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解构到重构：铁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模式研究——从铁路动车组Wi-Fi股权转让案例谈起

屈继成

（中国铁路投资有限公司经营开发事业部 高级经济师,北京 100055）

0 引言

2018年7月5 日，在北京举行的“智能高铁发展暨京津城际铁路开通十周年论坛”上，由中国铁路投资有限公司、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和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共同组建的国铁吉讯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揭牌成立，这标志着铁路动车组Wi-Fi平台建设经营取得重要进展。作为铁路部门加快推进国铁企业改革、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有益探索，动车组Wi-Fi股权转让从侧面展示出铁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的创新之路，并由此引发本文研究的初衷。有鉴于此，本文拟在总结动车组Wi-Fi股权转让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推动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所具备的条件，并依据铁路线网实体依存度与对外信息需求依存度双维度，将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模式设计划分为四类，为后续细化资产资源经营开发工作提供参考。

1 动车组Wi-Fi案例情况

1.1 动因

作为由中国铁路投资有限公司设立的独资企业，动车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底，是中国铁路总公司唯一授权的动车组Wi-Fi资源经营开发企业，负责开展全国铁路动车组Wi-Fi建设与运营工作。秉持开放合作、优势互补的发展理念，铁路部门按照国有产权交易相关规定，公开将动车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部分股权以30.49亿元在北京产权交易所正式挂牌进行转让，最终由吉利和腾讯组成的联合体中标。该联合体在成功受让动车网络科技有限公司49%股权后，与铁路部门重新组建了国铁吉讯科技有限公司来负责全路动车组Wi-Fi的建设与运营工作，为旅客提供站车一体化、线上线下协同的出行服务，包括Wi-Fi服务、休闲文化娱乐、新闻资讯、在线点餐、特色电商、联程出行、智慧零售等[1]。可以说，此次动车组Wi-Fi股权成功转让是铁路部门深化国铁企业改革、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推动高铁网+互联网“双网融合”取得的重要成果，同时也是全路资产资源创新经营开发模式的一次有意义尝试。推动此次动车组Wi-Fi股权成功转让的主要原因包括以下两方面。

第一，随着“四横四纵”高铁网络成型和铁路“互联网+”战略实施，为充分发挥各方优势，实现强强联合、合作共赢，为广大旅客提供更加丰富优质的服务，寻找高铁客运Wi-Fi服务的新收入来源和利润增长点，就需要在动车组内建设宽带高速通信网络，借助腾讯在大数据挖掘、即时通讯等互联网数据传输领域的优势和吉利在网约车、共享汽车、无人驾驶等智慧出行领域的经验，统一将旅客数据稳定、高频次地融入整合到产业信息流动环境中，并通过广泛交换、分享、挖掘与使用，把客运服务范围延伸到铁路运输以外的空间，来进一步完善高铁出行生态圈，实现信息化潮流下铁路站车作为“万物互联”枢纽的目标。

第二，在“一带一路”倡议和“走出去”战略推进与落实过程中，高铁作为一张特殊的“国家名片”，已经吸引了俄罗斯、土耳其、泰国、印尼等国与我国开展关于高铁技术输出谈判或项目合作[2]。其中，动车组Wi-Fi可以作为“高铁+互联网”技术组合的典型代表，它可以使走出国门的高铁技术不再局限于自身输出，而是转变成为带有高附加值、特色化、差异化的技术与运营的综合服务输出，以增强中国高铁在国际高铁市场中的竞争力。

1.2 特征

采取股权转让方式的动车组Wi-Fi资产资源经营开发，呈现出如下重要特征：

首先，是动车组Wi-Fi在经营开发过程中具有明显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属性。作为承担动车组Wi-Fi经营开发的三方主体，铁路部门、吉利和腾讯分别在各自领域拥有明显的业务优势和经营开发规模效益①高铁在大规模旅客运输服务方面，吉利在汽车生产、制造与智能出行终端方面，以及腾讯在移动互联、数据即时传输方面，都具有有明显的规模经济效应。。在此基础上，以动车组Wi-Fi这一资产资源经营开发为纽带，可以使三方各自优势业务通过交叉影响的方式产生巨大协同效应，在为铁路带来巨大经济社会效益的同时，也使得铁路Wi-Fi服务体现出规模化、谱系化、品牌化的产品特征②在综合三方各自优势基础上，目前旅客可以通过“掌上高铁”APP享受到休闲文化娱乐、新闻资讯、在线点餐、特色电商、联程出行、智慧零售等一系列特色服务。，从而内生出范围经济属性。

