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远,祖国越具体

2019-05-01 12:39柯宏胜
安徽文学 2019年4期
关键词:安哥拉施工

柯宏胜

危难时刻显身手

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个角落,祖国始终在心中。在海外中国的传统节日,华人们过得像国内一样热闹。2016年9月13日,离我国传统佳节——中秋节只剩下两天了,中国中铁四局集团市政公司安哥拉项目部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开展安全大检查、采购月饼等节前准备工作,到处充满了节前欢乐喜庆的气氛。

傍晚六时许,项目部党工委书记周增辉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奇怪短信,短信内容不长,只有九个字:“我被帮了黑人一千万”。但是语句不通,没有标点符号,还有错字,乍一看,无法直接明白短信要表述的意思。发信人叫郁建中,曾经是项目部协作队伍的一名班组长,当时因为工作原因与周增辉互留了手机号码,半年前工程结束后已随民工队离开了工地,平常没有联系。周增辉是个有心人,对收到的短信进行了认真考量。一个好久没有联系的人,发来这样一个奇怪的短信是什么意思呢?“帮了”“黑人”“一千万”,周增辉猛然一惊,凭着自己在海外工作十年的经验和敏感性,马上意识到这有可能是求救短信!这个郁建中可能被黑人绑架了!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周增辉立即拨通了对方电话,对方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大呼“救命!救命!”电话中不时还传出几声叫骂和殴打的声响,还没来得及多问情况,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周增辉大脑快速反应,马上对得到的信息进行分析判断,认为目前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郁建中在安哥拉生活多年,有一定的葡萄牙语表达能力,并且与黑人交往密切,有可能与黑人勾结进行诈骗;另一种就是他真的被黑人绑架了,有生命危险!

事不宜迟!周增辉立即将情况向项目经理进行了通报,并立即赶到中铁四局安哥拉分公司,向主要领导进行了汇报,对情况进行了分析判断,同时提出了处理意见。他认为,安哥拉自2015年底社会治安状况持续恶化,时有抢劫绑架华人事件发生,郁建中极有可能被绑架,他发来的短信不只是向我个人求救,更是向祖国同胞,向中铁四局在求救!在同胞危难时刻,作为负责任有担当的国企,作为血浓于水的祖国同胞,理应挺身而出,出手援救!

立即启动应急预案!中铁四局安哥拉分公司领导完全同意周增辉的意见,立即采取了以下措施:一是立即将情况向中国驻安哥拉大使馆进行汇报,并与安哥拉华资企业商会治安联防队取得联系,寻求更高层次和最大程度的支援;二是控制消息扩散范围,避免引发员工恐慌情绪;三是筹集1000万宽扎(安哥拉货币,折合人民币约28万元)赎金并调配防弹车给市政公司使用;四是由市政公司项目部牵头,组织开展与绑匪的谈判,全力以赴解救人质。至此,一场紧急营救被绑架华人的行动,在中秋佳节前夕,在远离祖国万里之遥的安哥拉首都罗安达连夜迅速展开!

首次遇到绑架事件,虽然有应急预案,但真正应对起来,还是不免感觉茫然和无从下手。周增辉首先与驻安哥拉大使馆进行联系,寻求使馆的指导。使馆人员根据以往处置绑架事件的经验,认为赎金最终会确定在400万宽扎左右,交易地点应该会选择在罗安达交通最为发达的占古(译音)地区。周增辉决定从300万宽扎与绑匪谈起,但是未料想到谈判过程异常艰难和漫长。与对方通话我们始终处于被动状态,我方主动拨打过去的电话绑匪从不接听,只有绑匪想与你通话时,他才会打电话过来,每次通话三四分钟后对方就会挂断电话,我们只有等待绑匪再次拨打过来。就这样,赎金从300万宽扎起价,一直谈到380万宽扎,谈判从晚上8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零点时,绑匪终于同意了380万宽扎的赎金金额,并对如何交易提出了许多要求:不能报告警察,交易时不能带黑人,更不能带军人,前来交易的中国人不能多于两人。周增辉考虑如果只能两人去交易,那只能去驾驶员和翻译,然而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他认为,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和项目书记,必须要冲在最前面,绝不能退缩在幕后指挥。于是,以深夜携带巨款外出不安全为由拒绝了中国人不能多于两人的要求,带领司机和翻译前往指定地点递交赎金。为了确保安全,安排另外两名员工带领两名军人携带武器乘坐另外一辆越野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对讲机保持畅通,随时准备接应,同时也与大使馆和安哥拉华资企业商会治安联防队保持联系,随时报告进展情况。到达指定的交易地点,等候多时,狡猾的绑匪并未现身。绑匪电话指令变换交易地点。之后,狡猾的绑匪电话指挥多次变换交钱地点,于零点40分指挥我方将赎金丢在某公路边的草丛中,然后又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于凌晨3点终于接到人质打来的电话,我方在另一处地点接到被绑架的人质。被绑人质郁建中已被打得遍体鳞伤,精神状态极差,见到营救人员万分激动,连声感谢,拼力高呼:“祖国万岁!”为了确保人质无生命危险,连夜将其送往中铁四局安哥拉医院进行住院检查和包扎处理,并为其安排了饮食。3天后,被救人员身体无大碍而出院。

事后经询问郁建中得知,他自市政公司项目部工程结束后,因自己在安哥拉多年与当地黑人较为熟悉,就租住在一处黑人社区,并在罗安达承接一些当地人的小工程,未曾想遭遇了被绑架事件。被绑后他也向所认识的华人以及他的江苏老乡发出过求救,可能别人没有在意他的短信是求救信息,也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救他,而没有行动。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没想到是中铁四局这个自己只是有过简单劳务分包经历的国企,在危难时刻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敢想象。中铁四局市政公司安哥拉项目部这次成功营救人质的行动,第二天安哥拉的华人报就进行了报道,此举受到了驻安大使馆的高度赞誉,在安哥拉首都罗安达华人社会也引起了强烈反响,纷纷为中铁四局作为国企在危难时刻勇于担当的精神和血浓于水的情怀伸手点赞,也高度赞扬了周增辉的果断勇敢。

“手机里的爸爸”

在远方与死神打交道

在非洲安哥拉,有一位中国建筑工程师工作在条件极其艰苦的威热省热带雨林地区,每天都在与死神打交道,展现了援外中国工程师的优秀形象。在国内三岁的儿子称他为“手机里的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究竟工作生活在什么样恶劣的环境当中呢?

