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伟
摘要:从文字到图像,从小说到电影,影片《一句顶一万句》改编自刘震云的同名小说。在《一句顶一万句》的改编过程中,作为影片导演的刘雨霖,故事情节、人物群像做了相应的调整。电影《一句顶一万句》上映后,引发了大众对原著《一句顶一万句》电影改编的思考,本文对此进行了进一步地探讨。
关键词:《一句顶一万句》,刘震云,孤独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9)01-128-02
一、《一句頂一万句》:从小说到电影的变化
(一)故事情节的改变
在原著中,赵欣婷是“捉奸”的觉察者、发现者。赵欣婷亲口告诉牛爱国,他的妻子出轨的实情,逼着牛爱国杀人。电影中,却将“捉奸”的发现者赋予牛爱国,塑造了牛爱国隐忍、愤怒的形象。毛孩饰演的牛爱国,在长治旅馆外的纠结、矛盾的画面展示在读者面前,引发观众的同情。在牛爱国将小蒋与庞丽娜的奸情告诉赵欣婷时,有了赵欣婷喝农药一节。电影将“捉奸”的主人由赵欣婷转移到牛爱国身上,是对小说情节的移位。
在小说结尾,牛爱国在寻妻的路途中,发现章楚红一家的变故。牛爱国为了给章楚红一个交代,给家里安排好以后,决定继续寻找一句来自章楚红答复的话。这样的结尾是开放式的,给小说读者留下疑问:“找话”在继续,孤独仍在继续。在影片结尾,牛爱国看到与人私奔的庞丽娜时,内心的愤怒迫使他怀揣一把水果刀走向庞丽娜。突然,接到病床上的女儿打来的电话,想到女儿的期待,牛爱国放下了手中的水果刀,成全了庞丽娜。紧张的氛围,精彩的情节,演员的演绎,给观众心灵上以震撼。实际上,导演设置这样的结局,在一定程度上,符合电影完整的结构,给观众一个满意的结局。
(二)人物群像的具体化
在小说中,刘震云塑造了数百个社会底层人物,如卖豆腐的老杨、杀猪的老裴、喊丧的罗长礼、县长小韩、教堂的牧师老詹、打铁匠老蔺、厨子老魏、卖馒头的吴摩西、开车的牛爱国、纺织工庞丽娜、看大门的宋解放等。刘震云描绘了一副社会底层人物生活的画卷,凭借细致的观察和高超的语言功底将一个个人物刻画得活灵活现,呈现在读者面前。
在电影中,刘雨霖对原著中众多的人物做出了选择,以牛爱国的家庭为主,塑造了牛爱国、庞丽娜、牛爱香及宋解放等。在两个小时的影片中,将原著众多的人物形象集中体现在牛爱国一家。通过牛爱国一家的生存现状,折射整个社会的问题。影片中,牛爱香与宋解放见面时的场景:
这天宋解放先到,胡美丽对宋解放说:“哥,今天是谈对象,你不要再说‘从何说起和‘我心里明白了”:宋解放脸憋得通红:“我心里明白。”待牛爱香来了,牛爱香还没说话,宋解放忽地站起来,像三十多年前当兵时一样,啪的一个立正……宋解放在出场时,从人物对话、外貌、动作、神态等方面刻画了宋解放相亲时的紧张状态。宋解放直白的表述,诚恳的语言,显示了底层人物朴实、坦诚的方面。其实,刘震云小说中的人物,往往都是心口不一的,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往往是自相矛盾的甚至是相反的。与小说相比,范伟饰演的宋解放这一角色实际代表了现实生活中底层人物的真诚与率直,这正是导演要呈现在观众面前,引发观众共鸣的部分。
二、《一句顶一万句》:影视改编的启示
(一)人物魅力的消解