其次，是动车组Wi-Fi企业重组过程中资产资源所有权与经营管理权的适度分离。作为国有控股、社会资本参与、多种所有制混合、市场化运营的现代企业，国铁吉讯科技有限公司严格遵循了所有权与经营权适度分离的原则，设计股东会、董事会和经营管理的三层企业治理结构，健全法人治理机制③由铁路部门派出董事长来对企业全权负责，由在智能交通出行和打造用户体验方面拥有丰富经验的吉利控股派出CEO来负责公司经营管理，以及由在互联网和数据实时传输领域拥有业务优势的腾讯派出董事和技术高管。。

第三，是动车组Wi-Fi企业股权划分与三方业务目标呈现显著正相关。以 “铁路出行服务”为起点，为主导Wi-Fi经营开发服务于铁路智慧体系建设的核心宗旨，铁路部门持股比例调整为51%，拥有对公司的控制权；为将动车组Wi-Fi资源与智慧出行终端业务联动，形成“一站式出行服务”，吉利控股通过增资拥有39%的股份；为通过动车组Wi-Fi渠道向高铁旅客推送特色信息服务产品，延伸“高铁生活圈服务”，腾讯通过增资后拥有10%的股份。

1.3 启示

目前全路存量资产资源规模庞大、种类多样，亟待开发。结合动车组Wi-Fi案例经验，进一步创新经营开发模式是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

实际上，对于如何运用市场法则和遵循企业经营规律来开发铁路存量资产资源，实现经济价值与社会效益最大化，动车组Wi-Fi案例已提供了不错的解决思路。由动车组Wi-Fi案例经验总结可知，推进铁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的总体思路应该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的指引下，在归纳总结存量资产资源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属性，遵循“两权”适度分离原则的经验基础上，通过梳理、重构经营开发过程中的权责关系，考虑将不同性质主体的优势融合在一起，利用模式创新，取长补短、优化配置，开展专业化、规模化、网络化经营方案设计，最终实现利用效率提升。

而背后的制度逻辑则应该是：在中国铁路总公司股份制改造背景下，探寻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的有效经营开发模式，为加快调整资产资源空间布局，承担行业实现“交通强国、铁路先行”伟大历史使命而发挥应有作用。为此，以动车组Wi-Fi案例为切入点，积极探索铁路重点领域存量资产资源的有效经营开发模式将会是当前及今后相当一段时期内的重要任务，其成功与否将直接关系着充分盘活存量优质资产，设计资源规模化、网络化经营方案，深度拓展新业态、新领域，培育具有铁路特色的发展动力和优势，开辟新的收入增长点，提升发展质量和效益目标的实现。

2 经营开发模式探索

2.1 前提条件

铁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模式的有效与否，直接取决于所处制度环境及行业发展态势。按照2019年全路经营开发工作会议部署，相关工作的推进已经具备了如下条件：

第一，中国铁路总公司支持。在2019年1月2日中国铁路总公司工作会议报告以及1月9日中国铁路总公司经营开发工作会议报告中，陆东福书记和黄民副总经理就分别提出：要“加大铁路资产经营开发力度”[3]和 “创新重点资产资源经营开发”[4]。这一系列指示无疑为在全路范围内率先确定一批符合政策支持的重点领域（例如，广告、旅游、酒店等），进一步深挖经营开发潜力，探索资产资源的有效模式指明了方向、明确了任务。

第二，未来铁路建设发展态势的需求。按照2016年颁布的《中长期铁路网规划》，到2025年全国铁路网络规模将达到17.5万km，其中高速铁路3.8万km。另据中国铁路总公司2018年前三季度财务报告显示，其资产为8.095万亿元，负债为5.281万亿元，资产负债率约为65.23%[5]。综上可知，未来几年内铁路市场仍具有很大成长空间，但财务却有可能成为困扰其发展的重要问题。因此，加大铁路存量资产开发强度，提升资源经营效益，探索经营开发模式，寻找新利润增长点，将成为保障行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手段。