这位正在安哥拉中铁四局医院接受治疗、被確诊为患有疟疾的小伙子名叫姚子龙,出生于1986年7月,是中铁四局集团一公司安哥拉公路改扩建项目经理部威热分部的总工程师。从2012年7月赴安哥拉工作至今,已有6年多的时间,他从一名普通的技术员成长为了项目建设的总工程师。按照规定,被确诊为疟疾后应住院治疗一个星期以上,姚子龙却只治疗了三天,因放心不下工地建设,就坚持出院了,赶回距离安哥拉首都罗安达310多公里的威热省热带雨林地区的公路改扩建项目工地。一回到工地,就忙碌起来了。

“嘟嘟嘟……”姚子龙站在扩建公路一个坡顶处,吹着哨子指挥左边的挖掘机做边坡刷坡、开挖排水沟;指挥右边的平整机在新修的路面上做铲平工作,并不时提出整改要求。烈日下,这位现场总指挥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黝黑的脸庞,透露着自信和刚毅。

工间稍事休息,记者与姚子龙拉家常。姚子龙告诉记者,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得疟疾了。威热的雨季非常长,植被茂密,相应的蚊虫、蛇类也非常多,随之也带来很多传染病,最常见的就是疟疾。疟疾是这里的高发疾病,在这个建筑工地,41名中国籍员工中有30多人曾患过疟疾,平均每人患过疟疾次数达两次以上,最多一人已经患过4次疟疾。患疟疾后对人体机能会造成一定的损伤,每天上工前,姚子龙和他的同事们都要做一些防护措施才能够出门。

“对于蚊虫的预防措施都做了,但还是防不胜防。疟疾还是不断有人会得,时至今日对我们还是一个很大的困扰。”姚子龙告诉记者。

姚子龙指着安哥拉威热公路改扩建项目的地图说:“这个工程特点第一是线路长、环境恶劣,除了疟疾以外,当地还有很多其他传染病,非常危险,严重威胁建筑员工的身体健康。”然而,姚子龙和他的同事们丝毫没有退缩。他们在安哥拉热带雨林地区展示着中国企业、中国建筑工人的形象。

“威热项目全长76公里,起点基泰线,终点安博拉,我们沿线设了三个驻地,分别在起点、30公里处和60公里处。整个段设计、施工全部由我们进行,项目工期是14个月,但是14个月包含了两个雨季,所以有效施工时间只有6个月。”姚子龙告诉记者,他们不仅要与各种疾病作斗争,还要与天气作斗争。

这里从每年的9月底到第二年的5月都是雨季,雨量非常大,常常是上午晴空万里,下午就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要用6个月的时间来完成原本计划两年的工程,时间紧迫,只能抓紧一切暂时晴朗的空隙来进行施工,在有限的时间做可以做的工程项目。雨季晴朗的上午,挖掘机就挖土方做护坡和挖排水沟的工作。但如果头天下午降雨量大,第二天挖土方也干不了,就只能进行挖排水沟等辅助工程工作。做好路床排水工作,尤其是临时性的排水措施和永久性的排水措施相结合,是对挖掘机工作进行的合理安排。

在工程一标段施工的路边,插着带骷髅的标牌。

姚子龙介绍说:“这个标识是一个指示危险性的标志,示意这地方是一个雷区,除了排雷人员,其他人禁止入内。”

然而,在安哥拉政府排雷公司确定这个区域是雷区之前,姚子龙所在的项目工程队已经在这里取土施工了,这个地方是他们最开始的一个取土场。幸运的是,他们施工取土的时候,并没有挖到地雷。安哥拉政府排雷公司来了以后,在这里找到了十几颗地雷,当场集中引爆了。

姚子龙所在的扩建公路项目76公里沿线要穿过三个安哥拉战争期间遗留下的地雷区,令人头疼的是,目前地雷所在的具体位置和范围都还没有探明清楚。中铁四局一公司安哥拉扩建公路项目经理部正在通过安哥拉国家公路局和政府联系,申请派排雷公司的人员来探明雷区,把施工过程中的危险因素给排除掉。然而,在雷区没有探明之前,工程也不能停工,每天施工过程中,都有可能发生触雷的危险。每天上工,等于是在上战场,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工作。

为获得第一手资料,姚子龙等工程技术人员在工程开工前,冒着各种危险,步行经过热带雨林地区76公里,进行测量调查,风餐露宿,忍受蚊虫的叮咬。工程开工后,各种更多没有想到的困难和危险也如约而至。

姚子龙介绍,他们这个施工全线的手机信号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有人员只要一进入施工现场就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因为手机、网络都没有信号,这给施工造成了很多困难。工作人员在施工现场的互相调度基本靠吼,得靠自己多跑几里路、多吼几句,才能达到现场调度的目的。

手机网络没有信号,不仅给工作增添了麻烦,还带来了危险,因为没有信号会造成治安问题。姚子龙项目部的施工现场因为线路比较长,工作人员分布分散,当地的劫匪就会趁施工人员落单的时候实施抢劫。

2017年9月14日,一个挖掘机操作手被两名持AK47冲锋枪的劫匪抢劫,抢走了他的手机。时隔一天,这两个劫匪再次出现,用枪指着这位挖机操作工的头,哇哇大叫。事后据警方分析,是因为劫匪抢了手机关机之后打不开,再次过来要手机密码。可是,这位挖机操作工听不懂葡语,无法按照劫匪的指令去做事。还算好,劫匪并没有开枪,只是对他进行了一番殴打,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劫匪在大白天端着冲锋枪公然进行两次抢劫,第二次竟然是為索要手机开机密码而来,何等猖狂!劫匪大胆猖狂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现场没有手机信号,不能及时报案,劫匪有恃无恐。最终为了让这位被抢员工心理上有些安慰,只能把他调离到另一工程项目去工作了。

由于安哥拉内战结束时间不长,很多武器散落在民间没有收缴,社会治安问题比较突出,持枪抢劫犯罪的事件不断发生,工地夜间多次发生歹徒持枪胁迫中资企业的巡夜人员,然后抢劫柴油、电瓶、建筑材料等事件。

“这个事件发生后,安哥拉威热省警察厅高度重视,派出警察常驻工地协助工作。”姚子龙介绍说,“现在凡是有我们机械施工的地方,或者是中籍员工人数较少的地方,都有威热省警察厅派出的警察佩枪协助工作。”

在施工员工的驻地,为了防止夜晚劫匪持枪前来,姚子龙所在的项目部设立了四道安全防线。

姚子龙指着项目部墙外的壕沟说:“这是我们安保的第一道防线——防盗沟,这沟有五米宽、五米深,很难逾越,它围绕我们营地一圈。第二道防线在大门这个位置,还有警察岗哨。第三道就是我们的驻地一周的高墙上安有电网,在壕沟和高墙之间,有持枪警察24小时的保卫巡逻。”

除了外面三道防线,驻地每个房间内还有一道防线,那就是在每间房的房门后面,有用钢筋做的加固的门闩,即使匪徒攻进院落,也难以进入每个房间。姚子龙现场给记者演示了门闩的用法。驻地通过这些措施,尽最大的努力来保证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

工作环境如此恶劣,每天都在与危险打交道,但是姚子龙从不叫苦叫累,总是乐观向上。中铁四局集团一公司安哥拉公路改扩建项目部经理李孝刚是这样评价姚子龙的:“姚子龙同志来安哥拉六年了,工作敬业,责任心也非常强。这个小伙子干工作不达目的不罢休,有一种狠劲和态度。他作为总工程师,在团队中能起到润滑剂和开心果的作用,让其他同事也能热爱海外,投身海外,为企业在海外的发展,也为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做出自己的贡献。”

稍有空闲,姚子龙会拿着手机在驻地几个特定的地方捕捉信号,与远在万里之外的家人视频通话,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姚子龙:“禹丞,看看这是誰?”

