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锦扬
系统而非孤立地认识与研究音乐的历史、研究音乐历史过程的各种问题、研究已经形成的各类音乐历史学问,是音乐史学发展进步、不断完善的重要工作。这种研究有利于探索事物的规律,促进更完整的音乐史学认识。建立一定的系统,据此参照思考、分析研究有关的音乐历史问题,以推动乐史研究向着系统思考与研究的,更加完善的方向发展。
近30年前,拙作《用系统的观点认识音乐史学方法论》②载《中国音乐学》,1989年,第2期,第83-84页;中国人民大学《音乐舞蹈研究》1989年9月全文转载。在讨论音乐史学方法时涉及了音乐史学系统认识的问题。这种认识视野,今天仍然是需要的。重视从中国音乐史学系统及其发展来认识音乐历史、以及对音乐历史的研究,也是对音乐史整体的观察思考与深入研究。它将有益于认识和建设更完善的中国音乐史学系统,从而大大地促进音乐历史研究的发展,促进音乐史学各分支学科和音乐史学专业的发展。
由于中国音乐史学既是中国音乐学的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历史学的组成部分,而且是从祖国历史学的母体孕育、发展而来的,故从历史学的系统观察研究、并作为参照系来建设音乐史学系统,是一种很有意义的工作。依照国家学位委员会的学科设置,一级学科“中国史”下属各二级学科,大多安排为:
060101史学理论及史学史
060102考古学及博物馆学
060103历史地理学
060104历史文献学(含∶敦煌学、古文字学)
060105专门史
060106中国古代史
060107中国近现代史
国家社科基金一级学科“中国史”下属的二级学科目录为8个,即:中国史学史、中国史学理论、历史文献学、中国通史、中国古代史、中国近现代史、专门史、中国历史其它学科。
比照以上两种权威的学科目录,中国音乐史所属似可形成以下9个分支系统,即:
1中国音乐史学史与中国音乐史学理论
2中国音乐考古学及中国音乐博物馆学
3中国音乐历史文献学
4中国音乐历史地理学
5中国音乐专门史
6中国古代音乐史
7中国近、现、当代音乐史
8中国音乐通史
9中外音乐关系史(中国与世界音乐关系史)
从这个中国音乐史学系统观察思考,有益于比较清晰地认识现今中国音乐史学的现状,尤其是其中发展仍然比较薄弱之处。为方便讨论,对以下由9 个分支学科构成的中国音乐史学系统分三部分讨论。
中国音乐史学史,就是中国音乐史学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在祖国历史学怀抱中的不独立到独立、走向成熟的历史。也是音乐史学体裁、音乐史学工作者从少到多,音乐史学著述、音乐史学思想越来越丰富,音乐史学问在音乐学问、历史学问中的影响越来越大的变化发展历史。中国音乐史学史与音乐史学理论,是中国音乐史学各分支学问中理性较强、史论交融特别紧密的两个部分。因此,这两个部分对音乐史学的理性思考与哲学认识、对音乐历史规律研究等都有着特殊的意义。而这方面是中国音乐史学界非常薄弱的领域,既没有《中国音乐史学概论》,也没有《中国音乐史学史》的著作出版。仅有郑锦扬《音乐史学美学论稿(上)·中国音乐史学史论》(海峡文艺出版社,1993年)与郑祖襄《中国古代音乐史学概论》(人民音乐出版社,1998年)涉及了这两个领域,对中国音乐史学史、中国音乐史学概论研究与系统建设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但是,这些都不是完整的中国音乐史学史、中国音乐史学概论专著。这种状况说明,中国音乐史学史与中国音乐史学概论还处于不够成熟的阶段,集成性、标志性的专门著作和书系还有待来日。中国音乐史学史的成熟与提高应该从多方面着手努力,如:
1.加强对音乐史学体裁的研究,包括:总体的、分别的、断代的、贯通的研究等。中国古代的史学体裁是:史志纪传多种体裁并用,历代志书纪实为主,传也很有特色。如《隋书·万宝常传》就是佳作。对音乐史学体裁的研究,在有助于认识历代音乐史学的同时,也可使当代音乐史学撰著者更清晰地选择和利用音乐史学体裁于写作中,从而有助于提高音乐史书的著述水平。
2.加强不同研究重点、不同著述倾向、不同读者需求的著作撰著与研究。如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书中,以作曲家及其作品和新音乐体裁为重点,注重社会发展趋势对音乐历史影响的著述。如戴家枋先生着力甚多的《中国共产党音乐史》颇有新意,令人期盼。
中国音乐史学应该有更加多样的音乐史著述出现,如偏重艺术史、文化史、科学史、音乐生活史、音乐制度史的著述等,以及极简版音乐史的著述、一卷本袖珍版的音乐简史,多卷本犹如工具书一般的大部头音乐史著述等,以更好地适应各种不同的使用需求和不同人群的阅读需要。
3.加强对音乐历史文学的研究。音乐历史文学应该是美的文学。音乐历史作为艺术史,应该有不同于理性十足的哲学史的文字表达和著述风貌。可是,目前专门对中国音乐历史文学的研究太少了。中国音乐历史文学尚未能形成一种专门的学问。音乐历史文学是音乐历史进程与思想观念的载体,反映着音乐史著述者的学识趣味。研究历代音乐史学著作中的文学,是音乐史学史研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既涉及乐史著述及乐史作者,还涉及历史文学及作者的文史修养与表达风采,其内容十分丰富。这类研究有助于认识历史著作,也有助于提高音乐史的写作水平。在总体不太引人关注乐史文学的状态中,书评是时有涉及乐史文学的文体,也出现了一些对乐史著作的乐史文学评论。如李颖博士的书评《东亚音乐研究的重要学术成果——对郑锦扬新著〈日本清乐研究〉的若干认识》(《黄钟》,2006年)。
