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胜,王创业,胡 羽
(武汉体育学院 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传统的政府外交在冷战结束后愈来愈被认为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其对时代变化的适应力也相对有限,后冷战时代,更多地要求国家展现良好的国际形象,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同。在此背景下,公共外交在上个世纪被美国前大使、马萨诸塞州梅德福市塔夫茨大学弗莱彻外交学院院长埃德蒙格利翁首次提出(Cull,2010),与传统政府外交通过谈判影响对方政府不同,公共外交被认为是针对外国公众,影响公共舆论和外交政策(Signitzer & Coombs,1992)的外交形式。
公共外交的兴起,延展了“diplomacy”的内涵,外交成为“一种国家和非政府组织等多种单位构成的交流与传播系统”(Potter,E.,2002)。由此自然而然地需要进一步对体育外交是什么,体育外交的内涵及其理论体系进行思考。中西学界关于体育外交的理论建构讨论并不鲜见,但是其所遵循的是体育作为外交工具范式的路径,对体育外交的种属问题则莫衷一是,穆雷(2012,2013)一方面提出体育外交的工具属性,另一方面指出国际体育即外交的观点[1]。而更为普遍的是,一些学者认为体育外交应属于国家(政府)外交的范畴,但是另一些学者则认为传统的国家(政府)外交已经不能与时代要求相契合,提出了体育的公共(公众)外交属性。多年以来,学者从公共外交和传统外交的区别着眼,对公共外交的研究也多集中在外交事务和国际政治领域,认为公共外交是基于国家意志进行的公共活动。贾洛尔·曼海因指出,从行为层面看,外交可以分为四种:政府与政府之间、外交官与外交官之间、民众与民众之间,以及政府与民众之间[2]。
本文突破体育的外交工具范式,从外交的本质属性着手,认为外交是用于传播和沟通的,因而提出了工具范式应转向传播范式,并从国家外交和公众外交的双重维度建构体育外交的理论体系,认为一方面体育外交离不开国家的推动,国家在体育外交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另一方面,由于体育的特殊性质,它同样具有公共外交的属性。以此为逻辑出发点,参照贾洛尔·曼海因对外交行为的划分,提出“国家(政府)与国家(政府)之间”、“国家(政府)与公众之间”、“公众与国家(政府)之间”和“公众与公众之间”四个维度上的体育外交理论再构,并尝试弥合前人认为体育外交不是政府外交就是公共外交的非此即彼的认知局限,以进一步为体育外交实践提供理论支撑。
最先为学者关注的是体育与政治的关系,虽然研究中多次使用中美“乒乓外交”、“名人体育外交”等概念,但是体育外交的内涵和外延尚处在探索阶段,并未形成明确的方向和研究前景,此时的体育外交其实质就是体育政治的一个支脉。改革开放以后,国内学者围绕中国开展的体育外事活动,进行了有益的经验性总结,其中对“乒乓外交”的个案研究依然热度未减。新世纪以来,在传统的政府外交向新兴的公共外交转向的带动下,体育外交被认为是公共外交的有机构成部分,体育外交的概念也正式被提出。此一时期,学者们着重总结并回顾了中国体育外交历史、政策变迁和领导人对体育认知的变化。不过,在对体育外交的理解上,依然存有争议,部分学者指认体育外交属于政府外交,另一部分学者则直接将体育外交纳入到公共外交的范畴。
国外学者从个案着手,着重观照了中国(F Hong,X Xiong,2002;B Womack,2013;YVLi,2017)、苏联(B Houlihan,1993)、美国(Chehabi,H. E,2001)、加拿大(CESFranks,M Hawes,1988)、朝韩(UMerkel,2008)、德国(UA Balbier,2009)、英国(KListon,J Maguire,2016)、澳大利亚(P Horton,2016)等国利用体育进行的外交实践。其中中美的“乒乓外交”、印巴的“板球外交”、英国的“足球外交”、美国的“篮球外交”、卡塔尔的“跨国体育培训”、澳大利亚的“体育文化活动”等被多次提及。
在此种理路下,中西方学者都将研究中心偏向了体育外交的工具性质之上,形成了工具范式,而对体育外交的理论体系建构相对缺乏。本文在反思了工具范式的基础上,提出体育外交研究应该进行范式转移和理论再构。