妻子计丹霜:“他精神状态不行,可能有点困了。”

姚子龙:“禹丞,这里!”

姚禹丞:“爸爸,爸爸!”

计丹霜:“来,过来,就是比较淘气,过来禹丞!你不是说想爸爸的吗,你看他在那写字呢!”

姚子龙:“都会写字了?”

计丹霜:“怎么写的,告诉爸爸。”

姚子龙:“会不会拿笔,你写字给爸爸看看!”

“哦,信号不太好,我出去找找信号。”姚子龙从房间跑到院子里,“现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现在可以,听不见我们说话吗?”姚子龙妻子计丹霜回答。

姚子龙:“现在能听到了,我现在到外面来了,这里,这里,看爸爸,禹丞,你喊爸爸。”

姚禹丞喊:“爸爸!”

计丹霜:“大点声!”

姚禹丞大叫:“爸爸——”

听到万里之外儿子的呼唤,姚子龙顿时心潮澎拜,热泪盈眶。之后,姚子龙告诉记者:“每次通话心情都很激动,因为家里有父母、妻子、儿子,儿子已经三岁了,从儿子出生算起,总共只陪伴了他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出生的时候也没有回去,在他出生两个月之后才回去,回去之后大概两个月我又返回安哥拉工作了。目前儿子对我的印象还是在手机里,每次看到手机就会喊爸爸。可能目前在他的心里,爸爸是藏在手机里的吧。”

这位“藏在手机里的爸爸”,这位面对各种危险毫不畏惧的硬汉,提到家人时,不禁流泪哽咽了。

“我觉得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妻子、对儿子,亏欠太多了!”姚子龙停顿了一会说,“因为我长期不在家,对家里各方面全部照顾不到,事情全靠老人和妻子去处理,还要带一个小孩子,他们非常不容易。但是因为我身在安哥拉,也很无奈,所以对家人确确实实觉得非常非常地抱歉。”

“那你觉得值得吗?”记者问。

姚子龙不假思索坚定地说:“我觉得很值得!我在海外参加建设工作,不仅是展示我们国有企业的形象,更是我们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我能参与其中,贡献自己一份力量,我觉得非常的荣幸和自豪,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是我觉得非常值得!”

老援外的五个“没想到”

现在我们把目光转向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陈祥炎是一位有30年现场施工经验的老同志。2017年年初,他受命从委内瑞拉来到非洲埃塞俄比亚参加克林图工业园的施工建设,并担任海外建设项目经理。这位有着丰富海外工作经验的老援外,来到埃塞俄比亚之后,却碰到前所未遇的难题,出现了五个“没想到”,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五个难题呢?

“我们刚到埃塞,人生路不熟,两眼一抹黑,业主要求我们三天之内解决弃土场的选点问题,但不给我们提供任何方面的帮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解决这个难题,非常困难。”陈祥炎介绍说。亚的斯亚贝巴四周没有弃土场,这个时候如果不广开思路,弃土就要运输到几十公里以外,工程的成本将有难以预计的增长。

陈祥炎带领工程技术人员在克林图工业园四周选点,找到一处深沟废地适宜作弃土场,就与当地的九村村民联系。

“我们多次跟村民和这个地的所有者及这块矿山的所有者进行了谈判。要得到乡里、村里和矿山所有者三个方面的同意之后,才能够拿到在这块地弃土的许可证。”陈祥炎和他的同事一趟趟的真诚沟通,打动了村里的首席执行官海路(Hailu),这位首席执行官是位开明人士,在他的支持和帮助协调下,经过谈判,最终与各方签订了协议,为工程及时开工提供了保障。

亚的斯亚贝巴郊区九村首席执行官海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觉得他们来了以后会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也会给当地带来更多的发展,所以,对于他们,我非常愿意随时提供帮助,对他们也表示感谢!”

第一个拦路虎解决了,工程如期开工了。然而,随后施工推进,问题又接踵而来。

“轰……”一声爆炸巨响,尘土飞扬。陈祥炎指着爆炸掀起的尘烟对记者说:“刚才放的这一炮,炸药量达到了1.4吨,这个1.4吨是原来我们爆破量的3—4倍。但在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有想到当地安全局有爆破规定:每天每次爆破的炸药量不能超过300公斤。可我们全线有60万土石的施工面需要爆破。如果按照这个规定施工,单单爆破就要持续一年多的时间。而我们整个项目的工期也只有一年,根本不可能按照合同工期完成。”

一边是业主方的官方规定,一边是紧迫不能等的工期,怎么办?陈祥炎向中铁四局埃塞分公司领导汇报,一起请求业主予以协助,给他们出具公文并一起去与当地安全局和警察局进行交涉。请求在安全范围内,以保证爆破区域外的房建等设施的安全为原则,通过实验来逐步加大爆破量。这个建议最终得到了当地安全局和警察局的支持。

实验开始了。当地警察局和安全局在周边的各个村庄里安排了一名安全技术员和一名警察,再对每次爆破对村庄产生的波动影响值进行测量。炸药量逐步增大到1.4吨后不能再加大了,否则会对周边村庄产生破坏性的影响。于是,最终确定炸药使用最大量为1.4吨,大大加快了施工进度,保证了施工工期。

接着,又发生了工程业主聘请的意大利监理不准使用推土机作为整平机械的事件,让陈祥炎大感意外。

陈祥炎说:“这在国内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情。现在使用推土机进行这个作业,是在跟监理进行多次施工和多次实验后,按照中国的标准在这里施工的结果。但意大利监理认为:在使用推土机推平时,会对下面的层数产生扰动。但我们在现场使用推土机推完土之后,再把上面扒开做了个实验,发现下层无论是压实度还是强度都达到了建筑标准。”

用推土机作为封层和底基层的推平机械使用还有几个好处:一是可以提高效率;二是用推土机推地过程中可以顺便把比较硬的泥团碾碎;三是可以节约成本。如果使用平地机平整,轧土时有可能会把平地机的轮胎轧坏。一位编制埃塞施工规范的工程师看到中方使用推土机用来推平之后感慨说,需要把这个施工方法編制进今后的埃塞施工操作规范里去。

事实胜于雄辩,实验的结果使得当地工程监理不得不信服,终于允许按照中国标准进行施工。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当陈祥炎项目部进行夜间道路施工时,又接到项目监理下达的书面指令,要求道路封层以上的结构层在夜间施工时,只能堆土石料,不能进行摊平、碾压的施工作业。听到这个消息,陈祥炎又是非常吃惊。

“真是没想到!”陈祥炎说,“我们积极与监理沟通,问不让施工的理由是什么?他们回答说是担心我们夜间施工无法控制质量。我们告诉他,克林图工业园工期非常紧张,必须进行夜间施工。但夜间施工一定会按照施工规范,洒水等工序一道不会少,会严格按照高标准控制分层厚度。通过几次监理第二天对头天夜晚施工现场进行的检查和数据采集,发现夜间施工的工程完全按照规范施工要求,达到标准。得到了监理的许可,从而推进了整个工程的施工进度。”

