达,在这些故事中的“历史”往往都是片段性的情境,没有可以依凭的历史起源。换句话说,相比于对具体的有确切所指的起源的考据,苏童更钟情于那些不断推演的历史情境。在这些历史情境中去展现人性、命运的变化,是苏童一直以来着力表现的东西。也就是说,这里的“历史”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叙事语境的存在,苏童最终的落脚点是散落在情境中的那些敏感细腻的诗性感悟。在这一意义上,《河岸》显示出苏童面对历史时思想观念和方法的改变。历史从“潜文本”的语境作用中跳脱出来,显现为一种强有力的质素,构成叙事中的一种重要的力量。为此,苏童为他的故事首先设置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历史起源,即烈士邓少香的故事,表现出直面历史的勇气。

起源的设置显示出苏童认识历史时的一些新思考。远离现实,逃到历史深处曾是苏童那一代先锋群体的集体趋向。在文学失去轰动效应,也不再能给社会提供共同的想象关系时,他们唯有逃到个人记忆的深处。在这些逃逸者讲述的故事中,“父亲”总是先验性地缺席或死亡。作为“无父”的直接表征,话语讲述年代的历史也总是被先验性地阉割了它的起源。这种先验性的缺失在余华那里表现得也十分明显,例如《世事如烟》《难逃劫数》《往事与刑罚》等。《鲜血梅花》更是以戏仿的手法极尽嘲讽之能事。陈晓明就曾说:“余华由怪诞、罪孽、阴谋、死亡、刑罚、暴力交织而成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地点的世界——那是他的温馨之乡,是他如愿以偿的归宿。”①明子奇说:“‘子’往往通过精神‘弑父’完成自我身份建构。”②不管苏童、余华这些逃逸者们的方式多么狼狈,他们确实试图通过“弑父”来完成对自己的确认。只不过“无父”的恐慌感常常使他们一次次踏上“寻父”之旅。苏童《河岸》中的邓少香即是苏童寻找的一种尝试。

《河岸》以烈士邓少香的故事为整个故事的起源,但实际上邓少香的存在又是模糊的。她既不是历史上确切存在的某个人物,在故事中也没有明晰的生命轨迹。苏童设置这样一个既清晰又模糊的人物作为一切存在的起点,显然有着自身的深刻用意。如果按照德里达的观点,所有的“在场”是对“不在”的补充,而补充并不是因为暂时的空缺而是因为本源性的缺乏,那么这种对“不在”的补充无疑更加确定了本源性的缺乏,即越是深刻地追踪起源性,越是深刻地暴露出本源性的匮乏。苏童在这里以一个模糊不清的人物为故事的起点,恰恰是通过欲盖弥彰的方式间接证实了历史起源的缺乏。既然历史的本源是否存在不可考,那么历史的真实性显然就不是确定无疑的。苏童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既设置一个起源又利用这种含混性预先埋下怀疑的种子,不动声色地按照逻辑顺序推演出后面的一系列情节。邓少香的存在本身具有无上的荣光,可是最后却也间接造成了库文轩、库东亮等人的悲惨命运。这之间的落差既使起点的设置充满悬念,情节的发展引人入胜,又使得最后的反讽震撼人心。这大概就是苏童费尽心力设置一个模糊不清的人物的用意,也是苏童以往那些单纯沉浸于历史情境发展的故事所不具有的深厚性所在。

二 以突发性因素作为推动叙事的动机

吴义勤评价苏童时说,“他的小说总是以细致绵密的抒情性想象见长,对人类隐秘欲望的发掘,对复杂人性悲悯的洞彻,总是赋予其小说独特的审美气质;而华美奇幻,典雅流畅又略带忧伤的汉语修辞,更是在颠覆传统现实主义小说叙事风格的同时,复活并沟通了汉语小说诗性抒情的婉约风致”③。其实,苏童的小说最打动人的还是那些不经意间闪现出的诗情。苏童以超凡的感受力,着力捕捉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们在一瞬间突然迸发出的火花。这些诗意的火花使那些不堪忍受的苦难变得缥缈、轻盈而美丽。在《一九三四年的逃亡》中,陈文治目睹了祖母蒋氏分娩时的情景,“蒋氏干瘦发黑的胴体在诞生生命的前后变得丰硕美丽,像一株被日光放大的野菊花尽情燃烧”④。干瘦发黑,丰硕美丽,燃烧的野菊,苏童把人的苦难和生存的壮丽,丑陋和生命的原始情态通通混为一体,展现出存在本身的丰富性和包蕴性,铸造出具有苏童个性特征的诗性感发和神秘的生存体验。

在《河岸》中,苏童不再简单地追逐那些转瞬即逝的“诗性感悟”,而是投入了更多的理性思考。为此,苏童在随后的情节安排中加入更多的突发性因素,借以探究各种情境下潜藏的诸种可能性。这些突发性、偶然性的要素不仅包括外在环境的变动,突然事件的发生,也包括支配人物行为的各种内在冲动。