1.中国音乐考古学。王子初的《中国音乐考古学》(福建教育社,2004年)和他主编的音乐考古论文集,以及东亚音乐考古学会与河南大学音乐考古研究院的一系列研究活动;湖北博物馆和武汉音乐学院为代表的曾侯乙编钟研究、李幼平主编的音乐考古论文集,以及接连不断的音乐考古新成果和多篇优秀的音乐考古论文,标志着中国的音乐考古学发展到了比较成熟、甚至可以媲美国外同类学科的某些方面的阶段。
相比之下,中国音乐博物馆学略逊一筹。虽然已有许多音乐博物馆相继建立,但是,中国音乐博物馆学的研究仍然处在十分薄弱的境地,还没有达到与音乐博物馆迅速发展状况相应的研究水平。例如,中国音乐博物馆学的史论专著未见出版、全国性音乐博物馆学的组织及其学术活动等未有充分展开等,这方面湖北博物馆近年来以编钟为核心的活动值得关注。
2.中国音乐历史文献学。这是长期受到关注、发展情况较好的一个音乐史学领域。大量的音乐书刊、乐谱、音乐图像研究,使音乐历史文献学成为中国音乐史学里的显学。
(1)文字文献研究。以涉乐文字文献为对象的研究,是音乐历史文献学研究数量最多、成果最为丰厚的部分,成果如《中国音乐书谱志:先秦—1949年音乐书谱全目》(人民音乐出版社,1994年),《中国古代音乐书目 初稿》(音乐出版社,1961年)、《古代音乐论著译注小丛书》(音乐出版社,1962年)、吉联抗的译注《辽金元音乐史料》(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年)等;冯文慈点注《律吕精义》(人民音乐出版社,2006年)、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出版的音乐博士系列图书等。这些研究为将来出版包含各类文献类型、历代音乐史料、收录比较齐全、规模宏大的多卷本中国音乐史论基础巨著《中国历代音乐文献汇编》奠定了较好的基础。
(2)图像文献研究。《中国音乐文物大系》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中国音乐文物、音乐图像书籍,也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音乐书系之一。吴钊的《追寻逝去的音乐踪迹:图说中国音乐史》、李荣有的《中国音乐图像学概论》及其主编的几本音乐图像学论文集等,对中国音乐图像进行了多视角的整理与研究;多种名家画传的出版,如联抗编《聂耳画传》(音乐出版社,1958年)、马可编《冼星海画传》(音乐出版社,1960年)等。音乐图像的发展形态——音乐影像的研究,如郑锦扬《太空影像乐思录——天宫一号和神舟九号组合体涉乐图像初探》(《艺术百家》,2015年)。中国音乐图像学初步成为继音乐考古学之后音乐史学又一发展迅速的学术领域,虽然其学术水平还不能与音乐考古学比肩,其发展的速度与趋势已令人瞩目。
(3)乐谱文献研究与乐谱学。这一音乐学的分支学问向来颇受关注,如,以叶栋和陈应时等为代表的对敦煌乐谱的研究,本人在《中国音乐史学四十年》中对此设题予以专述。③参见郑锦扬:《音乐史学美学论稿(上)》,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3年,第277-300页,文中还对1949年以来的乐谱文献研究提出了诸多见解。
此外,《中国传统音乐乐谱学》(福建教育出版社,2006年),是试图对中国传统音乐乐谱学进行总结的概论性著作。乐谱文献研究,在中国音乐史学文献研究中可谓成果丰硕。作为音乐作品、音乐创作、音乐历史研究的一种关键性研究,乐谱文献研究与乐谱学还有大力发展的必要,还有不少拓宽、挖深、提升之处。例如,以下三项工作值得加强:
第一,应对中国历史上各个时代乐谱的收集、整理、类编、研究,出版《中国历代乐谱汇编》《中国历代乐谱研究汇编》等。这是进一步认识中国乐谱发展、乐谱研究历史的需要,也是进一步认识、研究中国音乐与中国音乐史的基础性工作。
第二,中国历史上遗落、流失的乐谱材料众多,应对现今仍然保存在海外(尤其是日本与欧美)的中国各时代乐谱,予以搜寻、拍照、整理、出版,并汇总成为《遗落世界的中国乐谱》《海外中国乐谱研究汇编》等专著,以供研究。这是把研究视野拓展到海外的又一种中国乐谱史、中国音乐史研究,也是中外一体、世界视野的乐谱研究工作。
第三,应有对中国乐谱的进行史论性再概括,撰著出版《中国乐谱学史》《中国乐谱概论》这两种乐谱学的基础著作。将乐谱学及其研究与著述提高到系统性更强、更加完善的新水平。
(4)音像制品研究与音像制品学。留声、留影技术及其工业发展以来的百余年,音乐制品、音像制品不断出现,并且以比纸质文献更加完整的信息记录,传播着各种声音艺术。因为其比文字叙说、乐谱记录的音乐信息更全面、更逼真、更清晰,这些艺术工业的产品,得到了空前迅速的传播。在中国,音乐史上的名曲佳作从清末起就有了录制的唱片。近70年来,更以多种唱片、磁带,电影、电视,光盘、网盘、电脑等记录、保存、传播着体裁形式丰富、数量巨大的中国音乐作品。使音乐制品里的中国,成为形式多样、种类浩繁的中国文献里,最为生动感人的部分。音乐制品、音像制品,也成为中国音乐历史研究中具有现代意义的一种重要文献,并引起人们的注意与研究。这方面徐羽的专著《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唱片初探》(海风出版社,2008年)等,是这个领域值得注意的成果。此外还有李俊的《近代传媒影响下武汉传统音乐传播方式之变迁》(《黄钟》,2014年)。这个领域的发展,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出现一个学术研究热点,使音乐文献研究在纸质、静止、平面文献为主的基础上,形成声音、音像、能动的音乐制品文献研究类型、专门学问。甚至将出现《中国音乐制品发展史》《中国音乐制品概论》等专门著作。这个学术领域,大有可为。