为了彻底消除监理的疑虑,陈祥炎还代表项目部向埃塞监理保证:夜间施工只进行粗平作业,不进行细部施工,并由专人指挥,确保质量和安全。通过多次检查,夜间施工的工程质量完全合格,受到了埃塞聘请的意大利监理的赞扬。

当然,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还是不断出现。

“工程施工中,还碰到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问题。”陈祥炎指着砖墙向记者述说,“在埃塞克林图工业园砌砖墙的时候,监理要求我们每天只能够砌五层空心砖,就像这样从下往上,一、二、三、四、五,砌到五层这个地方之后,今天的工作就必须停止,要等明天才能继续往上面进行砌砖。”

接到监理方这个想不到的指令,陈祥炎心急如焚。

“如果一天只给砌五层砖的话,在一年之内根本完成不了房建施工任务!”陈祥炎说。

怎么办?只有再次与监理方积极进行协调沟通。陈祥炎先从欧美和中国建筑理论角度来说明这个指令的不合理性,然后又请监理们一起参观位于亚的斯亚贝巴的非盟大厦项目。这个非盟大厦房建工程是中国企业在埃塞俄比亚建的最大的房建工程,有三十多层楼高,完全由中方施工,用的砖全是埃塞的砖,且砌砖是不受每天五层砖标准控制的。但这座非盟大厦项目的质量是得到整个非洲人民认可的。最后,经过努力,中国砌砖工艺终于得到埃塞俄比亚监理的认可,又顺利地铲除了一个拦路虎。

其实,在施工过程中,又何止只有五个“没想到”呢?

“这一系列的问题跟困难,都在陈祥炎的带领下被顺利解决。”与老陈搭档的中铁四局一公司埃塞俄比亚克林图工业园项目书记郭晶说,“和他在一起工作非常舒心,平时他也很注重班子之间的团结,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有什么问题他都是冲在前面,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要到工地上转一圈。他这种奉献精神以及脚踏实地、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让我们整个项目的精气神都非常得好。虽然我们在海外,各项问题和困难非常多,但是在工作中我们从来没有畏惧过,面对困难我们勇往直前往前冲,团结一心把问题解决。解决问题后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今年54岁的陈祥炎是整个项目部的主心骨,有老陈在,有啥问题不能解决?业主方和协作方对陈祥炎的评价都很高。

在埃塞俄比亚的江苏协作建筑队伍负责人何玉志说:“我们这些工人对陈总评价是很高的,他这个人很朴实、能干,无形当中大家都心甘情愿跟他走。人家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他就是那个火车头!他到我们这现场来,我们都是无条件服从指挥的。”

陈祥炎考虑问题全面,也很超前。例如,对施工中的环保问题,业主并没有提出具体的要求。但为了避免旱季施工灰尘飞扬,工地上主动增加了六台洒水车进行洒水和降尘,即使每个月要增加十万到二十万比尔的成本;施工区域有几棵巨大的古树,施工方请示业主如何处理,业主表示施工单位可以任意处理这几棵大树。陈祥炎主动布置现场,把古树完整地保护起来。陈祥炎的举动得到了业主的一致好评。

陈祥炎说:“我们在国外的一举一动,展现的都是中国形象,而不是个人形象。我们在国外施工,一定要从长远考虑,树立中国企业的良好形象!”

陈祥炎长期在海外工作,春节也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他的孩子从初中到高中,再到考大学,陈祥炎都不在身边,妻子身患重病,他也没有时间陪她。

提起家人,陈祥炎声音有些哽咽:“感觉到自己,对于孩子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对于老婆也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感到深深地有愧于他们。但是自己为了工作,常年奔波,从这个国家转战到另一个国家,干一番事业,小家是要服从大家的,虽然苦点累点,也还是值得的。”

斜阳余晖照在陈祥炎黝黑的脸庞上,闪烁的泪花被他很快抹去。他迎着阳光迈开步伐,坚定地走在克林图工业园新平整的路面上,长长的身影被抛在身后……

比耶高原上的中国硬汉

下面我们把目光聚焦非洲安哥拉比耶高原。在安哥拉比耶高原上,有一位被誉为“中国硬汉”的人,他叫郭庆三。他不是运输队队长,却担负着数百公里需穿越雷区的车辆运输的任务,建立了一条拖不垮、挡不住的钢铁运输线;他不是保安队长,却拥有一支武装保安队伍,保护着建筑工人的安全,还曾与持枪劫匪发生过枪战;他不是蔬菜队长,却带着他的团队种有20余亩地的各种蔬菜,保证了近百名建筑工人的蔬菜供应,被誉为“蔬菜大王”;他每天早上带头学习葡萄牙语,像个勤奋的小学生;对施工质量上的小问题“吹毛求疵”,丝毫不放过,又像是个质量监督员;他善于疏导别人的负面情绪,又像个心理医生。那么,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们一起来看看。

“嘘、嘘……”这位脸庞被安哥拉比耶高原的阳光染得黝黑发亮、正在现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打着手势指挥吊车给载重大卡车上装载建筑材料的人就是郭庆三。他是中国中铁四局安哥拉比耶省水务工程项目经理部经理,负责安哥拉比耶省沃加、库恩巴和尼亚雷阿三个城市的供水项目。其中沃加距离首都罗安达900多公里,库恩巴距离沃加180公里,尼亚雷阿距离沃加130公里。郭庆三把大本营设在沃加,每周都要指挥运输车队向库恩巴和尼亚雷阿运送建筑材料和生活物资。

听说运送车队经过的道路异常艰难,100多公里的路程需要行驶整整一天时间。前来采访的记者决定随运送物资的车队亲历体验一次,随车队一起踏上了沃加通往偏远城市库恩巴的艰难征程。

由于安哥拉战乱结束时间不久,一切百废待兴,道路状况十分糟糕。这一路道路泥泞,布满了沟壑水坑,车辆随时都会有陷入深坑不能脱身和在路边倾覆的危险。很难想象,这种路还是安哥拉的国道。小型普通轿车无法通过这条路,只有载重货车、高级越野赛车才能走。

“往库恩巴运送补给时,我们一般都要派两三辆车,带着牵引绳,路上互相自救。有的路段由于没有手机信号,出了问题后无法求救,所以机修工也要跟车随行。”郭庆三介绍说。

除此之外,郭庆三指挥的运送车队还常有挖掘机随行。一旦有车辆陷入泥坑,立即进行救援。我们这次出行的每辆车都打滑陷入了泥坑,有三辆车到达目的地后需要修理。坐在剧烈颠簸的车上还必须佩戴安全帽,否则,头部撞击车顶受伤的几率很高。

“这个道路影响到行车速度,道路坑洼造成车辆损坏严重,对我们工程的进展、包括生活物资的补给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前方库恩巴的工人们都很辛苦。”途中,郭庆三无奈地告诉记者。

然而,沃加通向库恩巴的路途中还有更危险的因素:车辆需要通过近百公里的地雷区。虽然有政府军队正在排雷,但危险还是随时可能发生。记者一路目睹安哥拉内战造成的创伤,路边村镇的房屋被炸塌,墙上有许多密集的弹孔,路边有众多战争期间遗留下的被炸毁的坦克战车。这一路犹如走进战场,令人胆颤心惊!

