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农业合作社发展的一个显著特点

■ 文 / 吴 彬

2019年初，受国家留学基金委资助，笔者有幸前往美国开展为期1年的访学交流。其实，这是笔者第二次来到美国，尽管与上一次相隔了7年之久，但笔者发现美国经济社会几乎没什么变化。至少在笔者访学的这个中部小城市，新建设施极少，面貌基本如故。这也不难理解，作为世界头号强国，美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步入了持久的高原期，庞大的经济体量很难有明显的发展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是由于笔者走马观花，看得不够细致。不过，由于职业习惯，有一个变化引起了笔者的关注，那就是美国农业合作社的数量正在不断减少，但是它的经济影响力却在不断提升。

根据美国农业部（USDA）的统计数据，在20世纪初（2000年），美国农业合作社的总数是3346家，成员308万户（美国农户总数只有约210万，这意味着平均每个农户同时加入了1个以上的合作社），总营业额为1207亿美元，但到了2017年底（2018年数据尚未公布），合作社总数下降至1871家，成员降至189万户，总营业额则增加到1971亿美元。在18年里，合作社数量和成员数量缩水四成，但营业额增加了六成，社均业务规模从3607万美元增加至1.0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亿元）。具体变化趋势详见图1和图2。

图1 美国农业合作社数量与成员数量的变化情况（2000年—2017年）

图2 美国农业合作社的营业额变化情况（2000年—2017年）

不过，平均数往往最具有欺骗性，看起来美国合作社的规模应该都很大吧？其实不然。如果按业务规模进行分组，可以发现美国绝大多数合作社的规模都偏小。例如在2017年，有30%的合作社年营业额小于500万美元，有75%合作社的年营业额小于5000万美元（当然，相对于中国的合作社，这个规模已经不算小了），这75%合作社营业额合计仅占总数的8%。在这里还需要加以说明一下，美国的合作社按成员结构可以划分为三大类，分别是集中型合作社（centralized cooperative）、联盟型合作社（federated cooperative）和混合型合作社（mixed cooperative）。集中型合作社相当于我们常见的专业合作社，它的成员是作为个体的农户；联盟型合作社相当于我们的联合社，它的成员是集中型合作社；混合型合作社的成员可以是单个合作社，也可以是单个农户。在2017年的统计中，集中型合作社有1750家（占比高达93.5%），联盟型合作社28家、混合型合作社93家。

尽管数量极少，美国的大型合作社（年营业额大于1亿美元）甚至超大型合作社（年营业额大于10亿美元）稳稳占据着营业额总量的多数席位（它们基本为联盟型和混合型合作社）。从历史数据来看，2000年美国的大型合作社只有115家，到了2017年，大型合作社数量增加到了317家，数量占比从3%提高到17%。在2013年甚至一度达到了381家（详见图3）。而其中的佼佼者——超大型合作社，其数量在21世纪以来也是稳中有升，尤其是在2010年以后稳定在20家以上，最高峰时达到33家（2013年）；超大型合作社的营业额占比最低时也有40%（2002年），最高时达到了55%（2014年），年平均占比为47%。如2017年，虽然只有26家，只占当年合作社总数的1.4%，但其营业额却超过全美合作社总营业额的半壁江山（52.5%），详见图4。

图3 美国大型农业合作社的数量和数量占比变化情况（2000年—2017年）

图4 美国超大型农业合作社的数量和营业额占比变化情况（2000年—2017年）

不难看出，在美国的农业生产领域，合作社的并购趋势越来越明显，合作社的体量越来越庞大，大型合作社乃至超大型合作社数量增多。合作社的联盟化、巨头化成为了当前美国合作社发展的一大显著特点。美国合作社的竞争尺度效应（Yardstick Effect）非常明显，大型合作社尤其是超大型合作社的竞争对象往往都是同行业最优秀的上市公司。在这些超大型合作社当中，名气最大的无疑是CHS（名字来源于Cenex和Harvest States，两家合作社于1998年合并为CHS）。根据《财富》杂志公布的最新榜单，CHS在2018年的营业额达319亿美元，位列世界500强第372位。CHS无疑是美国农业合作社的龙头老大，多年来一直雄踞合作社榜首位置。然而，大家可能不知道，在21世纪以前（一直可以追溯到20世纪40年代），美国农业合作社的头把交椅上坐的是一家名叫农地产业（Farmland Industries）的合作社。农地产业成立于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在1943年就成为了大型合作社，又在1974年的时候率先迈入了超大型合作社的阵营，然而，在2002年的时候却因债务问题向法院申请了破产保护。这家曾经的美国第一合作社为什么会突然倒闭？大型合作社以及超大型合作社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限于篇幅，后续会做一个专门针对农地产业这一失败案例的剖析，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