3.中国音乐历史地理学,是中国音乐史学诸分支很薄弱的部分。目前尚未见到中国音乐历史地理学概论等基础性史论著作面世。
音乐产生并存在于一定的地理空间,一定的人文地理对音乐有着重大影响。中国历史上,政区变化是常态,大时段的音乐研究(如断代研究—汉代音乐史、唐代音乐史、明代音乐史、民国音乐史)应该注意其时的国家版图,从音乐产生、存在、演变的土地上考究其中的各种问题。从这个意义上看,中国音乐历史地理学十分薄弱,中国古代音乐史若更好地注意其存在的国土与发展空间,注意音乐与其存在时空的密切联系,将展现出比现在的著述更为丰富的、不同时代、不同地域范围纷繁多姿的中国音乐整体面貌。中国古代音乐史著作对大时段或断代音乐的叙述,除了注明叙述对象的时间,还应该展示地图,对音乐存在的空间作出说明。这样,人们才能对乐史所述的时空有明确认识。才能对限定时空之中的音乐叙述作出相应的判断。
中国音乐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有着巨大的发展可能。中国历代政区、版图不同,与其时人文地理相吻合的音乐研究很有必要。这样的研究,将促使中国历代音乐史出现具有人文地理意识的新变化,并产生出质量更好的研究成果。实际上,不同区域的音乐向来都有巨大的差别。例如,在民国时期,西洋音乐大举入华,沿海大城市的西乐已渐成主流,对藏区藏民的影响却微乎其微。在维吾尔族、蒙古族、壮族、苗族、彝族、白族和西南其他少数民族聚居地区,这种状况比比皆是。现代交通、通讯比古代有较大进步的民国尚且如此,古代不同地理环境中的音乐差别就更大了。各地音乐异同兼加,差异巨大的存在,是中国音乐纷繁多姿、动人心魄的重要因素。这一切,在中国音乐史研究与著述中,应该有较好的反映与描述。
1.中国音乐专门史。与整体的音乐通史相较,音乐专门史是部分音乐纵向的历史,是中国古代音乐史、近现当代音乐史、音乐通史之外,纵向地研究某个音乐领域的历史。由于世界上所有问题都有其发生发展的历史,故历史学里,中国古代史、中国近现当代史,中国通史所属主要问题的历史研究,不作为专门史领域的研究对象。音乐专门史与其他音乐史学分支的区别也可以作如是观。中国音乐专门史里,比较薄弱、比较急需的研究有:中国音乐学史,即中国音乐学问的历史。它可以包括:中国古代乐学史、中国现当代音乐学史,也可以表述为:
(1)中国古代乐学、中国现当代乐学的历史,即中国乐学史。郑锦扬有系列论文(《周代乐学:中国古代乐学的第一个高潮》(《黄钟》,2005年)、《汉唐乐学:中国古代乐学大发展时代》(汉唐音乐史首届国际研讨会,2009年)等。
(2)中国音乐美学史。与中国音乐学史相比,较小范围的中国音乐理论史的学术进展较好者,以蔡仲德在中国音乐美学史领域的努力为著。其主要著作有:《中国音乐美学资料注译》(人民音乐出版社,1990年)、《中国音乐美学史》(人民音乐出版社,1995年);郑锦扬的《音乐史学美学论稿(上、下)》(海峡文艺出版社, 1993年)、周畅《音乐与美学》(京华出版社, 2001年)、修海林、李吉提《中国音乐的历史与审美》(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等。中国音乐美学史还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不少学者将其作为学术研究的重要部分,发表了数以千百计的学术论文。
(3)中国音乐批评史。中国音乐学史又一引人瞩目的音乐理论专史是中国音乐批评史。中国音乐家协会音乐批评学会的成立、系列的全国音乐批评学术讨论会的召开、一批学者瞩目于音乐批评、中国文艺评论学会成立以后一批音乐学者的加入等,使近年来中国音乐批评出现繁荣发展的新局面。主要成果有:明言《音乐批评学》(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3年)、《20世纪中国音乐批评导论》(人民音乐出版社,2002年)等。
(4)中国音乐理论史。作为中国音乐学史又一重要的分支,中国音乐理论史,尤其是中国乐论史有了多方面的研究与系统建设。例如,《中国乐论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王耀珠著《〈溪山琴况〉探赜》(上海音乐出版社,2008年)等;郑锦扬《中国古代音乐作品意象的理论与实践》(《福建师范大学学报》,1989年)等。这些系列论文是其研究并试图撰著《中国音乐理论史》的一种努力。
(5)中国音乐思想史。与中国音乐理论史、音乐批评史关系密切的中国音乐理论专史还有中国音乐思想史等。