皮格曼和穆雷(2013)等人认为体育外交是一个“混杂”的事物,它包括“体育是外交工具”和“国际体育即外交”的双重属性。戴维·布莱克(David Black)和拜伦·皮科克(Byron Peacock)在《牛津现代外交手册》(oxford Handbook of Modern Diplomacy)中对“体育与外交”(Sport and Diplomacy)进行解释时,也赞同“国际体育的政治外交性质”。国内的研究者在探索体育外交的理论过程中依然围绕体育外交的工具和功能进行思辨,提出了体育是实现外交目标的有效工具(钱琪琛,2005)。而像卡塔尔这样的小国,正在利用体育重新定位自己,体育也成为其定位政治身份和政治角色的重要工具。因此,在今天这个全媒体融合的时代,体育离不开媒体的曝光和传播,媒体体育正重构着体育(张德胜,2016),同时各国都将体育视为国家政府展示其软实力的有效工具(Nye,2004),体育也愈发地对国内外公众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此外,国内外学者都注意到了体育的外交属性,在政府外交和公共外交领域展开了有益的探讨,为体育外交的进一步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他们为了争辩而有意将政府外交和公共外交极端化,从而忽视了国家外交和公共外交间的共同特性。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共外交被认为是“新型外交”,可以脱离国家政府而有效实施,而政府外交则被视为“传统外交”,似乎可以不需要兼顾民众而固守于国家间的交流与对话。
正是由学者意识到这样的一种矛盾,对外交做出了“二元对立”式的解读,因而有学者提出公共外交是国家导向的公共交流活动(周庆安.超越无形疆界,2017)。而国家外交和公共外交的目的就是要通过交往、沟通等传播手段实现对目标对象的舆论动员。这一观点同样适用于体育外交,为体育外交研究的范式转移提供了可能。本文提出体育外交研究应该回归外交的本质属性——传播,并在传播范式内重构体育外交的理论体系。
贾洛尔·曼海因认为,外交有四种行为方式:政府与政府之间、外交官与外交官之间、民众与民众之间,以及政府与民众之间[2]。本文整合了国家政府外交和公共外交,在曼海因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体育外交具有公共外交和政府外交的双重属性,并从国家间体育外交、国家与公众间体育外交,公众与国家间体育外交和公众与公众间体育外交四个层面建构体育外交理论。
3.1.1 国家间的体育交往
体育即外交在历史上早有先例,国家通过体育可以实现外交上的突破。1971年的“乒乓外交”,中美两国找到了对话的契机。“小球转动大球”让两个意识形态决然不同的大国求同存异。它突破了强大政治意识形态壁垒,以单纯的体育属性打开了两个不同文化背景国家的友好之门[3]。20世纪50年代,印度和巴基斯坦也因克什米尔地区复杂的地缘政治边界问题一直存在领土争议,而两国却通过板球运动这种特殊的外交方式,多次为双方恢复邦交对话、缓解紧张局势提供了机会。再比如朝韩关系问题,2002年在韩国釜山举行的第十四届亚运会,朝韩两国运动员同握一面“朝鲜半岛”的旗帜步入会场,并共同点燃亚运会圣火。同年的世界杯足球联赛,首次由日本和韩国两个亚洲国家共同举办,自此打破了一直以来都是在欧洲和南美洲的地域垄断下举办世界杯比赛而具有特殊意义。2018年韩国平昌冬奥会,韩国、朝鲜代表团在朝鲜半岛旗引领下联合入场,冰冻多年的双边关系迅速回暖,释放出通过对话缓解地区紧张的积极信号。2019年2月,朝韩双方还提出联合申办2032年夏季奥运会。这些都表明,通过国际体育赛事可以展示朝鲜与韩国同宗同源的文化脉络,也为朝韩关系的融合提供了平台。
国家作为行为主体,更多地参与到国际体育治理之中。中国在联合国框架内,积极参与国际体育事务,在反对兴奋剂,参与各种体育赛事的改革等都积极地贡献着力量。目前,我国有近300人在国际体育组织担任400多个职务,任秘书长等以上领导职务的有230余位[4]。这些体育组织内的专家和领导,在参与世界体育改革,国际体育规则的制定积极贡献着中国的智慧,争取到了中国应有的权益。
3.1.2 国际体育赛事的举办
