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团队异质性对创业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以团队成员关系为调节变量

郭见玲，陈 进

（上海理工大学，上海200093）

学术界对创业的研究早期主要关注个体创业者。但是，伴随着团队创业形式的出现，较个体创业者而言，团队创业的优势更加显著。Timmons（1979）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如果团队成员拥有不同的教育背景、职能经验等个体特征，会增强创业团队的人力资本，从而有助于提高团队创业的成功率[1]。Stam(2014)基于信息决策理论的研究认为创业团队成员的个体特征的异质性越强，越能吸纳更全面的信息和知识，提高团队的自主创新能力，增强团队的生命力，从而对创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起到积极正面的促进作用[2]。然而，同时也存在另一种与之相反的观点。Williams(2016)[3]和Ensley(2002)[4]在社会分类理论的基础上的研究预测了团队异质性与企业绩效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因为个体在社会中会自觉地将自己划分到与自己有着相似特征的群体中，并对自己所归属的群体产生认同感，对其他群体形成排斥。所以，团队的异质性强，会使团队成员之间的认同感和信任感降低。更易引发团队成员间的冲突，从而增加团队沟通成本，对企业绩效造成不利影响。两种观点一直以来各持立场，争执不休。现在，更多的学者认为在分析团队异质性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时，不能简单地考察二者间的直接线性关系，需要加入重要的中间变量深入探讨。张秀娥等（2014）[5]通过实证分析，验证了创业团队异质性与创业绩效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并且团队氛围作为重要的中间变量，在二之间的关系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牛芳等（2011）[6]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行业经验异质性与新企业绩效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并且团队领导者乐观心里正向调节二者之间的关系。

创业者在组建创业团队时，往往会选择自己熟知了解的人共同奋斗，比如朋友、同事、同学、亲戚等[9]。那么团队成员间存在的这些关系，在团队创业过程中会对创业绩效有影响吗？本文从团队成员关系的视角出发，通过实证研究的方式，探究创业团队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以及团队成员关系在二之间发挥的作用。

1 研究假设与理论模型

1.1 创业团队异质性对创业企业绩效的影响

要更有效地考察创业团队异质性对创业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离不开合理准确地界定和划分创业团队异质性。Jackson等（2003）[7]的研究认为团队异质性是指团队成员在种族、年龄、性别、价值观、职业经验等个体特征的多样性和差异化。目前，学者们对创业团队异质性的研究多是基于团队异质性。大多是将团队异质性进行二维分类。胡望斌等（2014）[8]将团队异质性划分为社会性异质性和功能性异质性。社会性异质性指性别、年龄等易观察的显性外部异质性，功能异质性是指职能经验、价值观等不易观察的隐形内部异质性。牛芳等（2011）[6]将创业团队异质性划分为身份相关异质性（性别、年龄等）和任务相关异质性（职能经验、教育程度等）两个维度。本文借鉴牛芳等对创业团队异质性的研究，将其分为关系相关异质性和功能相关异质性。关系相关异质性指易于观察到的浅层外部特征异质性，如年龄，性别等。功能相关异质性指难以观察到的深层内部特征异质性，如教育程度，职能经验等。

企业的创业成果往往通过创业企业的绩效衡量。创业者综合考察市场环境变化，把握市场机会，整合资源创立新企业。创业企业作为行业的新闯入者，其产品和理念都具有一定程度的创新性，这必会经受外部市场经济环境的严峻考验，同时，作为新创企业，其本身的人力和资本资源都处在相对薄弱甚至匮乏时期。因此创业企业的发展的特点就是从无到有，由小到大，所以对创业企业绩效的衡量应当成长性和生存性并重。本文在设置问卷时参考张秀娥等（2014）[5]的研究，考察了企业规模的同比成长，企业创新性的保持，以及企业的利润水平等方面，综合测评创业企业发展。

1.1.1 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

异质性团队将不同年龄，种族，宗教信仰，性别等的人聚集在一起，目的是为了实现共同的事业愿景。然而，异质性强的团队成员间可能更难相互认同，缺乏信任，从而引发团队成员间的冲突和矛盾，削弱团队凝聚力，对企业绩效的提升造成严重负面效应。最终，结果与创业初心背道而驰。这是因为社会中的个体往往会根据一些显性特征（如性别、国籍等）来划分群体，并认同和接纳自己所在的群体，而对其他群体产生偏见和排斥。例如，年龄接近的个体很容易相互吸引。因此，性别，年龄等方面的关系相关异质性更可能对团队成员之间的交流沟通，相互合作等产生消极影响。特别是创业企业，由于成立时间短暂，企业制度和行为规范约束尚不完善，关系相关异质性更不利于创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H1:关系相关异质性（性别、年龄）与创业企业绩效呈负相关关系。