中国音乐思想史出现了一批成果:如罗艺峰的《音乐思想史五讲》(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3年)等;郑锦扬的《先秦诸子的音乐史学思想》(海峡文艺出版社,1993年)等。值得注意的是,对音乐思想史的丰富研究出现了几种不同的理论分野。如,对名家个人音乐思想的研究、对时代音乐思想的研究,对音乐史学思想、音乐美学思想、音乐教育学思想的研究等。这些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将使中国音乐思想史内容更加厚实、体系更加成熟,而且会催生出音乐思想史所属更加专细的部门音乐思想史,如《中国音乐史学思想史》《中国音乐美学思想史》《中国音乐教育学思想史》,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篇幅较大、比较完善的大作《中国音乐思想史》。
(6)中国民族音乐史。中国民族音乐史的系统、完善建设,是中国音乐史学的重要内容。已有成果如:《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史(上)》(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年),这是力图对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史进行全面建设的早期成果。后续有《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史(三卷)》(京华出版社,2007年)。此外,单一民族音乐史研究与著述也有重要进展:吴国栋《白族音乐志》(文化艺术出版社,1992年)、乌兰杰《蒙古族音乐史》(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年)、和云峰《纳西族音乐史》(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年)、《中国朝鲜族音乐文化史》(民族出版社,2010年)等著作;很遗憾,汉族,没有自己的音乐史书。这与音乐界没有长期致力于汉族音乐史研究的专家和对此有意识的系统研究有关。此外,藏族、维吾尔族、壮族、回族、白族等民族的音乐史,也仍付阙如。中国民族音乐史研究具有很大发展潜力。
(7)中国区域音乐史。区域音乐史研究有不少进展,出现了不少论著,如:凌瑞兰《东北近现代音乐史》(1998年)、梁茂春《香港作曲家:三十至九十年代》(1999年)等。各个省市自治区的音乐历史具体问题研究论文成千累万。但是,究其学科学问的总体而言,中国区域音乐史研究仍然薄弱,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很大。中国区域音乐史可以按古今不同时期的行政范围来划分。如:荆楚音乐史、吴越音乐史(已有渤海国、曾国音乐史的一些研究)、中原音乐史、闽台音乐史。如果参照省市区设置,吸收地方志中的文化艺术志里有关音乐的内容,可以写三十几部省市音乐史,这样中国音乐史就有了更加充实的、基于各地的研究基础,也改变了中国音乐史书只说较大城市、名家名作为主的局面。
(8)中国音乐教育史。教育是社会中极为重要的活动。可是至今未见有一部分量足够、贯通古今的中国音乐教育史书籍的出版。音乐教育研究成果如:马达《20世纪中国学校音乐教育》(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修海林《中国古代音乐教育》(上海教育出版社,2011年)、孙继楠《中国近代音乐教育史纪年(1840-2000)》(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2年)等。
在此基础上,中国音乐教育史可以有着分段分类分层的系列研究与著述,并出版:中国音乐教育通史,中国古代音乐教育史、中国现代音乐教育史;中国高等音乐教育史、中国社会音乐教育史等,中国艺术院校音乐史、中国军事院校音乐史等。
2.关于中国古代音乐史、中国近现当代音乐史。中国古代音乐史的较大不足是:(1)夏代、商初及之前社会音乐史料不够丰富,使得对这几个久远时代的社会音乐全貌的明晰叙述不够充分。(2)夏代之后历代音乐史未能就其时的版图做比较好的,涉及全国范围的音乐叙述;(3)古代较小国家的音乐史尚未逐一建设。据考古发现,史不见经传的曾国尚有大型编钟等其时先进的乐器。而周代大国,如战国七雄却都无一本音乐史。同样,匈奴、鲜卑、吐蕃、辽、金等在中国古代有重大影响的国家的音乐史也值得一书。从此可以看出:古代音乐史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古国音乐史研究十分薄弱、非常急需、大有可为。(4)古代音乐史书中,从部族、民族、区域视角对一个时代的音乐影响的叙述不够。这与民族音乐史、区域音乐史研究,与音乐专门史研究比较薄弱的状况有关。(5)大部头、比较充分地叙述中国古代音乐史各个大时段、各个朝代音乐的专门著作还较少。相比之下,音乐史教材很多,如廖辅叔《中国古代音乐简史》、沈知白《中国音乐史纲要》等。中国古代音乐史是我国音乐史学乃至音乐学中成果卓著、积累深厚的领域,应该有吸收改革开放40年来研究成果、代表21世纪中国音乐学术水平的中国古代音乐史鸿篇巨著面世。(6)大时段和断代音乐研究,是丰富和发展古代音乐史的重要方法。吸收前人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学术界的成果,进行比以前更高水平的大时段和断代音乐研究,有着许多发展可能。这方面李纯一先生的《先秦音乐史》(人民音乐出版社,2015年)颇为出色。