从体育的起源来说,它本是一种非政治化的社会活动。随着时代发展至今,体育也被附上政治功能。而从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因体育的政治色彩较淡,使之常常成为各国攻克一些较为敏感且难度大的政治外交难题的工具。体育作为一种特殊的“国际语言”,抛开不同的肤色、贫富差距、宗教信仰、种族、意识形态等,在统一的体育规则约束下,所有参与者进行着充满竞技性且公正友好的比赛。这种具备跨越国界、意识形态、文化差距的交流形式,通过国际体育赛事,如奥林匹克运动会,对各国开展的外交事业将产生特殊影响。
同时,举办大型的体育国际赛事也是树立国家形象的良好载体,奥运会使得各国的选手及国民能在一个共同的体坛盛事上相互交流、同场竞技。以奥运会为契机,增进了各国之间多方面的接触和交往[5]。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的成功举办,拉近了中国与世界的距离,整个赛事的组织和策划让国际社会增强了对中国的整体印象。大型体育国际赛事的组织及活动的表现不仅体现出中国的体育文化,更强调了中国与其他国家赛事组织的不同风格,在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体育竞技理念的同时,也凸显了“绿色奥运、科技奥运、人文奥运”的三大主题。这种独特的表现形式,是国际社会对中国体育发展,特别是中国整体国家形象认识的基础,也是中国彰显自身与众不同的传统文化涵养和国家实习的基础。而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中国所取得的傲人竞赛成绩,往往更直观地塑造了一个国家的体育国际形象,也成为人们在谈及中国体育时最深刻的国际印象。
人类任何重大的社会活动都难以完全脱离政治的影响,奥运会更凸显了这一论题。历届奥运会都是在纷繁复杂的世界政治局势中诞生的。“奥运会与国际政治和国际关系密切相关。为北京奥运会的成功举办创造有利的外部环境、保证奥运会赛事顺利进行是外交部的一项重要任务。”[6]任何一个国家举办这样的大型国际赛事都会积极地开展国家间的外交活动,从决定申办,到国际奥组委的投票,从奥运项目的设置到各国代表队的出场顺序,无一不是外交,无一不需要国家政府及外交官员的积极斡旋。
外交的主体之一是主权国家。中国除了在奥运会的举办上开展外交活动,在面对台湾问题时,为了妥善解决奥委会会籍这一难题,中国政府也运用了体育外交策略捍卫国家利益,提出“奥委会模式”。1979年名古屋决议明确规定允许台湾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地方性组织在国际体育组织中占有席位,以“中华台北奥委会”出现。而在2017年4月11日,亚乒赛女团决赛上,央视官方微博对台湾代表队的称谓已从“中华台北”变为“中国台北”[7],表明了体育外交与国家主权利益的高度统一。
3.1.3 国家领导人的体育外交活动
元首外交以体育为导向,其目的就是为了促进国家间的良性关系互动[8]。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主席在外交中展现出的亲民实在风格,已成为中国外交最闪耀的特色。在外交中“主打体育”已成为中国外交的新常态。
表1 近五年习近平主席出访国外开展的体育外交活动
时间国家事件2013.5.31墨西哥与墨西哥总统培尼亚共同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墨西哥合众国联合声明》,在墨西哥参议院发表《促进共同发展共创美好未来》主题演讲。中墨两国还就跳水、乒乓球项目上继续给予墨西哥体育援外教练团队支持。2014.2.8俄罗斯应俄罗斯总统普京邀请,出席索取冬奥会开幕式在俄前后43小时内出席了12场活动,包括会见普京和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被誉为“点穴外交”。加强了中俄关系的政治互信和经济发展,展示了中国坚定追求“民族伟大复兴梦”的决心,向国际社会传递着实现“世界梦”的和平理念,提高了索契冬奥会的国际影响力。2014.3.23荷兰在出席中荷经贸合作论坛开幕式时,习近平盛赞荷兰队是世界足球的“无冕之王”。2014.3.27法国中法建交50周年纪念大会,习近平为刚刚成为中国男足主教练的法国人佩兰送上祝福。2014.3.29德国在柏林奥林匹亚体育场足球场,习近平看望在此训练的中国少年足球运动员,并且携夫人彭丽媛与中国少年足球运动员及共同训练的沃尔夫斯堡足球俱乐部少年队员合影。2014.7.19阿根廷会见阿根廷副总统兼参议长布杜和众议长多明格斯。会见后,布杜向习近平赠送了阿根廷国家足球队10号球衣。2014.7.21委内瑞拉对委内瑞拉进行国事访问期间,习近平借足球追求突破的进取精神寄语中委合作。