安哥拉的长期战争,不仅在各地遗留下许多地雷,而且因枪支大量散落民间造成至今匪患猖獗,许多外资企业都曾遭到劫匪持枪抢劫或人员绑架。郭庆三的水务工程项目经理部同样遭遇过由四个劫匪组成的团伙抢劫。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项目经理部的部分管理人员还在项目部驻地的办公室里加班。四个蒙面劫匪翻越了还没有来得及装上电网的围墙,端着AK47冲锋枪冲进了办公室,肆意抢劫。不久后,保安队员发现了动静,用电话向正在生活区的郭庆三报告了情况。郭庆三当即命令全体保安队员集体向天空鸣枪示警。劫匪听到激烈的枪声,知道情况不妙,在办公区抢劫了钱财之后,没有再敢去生活区抢劫。他们一边仓皇逃窜,一边胡乱地开枪射击。

在项目部的板房墙壁和地面上至今留有劫匪打的許多弹洞。

“这个孔就是当时劫匪用冲锋枪打穿的,子弹穿过三间屋子的墙板,打到外面去了。”郭庆三指着办公室墙上的弹孔介绍说。

所幸的是,在事件中无人员伤亡。事后,郭庆三赶紧在项目部围墙上装上了电网,并加强了夜晚保安巡查的力度。同时,他像心理医生一样,对每个被劫匪抢劫过的职工进行心理抚慰和疏导,让大家尽快摆脱阴影,以良好的心态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在一个星期六的上午,记者想在沃加工地项目部采访郭庆三,却扑了个空。一名值班的职工告诉我,他带着职工到菜园里参加星期六义务劳动去了。记者在这名职工的指引下,来到了工地项目部后面的菜园子。这个菜园有20多亩,种有韭菜、茄子、青菜、毛豆、丝瓜,大棚里长着豇豆和西红柿。郭庆三正带领职工在菜地里或锄草、或施肥、或采摘,烈日下正挥汗如雨。菜园子里的蔬菜,在郭庆三及其同伴的精心呵护下,长势喜人。

“我们刚开始来到这地方创办项目部时,条件很艰苦,只有一片荒地,喝水买菜都很困难。为了解决工人吃菜的问题,从国内带来了不少蔬菜种子,刚开始一时种不起来,因为这里的气候、土壤条件和我们国内不一样。”郭庆三介绍说。

“项目部想尽一切办法,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试种摸索,终于让我们从祖国带回来的菜种子在比耶高原上生根、发芽、结果了。到目前为止,有十几种常见的蔬菜都长得很好,基本上能够保证项目部几十人的需求,解决了咱们中国人‘菜篮子的问题。”陪同我们一起来采访的中铁四局市政公司安哥拉项目部党工委书记周增辉说。

郭庆三率领团队在非洲比耶高原上试种中国蔬菜成功,为比耶高原种植蔬菜积累了重要经验,不仅获得在安哥拉华人的赞扬,也得到了当地安哥拉友人的称赞,一致称赞他是比耶高原上的“蔬菜大王”。

郭庆三在安哥拉比耶高原上似乎是个全才,但是他每天依然坚持勤奋学习、认真工作。

每天早上七点,项目工地要在上工前集合点名。郭庆三以身作则,从不迟到。不仅如此,他还规定:从他做起,每天每位职工都要利用早点名的机会跟翻译学习三个葡萄牙语单词,争取一年掌握基本用语,能与当地安哥拉人交流以方便工作。并且每天早晨还要检查前一天学习的单词,每月一次考试,考前三名还有奖励。

郭庆三认为这样做很有必要:“小事也要从我做起,从点点滴滴做起。虽然我学得可能没有年轻人好,但是我要认真对待,坚持学下去,起到示范带头作用,鼓励这些年轻人学当地语言,扎根海外工作。”

郭庆三对学习认真,对工作一丝不苟,对工程质量要求近乎苛刻。他经常带领项目总工等负责人到工地上严格检查工程质量,不放过任何问题。

“你这个不行!抹水泥的地方要讲究外观平整,一是不能浪费水泥,我们的水泥来之不易,都是从900多公里外的罗安达运过来的,要重复再利用;二是整体的线条要保持一致!”郭庆三在一处工地随机检查时,严厉批评操作不规范的工人。接着,他拿过工具亲自示范,一边干,一边说:“虽然这是一个小问题,但也体现了管理水平和工程质量。虽然总体说它不会有多大影响,但外观看上去就不舒服。我们要确保质量,要精益求精,要从小的问题开始抓起,把我们的工程做成精品工程,为国争光!”

为国争光,这是郭庆三心中不可动摇的信念。郭庆三对工程的质量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也正因为如此,他领导的团队施工水务工程质量过硬,安哥拉官方各级领导来现场视察后,都给予了高度赞扬。

安哥拉国家水利局局长洛伦苏·哥斯达先生来到沃加认真检查了郭庆三团队完成的工程后,接受安哥拉和中国记者采访时大加赞赏:“到目前为止,工程进展得非常好!主要是他们工程质量、建筑材料这一块都管控得非常好,进度这一块的节奏也非常好。刚才我们问到现场的群众对于这个项目的一些意见,他们也非常满意。我们期待与他们继续合作更多的项目!”

郭庆三各方面出色的表现,在安哥拉比耶高原上受到广泛赞誉,被誉为安哥拉比耶高原上的“中国硬汉”,成为当地建筑行业的一面旗帜。

“郭经理是老共产党员,我对他的评价就是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有着老黄牛的精神,在我们年轻员工当中树起了一面旗帜,是我们学习的一个典范。”中铁四局市政公司安哥拉项目部党工委书记周增辉如是评价。

郭庆三率领建筑队伍冒着生命危险常年战斗在海外,心系祖国,为祖国、为国企建筑队伍都争得了良好声誉。站在比耶高原他亲自参与建设的高高水塔上,遥望着东方的天际,自豪地说:“我们在这里不光是响应国家‘一带一路的倡议,也展示了我们中资企业在非洲的形象,给个人提供了锻炼的平台,让个人展示了才华,虽然苦一点、累一点,我们觉得很值得!”