中国近现当代音乐史,有许多研究成果,也有着很大发展空间。已有成果如: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内部发行,1964年)影响很大;余甲方的《中国近代音乐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刘再生的《中国近代音乐史简述》(人民音乐出版社,2009年),阐述了1840年至1949年中国近代音乐的发展历程: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现代部分)》(人民音乐出版社,2009年)阐述了1949年至2000年的当代音乐史。居其宏《20世纪中国音乐》(青岛出版社,2012年)既叙述了现当代音乐史,亦涉及清末音乐。戴家枋则研究“文革”期间的音乐,他出版了《样板戏的风风雨雨》等,堪称文革音乐研究家,在当代音乐研究中特色明显。
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对于1912年以来的中国音乐史研究与著述,必将有其新的较大发展。业界期盼:不远的将来有较大篇幅、比较完善的长篇巨著《中国近代音乐史(1840-1912)》《中国现代音乐史(1912-1949)》《中国当代音乐史(1949-2019)》的出版。
3.关于中国音乐通史、中外音乐关系史。
中国音乐通史、中外音乐关系史是中国音乐史学两个相对薄弱的领域。中国音乐通史书籍影响较大的是:孙继楠、周柱铨主编的《中国音乐通史简编》(山东教育出版社,1993年)、祁文源著、李锦生增补的《中国音乐史》(甘肃出版社出版,2002年)、陈应时、陈聆群主编的《中国音乐简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我们期待着具有新意的、多卷本《中国音乐通史》的早日面世。
中国音乐通史里,对中国音乐历史应有明确、较好的整体把握。尤其要注意:
(1)中国音乐史是特色突出的艺术史,应该着力把其独特的艺术,尤其是:乐类、体裁、形式(及其经典名作、名家、名书)的产生、发展、变迁,贯通古今地叙述好、论述好。如中国乐体史—音乐体裁产生、变化发展的历史,各个大时段音乐体裁的存在与传播情况的研究,尚未见到内容宏富、见解独特的专门著作,也未有中国乐体史的贯通性著作。
(2)理据充分地把中国文化对中国音乐的滋养、影响,中国音乐在中国文化怀抱中的成长、发展,中国音乐与相关的中国文化关系讲清楚。例如,近百年来,作品最多的音乐类型是歌曲。歌曲及其表现形式的前世今生,它们与中国文化精华—诗词曲赋、吟诵讴歌的关系值得深入研究;中国说唱音乐与优冠衣孟、讲唱文艺的历史关系;中国舞蹈、舞剧音乐与上古乐舞、中古大曲、近古戏曲,与西方舞剧、乐队音乐的关系等都有待深入研究。
(3)对中国历史上极为丰富的音乐制作技艺,进行专门的、多方向的研究。制乐技艺(即音乐制作技艺)。用今天的语言可称为:理论与实践两方面的音乐制作技艺、知识。它们属于古代称之为道与技的两个领域。中国古代几千年的音乐制作技艺,至今仍没有得到充分的挖掘整理。应该认真研究、充分认识、精心写好历代音乐制作技艺及其与相应时代音乐的关系。因为音乐制作技艺是音乐思想、艺术智慧的重要部分,又与乐曲、乐歌、乐舞、乐剧等类型、体裁、形式的千千万万具体作品的创造、制作,和具体的技艺息息相关。中国上古乐舞、中古大曲、近古戏曲这些代表大时段的艺术,历史记载汗牛充栋,而催生其无数佳作的技艺专论却颇少;琴箫筝笛、丝竹弦索的名曲繁多,创作技艺也少有论著专论。这与中国艺术、人文传统,与乐人在古代地位地下应该有关。古代的很长时间里乐户、马户、匠户、戏子的地位很低,是所谓下九流的社会底层,所以乐曲极少有留下创作者的姓名。当然,近70年来,对中国音乐制作技艺的研究,在一批有识之士的努力下,还是出现了不少研究成果。例如,杨荫浏《中国古代音乐史稿》对昆曲词曲关系、字的音调与所配曲调关系的总结等,很有学术价值。
中国音乐制作技艺研究有望在微观、中观、宏观层面得到多方面拓展。由于中国历代音乐艺术形式、音乐制作技艺的丰富遗存、与欧洲不同的人文意识、未来时代对中国特色音乐创作的大量需求、文化自信与中华文化艺术国际传播的加强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中国音乐制作技艺的系统研究应该会以其较快较好的发展,谱写出新的篇章。应该会在断代研究(如周代乐舞制作技艺研究、唐代大曲制作技艺研究、明代戏曲音乐制作技艺研究等)、分类研究(如琴乐制作技艺研究,琴箫合奏、弦索乐、丝竹乐制作技艺研究)、整体研究(如中国音乐制作技艺的构成、特征,与欧洲作曲技术的不同等)、教育研究(中国音乐制作技艺在作曲、作曲理论人才培养中的应用)等领域以及其他方面有新的展开。并且在此基础上出版《中国音乐制作技艺发展史》《中国音乐制作技艺概论》和《古琴音乐创作技艺》《汉语歌曲音乐创作技艺》《昆曲音乐创作技艺》《中国乐器合奏音乐创作技艺》(包括江南丝竹、弦索乐)等。
(4)贯通性地讲好中国音乐表演。音乐的主要特征之一是,通过表演把音乐作品展现、传播、阐释于人,这是不同于文学,主要以自我阅读来接受的。因此,研究好与中国音乐表演历史有关的中国歌伎史、中国乐户史、中国唱乐史(金明春、金星《中国声乐艺术史》人民音乐出版社,2010年)、中国器乐史或中国演奏艺术史等,是中国音乐通史研究与著述又一重要任务。
近30年前,我觉得中国音乐史学应该重视宏观视野的音乐研究,于是遂撰写了《中国音乐史的宏观时空视野》(《中国音乐》,1990年,第4期),专门讨论这一问题。现在看来,中国音乐历史、音乐史学的宏观研究仍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宏观研究的薄弱,是一种学问、一个学科的不足,也影响着学科学问的完善与发展。中国音乐历史、音乐史学的宏观研究,尤其是从音乐存在的宏观时空视野做整体观察研究、对音乐历史作过往与未来极长视野的研究、对与音乐相关的声音艺术史的研究,甚至对声音与不同物种关系的历史研究等等,都值得关注。以下三种宏观视野的研究,尤其值得关注:
