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和土耳其语语音对比及教学策略

黎海情

土耳其语属于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有着跟汉语完全不同的的语音系统.土耳其语使用拉丁字母书写，一共29个字母，其中21个辅音，8个元音，严格遵循读写一致的原则，一个字母只表示一个音位，一个音位只用一个字母来表示.土耳其语有着元音和谐和辅音同化等音变规律，但是当读音发生变化时，在书面文字上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1］因此，对于初学土耳其语的人来说，要学会读写并不困难.可是对于学习汉语的土耳其学生来说，掌握汉语的语音系统却并非易事.这其中的原因，有的是由于汉语语音本身的特点，也有的是由于母语的负迁移.在世界很多语言中，“汉语”成为“不可理解”“高深莫测”和“困难”的同义词，这也是由于汉语跟不同语系的语言之间巨大的差别造成的.［2］语音是学习任何一门外语的基础，如果在入门的时候不能正视这些难点所在，学生养成了错误的习惯，对他们以后的学习会造成很坏的影响.有的学生学到高级阶段，词汇和语法的表达都比较流畅，发音却让人觉得很别扭，原因在于初级阶段的基础没有打好.尤其是在土耳其本国学习汉语的学生，他们没有更多的机会去听中国人说话，去模仿，很难形成正确的语感，所以老师的课堂教学在学生正确语感的形成中起着尤为关键的作用.笔者曾在土耳其埃尔吉耶斯大学中文系任教两年，搜集、整理了土耳其学生在学习汉语语音中容易出现的一些问题.下面，本文就从元音、辅音、声调等几个方面来分析土耳其学生学习汉语语音的难点，并提出相应的教学策略.

1 元音

土耳其学生在学习汉语元音的时候最大的问题是后鼻音的发音.由于土耳其语遵循读写一致的原则，而在他们的语言中是没有后鼻音的，因此，当学生看到ing、ang、eng这些汉语拼音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根据土语中的读音方法，把最后那个g也非常清晰地单独发出来.比如我们听土耳其人发“冰”这个音，好像在说“斌哥”，发“糖”，又好像“谭哥”，非常奇怪.比较好的纠正方法是利用土语中固有的一个音ğ，也就是软g，来教他们怎样发后鼻音.这个音在土语中单独不发音，但是在单词中，它由k浊化而来，发音的时候舌头往后缩，听感比较模糊.我们利用这个软g，告诉学生 ing=iğn≠in+g，ang=ağn≠an+g，eng=eğn≠en+g（当然还需要强调在an和ang中前a、后a的区别等），这样学生非常容易掌握.但是会发了不代表他能够记住，这个问题需要教师从初级阶段开始就一直反复强调，因为他们每天都读写的母语对他们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

另外，由于土耳其语是严格读写一致的，而汉语拼音使用的其实是一种非常宽的音位标音法，很多音位被合并，有的主要元音在书写中甚至被省略，这样习惯了读写一致的土耳其学生在看到同样用拉丁字母书写的汉语拼音时，很容易就按照土耳其语的方法去读而出错.比如，在汉语拼音中，un和iu在书写时省略了主要元音e和o，土耳其学生一般就按照书写方法直接读出来，也就是说，他们读的时候也省略e和o.所以我们听土耳其学生说“困难”“论文”“留学”等词语的时候会觉得很别扭.还有就是汉语拼音中的ü和j、q、x、y拼在一起的时候，在书写中把上面的两点省略了.而土耳其学生在读的时候也就会出错.《新实用汉语课本》中有一个人物叫“陆雨平”，这个名字的发音对一年级的学生来说有不少障碍.同样一个u，在lu和yu中发音不一样，而“平”又是他们很难发准的后鼻音.另外，在汉语拼音中，一个a、一个e就代表了发音部位不同的好几个音，诸如此类，给习惯了读写完全一致的土耳其学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们总是按照土语的方法简单地把几个字母拼读起来，而忽视了汉语拼音的书写规则.这些音不是他们不会发，而是他们不习惯汉语拼音的书写方式，所以需要教师从一开始学习拼音的时候就反复强调，在后继的学习过程中再多次提醒，甚至有的高年级学生还会犯这样的错误.为了更好地帮助土耳其学生弄清楚汉语拼音中元音的发音，我们制作了下表.