身披铠甲的女翻译

在安哥拉采访的日子里,由于工作的关系,记者认识了一位年轻的女翻译,她叫贺胜男,来自中国安徽。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她所在公司院落的香蕉树下。这是一位90后女生,面容姣好,身材苗条,脸上总是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非洲毒辣的太阳,已把她的皮肤晒得黝黑。她大学毕业才三年,由于学的是葡萄牙语,毕业时被中铁某建筑集团公司校招录取后,被分配在该集团电气化公司工作。半年后,她又主動报名来到离家万里之外的安哥拉建筑工地当翻译。她身材柔弱,却有着豪爽的性格,这点倒与她的名字“胜男”两个字很相配。

安哥拉的社会治安不稳定,尤其是首都罗安达,危机四伏。但是由于工作原因,她需要经常外出,而且经常是她一个人和安哥拉籍男司机一起出差,各种潜在危险不言而喻。她说,她平常不让家里人看安哥拉的新闻,也不想让父母关注一些关于安哥拉的微信公众号,因为安哥拉经常有抢劫绑架的事件发生。作为年轻姑娘,在安哥拉这个环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跑习惯了,好像已经不知道害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希望远方的父母不要太担心自己。

从安哥拉首都罗安达到本格拉省去建筑工地采访,路程虽然只有500多公里,但由于路况较差,大清早乘车出发,天黑才能到目的地。驾驶员是个黑人,副驾驶上坐着一名挎着冲锋枪的安哥拉军人,记者和贺胜男坐在后排位置。一路聊天,发现贺胜男这个90后的小女孩很有才华,也有理想有抱负,热爱文学,因而和记者有不少共同话题。她叙述了她在非洲经历的一个个动人故事,展示了她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

记者问她怎么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贺胜男说,一开始来安哥拉就是怀抱着一颗想去看看世界的心而来的。她引用了冰心老人的话诠释自己:“爱在左,情在右,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得穿花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挥,却不是悲凉。”她说,身体和灵魂同时在路上,无论是得到还是失去,这些年来非洲的经历就足以成为自己一生无比宝贵的财富。

大学刚毕业时,可谓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当时可能是她太年轻、太理想,来前根本就没想过非洲的疾病、毒品、抢劫等等问题。在中铁某集团公司下属的电气化公司工作了半年后就来到了安哥拉。来到安哥拉后,这被她自嘲地归结为命中注定。她说,好像已经习惯了离别,大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学语言的孩子要习惯离别。只不过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坐那么长时间的飞机,感觉人生就要失去希望了,才终于到了。然后就和所有第一次来安哥拉的人一样,虽然她会说葡萄牙语,但是看见那么多黑人,还是有些害怕。过海关检查盖章的时候,她就装作不会说、也听不懂葡萄牙语。最终可算安全过来了,幸运地没有遭到什么刁难。随后三年多的时间,不知道去机场接送了多少次人员,每次到安哥拉首都罗安达机场,她总是心中默默地说:你走,再大风雨,我送;你来,风雨无阻,我接!

她记得第一次走进项目驻地时,经理部的领导和同事都在院子里集体迎接她,等着她一起吃饭。走进给她安排的宿舍里,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群大男人帮她贴的Hello Kitty贴纸,当时她心里一暖:这和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从来不知道男同胞会心细到这种程度。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样的温暖,将成为她日后工作生活中宝贵的精神财富。

至今,她在安哥拉已稳稳地过了三个大年三十,还没有任何可能回国工作的迹象。这主要是因为她工作太出色了,一时无人能够替代。第一年的春节,她带着公司的几个男同事参加了中铁集团安哥拉分公司组织的春节联欢晚会,表演了手语节目《遇见》,感恩与各位同事的相遇。

在安哥拉,贺胜男有时觉得自己是这里最幸福的人。公司分部驻地只有她一个女生,所以大伙儿都宠着她。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会有一大帮人主动来帮她解决,有好吃的会喊她一起吃,干杂活、值夜班根本不用她参加。虽然在外面她自认为是一个女汉子,但是大家却一直把她当成一个可爱的小侄女、小妹妹来对待。她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在这个大家庭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幸福。她记得有次从国内休假回到安哥拉,本来是要去外省出差的,但是前一天晚上参加完分公司组织的答题竞赛后,觉得自己有点发烧,就去医院检查了。之后,医生说她是患上了疟疾,然后领导命令她必须休息,享受着同事们的各种关心和零食,瞬间觉得病都好了。经常听别人说大单位的人都没有人情味,可是贺胜男却觉得这里的人情味很浓,让人感觉温暖。这也是她不舍得离开这里回国工作的重要原因。

贺胜男告诉我,在学校学的葡萄牙语和实用葡语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刚来的时候,连去超市帮单位查个电话卡余额都听不懂当地人在说什么。只敢给当地人发短信、写邮件,不敢直接打电话,因为害怕他们有口音,或者语速太快而听不懂。

记得有一次,她给一个当地人打电话,说了大半天,那边直接说:“没听懂,请你再说一遍!”当时她很自责,认为自己是一个专职翻译,可是说的话别人都聽不懂,这以后还怎么开展翻译工作啊!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四年的葡萄牙语都白学了。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他们当地人自己打电话也会经常说听不懂,只是他们一种打电话的习惯而已。

机缘巧合,那个时候安哥拉分公司组织下属各个分部的翻译都集中到一起办公,翻译大量的图纸、量单和设计规范,也就是那魔鬼训练般的一个月的日夜工作和互相学习,让她得到了迅速成长。

有段时间,当地警察敲诈勒索小费的现象特别严重。那个时候贺胜男刚来,自我觉得安哥拉的法律和中国一样健全,车辆被拦住,觉得应该就是警察临检,可是根本不是那回事!警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开罚单,让单位经理部损失了很多钱。后来,接触得多了,也问了在当地的其他同行们,知道了这边没有监控录像,所以警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不讲道理,罚款的目的就是要点钱花,经历了几次之后,她也不怕了,敢和这些蛮横的警察据理力争了。

最无助的一次是在小区里,首都罗安达的警察晚上查车,贺胜男的两名同事在学习回来的路上被警察拦住了。由于乘坐的是新买的车,所以各项手续都还没来得及办,但是警察不由分说,把两名同事直接逮捕了。虽然接到信息的第一时间贺胜男就赶到了警察局,但是亲眼看着自己同事被关进留置室,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助感是前所未有的。来到安哥拉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胆子,她偷偷跑进留置室去,趁看管警察不注意,还和同事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当时是晚上,虽然有同事陪着她一起去,但是面对那么多的安哥拉警察,还是自己一个人和他们去解释沟通,仍有些害怕。贺胜男当时心里想:如果自己也被抓进去怎么办?谁来与这些警察交涉?有谁能向单位领导汇报得清楚?她害怕救不出同事,害怕警察无理取闹。可是没有办法,贺胜男逼着自己硬着头皮上。她觉得自己是个小女生,如果在警察面前装得可怜一点,警察可能会稍微宽容一些。所以她就采取示弱的策略,一边装委屈、装可怜,客气地与这些警察周旋,一边联系人帮忙。其实心里已经骂了他们无数次了。这整个过程她都是颤抖的,却又要假装淡定。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斡旋,加上领导和朋友的帮忙,两位同事终于被释放了,她所担心的自己被抓的情况也没有发生。不过,回到公司之后,贺胜男依然心有余悸,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怎么睡着,想想依然有些后怕。再去本格拉的路途中,她自豪地告诉记者说:“从那以后,看见安哥拉的警察,我就再也没有怕过了。”

真是人不被绝境所逼,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优秀!