2015.10.19—10.23英格兰出席近20场公开活动,既包括重要会见与宴请,也包括参观学校和企业。参观英格兰足球博物馆,欣赏了足球文物和重要收藏。参观曼彻斯特城市足球学院。参加孙继海入选足球名人堂仪式。浏览足球发展史,观看跟踪监测运动员的电子系统,观摩比赛并与足球明星友好交流,还收到了俱乐部赠送的曼城球衣。著名球星阿奎罗与习近平主席进行自拍,照片在网络上引发热议。2017.1.18瑞士访问位于瑞士洛桑的国际奥委会总部,并与巴赫会面,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到访国际奥委会总部的中国最高领导人。2017.4.4-4.7芬兰习近平在赫尔辛基访问期间与芬兰总统尼尼斯托举行了会谈,并将2019年确立为“中芬冬季运动年”2018.11.16巴布亚新几内亚在莫尔斯比港和巴布亚新几内亚总理奥尼尔共同出席中国援建的布图卡学园启用仪式。多功能厅内一角,中国乒乓球学院巴布亚新几内亚训练中心的中国教练员、前世界冠军施之皓和奥运冠军张怡宁正在训练巴新运动员。习近平鼓励他们争创佳绩,做两国人民友好使者。
一个国家在清楚自己定位的同时,要明确提升国家形象的方向与目标[9]。通过表1可以看出,中国在过去五年所开展的外交战略,首先是与新兴市场国家的交往,其次是加强了与周边国家的政治互信。习近平2014年出席了俄罗斯索契冬奥会开幕式,作为历史上出席境外国际级大型体育赛事的中国最高领导人。
国家领导人通过体育外交,可以向世界展现国家软实力。温家宝到访日本和日本棒球选手展开了棒球交流;俄罗斯总统普京是柔道高手,他也向世界展现出“铁汉柔情”的一面;美国前总统布什也是一个棒球爱好者,奥巴马则热衷于高尔夫运动。
国家在体育外交中处于主导地位,其行为和表现备受世界瞩目,国家开展体育外交活动,同样具有明确的国家目的,一般认为,体育外交可以改善国家形象,提高国家的认同度,成功举办奥运会、足球世界杯等国际体育赛事还可以强化国家的国际声誉,提升国家的国际地位。
体育外交作为公共外交的一个组成部分,在现代国际关系中已产生影响。体育外交对改善公众对国家的看法,促进各国的政治影响以及文化和价值观的传播以及促进和平等方面产生了有益的影响。在当今国际社会中,一些由主权国家组成的国际组织日益活跃,各国也在争取国际体育组织合法身份,如国际奥委会成员国,通过国际体育赛事活动同各国外交密切关联,同时影响且协调着各国外交。
3.2.1 国家对外的体育援助
体育援助是我国外交事业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得到了国际社会的高度认同,同时也塑造了中国承担国际责任、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大国形象。一方面是援建体育场馆设施,由此形成特有的中国“体育场外交”[10],主要形式是为亚非拉国家和地区修建或捐建体育场馆、体育基础设施。它不单能促进援助国的竞技体育成绩,还有助于提升援助国国民的总体健康水平。
体育援助不仅有场馆建设,还包括体育人才的培训和输送。中国在乒乓球、羽毛球和跳水运动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与此同时为了这些项目的普及和推广,在国际社会,对专业运动员和普通民众开展了积极的培训活动,一方面为他国的体育项目水平的提高贡献了力量,另一方面,对项目的民间推广做出了有益的尝试,这加深了援助国对中国的认识与了解,对增进国际友谊起到了重要作用。
卡塔尔、澳大利亚、加拿大、英国等国也是积极的体育运动项目的推广国,他们在体育培训、体育会议、体育投资和体育场馆建设上都给对象国民众留下了积极美好的印象。
3.2.2 国家对他国的体育投资
与第三世界国家交往日益深入,以中非邦交为例,重点在非洲国家的人道主义救援、社会保障设施建设、执行国际维和任务等方面。双边贸易往来到2012年时,中非贸易额为1 984亿美元,2014年中非贸易额达到2 220亿美元,其中出口额为1 061.5亿美元,首破千亿美元大关,进口总额为1 157.4亿美元[11]。在巴西于2014年和2016年举办世界杯和奥运会期间,中国企业就已成为赞助商,但从名义上看,当时相关投资尚未成为“一带一路”倡议的一部分。在更广泛的人与人交流助推下,中国已切实提升了外交立场和国际形象。在“引进来,走出去”的策略下,体育投资最终惠及的是对象国的民众。
3.2.3 国家对运动员的培训
