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马新亮,心血管疾病基础研究专家,教授,博士生导师。1976年进入山西医学院(现为山西医科大学)临床医疗系学习,1979年毕业,同年进入山西医学院生理学系从事心血管疾病的基础研究,于1982年获得医学硕士学位。1988年在第四军医大学获医学博士学位。1989年赴美国托马斯·杰弗逊大学(Thomas Jefferson University)从事博士后研究,随后留Thomas Jefferson大学分别任助教授(1993年)、副教授(1997年)和终身教授(2002年)。1998年获国家杰出青年基金(海外),2004年获聘教育部“长江学者(讲座)教授”。现任托马斯·杰弗逊大学内科学与急诊医学终身教授、急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国家心血管疾病临床研究中心(安贞)与北京市心肺血管疾病研究所首席科学顾问。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美国心脏学会(AHA)和美国糖尿病学会(ADA)基金评审委员会委员;Nature Medicine、Circulation等十多种国际著名期刊的评审专家。主要从事缺血性心脏病心肌损伤的发病机制与防治的基础研究。在德国、意大利、日本、美国等世界各地作特邀讲座报告近百场,获美国急诊医学会(SAEM)杰出研究者奖(此奖自2001年设立以来全美仅5人获得)。主持美国NIH基金、美国ADA 基金、美国AHA等30余项课题,累计获得直接科研资助近千万美元;发表SCI论文200余篇,其中以第一或通讯作者在Journal of Clinical Investigation、Circulation、Journal of American College of Cardiology、European Heart Journal、Circulation Research等国际著名期刊(影响因子>10)发表30余篇,合计他引15 700余次,单篇最高他引640余次, H指数为65。
在学生们的眼中,马新亮教授拥有科学家特有的风度,无限智慧和广大胸怀。他从不高声说话、不板着脸孔骂人、不讲大道理宣教,有的只是身体力行,感召学生对科学的热爱,激励学生对科学无限追求的热情。他是一个既“有梦”又“追梦”更乐于帮助他人“圆梦”的人。
马新亮生于山西灵石一个极度贫困的家庭。在他1岁时,父亲得急病去世,母亲因为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精神失常,年幼的马新亮只能与两个姐姐靠乞讨艰难度日。1962年,随着母亲的精神状况逐渐恢复,6岁的马新亮开始进入学校读书。由于家庭的穷困与父亲的过早离世,年少的他在学校经常挨打受气。在这个衣不遮体、食不饱肚、无依无靠的童年时期,马新亮有着天真无邪的“梦”: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饭吃、有衣穿、没有同学的拳打脚踢。而这个对别人算不了什么的“梦”,却伴随着他走过了大半个童年。
对于小小年纪的马新亮来说,促使他努力学习的动力仅仅是出于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就是在这个原始动力的支持下,马新亮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第一名。高中毕业后,马新亮当了三年半的老师,在这期间,酷爱数、理、化的他将这3门学科全部教了一遍,为他的理工科打下了很好的基础。1976年,正好赶上国家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由于当时只能在师范院校和医学院之间做出选择,无奈之下,马新亮只能选择了“学医”。就这样,马新亮被推荐到了山西医学院(现为山西医科大学)学习。但是按照当时的政策,哪个公社推荐的大学生,毕业后仍要回到原公社当赤脚医生。为了摆脱“社来社去”的命运,马新亮决心考取研究生,这成了他继续奋斗的又一动力。在山西医学院学习的3年中,马新亮的学习成绩始终保持年级第一。毕业时,他的在校平均成绩达到96.5分,这一记录在该校至今未被打破。1979年,他又以专业课、外语及总分3个第一的名次顺利考取了山西医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就这样,带着工农兵学员帽子度过大学生活的青年时期,马新亮有着稍显自私甚或带有些许名利色彩的“梦”:不回农村,能在某大医院当一名主刀的外科医生。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这个“梦”算是圆了一半。
1989年,马新亮以“土博士”的身份申请进入美国托马斯·杰弗逊大学生理学系开始博士后研究工作。此时,在他的内心,有了更加清晰和坚定的奋斗目标,这时的“梦”,与祖国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成为日后支持他奋斗不竭的永恒动力。1991年,在完成两年的博士后研究工作后,马新亮担任了托马斯·杰弗逊大学生理学系的实验室主任。1993年被托马斯·杰弗逊大学急诊医学系聘为基础科研助理教授。在1993至2002年的9年间,他凭借不懈的努力由助理教授、副教授晋升为该校急诊医学系自1976年建系以来第一位终身教授。远渡重洋,在一步一步攀登科学高峰的壮年时期,马新亮圆梦的愿望越来越强,但此时的“梦”不再那么天真无邪,不再带有任何名利色彩,变成了不具体的一种“虚幻梦”。