在安哥拉,每天新闻里都有中国人被抢劫的消息,或者破财或者殒命。贺胜男刚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后来一次去一个贫民区里看施工现场,才对此有了深刻的体会。当时,由于交通不便,所有车辆都堵在一个十字路口,导致当地人情绪很激动,又看贺胜男他们是外国人,那些当地黑人就开始拼命地敲车窗户、砸玻璃。那个时候小贺确实吓坏了,心想:完了,完了!不会刚来安哥拉就回不去了吧?难道第二天的华人报头版头条要报道几名中资企业员工外出调查工作被当地群众围攻致死?不会的,肯定不会!她自己给自己壮胆。不过还是哆哆嗦嗦地给维持秩序的警察打了电话,让他们快点到车边看看怎么回事,然后在警察的帮助下,顺利摆脱了当地人的纠缠。出了那片区域,她自言自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日子才刚开始,这种地方可不能再来了!

还有一次,她陪同事为工程业主提新买的车,随同他们出门做保卫的警察配有AK47冲锋枪。由于从来没去过售车车库,不知道到底在哪,卖车的老板就带着他们去车库。商店在罗安达市区中心,贺胜男自然而然地认为车库也在那里,但是越走越偏僻,后来警察把枪拿出来端上了,枪栓也拉上了,大家才开始发现气氛不对。后来详细问了警察,才知道他们自己开车所经过的区域,甚至去提车的车库,都是安哥拉罗安达当地治安状况最危险的地区。枪支、毒品、人口买卖,都发生在那里。到了车库之后,小贺同事在外面等她,她一个人和两个当地人去了满是灰尘的地下车库,卷帘掀开,贺胜男终于看见了要提走的车,脑海里也随之闪过无数场电影里面的凶险场景,什么绑架啊,杀人啊,勒索啊,分尸啊,幸运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贺胜男对我说:“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倒不是自己会怎么样,而是如果万一要发生了什么,身为翻译要保护好一起出去的同事全身而退。”

在安哥拉,每次出门回到驻地,贺胜男都不禁要感慨一句:“我还活着,真好!”

“木秀于林,风必助之”。项目之初,只有贺胜男一个翻译人员,所有的文件都需要她去翻译。有一次,傍晚刚拿到外省电力项目的200多页文件,第二天早上就要拿出翻译完成的中文版本。时间紧迫,任务艰巨,似乎常人难以完成,贺胜男却创造了一个奇迹。她自嘲地对我说:“我开始怀疑过自己来安哥拉到底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也算是给自己的一个挑战。那次任务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和值夜班的师傅一起看见安哥拉清晨初升的太阳。他值班,我加班,早上八点,准时将翻译版本上交,圆满完成任务。”

贺胜男不仅仅是位语言文字的翻译,还有许多具体事务都要她去办理。有次外省项目举行开工典礼,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让贺胜男感到很劳累,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业主突然来电话通知她说,外省的另一个项目也要举行开工典礼,而且是相连的两天。接到电话,贺胜男感到快要崩溃了。典礼时间还恰好碰上当地人的周末,不上班,真是雪上加霜。

不过,她及时调整心态情绪,马上向领导汇报,请求业主帮忙配合,从场地选址、条幅制作、酒店预订、现场布置、桌椅摆放、场地划分等等,一天时间全部完成。电话从早上六点开始响,一直到晚上用完了两块充电宝和8张充值卡,才算告一段落。到了晚上八点多,装饰公司忽然来电话,通知所要颜色的地毯没有货!贺胜男刚放下的心又被悬起来了,她又紧急联系其他装饰公司,不停电话协调,终于在凌晨三点落实好所要颜色的地毯。第二天一早五点,陪同业主先去现场进行检查,确保典礼万无一失。然后,又匆匆赶往另外一个省,迎接新的开工典礼。贺胜男认真负责,高效运转,工作取得良好效果,业主满意,也得到单位领导和同事们的高度赞扬。

贺胜男负责的事务非常繁杂,她却能做到井井有条。业主到中国厂验,需要办理签证、购买机票、安排行程、食宿、与厂家沟通等等事务,都是贺胜男去出面协调。中国那么大,她第一次走过那么多城市,从飞机到高铁、从汽车到步行,从机场到火车站,再从酒店到厂家、公司,贺胜男全程陪同。2017年从6月到7月,这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也不知道翻译了多少材料,经常要同时听五六个人说话,然后翻译,从日常葡语到厂家的专业术语,脚步不停,嘴也不停,吃饭的时候,别人张嘴吃饭,身为翻译的她,张嘴却是要给别人翻译吃的东西是什么,帮助点的是什么菜。晚上回到酒店,还要仔细看一看第二天的行程,并考虑可能发生的困难及所有的不确定因素。凌晨两点睡觉,五点起床,已经变成了小贺那段时间的作息规律。还好有公司物机部和工程部的同事一直陪着,领导也适时地和业主进行沟通,最终所有厂家报验资料全部一次性通过。贺胜男的勤勉工作,不但让安哥拉业主亲眼目睹了中国的强大,也对中国的企业有了进一步的认可,贺胜男可谓功不可没!

贺胜男所在的安哥拉单位电气化分部驻地位于首都罗安达,而他们承接的电力项目分别位于三个省,因此她的翻译工作要兼顾三个省的业主以及资料的处理工作。身在罗安达,但要分身为三个人,做三个人的工作,但各项工作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纰漏。业主到本格拉省项目检查指导工作,她陪同业主驱车往返1000多公里,进行翻译并安排业主的食宿,圆满完成现场检查工作,同时也了解了其他省市的电力发展规划,为本公司电力工程的后续发展收集了资料信息。像这样的驱车往返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路上不敢喝水,因为路上很难找到厕所。当然,由于大家都很喜欢贺胜男,不管是坐业主的车,还是公司的车,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到了加油站,大家都会主动问她要不要停车去洗手间。

“只要心中有爱,就能涓滴成海,众木成林。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生活因有了关怀而美好,世界因有了给予而温暖。每一个对生活心怀感恩的人,都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上面是贺胜男日记里的一段话,是她内心世界的真实表白,展现的是她内心坚强之外的另一面——温柔和爱心。

在贺胜男的经历中,还有一件事也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就是她当翻译志愿者的事。2017年10月,中国和平方舟号医疗船来安哥拉义诊,贺胜男主动去当了葡语翻译志愿者。安哥拉的医疗条件很差,民众饭都吃不上,哪有钱去治病?所以大多数安哥拉人有病基本上都是硬扛。中国和平方舟号医疗船前来免费医疗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前来问诊的安哥拉人一大早就排成了长队,到了最后一天已经要关闭登记前台了,还有许多人不愿离开,因此医疗船的首长决定把所有排队挂号的人看完再结束。

贺胜男无法去形容当时自己在现场的感受,感觉自己受到的冲击挺大的。我们可能不会想象到那里贫富差距原来是那么巨大,有钱人可以去当地的高级医院看病,享受最好的待遇,而没有钱的人,那些吃了上顿都不知道下顿怎么办的人,只能硬扛,只能等,等一个机会,才能去看看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不然,就等着看是饿死还是病死。医疗船每天接诊的人数超过一千人,特别是最后一天,超过了1500人,而贺胜男服务的眼科又是就诊患者最多的科室,几乎从早上到了之后就开始说话,一直到晚上结束。同时还要接受当地媒体的采访。那几天,虽然累得嗓子哑了,路途又十分奔波,但是她从未后悔去当志愿者。她认识了更多的葡语翻译小伙伴,也由此结识了安哥拉志愿者联盟的前辈们。军舰首长为各位翻译颁发了国际志愿者证书以及和平方舟号专属纪念品,他们还收到了中国志愿者联盟(安哥拉)的感谢信。她觉得这些都是她所得到的奖赏和珍贵的回报。