1.由于夏商周断代工程的成功,夏代至今止的中国历代世系传承基本清楚了。但是,夏代与夏商之际的音乐材料仍然较少,需要充实大量的商代初年及以前夏代、部族时代的音乐材料,使夏代、商代及以前的社会音乐生活状况更加清晰。这种艰难工作,有待音乐考古的新进展。
2.夏代以前至贾湖骨笛近万年间,已有多种乐器与相关的人类活动遗迹,有望逐渐形成夏代以前近6000年的中原、西北音乐图景。这既是中原、西北音乐的大事,也是中国音乐史、中华文化史的大事。如果贾湖骨笛和其他出土文物综合起来能确证中华文化近万年的历史,那是中国古代音乐对祖国文化做出的巨大贡献。至于远古音乐研究对中国音乐史的意义则是:重建夏代之前的6000年音乐史。其时间长度超过夏代以降的4000年。这对中国音乐史、艺术史、文明史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3.对万年以前古乐的追寻与叙述。追寻最为遥远的未来是人类本能的意愿,也是音乐史上源的拓展。人类从类人猿到人的主要标志是:直立行走、人工取火、使用工具等。作为群居物种,其族群的通用语言也是一种人文标志。古人说语言与歌唱的关系是:长言即歌。与此相类的吟唱、讴歌、唸诵,以及呼号、长啸、口哨等都是以口表达的音乐形式。从这个意义上说,有了人就有了语言、歌唱、歌曲,例如涂山氏思念大禹的“候人”歌(仅两个字)。有了人就有了动作,就有了超越日常生活的肢体运动。所以,中国舞蹈史认为:有了人,就有了舞蹈,舞蹈是艺术之母。因此,如何说明万年以前,有了人就有了音乐,就有了最初的歌唱、歌舞,就有了伴随原始部族人们的恋歌、哀歌、欢舞等等,是研究与撰写远古音乐史的一大任务。
对未来事物的认识,基于过去与现在,也依靠预测、推断、想像。音乐、艺术、文化史研究除了追寻过往,还要展望未来。只有这样,音乐、艺术、文化的历史研究才有远望的将来和活力无穷的想象。音乐研究就是要放眼最遥远的未来,才有无限的想象力、才能不断以哲思和考据相结合的综合思维,推动学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音乐史学界要更加注意培养前沿意识、创新意识、发现与音乐有关的各行各业前沿发展的敏锐意识。只有更多地关注与认识、研究音乐、音乐艺术、音乐学术发展的各类最前沿的事物,我们的学科学术才能有较新较好较快的发展,才不会落后于其它学科、才不会落后于其它国家。
音乐艺术史是声音艺术史的一部分。主要指人控制乐器(包括吹树叶等,此中的树叶也视为特殊乐器的组成部分)和以自己的喉咙发声(包括吟哦、诵唱、讴歌、呼号、喊叫、长啸、口哨等等,此时的口哨之声也是人控制自己的发声与气息形成的)奏唱音乐。除此之外,各种声音艺术林林种种,形式繁多,如:对大自然声音的艺术加工、人工器材创造的声音艺术等。
在人类的普遍艺术观念里,声音常态不是艺术,声音变化形态就是艺术。例如,变得美、变得巧、变得大都数人能接受,就是艺术。于是,生活中使用的语言不是艺术,生活中声调、长短、强弱、过程变化的语言是艺术。古人说:长言即歌。对舞蹈的认识也是如此。走路不是舞蹈,摇头摆尾、把脚扔出去就是舞蹈。舞踏、投足谓之舞(《吕氏春秋·古乐》有:葛天氏之乐,投足以歌八阕)。那么,更准确明晰的人类声音艺术要怎么界定?包含哪些部分?不仅要深入研究,还要着手写出《中国声音艺术史》这样的系统著作。从声音艺术的全景,更好地认识其中的重要部分——中国音乐史。
音乐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与众多艺术形式发生了密切的联系。如与诗歌、文学、戏曲、说唱、舞蹈、表演等关系密不可分。所以,音乐与这类艺术的关联研究是音乐历史研究不可缺少的。例如,中国诗乐史、中国舞乐史、中国戏乐史、中国说唱音乐史、以及清末以来的中国电影音乐史、中国电视音乐史、中国网络音乐史、中国电子音乐史等,既是中国音乐史学的关联研究,也是中国音乐研究自身不可缺少的部分。这类关联研究与著述将大大地丰富中国音乐史学。是以,人们期待《中国诗乐史》《中国舞乐史》《中国说唱音乐史》《中国电影音乐史》《中国电视音乐史》《中国音乐建筑史》等标志性著作的出版。
此类领域的研究范围十分广阔。例如,音乐与语言(民族语言、汉语方言、古今语言)文字、雅俗文化、德政礼俗、人生百态。音乐与文化各门类的关联研究,空白与薄弱之处比比皆是,学术的涉猎大有可为。
中国56 个民族使用的语言分为五大语系,不同的语系语种有着不同的音乐特性,并对诗词歌赋以及与之结合的音乐体裁形式产生重要影响。语言学、文学、音乐学各界都对语言的音乐问题投之以关注。不过,中国语言音乐学史之类的标志性著作还未出现。此外,由于汉语有13种方言,故《汉语音乐学史》理应是容量很大的学术专著。语言、语言学、语言音乐学都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积累形成的。对其的研究也可多关注其历史视角。这有益于从语言音乐学的历史发展,认识与之相应时代的诗词、歌曲等艺术体裁与演唱艺术。作为语言音乐学问的集成,在研究的基础上,应该具有集成性质、较大篇幅的《中国语言音乐学史》和《中国语言音乐学概论》著作的出版。