第三，重点经营开发领域已积累一定经验。动车组Wi-Fi方面，全路已有10多个铁路局在20余个城市开展“高铁+共享汽车”业务，形成了场地租赁、充电服务、订单分成等开发模式；在铁路旅游方面，通过绿皮车二次开发或开行旅游专列等方式，不少铁路局都开展铁路旅游资源的专业化、特色化经营格局；站车商业方面，各铁路局都深入落实客运提质计划，积极实施车站畅通工程，优化车站内部商业布局，不断建设完善商业移动支付集成运营平台；广告开发方面，各铁路局通过统一对外招商的方式，统筹动车组车身与客票票面资源，使铁路广告价值得到充分体现。

2.2 双重维度分类设计

事实上，从动车组Wi-Fi案例来看铁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问题，可以发现：在进一步深化铁路改革背景下，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的盘活与经营将不再是一个局部问题，而应该是基于路网整体的企业资产资源整合与流程再造，是铁路服务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属性的具象化，是实体价值与虚拟价值的融合。基于此，本文从铁路网络型基础产业的定位出发，兼顾“两权三层”框架等现代企业治理原则，依据铁路线网实体依存度与对外信息需求依存度要素，尝试将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模式划分为空间型、辅助型、信息型和供应链型，具体如图1所示。就一般理论情况而言，这四种模式是可以根据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的实际分类处理情况变化来完成跨象限流转以及转换嫁接的，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借助集群、集约、集成、集聚的手段，实现经营开发的专业化、规模化、网络化目标。

图1 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模式体系建构

1）空间型。这是铁路资产资源的最原始经营开发模式，一般依赖于铁路线网上某一特定空间实体资源而形成，其形态及演变方式也基本围绕该核心空间实体资源的经营效率提升这一目标而进行。一旦所依赖的资源丧失，其经营开发模式也将不复存在。例如，各铁路局围绕站、车等空间场所开展的餐饮、零售、住宿等商业性经营开发行为或模式，其一般会随着车站规模扩张或列车技术更新升级而发生改变。

2）辅助型。作为一种以辅助主业为目标的经营开发模式，其对铁路线网等空间场所以及对外信息需求的依存度并不高。但出于对专业性较强的主业资产资源占有要求和对运输生产过程中的控制需要，其经营开发一般都采用 企业“内部化”或“纵向一体化”模式。例如，各铁路局所拥有的专业性零部件加工铸造企业，一般都以辅助运输生产、体现产业链条完整性的形式存在，对空间生产布局以及产品营销能力的要求不高。

3）信息型。利用先进的技术手段快速整合同质的资产资源来响应运输市场变化，形成以信息服务为主导的经营开发模式，可迅速为铁路带来经济效益和市场品牌效应。例如，针对车站大屏、车身、票面以及网站等信息关联度较高的资源，各铁路局一般采用统一招商形式，设计以广告信息服务为核心的经营开发模式，使得铁路广告资源价值得以体现。

4）供应链型。随着路网不断完善和信息技术不断发展，以供应链为核心的经营开发模式异军突起：通过信息化平台，可以将全路范围内的存量资产资源进行整合集中，而后形成规模不一、独具特色的供应链体系，实现全路资产资源利用协调一致、可视可控，经营开发效率充分提升的目标。例如，以 “掌上高铁”APP为媒介的动车组Wi-Fi平台，就是在统一形象标识、加强服务质量标准建设和创新技术手段的基础上，利用线上、线下联动方式为高铁旅客提供站内导航、定制巴士、共享汽车、休闲娱乐等延伸服务，以实现高铁智慧出行服务的网络化、规模化经营。通过2019年春运期间的上线试运行，目前“掌上高铁”的用户规模已达百万级。

3 研究结论

针对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的有效经营开发这样一项艰巨且复杂的系统工程，本文以动车组Wi-Fi股权转让案例为切入点，在总结其成功经验的基础上，明晰针对不同类型资源探索不同开发模式应具备的条件，并以此为基点进行分类设计，得出如下结论：

首先，深入研究动车组Wi-Fi股权转让案例后发现，作为铁路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有益探索，其在遵循所有权与经营权适度分离原则基础上、体现出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属性、持股比例与业务目标高关联等特点，这为后续深化落实中国铁路总公司混合所有制改革战略部署，进一步挖掘全路存量资产资源潜力提供了一个可剖析的微观样本。

其次，中国铁路总公司支持、铁路建设发展态势为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模式的深入探索提供了制度保障与方向指引。在总结已有经验、确定重点领域的基础上，本文认为依据铁路线网实体依存度、对外信息需求依存度双要素，可以将经营开发模式设计分类为空间型、辅助型、信息型和供应链型。这一分类将为后续全路存量资产资源经营开发工作的探索提供重要决策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