表1 汉语拼音韵母和土耳其语发音对照表

表中用黑体标注的，说明土耳其语只是近似读音，现详细说明如下:

（1）在 ian，üan，ai，an，a，ia，iao，ang，iang，uang中a的发音不完全相同.

在ian和üan中，两个a的发音一样，略等于土耳其语的e，但开口比e略大；

在ai和an中，两个a的发音一样，略等于土耳其语的a，但发音部位比a靠前；

在a和ia中的a等同于土耳其语中的a；

在iao，ang，iang，uang中的a发音一样，略等于土耳其语的a，但发音部位比a靠后.

（2）在üe，ie，en，eng，ei中的e发音不完全相同.

在üe和ie中的e发音一样，略等于土耳其语的e，但开口比e略大，跟ian和üan中的a相同；

在en，uen，eng和ueng中的e，略等于土耳其语的ı，但发音比ı靠前；

在ei中的e，等于土耳其语的e.

（3）ong=uğn，可是o比土耳其语的u开口略大.

2 辅音

跟很多其他语言类似，土耳其语的辅音中有清、浊的对立，没有送气和不送气的对立，而汉语中的辅音大都是送气和不送气的对立.并且我们在汉语拼音中用来表示不送气音的一组字母在土耳其语中是用来表示浊辅音的（这个在英语中也一样），因此学生很自然地就把汉语的不送气音发成浊辅音.比如b、d、g等辅音.比如说“郭老师”的“郭”，“爸爸”“弟弟”等发音，都明显地带有浊化的特点.为了让学生明白这组音的发音特点，笔者让一个学生把手放到自己的声带的部位，然后发音，提醒他注意，声带没有震动；然后发土语的浊辅音，让他体会声带的震动.接着让大家发这组音的时候都触摸自己的声带部位，提醒大家发这组音的时候声带不能震动.需要注意的是，教师示范发音的时候，只发辅音，而不要带出后边的元音，这样才能做到不振动声带，也就是说学生只能听到气声.当学生体会到通过振动口腔而发出辅音的方法以后，再带上后面的元音进行练习，如:b-ba，d-de，g-ge.这样可以比较容易发出清辅音.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人们在单独读土耳其语字母表中的辅音时，都会加上同一个元音e（有别于汉语拼音的e），而汉语拼音的辅音在单独发音时，后面加的元音是不一样的.如:bo、po、mo、fo、de、te、ne……土耳其学生往往习惯用母语中加元音的方法来读汉语的辅音字母，教师应该予以纠正.

同时送气音的发声也是一个问题，如p、t、k等，因为在土耳其语中，辅音是否送气是一个自由变体，很多人不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发音特征.有的人以为，送气音就是使劲发音，并且用一张小纸条来检验气流是否够强烈.其实不送气音也可以发得很使劲，完全可以吹动一张小纸条，而送气音也可以发得很轻.送气和不送气的质的区别在于，送气音有一个闭气的过程，先阻挡住气流，不让它发出来，然后放行，气流在冲破阻碍的一瞬间就形成了送气音.因此教师在教送气音的时候，可以让学生先屏住气，停3秒，不发出来，当气流积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让学生发音，这样学生就能体会到这个“送气”的过程.多练习几次，就可以熟练地发出这一类送气的清辅音.