通过“走出去”和“引进来”的方式,开展国际型体育学术论坛和会议,以具有影响力的体育人为主导,发挥杰出运动员、教练员、体育官员、体育管理与科研人员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探索专业体育人才教育新模式,加深对体育的认知和理解。这不仅能够使国际受众改善对中国体育发展的认知,也同时搭建起体育外交的沟通桥梁。随着中国体育产业的快速发展,对体育对外交流的关注以及投入也在日益扩大,如开放体育留学生出国学习的机会,以孔子学院的武术文化推广为主导,邀请国外体育代表团进行交流学习。
体育依靠的原则是包容、团队精神、尊重对手、公平竞争、纪律严明和宽容。这些特点促使联合国将体育列为促进世界和平的一种机制,“体育是可持续发展的推动者”[12],这种机制应得到促进和鼓励。体育可以发挥一种激励、动员和统一的力量的作用,为国际交流与和平架起桥梁。
体育不仅可以提高个人的健康水平,还可以注入能够促进和激励个人和社会发展的正面的价值观[13]。体育的这种普世价值可以改善国际组织之间的主权关系或成员关系。其中,体育国际组织如国际奥委会、国际足联在各国际参赛主体之间就起到了一种对等或相应的外交协调作用。
3.3.1 民间体育交流不断
实践证明,非官方组织也逐渐成为国家外交活动中的重要参与者。民间体育活动以其特有的亲和力、趣味性,搭建起大众文化传播交流的桥梁。随着对外交往的不断加深,以及体育在社会经济生活中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体育外交具有了更为宽广的空间。在公共外交时代,体育与外交可以协同工作,在既定和激烈的外交关系中传播相互尊重,礼让,纪律,包容和同情等积极的价值观。这可以通过民间自发的体育活动来佐证,例如广西东兴与越南芒街两地都有浓厚的体育氛围,两国边民时常自发组织一些体育活动,其中“中国东兴·越南芒街元宵节足球友谊赛”已成为每年元宵节两地的一项品牌活动。通过足球比赛增进两国友谊,推动多领域广泛交流与合作。再如“重走海上丝绸之路”航海活动、成都新津国际名校赛艇挑战赛、武当山国际武术交流大会等遍及全国、联结世界的民间体育交流活动。通过这些民间体育交流活动,中国各地还以旅游资源为依托,打造出具有特色的体育小镇,深化了“体育+文化+旅游”思想,推动体育文化、体育旅游融合发展,加强了中外文化交流,拓宽了体育产业合作空间,促进了我国体育旅游文化的新发展。
中国中老年人群作为一股新兴的体育外交力量也正在积极地改变着世界对中国的认识。通过广场舞运动,将中国的广场舞带向了世界,并向世界展现了中国积极乐观向上的一面。
此外,中国的传统武术、太极拳等,也因为民间的交流而不断扩大影响。李小龙在美国积极传播中国的武术精神及哲学理论,让美国人真正认识到了中国武术的精髓之所在。成龙的功夫电影更是风靡全球,他的巨大成功,不仅给他带来了荣誉,也为改变中国的国际形象做出了积极贡献,中国人也从“东亚病夫”、“黄祸”一跃成为世界“强人”。
3.3.2 体育明星“大使”
体育明星由于知名度高、国际影响力强,常被主流媒体作为载体进行对外传播。体育明星早已成为外交事业中最耀眼的一张“国际名片”,更容易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同。姚明、邓亚萍、刘国梁、郎平等体育明星在自己的体育生涯中,不论是作为运动员、体育官员或管理者,都致力于对外交流。
体育明星的国际影响力,为世界了解中国和中国走向世界搭建了沟通的桥梁,为提升国家形象发挥了积极的作用[14]。从国家层面来说,中国体育明星代表着国家富强、社会文明发展的体现。从社会层面来说,中国体育明星代表着中国体育文化的良性发展,体现出社会自由的发展机会、优良的训练条件、公平的比赛环境及规范的体育法制。从个人层面来说,中国体育明星通过个人奋斗经历,通过体育对外交流实现了体育公共外交的成功。通过上述三个方面可知,中国体育明星借助其广泛影响力和形象传播,不仅树立了中国人的新形象[15],还起到了向世界积极宣扬中国价值观的作用,为我国外交事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不同于政治、经济、军事方式,体育外交具有低风险特征,比如著名的乒乓外交。但假如两国都无改善双边关系的意愿,纵使再多的体育交流活动,国与国的邦交关系也不会改善,由此证明体育外交也有其局限性,它只有在国家整体外交的大框架内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虽然体育能够起到润滑剂和先行官的作用,但毕竟国家关系的进展应该是各种力量的博弈、其本质仍是政治高层角力。