1.1.2 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

异质性团队汇聚了具有不同教育背景，技能，经验，社会关系等的人。而团队成员的职能经验，习得知识，工作技能等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创业企业的认知模式和预判能力。异质性强的团队拥有更多样化的知识，技能和经验，从而使团队更具有信息和人力资本优势。能够为创业企业在分析问题时提供更全面的视角，有利于企业做出更高质量的决策和绩效提升。同时，在创业初期，为了生存和发展，创业企业需要从外部渠道获取资金支持。作为市场的新进入者，创业企业成立时间相对较短，外部资源匮乏。而一个合理组合的创业企业团队，有利于降低创业团队与外部投资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更可靠地向外部投资者传递投资价值信号。而一个教育程度和职能经验异质性强的团队，更容易被投资者判断为是拥有丰富业务经验的平衡团队。使外部投资者对创业企业未来的发展前景更具信心，帮助创业企业获取外部融资。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H2:功能相关异质性（教育程度、职能经验）与创业企业绩效呈正相关关系。

1.2 团队成员关系的调节作用

根据社会认同理论，异质性强的团队成员之间更可能存在交流沟通，相互信任及积极合作等障碍，进而对创业企业绩效产生消极影响。然而团队成员之间的先前同事关系，朋友关系，同学关系，亲属关系可能会弱化上述创业过程中的障碍，因为存在先前关系的创业团队，成员之间因为共同的教育、工作或生活经历，更可能使得团队成员具有相似的工作方式，生活态度，价值观等，彼此之间更容易形成认同感，从而利于团队沟通的顺利和凝聚力的增强。促进异质性团队更有效的发挥其知识，经验和技能等人力资本优势。

根据上述分析，作出假设:

H3:团队成员关系正向调节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3a:团队成员亲属关系正向调节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3b:团队成员朋友关系正向调节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3c:团队成员同事关系正向调节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3d:团队成员同学关系正向调节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

团队成员之间的先前关系促进团队凝聚力，团队成员在行为上更容易表现出协同和一致性，从而减少关系相关异质性可能带来的矛盾和冲突。同时，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新创企业不可避免的会遇到更多挫折和失败，这种先前关系也使得团队更具有承受挫折和失败的能力。

根据上述分析，作出假设:

H4:团队成员关系正向调节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4a:团队成员亲属关系正向调节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4b:团队成员朋友关系正向调节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4c:团队成员同事关系正向调节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H4d:团队成员同学关系正向调节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关系；

综合以上分析，本文的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框架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调研对象和数据收集

本文研究的调研对象是成立时间至今5年内的创业企业。问卷均由调研对象匿名填写。同时，为了使调研对象更据普适性，正确反映市场总体情况，本研究通过问卷星网上在线、走访、邮件、电话等方式发向上海、苏州、杭州的创业产业园区发送问卷，构建样本库。问卷发送总量达330份，回收275份，满足本研究要求的问卷226份。

有效问卷中，占比最多的是高新技术企业，比例是32.30%，其次是金融企业，比例为28.32%。样本企业75.22%的初始创业人员人数集中在3～5人，10.62%的企业初始创业人员人数集中在6～10人，只有2.65%的企业初始创业人员人数超过10人。样本特征的分布情况见表1

2.2 变量测量

本文通过问卷调研的方式搜集研究数据。作为自变量的创业团队异质性的测量量表采用Jehn等（1999）[10]的研究；作为调节变量的创业团队成员关系设置四个题项，分别测试团队成员之间的亲属，朋友，同事，同学四种先前关系；作为因变量的创业企业绩效则采用Covin和Slevin（1991）[11]的研究，用8个题项测量成长性绩效和获利性绩效。问卷采用Likert5级量表，并均使用正向赋值。

表1 样本特征分布情况

3 数据分析和结果

3.1 信度、效度及相关分析

使用SPSS19.0统计软件对本研究的所有测量量表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表2中每个变量的Cronbac’s a值都大于0.8，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较好。同时，KMO样本测度检验与Bartlett球形检验中，每个变量的KMO值都大于0.6，符合因子分析的要求。