原著《一句顶一万句》中,刻画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如虔诚的基督徒老詹、孤独无助的吴摩西以及被拐卖的巧玲等,构建了一个社会关系网。在这个关系网中,人与人的生存状态展现在读者面前。刘震云从语言、动作、神态、心理活动等角度,全方位地刻画了牛爱国的形象。在小说中,牛爱国是孝顺的儿子,在母亲去世后,真正理解了母亲生前唠叨的含义,并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愧疚,后来走向延津,完成母亲生前寻亲的夙愿。在发现庞丽娜出轨后,牛爱国是富有忍耐性的,牛爱国所做的不是去杀人,而是选择“忍”,默默承受内心的煎熬。同时,牛爱国是善于思考的,在寻妻途中,名义上是“找妻子”,而实际上去找母亲的亲人,找寻无果后,在听到章楚红一家的变故时,又踏上了“找”章楚红的征程。因此,小说给读者塑造的牛爱国的形象是丰满的。
在影片中,这些活跃在原著中的人物被抛弃了。影片选择牛爱国一个家庭为主要表现对象,塑造了善良隐忍的牛爱国、勤劳朴实的牛爱香、变心出轨的庞丽娜以及幽默的宋解放等形象。电影中,毛孩饰演的牛爱国显得稚嫩,不如原著中牛爱国的形象成熟稳重。在影片中,未提到牛爱国的母亲,更无法展现牛爱国的孝顺,对牛爱国孝的一面表现得明显不足,也是对原著人物形象的消解。在发现庞丽娜出轨后,先是在佛祖前忏悔,后来诱导蒋欣婷杀人,塑造了一个隐忍、报复心强的负面形象。后来在亲人、朋友、女儿的影响下,选择了“忍”,影片中塑造的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总之,影片中的人物形象没有原著中的人物形象饱满,也没有原著中的人物形象鲜明。
(二)想象空间的定格化
刘震云通过社会底层人物的言行、动作、心理活动等描绘,使读者产生一种亲切感。这种亲切感拉进来与读者的距离,使读者置身其中,产生共鸣,激发了读者的想象,使读者沉浸在小说的世界中。在牛爱国“寻妻”过程中,通过对牛爱国的心理活动的刻画,一方面反映了人物的心理状态,一方面使读者同情牛爱国的遭遇。愤怒、失望、痛苦,这些似乎是刘震云通过文字的描述,间接传递给读者的,将读者的想象空间拓展。在原著的字里行间,透露了对牛爱国妻子出轨的同情,也对牛爱国的遭遇感到十分同情。在原著的结尾处,牛爱国说了句“得找”,以这样的方式结尾,看似不合情理,实际上,刘震云通过牛爱国的“找”,激发读者的想象。他真的是为了找章楚红,给她一个交代吗?还是回到家中,无法面对邻里的嘲笑,而故意选择逃避呢?还是因为内心的孤独无法消解,企图在陌生的环境中,能找一个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呢?原著到此处,戛然而止,为给读者一个满意的答复。看似有缺陷,实际上是刘震云的有意安排,为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也是读者感到韵味十足,增添了小说的魅力。
在将原著改编为电影时,电影中真实的人物通过语言、神态、动作等,重新塑造了原著的人物,呈现在观众面前。观众能听到人物的对话,看到故事发生的环境,但是对情节的把握依赖于编剧及导演对影片情节的设置。在短暂的画面中,观众未能充分了解影片人物的心理状态。影片通过演员的表现,将小说中使读者发挥想象的空间定格在画面上,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读者的想象空间,使读者局限于影片安排的情节中。因此,情节的设置,是导演及编剧的重要任务。导演刘雨霖和编剧刘震云选择牛爱国的家庭为表现对象,将小说呈现的宏大空间定格在一个家庭里,围绕庞丽娜的“出轨”推进影片情节。这部“绿帽子的史诗”的影片,将原著丰富的想象空间压缩在一个小家庭中,是对原著想象空间的定格化。
刘震云关注人的生存状态,尤其是处于现实中的小人物。在小说改编为电影的过程中,刘震云不仅受到大众的赞誉,也受到了不少现实的回报。通过对原著改编的反思,希望为刘震云其它作品的改编提供参考。希望刘震云在今后的创作中,继续关注现代人的生存现状,为读者带来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