中国在古代几大世界级文明中,以礼乐文明著称。尤其是周代,被称为礼乐之邦。但是,迄今为止不见现代人所著的中国礼乐、中国礼乐史、中国礼乐概论之类的大部头著作。民族复兴、文化复兴的中国,急需对中国的礼乐文化进行系统的历史整理,并形成中国礼乐史研究领域及其相关的专著。项阳等人近来关注礼乐,其《中国礼乐制度四阶段论纲》等系列论文引起了学界的注意,也有助于中国礼乐史的建设。
雅俗文化,是中国文化自周代以来两类不同品质的文化。雅俗文化的类分,也是一种比西方贵族文化、平民文化的分类更高明的文化认识。几千年来,对雅俗文化的讨论与涉及非常多,近70年来,发表的文章也很多,不过集成的图书极少。例如中国雅乐史、中国俗乐史等相关著述都不见出版。徐元勇对明清俗曲颇为关注,有专著《明清俗曲流变研究》和系列论文发表出版,或许有望见到其出版的中国俗乐史大作。这方面郑振铎《中国俗文学史》(上下册)值得参考(东方出版社,2017年)。中国雅乐史的研究比俗乐史研究薄弱,这种状态有待改正。中国雅乐史著述的进展有待音乐、史学、出版各界的共同努力。
中国宗教音乐史也是近年有较多关注的领域。目前所见的四大宗教音乐史论著中,道教和佛教音乐研究较多,成果如:田青主编的《中国宗教音乐》(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年)、袁静芳著《中国汉传佛教音乐文化》(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3年)等。在此基础上出版道教、佛教音乐的集成性著作《中国道教音乐史》《中国佛教音乐史》亦有可能,其他宗教的音乐史也有望加强与出版。
音乐与经济政治、教科文卫、军警社团、政府民间、城市乡村、工艺制造、各行各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反映社会生活的各类音乐作品汗牛充栋,乐事乐人无比丰富,社会音乐生活千姿百态。与此相关,深入进行与社会各部分、各层次、各行业的系统性音乐研究。例如,中国乡村音乐史、中国城市音乐史、中国军队音乐史(李诗源有《中国人民解放军音乐史》)、中国乐教史、中国校歌史,中国音乐经济史、中国音乐政治史、中国乐器制造史、中国音乐治疗史等,都是大有可为的。这些紧密结合社会的音乐历史研究,不仅会使研究者直接、经常地接触社会,也会获得社会关联方的支持。它对提高音乐史学工作水平、对音乐史学队伍建设、对丰富音乐史学的学术内容,对中国音乐史学比较全面、完善地反映社会、时代、国家,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对于礼乐之邦的中国,与社会更加紧密地联系,主动地研究与反映社会音乐更是当代中国音乐史学工作者的责任。
这是音乐史学界比较薄弱、亟待加强的领域。音乐史学界对学术成果的宣传、扩散与传播、应用传播,着力不够。音乐史学术研究成果出来,并不意味着研究工作的结束。音乐史学研究成果的推广、学术研究的过程与精神的宣传教育等,也是音乐史学工作的重要内容。因此,很有必要加强音乐史学界的学术研究关联知识和思维意识,尤其是研究成果与应用结合的意识。音乐学界有必要加强音乐学应用历史与理论的多视角研究,并对各类音乐、音乐艺术、音乐学术成果的应用,作出具有历史意义与现代意义的阐释。这些研究,也会推动《中国应用音乐学史》《中国应用音乐学》的编撰出版,促进此类学问、学科的形成。
华侨华人音乐研究是从人的视野、移民的视野进行的音乐研究,涉及祖籍国、侨居国之乐,原型与变迁之乐等。完善的中国音乐史应该包含各种中国人的音乐,包括这些奔波、辛劳在世界各地的华侨华人的音乐。如《新加坡华侨华人音乐史》《菲律宾华侨华人音乐史》等,也应该有反映全体华侨华人音乐历史的专著《华侨华人音乐史》。华侨华人音乐史不仅是全面反映中国人的音乐史建设之所需,也是建立世界上人数最多的移民群体音乐史的重要工作。它将大大拓展中国音乐史的空间视野、人群视野,使中国音乐史向着更广泛深入反映中国人的音乐迈进一大步,也将在新时代展现中国在世界移民音乐艺术领域的学术进展。移民视野的外国来华人士与侨民涉及中国音乐、外国音乐入华的音乐研究,也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清代以来的外国来华人士与侨民对外国音乐尤其是欧美音乐在华传播作出了重大贡献,它们是中国音乐史的有机组成部分。明清来华传教士的音乐研究,已有郑锦扬《清代宫廷与西方音乐:与来华西人相关的若干讨论》(“西方人与清代宫廷国际学术研讨会”,2008年10月北京、人民大学),叶键、黄敏学《18世纪西方传教士的中国音乐研究及其学术史影响》(《音乐研究》,2012年,第2期)等论文发表。目前对民国时期来华的阿龙·阿甫夏洛穆夫、梅百器等主要在上海活动的音乐家已有初步研究,他们对中国近现代音乐有重大贡献。因此,有必要系统地研究并撰著《外国人在华音乐史》,廓清明清至民国时期外国人来华、在华的音乐活动与贡献。
包括现存外国的中国各类乐谱乐物,外国人涉及中国的乐谱乐物。在国际关系和谐友好的形势下,很有必要进行涉外音乐的分类工作,即对海外的中国乐书、乐谱、乐曲、乐器、乐人、乐社予以大规模较的搜寻调查、整理研究。这将大大地丰富人们对中国音乐史的认识,推进中国音乐史研究在国际国内的协同发展。例如,日本有着十分丰富的中国古代乐谱、乐谱集(尤其是清乐谱集,数以百计)和古代涉乐文献,值得进行大规模的收集整理、分类出版。由于国内对日本清乐的研究已有不少学者介入并产生重要成果,“日本今存清乐谱集”为题的专项整理和出版已经具备了较好的基础。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出版《日本今存清乐谱集汇编》《日本今存中国音乐文献目录汇编》等丛书。