3.4.1 体育“代言人”与政府沟通
在国际政府间组织和其他非政府组织的帮助下,运动员可以像明星外交官一样,利用自己的明星影响力,让世界关注贫困、债务消除和流行病等全球性问题[16]。
大体上,体育外交必须服从国家利益大局,为政治服务。但“非政府外交”如美国篮球明星罗德曼,四次访问朝鲜,受到朝鲜欢迎与款待,这种“个人行为”往往更直接、快速和有效,它所持续的时间、强度和频率彰显了大众“非政府外交”文化对国家关系发展的巨大推动作用。很多时候,国家的外交格局不是由职业外交家塑造的,而是由民间大众的力量推动的。“非政府外交”式的体育外交有时更容易凸显政治效应。它可以有效地吸引民众、传递政治信息、激励和动员国内的支持者,也可以成为更加聚合领导者与民众之间的联系纽带[17]。体育交流本身会抛开意识形态与政治化偏见立场,长期而言,具有缓和美朝关系、推进合作等意想不到的功能。从今日的美朝邦交关系正常化来看,或许罗德曼的连续访朝活动确有可能为美国提供与朝鲜沟通的新途径。而这样一种美国的非官方人士通过“篮球交流”与朝鲜官方人士进行近距离接触,有意无意地也侧面强化了美国软实力的政治外交影响。
再比如美国的体育大使关颖珊,则十分突出把彰显出美国公共外交灵活性、亲和力、直接性、稳定性、开放性及大众性的特点。之所以选择关颖珊,不仅反映了美国的体育文化更能彰显公共外交所具有的功能,更重要的是体育能最快获得大众的认可,化解对立的政治立场。外交是内政的延续,我国的国际身份正由一个注重经济利益、独善其身的发展中国家,逐渐成为一个注重发展软实力、兼济天下的“负责任大国”[18]。大国外交战略的积极实施不仅有助于我国大国身份的建构,更有助于世界大国形象的塑造。
3.4.2 非政府组织对政府施加压力
不仅如此,国际体育组织在体育外交中也起到了不容小觑的作用。作为非政府组织,国际体育组织因其在体育领域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和号召力,各国政府都非常重视与国际体育组织之间的关系。作为国家领导人,习近平总书记就多次会见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而作为国际体育组织,它可以调度体育赛事,安排体育场地,投票选择体育项目的主办国。除此以外,一些政治性的非政府组织,还可以通过他们的强大影响力来影响或者改变一国的体育政策。如上个世纪80年代,韩国的政治变革就受到了国际非政府组织的影响,作为当时的负责人卢武玄积极回应了国际组织的压力,改变了韩国的国家进程。
从体育明星到非政府组织再到普通民众,大大拓展了中国传统体育外交的内涵,体育外交在大国外交中所扮演的角色愈发重要。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早已有效地提升了中国的国家形象和软实力,确立了我国世界体育大国的地位。作为东道主,我们即将迎来2022年北京冬奥会,体育强国建设的步伐也将逐步加快,作为国家外交的一部分,中国体育外交应更多主动承担塑造国家形象、维护国家利益的责任。
综上所述,国际体育即外交,实际上是说明在国际体育活动中,各方面的关系直接体现出国家对国家之间(树立国家形象,推进政治议题)、国家与公共之间(体育援助、体育投资、体育教育与培训)、公共与公共之间(民间体育交流、体育明星影响),公共与国家之间(非政府对外体育交流活动,体育明星个人形象)。体育外交的两种范式:在实践上是工具范式,在理论上则是政府外交和公共外交的二元联结范式。体育即外交则是在新的“传播范式”上重构体育与外交的关系。体育是一种传播和动员模式。
图1 体育外交理论模式
如图1所示,它通过体育外交将政府外交与公共外交联结起来,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目的是要维护国家利益。其次外交是一种“政治信号”,最终在实践过程中,体育外交并非此即彼——要么是政府外交工具,要么隶属公共外交范畴,体育就具有外交性质,它超越了政府外交、公共外交的单一视野,也突破了体育是外交工具的经验认知,直接构建了体育即外交的范式,它是一个包容上述内容的综合体系。
本文从国家外交和公共外交两个范畴思考体育外交的理论模式,在对前人学者研究进行反思的基础上,提出了体育外交的公共和国家的双重属性,其目的正是要通过理论建构指导体育外交的实践。诚然,本文只是提供了一种看待体育外交的视角,体育外交的深化研究仍有待外交学、国际政治、传播学等学界同仁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