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脱贫攻坚成果需久久为功—以河北省承德市承德县二道沟村为例

文│孙志华（全国畜牧总站）

张丹辉（中央民族大学）

张宏博（河北省承德市交通运输局）

距实现全面小康的目标越来越近，脱贫攻坚任务越来越紧迫，广大农村的实际状况到底如何？带着这样的思考，笔者在2019年春节前实地调研了位于河北省承德市承德县的一个贫困山村—二道沟村，与村主任和几位村民代表进行了座谈交流。总的来看，近年来政府在二道沟村扶贫脱贫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尽管该村已于2018年完成脱贫任务，但在实际中仍面临不少问题和困难，需要高度重视，防止返贫。

一、二道沟村基本情况

二道沟村位于河北省承德市承德县磴上镇，地处内蒙古宁城县、河北省承德县和隆化县两省三县交界地带，与石海公园、道须沟风景区临近。南距承德县城100千米、承德市区60千米。据了解，全村共145户410口人，常住人口不足100人，有共产党员26人。耕作用地分布分散，仅有耕地801亩，合每人不足2亩地，留村村民人均年收入不足4000元。在册登记贫困户33户64人，其中4户4人被纳为五保户，其余29户60人已脱贫（继续享受政策）。截至2018年年底，二道沟村已实现脱贫。

二、调研情况

近年来，承德市在推进脱贫攻坚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如开展建档立卡行动，准确识别贫困户，实现精准帮扶；实施美丽乡村建设，整治农村生态环境；开展脱贫攻坚党旗红活动，以党建推动扶贫脱贫，等等。承德市交通运输局对口帮扶二道沟村，自2016年以来每年派3名干部驻村开展扶贫工作。帮扶期间，工作组同志积极争取资金，努力跑项目，在基础设施建设、整治村容村貌、解决贫困户困难、增加村集体收入和农村文化建设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尽管该村扶贫攻坚任务已提前完成，但在调研中仍发现一些实在的问题。

1.村容村貌改善，产业仍然薄弱。生活条件好了，得到村民认可。村主任裴广明感慨地告诉我：“扶贫工作组真是给村里干了不少好事。如今，村里的水泥路从村头一直通到村尾山脚处，足足6千米。各家各户门口都是水泥路，门前都有路灯、垃圾桶和新厕所，村民生活条件比原来好多了，大家都非常感谢他们。”据悉，工作组几年来开路修桥、修整河道、修建广场，装路灯、立石碑、盖厕所，给贫困户盖房搬迁、通水通电，给残疾人赠送轮椅，帮助五保户修缮门窗灶台，资助贫困学生上学等，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得到了村民的认可。

村子美了，却换不来产业发展。当被问到村里的困难和问题时，裴主任话锋一转，有些失落地说：“最大的困难就是缺乏收入来源。村子四面环山，没有连片成规模的耕地，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像样的产业。以前有人来村里投资种过药材、蘑菇、果树，养过猪，基本都以赔钱收场，老板不敢再来了，眼瞅准备办个合作社也泡汤了。现在惟一算得上产业的也就是市发改委投资的光伏发电项目了，收入也并不多。”看来，即便村子面貌改善了，产业发展起不来，还是解决不了村里的实际困难。

2.劳动支持生活，但日子不容易。勤劳养牛能挣钱，却方式落后。村民宋明是一个养牛户，据介绍，他养了4头母牛、1头公牛、8～9头小牛。夏天把牛撒到山上放牧，冬天放牛加秸秆补饲，每年卖给牛贩子5～6头300千克左右的牛，每头卖5000～6000元，平时再种点玉米、干点零活，一年辛劳大概能挣4万元。随后走访的两个养牛户与宋明的情况比较相似，但都有一个共性问题，就是养牛技术落后，与十几年前并无大的改善。牛舍比较简陋，舍内泥粪交加，舍外牛粪堆成“小山坡”，气味难闻，与村里的整体环境格格不入。

贫困户“养尊处优”，非贫户生活不易。裴主任告诉我：“村民要是勤快些，还是能养家糊口的，就怕懒。村里有些贫困户不思进取，光等着政府救济。有的身体没毛病，平时爱吃好喝图享受，就是不干活；有的好赌博，把家里的钱全输光了还欠下一屁股债。像宋明这样的，勤快能干，但也有点吃亏。”我不解：“为何勤快却吃亏？”原来是因为非贫困户无法享受扶贫政策，看病要上医保，且几年来价格连年上涨，从每人每年150元涨到220元。而贫困户每月都有低保，看病也基本不用花钱。不交医保万一得病治不起，交的话全家老小全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加上供老人吃喝、孩子上学，每年都得好几万开支。从宋明黝黑的脸上，我看到了艰辛和无奈。

3.问题依然不少，仍然需要解决。劳动力匮乏，生产跟不上。像其他农村一样，缺乏劳动力的问题在二道沟村已存在多年。村里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60岁左右的老人都算是壮劳力。有的年轻人父母去世后，干脆不再回来。留在村里的这些人收入上没有保障，靠种点玉米、捡点蘑菇、野菜等挣点零钱。我了解到，村里残疾人也很多，主要是由于过去太穷，正常人娶不进来，嫁进来的净是聋哑人、智障人，影响了后代生育。我感慨道：“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想提高生产水平谈何容易！”