中外音乐交流史的进一步研究与完善,将对中国音乐在国内外的双向交流互鉴有更全面、准确的认识,如冯文慈的《中外音乐交流史》。
汉代以来的陆地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欧洲工业革命以来的俄国、法国等和中国均有着贸易、宗教、文化、艺术等诸多联系,甚至影响着中国的历史发展,在音乐方面也有非常丰富的联系,都值得逐一深入研究并各做撰著,写出两国之间音乐关系史的系列著作。
中日音乐关系史研究的论著较多,如张前《中日音乐交流史》(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年)、郑锦扬《日本清乐研究》(海峡文艺出版社,2003年)、赵维平《中国古代音乐文化东流日本的研究》(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年)等,出现了致力于中日音乐研究的一批专家学者。
中俄音乐关系史研究领域在数十年来已经发表了许多成果,哈尔滨音乐学院近年于此颇为关注,在理论和实践方面着力甚多。如李岩松的博士论文《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又一联欢节与新中国音乐事业的建设及发展》(哈尔滨师范大学,2012年),是这一专题的力作。大量论著的奠基,可望催生出《中苏音乐关系史》《中俄音乐关系史》等专著。
中国与世界许多国家的音乐关系研究,将形成一个前景广阔,涉及面很宽的学术领域。中英音乐关系史、中法音乐关系史、中德音乐关系史、中意音乐关系史,中国和东盟国家的音乐关系史研究,都有着程度不同的长期研究积累,而且与国家周边外交、大国外交发展的新趋势相呼应。未来,中外音乐关系史领域的国别关系史研究是大有可为的。
中国作为世界大国,与世界各地区的关系都值得做专门研究,如陶亚兵的《明清间的中西音乐交流》(东方出版社,2001年)等。
在中欧音乐关系视野中,对有关的宏观、中观、微观专题有着比较具体深入的研究。在中国音乐与东南亚、与海上丝绸之路的联系方面,也有不少学者专注于此,并取得了许多进展。例如,找不到就删此项吴少静的硕士论文《近代福建海上音乐交流的初步(1840-1949年)》(福建师范大学,2003年)及其系列课题。可以籍此做中国与世界有关地区音乐关系的综合研究与系列著述,如《中国与欧洲音乐关系史》《中国与亚洲音乐关系史》《中国与美洲音乐关系史》等。此外,在我国大力推进与金砖国家、丝绸之路沿线国家上合组织、东盟10国、20国集团文化交往的时代,与这些国际组织、集团及其大区域的音乐关系也可以做些研究。例如,金砖国家元首厦门会晤首次提出:加强金砖五国间的文化联系,若能在这方面有些作为(如出版《中国与金砖国家音乐关系史》),既是强化金砖国家间文化联系的题中之意,也对推进中外音乐关系及其历史研究有所助益。
此外,从世界视野研究中国音乐很有必要。这对更准确地认识与把握中国音乐、亚洲音乐、世界音乐都很有好处。如进行包含中国的古代亚洲音乐研究、汉唐间的世界音乐研究等都是很有意义的。从世界、人类的视野看中国与世界、全人类音乐的关系,会对中国音乐的定位、中国音乐与外部世界的关系,乃至中国音乐的发展演变等有更准确的认识。在研究的基础上,应该有包含中国的《亚洲音乐史》《世界音乐史》《人类音乐史》的撰著与出版。中国人现在应该有能力、有条件写出不比欧美音乐家差的世界性音乐历史著作来。这种音乐史书的编撰、出版将进一步促进相应学术领域的研究,与学术水平的提高。
中外音乐关系史涉及了许多国家、地区、组织,有着各自不同的范围和极为丰富的历史内容、拓展空间。倘若每一个研究领域出版一种专门著作,其数可观,可以百计。中外音乐关系史的拓展,将大大地丰富中国音乐史学,并推动中国音乐史学与亚洲、欧美乃至世界各国各地区音乐史学界的学术联系。迄今为止,我们对各国音乐史学界的情况、对他们在本国音乐史研究中的成就与思想、对他们在本国与中国音乐关系史研究工作的事情,了解得还很少;双方的来往与交流互鉴也做得很不够。这种状况在中国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和顶尖的经济大国的新时代,应该有大的改进。我们不仅要与世界各国进行密切的音乐史学联系,互学互鉴、互相促进,还应该多多合作,携手共事,促进各自国家音乐史学的发展,共同推动世界音乐史学的发展。中外音乐关系史研究的视野不仅仅是思维与眼界的国际化,而且工作方式也应具有新的国际化特色:即紧密联系外国同行参与、动员国内外力量,一起进行中外音乐关系史的研究。这样的研究,将不仅是我们吸收外国同行的经验教训,而且也将以我们的音乐史学工作影响外国同行。从而实现中外同行一道,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中,共同创造互利合作的音乐史学新局面。实现新时期中国音乐史学在学术建设与提升的同时,有坚实的国际拓展,乃至成为国际音乐史学的骨干和中坚力量。在成为有影响的音乐史学大国方向中,迈开新的步伐。
中国音乐史学的发展前程十分广阔,它不仅有着自身发展的巨大空间与动力,也将继续成为中国音乐学的重要学问贡献于祖国。在新的历史时期,以更加宽阔的视野和更加灵动的思维,更加完善的体系和更加精致的学术,更加新颖的成果和更加前沿的新认识贡献于未来,是音乐史学发展的要求,也是时代的要求。在已有的音乐史学基础上,我们对此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