表2 量表信度和效度检验

本研究以创业团队异质性为自变量，创业企业绩效为因变量，团队成员关系作为调节变量构建模型，并运用Pearson相关分析法，考察三者间的关系。表3详细展示了三者的关联性。其中X为自变量，Z为因变量，Y为调节变量。

表3 三变量之间的相关性

3.2 线性回归

本文通过多元层级回归方法对数据进行分析。同时，研究选择创业企业成立年限，企业所属行业，团队成员数量作为控制变量，来避免其他因素影响本文的分析过程。

表4详细列示了统计研究的分析结果。模型1是控制变量对创业企业绩效的回归模型。模型2是创业团队异质性、团队成员关系对创业企业绩效的主效应模型。模型3是包含交互项的全效应模型。

3.3 回归结果分析

表4 线性回归模型

3.3.1 主效应

关系相关异质性中，年龄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之间的回归系数是-0.175，在0.1水平显著。性别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二者之间的回归系数为-0.031，在0.1水平显著。回归分析结果验证了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显著负相关关系，H1成立。

对于年龄异质性，个人的行为模式，思维方式，价值观等会因年龄不同存在显著差异，尤其是处在社会快速变化和发展的今天，年龄带来的群体差异化更加突出，彼此之间更难形成认同感，从而更易导致沟通不畅，发生误会和冲突。相对于成熟企业，新创企业面临更多的困难和更大的挑战，更需要团队成员之间齐心协力，彼此信任。因此，年龄异质性强阻碍团队凝聚力的增强，从而对新创企业的生存和发展起到负面影响。同样，性别差异带来的男女思维差别，使得彼此之间难以达成一致，缺乏信任，从而对企业团队的凝聚力起到消极影响，不利于创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

功能相关异质性中，职能经验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之间的回归系数是0.117，在0.1水平显著。教育成度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之间的回归系数是0.218，在0.05水平显著。回归分析结果证明了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间的显著正相关关系，H2成立。

创业企业一般规模较小，成立时间短暂，企业资源匮乏。不同职能经验和教育背景的团队成员对创业企业而言就是关键的人力资本，可以为创业企业提供更加全面，多样的行业信息，管理知识，从而帮助创业企业克服困难和把握市场机会。

3.3.2 交互效应

在模型3的交互效应模型中，团队成员关系中的朋友、同学、同事关系对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二者之间的关系起到正向调节作用，回归系数分别是0.208，0.332，0.242，在0.05和0.1水平上显著。但是，亲属关系在功能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二者之间起到负向调节效应，回归系数是-0.039，在0.1水平显著。H3部分成立。

对于关系相关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团队成员关系的四个维度（亲属关系，朋友关系，同学关系，同事关系）都对二者之间的关系发挥正向的调节效应，回归系数分别是0.218，0.227，0.312，0.178，在0.1，0.05和0.01水平上显著，H4成立。

团队成员的先前关系，会增加团队成员之间的信任感，从而有利于团队沟通和协作，激发团队凝聚力。同时，由于团队成员之间先前共同工作，学习，生活等经历，成员之间更熟悉相互的行为模式和价值观等，从而有助于减少创业过程中的冲突，进而对创业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但是，团队成员之间的亲属关系可能会对功能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存在着消极的调节作用。因为，家族企业的规章管理制度更难落实，企业氛围更慵懒，这可能导致企业工作效率低，对创业企业绩效的提升产生消极负面影响。

4 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通过实证分析，验证了创业团队异质性与创业企业绩效之间的相关关系，并进一步验证了团队成员关系在二者之间的调节作用。本文的研究结论对创业者在创业初期组建团队时有一定的指导作用。新创企业通常人力资本薄弱，外部资源匮乏，加之市场环境变化的不可预测，要想通过严峻的市场考验，组建一支高效高质的创业团队是必不可少的。创业者可以考虑吸纳来源于不同教育背景和职能经验的人员，提升企业的人力资本。使企业在面对市场挑战时，可以立足于更全面的视角，获取更多样，更立体的信息和观点，从而有利于创业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同时，团队组建过程中，还要注意成员之间的年龄和性别差异，避免其可能带来的消极影响。同时，要考虑到团队成员之间的亲属关系，家族企业可能会带来管理制度无法落实，团队氛围慵懒，工作效率低下，从而对创业企业绩效产生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