五保户无依靠，生活艰难。五保户陈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老人无儿无女，惟一的亲人是哥哥。陈义住在一个没有供暖的小屋里，墙面上甚至结了半厘米多厚的冰层，阴冷难熬。几年前哥哥去世，陈义的生活全靠村干部和对面邻居每天送点吃的勉强维持。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不敢想象：已经完成脱贫任务，居然还有村民过着如此艰难的生活！“这房子还是工作组来了后联合村里一起申请盖的，好歹见点阳光，以前老人就住在前院人家房后一个3～4平方米的偏房里。”裴主任向我解释。据悉，陈义并不是本村人，多年前他哥哥娶了二道沟村的媳妇，便把他带了过来。因没有宅基地，当时就搭了一个偏房，终日不见阳光，要不是村里想办法解决，非得把老人冻死不可。老人的生活让我感到心里阵阵酸楚。

三、思考与建议

乡村振兴也好，扶贫攻坚也罢，绝非一时之功，也非一人之力可成。即便完成脱贫攻坚任务，仍然有很多问题摆在眼前，值得关注和解决。

1.面貌改善了，农村就真的美了吗？近年来，在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和正确引领下，特别是随着《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方案》的发布，各地、各部门兴起了改善农村环境的热潮，农村面貌得以大幅改善。二道沟村就是全国贫困农村的一个缩影，在政府帮扶下，基础设施、村容村貌、环境卫生、基本公务服务等方面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应值得肯定。但在实际中，有些工作并没有做到位，为了脱贫而脱贫的情况还是存在的。比如二道沟村的公共厕所，有不少还没完全装好；垃圾降解设备迟迟未投入使用；有些村民名义上脱贫，实际还在按贫困户的待遇拿着补贴。这些是否或多或少存在面子工程、形象工程现象？再如村里的自来水系统，自1991年投资建设以来，每年都有6个月无法正常使用，给村民生产生活带来极大不便。这类表面上看不见的问题，为何至今没有解决？

2.贫困村“摘帽”了，扶持撤了怎么办？当前，随着脱贫攻坚的大力实施，很多农村得到了政府、社会等多层面的帮助，实现了及时“输血”。二道沟村就是大多数贫困农村的真实写照。承德市交通运输局帮扶二道沟村，几年来在各方面争取了近300万元的真金白银，确实救济了不少贫困村民，改善了农村面貌。但是，二道沟村产业发展仍然非常薄弱，“造血”能力匮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在农村最为明显。年轻人“逃离”，老人儿童留守，“空心村”等问题老生常谈但依然存在。村里的年轻人留不住，说到底还是农村没有良好的产业发展，满足不了村民的生活所需。敢问：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背井离乡、漂泊异地，而不想和父母一起生活呢？

打赢脱贫攻坚战是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百年奋斗目标的基石。而打赢脱贫攻坚战，绝不能光靠农村表面的改善，也不能只靠政府的扶持，更不能靠纸面上的脱贫。归根结底，还是要守住农村的魂，保住农村的根，留住农民的心。

3.加强农村党组织建设，守住农村的魂。基层党组织是党在农村全部工作的坚实基础。村民富不富，关键看支部。党支部要强起来，充分发挥在农村各项工作中的领导核心作用，规范二道沟村党组织生活和学习，树立党员意识、标杆意识，帮助村民更新观念，消除小农思想、封建残余和旧风陋习；农村强不强，要看“领头羊”。支部书记要硬起来，利用党课、党会等形式宣传解读十九大会议精神，学习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思想和讲话精神，宣传党中央、国务院重要决策部署和政策措施，帮助村民提高精气神。日子“甜不甜”，还得靠党员。二道沟村党员要站起来，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在农村发展经济过程中敢为人先、身先士卒，团结村内党员群众，传授先进经验、帮助弱势村民，带领带动农民群众推进移风易俗、改进生活方式、提高生产水平。

4.强化思想道德和文化建设，保住农村的根。农村精神文明建设是农村振兴发展的活力源泉。一是思想带动和文化引领。通过制定通俗易懂、操作性强的村规民约、村民守则，努力提高二道沟村农民群众讲道德、讲文明、讲科学的思想道德和文化素质，用优秀村民典型激励村民勤劳致富，摒除好吃懒惰、酗酒赌博等传统陋习。二是技术帮扶。定期举办送科技进村等形式的活动，请专业技术人员手把手传授村民养牛、养羊，种蘑菇、药材等符合二道沟村实际的实用农业技术，帮助村民科学养殖、科技种植，培育新型职业农民。三是丰富业余生活。农闲时节可举办唱戏、扭秧歌等村民喜闻乐见的文体活动；在活动广场增加体育健身设施器材；寓教于乐开展农村大讲堂、农业知识竞赛等活动。增加二道沟村民的幸福感、获得感和喜悦感，留住情怀、记住乡愁。

5.全力推动产业良好发展，留住农民的心。以产业促扶贫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的不竭动力。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发展产业是实现脱贫的根本之策。要因地制宜，把培育产业作为推动脱贫攻坚的根本出路”。一方面，二道沟村支部和村委会负责人要带头弄懂用活承德市有关产业融资政策，积极争取产业帮扶资金，继续“保持输血”。更重要的，是要强化“造血”能力。一是扩大产业发展规模。建立股份制合作社，组织村里养牛、养羊的农户抱团发展，提高生产效率，增加养殖收益；大力培育猪、中药、果树、山野菜等符合二道沟村实际的产业，吸引更多青壮年劳动力留村务工、创业，增加收入来源。二是创新产业发展方式。应充分发挥二道沟村交通便利、毗邻风景度假区、景色秀丽等天然优势，加大招商引资力度，吸引民间资本开发乡村旅游或发展休闲观光农业，推进二道沟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三是拓宽营销思路。在驻村工作组同志的帮助指导下创建网店，推广二道沟村的野菜、蘑菇、榛子、核桃、谷类等特色农产品，为村民提供便捷、高效的销售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