关于辅音，另一个问题是zh、ch、sh和j、q、x两组音.zh、ch、sh是卷舌音，在土耳其语中没有这样的发音，他们很容易用土语中类似的舌叶音（在土耳其语中用c、ç、ş表示）来代替，而二者在听感上也很容易混淆.教师在教这组音的时候，可以用手势示意学生，舌尖一定要往上卷，而土语中的舌叶音舌尖是往下的.刚开始的时候，学生一般能够体会到这个区别，并且模仿发音，但觉得有点别扭.只要多次强化练习，形成习惯以后就没有问题了.但j、q、x会困难一点，土耳其学生很难找到这一组舌面音的发音部位，而容易用舌尖音或者舌叶音代替.这个需要教师反复强调和示意这组音的发音部位在舌面两侧和牙齿摩擦的地方，让学生咧嘴微笑，露出牙齿，往后缩舌头，甚至用牙齿咬住舌头的两侧（有点夸张，但是在初级阶段也不失为一种训练的方法）.教师需要做的是仔细辨音并持之以恒地纠正，最终让学生掌握正确的发音要领并形成习惯.

另外，有的土耳其学生在读汉语拼音的辅音r的时候会连续颤动舌尖很多次，尤其是在重读的时候，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母语的影响.教学生在读r的时候咧嘴微笑，轻轻吐气不要颤动舌尖.

总之，在教辅音和元音的时候，合理地运用汉语和土耳其语的对比，以及汉语内部的对比，会起到很好的效果.［3］

3 声调

声调可以说是所有母语中没有声调的外国学生学习汉语的一个世界性难题，土耳其学生也不例外.有的学生已经学到相当好的程度了，可以自由地交流，但是说出来的话仍然是找不着调.关于声调的教学，前人已有过很详细的阐述，那些方法对于土耳其学生也同样适用.但需要强调的是，既然声调教学是一个世界性难题，那么在初级的语音阶段就完全攻克它基本上是很难的，因此它需要贯穿从初级到高级教学的始终.在初级阶段虽然需要强调，但如果教师因为学生掌握不了，就长期停滞不前，会造成学生的厌倦和畏难心理.而在中、高级阶段，学生在语流中获得了更多的语感，同时也体会到声调在辨义方面的重要性以后，声调的学习也可能会有一个突破.

4 结语

土耳其学生在初级阶段学习汉语语音的时会遇到各种困难，需要我们教师认真辨音，分析偏误的原因，并对症下药.通过上面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到，在教学中，我们不但要克服母语负迁移，还要通过比较两种语言中语音的相似之处，利用母语正迁移的作用.在讲解过程中，不要纠结于语音学上的专业术语，而是要更多地带领学生亲身体会发音特点，通过对比、夸张等手段，让学生准确地掌握汉语的发音.作为对外汉语教师，虽然不可能通晓世界上所有的语言，但是如果能够了解学生母语的发音特点，对于掌握高超的汉语教学能力和教学技巧是很有帮助的.［4］

土耳其学生性格活泼外向，能歌善舞，教师也应该利用这些优点.比如教一些学生喜欢的歌曲让学生模仿汉语的发音特点.在教学中，我们发现这是个不错的办法.单纯的拼音教学毕竟是枯燥的，而初级阶段学生也不可能接触内容较复杂的课文，但学生可以学唱中文歌.即使他们不懂歌词的具体含义，但优美的旋律也会吸引他们去模仿，这种感性认识再加上教师对语音的讲解，会起到很好的效果.

语音教学虽然集中在初级阶段，但它是一个贯穿始终的主题.作为教师，不但要做到在初级阶段给学生打好基础，在中、高级阶段还要不断地巩固、强化，做到短期集中训练与长期严格要求相结合，通过对比分析突出重点、难点，才能更好地帮助土耳其学生克服在汉语语音中容易出现的问题.［5］

对比分析对于第二语言教学的意义虽然是有争议的［6］，但是我们认为学习者的母语背景在对外汉语教学中仍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目前来说，英汉对比做得比较全面透彻，而其他小语种如土耳其语、西班牙语、俄语、法语、德语、日语等语言跟汉语的对比仍需加强，才能更好地适应目前在全世界范围内掀起的“汉语热”.［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