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琬倪
庄子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是庄子内心的逍遥。叶春雷在《庄子的翅膀》一文中,则表示,“我没有庄子的翅膀”。他对自己如今只能沉溺于股票与基金,而不能拥有庄子那样深邃的思想,感到失望,甚至产生了消极的情绪。可我所以为的逍遥,却不是庄子逍遥的翅膀。
逍遥,词意为悠游自得的样子。《逍遥游》中,蜩与学鸠飞起时碰到树木就停下,有时还不愿飞到树的高度便停下,言语中的随性与悠然自适又何尝不是“悠游自得的样子呢”?而庄子认为,列子御风而行犹有所待,可鲲鹏又何尝不是“去以六月息者也”,是否也不是逍遥呢?难道只有“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才是逍遥吗?
有的人对庄子那样的人生状态十分渴望和向往,而我却不以为然,难道摆脱不了世俗就不能逍遥吗?早听闻这样的话,“小隐隐于林,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因此,远离世俗的喧嚣,追求自身高洁,只不过是小隐士的作为——无法入仕逍遥自然,只能寄情山水。而隐于朝廷的“大隐”者才算真正的逍遥,他们既奉献为国又保持内心的淡泊,照样活得悠然自适,且不用为了追求所谓的“逍遥”而饥寒交迫,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那些渴望逍遥的人或许对疲于奔波的普通人不屑一顾吧,认为他们没有彻底的思想,没有庄子轻盈的翅膀。可是他们也正是为了满足自己生活的需要才努力奔波,或许是为了充实自己的心灵世界才忙于奔波。假若身体无法安好地存在于世,何谈逍遥?而每日有目标的忙碌也丰富了他们的生活,也可以说这种忙碌维持了社会的安稳。试问,若是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你又有何闲情在社会上搞破坏呢?即使这种忙碌的目标仅为钱、权,但有目标总比无目标的茫然更加优游自得吧?
此时一定又有人会说,逍遥所追求的是精神層面的,这就是富豪们愿意放弃城市生活隐居山林郊外自种自耕的原因,可我却认为这不过是因为国家蓬勃发展,城镇化进程加快了,就如同发达国家所出现的逆城市化潮流。简单来说就是,富豪们银行卡上积攒了过多的钱,不必每日为生活奔波,那何必要待在空气污浊、环境嘈杂拥挤的城市呢?他们自然选择到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山林郊野生活。随着城市化的进一步发展,这类人又会怀念城市生活的便利,重新返回城市,而银行卡内的大量积蓄也为他们提供了保障,这是另一种“逍遥”。
况且我认为,精神逍遥有时并非好事。今何在写的《悟空传》里有言:“成佛就是消亡,西天就是寂灭,西游就是一场被精心安排成自杀的谋杀。”佛难道不是世上最逍遥的存在吗?可是佛无欲无求更无情,可以说,成佛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四大皆空难道是你想要的逍遥吗?况且我们追寻的未来并不是没有热情的空壳。住在精神病院里的精神病患者们,他们随心所欲地表达,不受任何拘束。他们以最原始的姿态在医院内散步且没有人会谴责他们,因此有人说,他们都是天才的艺术家。他们会在墙上刻下耐人寻味的句子,会以各种令平常人不能接受的方法创造出艺术,这或许也是逍遥吧!而这些,自然不是普通人可达到的,因为我们有约束,只能在道德与法律规则下逍遥,这却又不能不说是另一种逍遥的方式。
肖尧留言
“逍遥”二字,自从打上庄子的标签之后,就被广泛地讨论、认可、追捧。因为在庄子看来,物我两忘,达到绝对自由的状态,才是逍遥的存在。这一人类基本无法实现的伟大幻想,自此之后成为俗世中人最想要实现却终将难以达成的伤痛。因为不可得,所以才念念不已。
本文作者,也是在这一基础上,对“逍遥”提出来自己的看法。所不同的是,他的思考维度是“反逍遥”论,认为俗世中人无论在物质还是精神层面,其实都已经达到了“逍遥”的状态。从物质上来说,忙碌后的充实,脱离了茫然的人生态度;从精神上来说,完全“逍遥”并不是好事,并举出佛教中“成佛”后四大皆空的状态,以及精神病人的常态进行例证。最后得出结论:普通人在约束中,达到了另一种逍遥。
幻想中的美好无法达成,那就在现实层面清醒地践行自己的逍遥人生,这才是美好的生活状态。作者的思考有独到之处,又能自圆其说,为我们民族“逍遥”母体的研读,添上了自己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