鱼形胎记的出现可以称得上这些突发性事件的起点。鱼形胎记的指认过程充满了戏谑性。“封老四怀着高度的责任感,在男孩们的屁股前走来走去,他先淘汰了四个无关的屁股,留下三个,仔细地辨别那三个小屁股上的青色胎记,他的手始终卖着关子,高举不落,举得周围的群众都紧张起来,育婴员从各自的感情出发,七嘴八舌地叫起来,左边,右边!拍左边的,拍右边的!最后封老四的手终于落下来,啪的一声,不是左边的,也不是右边的,他拍了中间一只小屁股,那是最小最瘦也最黑的屁股。封老四说,是这个,胎记最像一条鱼,就是他,一定是他!”⑤就这样,凭着封老四无所依凭的自我感觉,库文轩戏剧性地成了革命烈士邓少香的儿子。由此,库文轩的命运出现了第一次转折。库文轩在岸上享受着革命烈属的无上荣光,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甚至放纵情欲不加节制。然而,随着鱼形胎记被质疑,库文轩的革命烈属身份也受到了根本的否定。鱼形胎记所赋予的一切殊荣瞬间被剥夺。一夜之间,库文轩这个在岸上风光无限的名人被隔离、审查,甚至被剥夺了在岸上的栖身之所,流落到河上,成为为人所不耻的渔户。革命烈士的遗孤,仅凭封老四的模糊指认,就确认了库文轩的烈属身份,不能不说充满了戏剧性和荒诞性。但就是这样一个荒诞的开始,不仅影响了库文轩的命运,也在冥冥之中决定了库东亮的命运。

由人物内在冲动支配的人物行为的选择也充满了随机性。这种随机性突出表现在库东亮和慧仙两个人物身上。比如,库东亮选择与父亲一起生活,其实更多的是一个少年对河上生活的渴望。然而就是这样偶然间产生的一种冲动和渴望,使他之后的人生轨迹与河、与父亲库文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库东亮从那一刻的选择开始就成了河上的流亡者和父亲的守护者。库东亮的身上充满了无数未知的变数。他的行为没有理智的导引,完全听凭本能的召唤,“刹那间的绝望让我改变了上岸的路线,我丧失了寻找赵春堂的勇气。我到棋亭去,起初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那里人多嘴杂,小道消息满天飞,我想去找人证实五福镇蒋老师的消息”⑥。仔细分析库东亮会发现,他的许多行为都是在“我要”“我想”的支配下发生的。他每天去理发店看慧仙,在理发店与人发生冲突,都是一种莫可名状的青春期的躁动在诱导着他一步步深陷其中。库东亮最为冲动也最具有代表性的行为是偷石碑。在这之前,库东亮并没有经过任何的深思熟虑,只是“刹那间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热血沸腾,一个辉煌而疯狂的念头诞生了,我不能空手而归吗,我要留下纪念碑,我要把纪念碑带回家,我要把邓少香烈士的英魂还给我父亲!”⑦库东亮的行为集中展现了内在冲动对人物的支配,那些不可调控的因素是青春期内在冲动无处宣泄的变相发泄。由此,由内在冲动支配的行为构成的各种突发性的举动和事件合力形成了库东亮的人生轨迹。如果说设置一个模糊不清的人物作为故事的起点,只是为了最后那致命的反讽效果,突出的是对历史的认识,那么以突发性因素来推动人物的行动和情节的发展,则展现了苏童对处于历史之中的人性、人的命运的深切关注。苏童关注的不仅仅是冰冷的历史,还有那处于历史情境中的活生生的人。不得不承认,苏童在《河岸》中倾注的人文关怀是浓烈而深广的。

三 反讽手法的运用:绵密的能指与虚无的所指的对立消解

《河岸》的另一个突破还表现在,苏童使用了绵密的能指,其数量之庞大也是苏童以往小说所罕见的。当然,这不是简单地炫智游戏,背后隐藏着苏童深刻的解构意味。同样,这种解构也不是简单的质疑和否定,而是建立在对历史本身深刻体察基础之上的洞见。苏童在充分利用语词的无限播散的同时,运用反讽的手法将这些绵密的能指汇集起来,同时也使意义在超量的表达中互相消解,最终不仅揭示出历史的虚无本性,也隐隐透示出解构一切的意味。

“河”与“岸”是其中最显著的意象。“岸”作为人生活的驻扎地,是生活展开的场所,也是所有罪恶滋生的深厚土壤。“河”作为“岸”的对立面,以其流动性,隐喻着无限的驱逐和流放。库文轩一家起初作为革命烈士的后代,在“岸”上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也在不知不觉中放纵着自身的欲望。当库文轩的革命烈属身份遭受质疑,自身的罪恶行径遭到揭发,曾经养育他的皇天后土无情地将其驱逐出去。由此,库文轩由岸上最显赫的书记沦落到河上向阳船队的一户普通渔户。苏童最巧妙的就是利用了“河”“岸”本身的特征,让人物的行为在其中自然而然地发生,然后不知不觉地坠入罪恶的深渊。