医疗志愿活动结束之后,她通过与志愿者联盟的联系,以公司党团员志愿者的身份,买了孩子们喜欢的糖果、玩具、生活用品到当地的孤儿院进行了圣诞慰问。

到孤儿院的时候,贺胜男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大一点的孩子神情默然有些呆滞,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仪式性”的活动,或者说是自尊心使得他们不好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总的来说,孩子们还是很开心的,就像是我们小时候过年会收到新衣服、新玩具那种开心,手舞足蹈地唱歌跳舞欢迎志愿者的到来,表达他们的感谢。

发糖的时候,贺胜男抱起一个小男孩,看到他刚刚换了牙,少了两颗门牙,但是笑起来很可爱。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从来没有去问过修女院长,只知道记事起就已经生活在这个孤儿院了。问了院长,才知道他是被扔在孤儿院门口的,没有人见过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为什么会被抛弃。这里这样的孩子太多了,大部分都是被父母抛弃,或者父母因战争死亡被送来这里,大家都习以为常,但大家还是避免谈及父母这个话题。贺胜男抱着这个孩子问他这个家好不好,在这里开不开心?孩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在这里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但是还是想要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父母陪着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去学校上课。但是他偷偷说,这些话不能告诉修女院长,不然院长会伤心的。

当时这个孩子差一点哭出来,那么小的孩子啊,生活给了他太多的不幸,但是他选择了接受现实,并且还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个一直呵护自己的修女院长。确实,他的人生因为少了父母的陪伴是有遗憾,可是这种遗憾让他遇见了亲如一家的小伙伴和那个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修女院长,这足以丰盈他的一生。

生活总是会给我们这样或那样的打击,但凡是打不倒我们的,总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贺胜男真心希望那个孩子可以茁壮成長,建立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从此,不再孤单一个人。

孤儿院的修女院长说:“他们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不幸的是生活给了他们太多伤害,但幸运的是还有很多心存爱心的人在关心他们。”贺胜男在孤儿院时触景生情,心想:这个世界挺不公平的,都说想要出人头地要靠自己的努力,但是自出生起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别的孩子在超市买零食、玩具,享受学校教育父母关爱的时候,这些孩子在等待着别人的馈赠。大一点的孩子或许已经感受到了这种不公,所以对于外人的到来,他们是礼貌的,可是又是抗拒的。小贺在现场能真切感受到,却又无能无力,有时候也会希望自己是一个亿万富翁,可以去帮助更多的孩子,但是也就是想想而已。孩子们用自己天真无邪的眼睛目送贺胜男等志愿者离开,那一张张笑脸,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笑容了,会永远镌刻在贺胜男的心中。

贺胜男的日常工作很繁杂,因此,也就很忙。工作中,她要做很多部门的工作,从办公室的通讯报道到文件处理;从车辆购买到物资的价格调查、物资采购;从材料设备报验、清关到财务部的免税、银行手续;从工程部的图纸、工经部的计价到安质部的安籍工人安保等等,工作千头万绪。同时要接触当地安哥拉人、葡萄牙人、巴西人、黎巴嫩人等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处事方式,有的人非常不守信用,答应的事情也不去履行承诺。

贺胜男虽然很忙,但她很爱看书,喜欢挤出点滴时间去阅读。她喜欢晨光初显之时,漫步在海滩上阅读;出差在路途中,也不忘拿出书来阅读。她读过各种各样的书,涉猎哲学、历史、文化、科技、文学和社会学等多方面,《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她都已烂熟于心。她也爱写日记,记下每天遇到的事情,已经坚持写了八年。读书,给賀胜男带来了勇气和智慧,贺胜男从书本中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来到安哥拉,把学来的方法运用到工作中,屡试不爽。

有一个安哥拉威拉省的业主,是一个很随和的老头,很好说话,也很自我,但是答应的事情很少去兑现,随说随丢,即便是当着面也不会承认。他不喜欢接电话,也不喜欢回短信,说好的审批图纸签字,到了时间一定会说忘了,每次到这个时候贺胜男都会发短信“批评”他,然后他就会给贺胜男打电话道歉、约见面、审批文件。他很喜欢贺胜男的才气,喜欢和小贺一起喝茶聊天,讲道理,谈人生,谈理想,却不谈工作。贺胜男摸准了他的脾气,他只要不签字,就不听他讲什么道理,谈什么人生,什么时候图纸签字盖章完成了,才会去听他好好说话。这个黑人小老头也被贺胜男逼得没有办法了,只好听话签字。不打不相识,现在业主因贺胜男的善于沟通,已经和贺胜男所在的项目公司发展了良好的关系,还会时常邀请他们来驻地参加中国的传统节日聚餐。

另一件维护单位利益的事,贺胜男采取的策略,也是从书本上学来的。中国企业在非洲参与建设,由于当地材料供应有限,很多设备和材料都需要从国内通过海运运输过来,时间久,路程长,难免有磕磕碰碰,大家也都理解。但是,有次运来的变电站的主变损坏了,这可是件很严重的事情。贺胜男受命联系葡萄牙保险公司进行索赔,葡萄牙保险公司承诺在递交发票后的一个月内将约定额度打到我方账户,可贺胜男在递交文件后等了一个月,却什么也没收到!

打电话去询问,对方说是我方递交的发票有问题,贺胜男按要求重新准备发票再次递交,依然无果。询问其他企业同行才知道,他们说的一个月赔款,其实会拖延一年甚至更久,说话很少算数。这时,小贺才明白,原来以为没有问题的文件其实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是对方保险公司在拖延时间,在耍赖!

此次葡萄牙保险公司负责赔付的是一个葡萄牙小老头,这个老头有点不近人情。贺胜男先是打电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这个老头却不愿意讲什么道理,每次小贺打电话过去催问,他都说:“OK!明天给你答复!”然而,到了第二天还是说明天给你答复。就这样不断地敷衍着。贺胜男终于明白了,这个葡萄牙小老头采用的是拖延战术,不把我们的事当一回事!

时间很快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怎么办?小贺心想:如果不采取点针对性的战略战术,看来对方是不会给予赔付的,这样单位的利益就要受到重大损失。贺胜男学习小说作品中的方法,决定对这个葡萄牙老头开启“狂轰乱炸”模式,让对方知道,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小贺从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十点钟每天都给他打电话,每隔半个小时打一次,不到一星期,这个葡萄牙小老头被折磨得受不了啦!终于举白旗投降了,出了正式文件予以答复,并很快付款转账了事。

事情圆满落幕,这个葡萄牙老头“求”贺胜男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事后,他见到贺胜男时说:“你差不多快把我逼疯了!我一听见你打来的电话就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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