其他比较典型的意象还有鱼形胎记、石碑、日记、空屁、红灯、小铁梅等。鱼形胎记在这里的反讽意味最为鲜明。鱼形胎记既具有确定性又具有模糊性,作为邓少香儿子身份的标记,它既指认了库文轩的烈属身份,又否定了库文轩的身份,并引发了库文轩与傻子扁金旷日持久的争斗。库文轩,作为一个人的存在,他的荣辱,甚至命运却在鱼形胎记的指认和否定下跌宕起伏。这不得不引发对鱼形胎记本身的质疑。这里,鱼形胎记不是简单的身份标识,它因为与烈士邓少香的关联而隐喻着一种优越的血统。苏童通过鱼形胎记对人的命运的摆布和捉弄,实际上发出的是对人们意识深处的血统论的质疑和反思。石碑,作为一种凝固的历史,自然地成为历史的隐喻,同时“更以它坚挺的存在成为男性魅力的表征。库文轩的历史血统正确性和他的性能力成正比,良有以也。然而苏童要写的恰恰是纪念碑作为一种历史‘雄伟符号’(sub-lime figure)的虚构本质,以及这一雄伟符号与(性的)狂欢冲动的消长关系。库文轩自命身份不同,竟然真借‘势’而起”⑧。这里,石碑和鱼形胎记的存在互为表里。鱼形胎记作为一种身份的指认,确定或否定了库文轩的身份,而石碑则以其显在的形象巩固和炫耀了库文轩身份的优越性。库文轩在岸上耀武扬威,生活腐化,不能不说与耸立的石碑,与每年祭祀邓少香的仪式带来的优越感不无相关。库文轩的风流有石碑,有丰厚的历史优越感的加持而日益猖獗,失去对石碑的守护,其旺盛的性的冲动也轰然萎缩。所以,即便库文轩的身份遭受质疑,沦落到河上,却一直不曾放弃对石碑的执念。最后,库文轩的驮碑自沉不可不说是对生命力内在萎缩的恐惧而作出的无力抵抗。《河岸》中,日记以两种形式存在,既是库文轩风流的罪证记录又是库东亮青春萌动的表征。同是内在生命本能冲动的记录的日记,一方面因为库文轩作奸犯科而带有罪恶的色彩,另一方面又因为库东亮对慧仙的内心萌动而打上明媚而忧伤的青春印记。库东亮从父亲日记的交代中,获得了最初的性启示。日记在这里其实内在而又隐秘地暗示着一种生命的活力与传承。然而,它内在闪耀的生命力却招致了最深刻的嘲弄。苏童在这两本并不美好的日记里寄寓的是对人性的最深刻的关怀和同情。红灯、小铁梅作为一种革命身份的隐喻,暗含着政治对人的存在的压制。慧仙为改变命运,只能凭借相像的外表,以另一种“革命人物”的身份存在。然而,这种抛弃自我的改头换面并没有获得最终的救赎。当外在的赋予或人们的集体想象失落之后,她就更凄惨地由一个受人喜爱的“名人”沦落为理发店的剃头匠。苏童通过慧仙的命运变化,对政治信仰和恋物崇拜,以及背后的意识形态给予了深刻的讽刺。

当然,除了这些意象的反讽性运用,苏童还设置了大量的反讽性的情节,既在绵密的能指中寄托无限的所指,却又通过意象自我的矛盾不断消解语词播散而出的各种可能性。既不断建构又不断解构,在意义的此消彼长中,苏童发出的是“历史是个谜”的无尽感叹。

苏童探索的脚步从未停止过,每一部新作品的问世,都是苏童新的认知的展现。《河岸》明显改变了早期对童年记忆的过分倚重和对回忆与幻想方式的依赖,不再一味地把历史虚拟化、审美化,这是苏童对历史、对人性理性沉思的结果。不管是设置一个历史起点,以理性逻辑的方法推演各种可能性,还是最终反讽手法的运用,无不体现出苏童直面历史的新的追求。虽然《河岸》技术痕迹过于浓重,但苏童在其中寄寓的是对沉浮于历史之流,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人的深刻同情,是对被压抑和扭曲的人性的深切悲悯。这种浓郁的人文关怀在当今的时代语境中仍然闪耀着智慧的人性之光。

注释:

① 陈晓明:《无边的挑战——中国先锋文学的后现代性》,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96页。

② 明子奇:《在“起死”与“灭籍”之间:历史、身份、人性——读范小青长篇小说〈灭籍记〉》,《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19年第2期。

③ 吴义勤:《罪与罚——评苏童的长篇新作〈河岸〉》,《扬子江评论》2009年第7期。

④ 苏童:《少年血》,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35页。

⑤ ⑥ ⑦ 苏童:《河岸》,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0、270、271页。

⑧ 王德威:《河与岸——苏童的〈河岸〉》,《当代作家评论》201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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