在马新亮眼中,选择生命科学作为自己终生奋斗的事业,最初缘于命运的安排。对于这一安排,他曾一度感到“不公”,并为此闹过一场退学“风波”。由于他从小喜爱数、理、化,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不甘心选择医学的他,决定退学参加高考。但是,这一要求未能获得学校批准,在准备考研究生时,马新亮只能稳中求稳,仍旧报考了山西医学院。并且放弃了自己热爱的外科专业和当时该校最热门的神经生理学专业,选择了竞争力相对较小的心血管生理学专业。现在回过头去看,马新亮对于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在他写的《我的梦》一文中,对此做了这样的总结:“二十余年来的科学生涯,使我真正理解了‘干一行,爱一行’就会‘人生无悔’的真实含义。”
让马新亮对自己的选择倾情不已,并为之执著奋斗的另一个重要动因,是他的两位恩师对他的着力培养和他们的言传身教。1981年初,马新亮进入生理学教研室开始动物实验。当时教研室的环境和设施都相当简陋,仅有的一台大型仪器是日本光电的八导生理记录仪。或许是出于好奇,生性好动的马新亮不但擅自将实验室内仅有的几台仪器“倒腾”了一遍,而且将实验室也“改造”了一番。他的这一做法,得到了导师赵荣瑞教授的宽容对待,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因此事得罪了教研室实验主管,为日后的前途选择种下了“祸根”。1982年,硕士研究生毕业时,马新亮得到了“只专不红”的评语,并由此受到了致命的两项处分:一项是不授予硕士学位,另一项是不予留校。就在马新亮无可奈何,只能听任校领导安排被分配到长治医学院工作时,赵荣瑞教授破例为他找到校领导,并以自己的党籍和人格向校方“担保”,使得马新亮得以留校工作。一年后,在学校召开的学位会上,乔健天教授又为了他的学位问题仗义执言,据理力争,最终使校方批准了他的硕士学位。至今,马新亮深深感念两位恩师的知遇之恩。他们在生理学研究上的造诣和他们的治学态度对马新亮的影响至深,特别是导师赵荣瑞教授对科学事业如醉如痴的倾注精神,成为他为生命科学事业坚持奋斗的楷模。
多年来,马新亮一直从事缺血性心脏病的发病机制与防治的研究,他在一氧化氮(NO)、硫氧还蛋白、脂联素等心血管活性物质与心肌保护的研究中获得多项重要发现,引起国际同行的广泛重视与认可。其中,1992年关于急性心肌缺血早期内皮细胞NO生成减少是促进中性粒细胞黏附导致再灌注损伤的发现,引起学术界的高度重视,发表于Circulation的单篇论文被引用640多次;发现硝酰基阴离子参与缺血/再灌注心肌损伤、及蛋白质亚硝基化修饰保护缺血心肌机制的工作得到1998年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Ignarro教授的高度评价,并先后两次被推荐发表于PNAS。他的这些发现,对于阐明NO与心肌缺血的关系以及更有效地防治缺血性心脏病具有重要意义。因此,马新亮认为,做自然科学,享受过程比享受结果更重要。
马教授经常教导学生,做科学要有“热情”,要有“创新”精神。而对于创新的认识,正如马新亮在《“Negative”: 生命科学研究因你而动》一文中对“Negative”一词含义的论述:“Negative 的基本含义有二。其一为 ‘否定’。纵观生命科学的发展史,就是生命科学研究者不断否定/肯定再否定/再肯定的‘滚动’史。无论从血液循环的发现,还是抗生素的应用;无论是百年前的组织解剖定位,还是现代干细胞研究的兴起,无不是古今生命科学家不断否定前人,更不断否定自己的结果。”他传授给学生两个人生信条:一是永远有目标,但永远不定空目标;二是花百分之百的精力,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但不看重最终的得与失。 二十多年来,马新亮教导过的学生遍布大江南北甚至远至大洋彼岸,学生们总说自己不论走多远永远难忘老师的言传身教。
马新亮说,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不但得益于老师们的栽培,也来自于许多人对自己的帮助。这其中,他感受最大的是他们对科学的孜孜以求和对人才的求贤若渴。如今,在努力传承导师的科学精神与治学态度的同时,作为漂泊海外多年的学子,马新亮更愿意以“反哺”的方式回报国家和那些在他成长中对他有过助力的人。
1998年,时任第四军医大学校长苏博在美国访问期间临时改变行程,专程到费城看望马新亮,希望他能为该校的学科发展做些努力。马新亮被老校长顶着烈日、万里求贤的真诚所感动,此后,他作为该校的讲座教授每年平均回国2~3次,除了进行学术交流外,在人才培养、基金申请、科技论文写作等多方面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而他在美国的实验室每年都为祖国培养着优秀的医学科研人员。马新亮培养的学生既有多位国家杰出或优秀青年基金获得者和长江特聘或青年特聘教授,又有活跃在自己所在学校各个重要岗位上的多名年轻的学院院长、科室主任。
国家开展“千人计划”以来,国内多所院校倾力吸引马新亮全职回国。然而两个孩子正值高中学习的关键时刻,“为国尽忠”与“为家尽责”的抉择使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2010年,马新亮从自己在首都医科大学的学生,时任首都医科大学生理学与病理生理学主任的刘慧荣教授那里得知北京市正在实施“海聚工程”,使他终于在为国家的科学发展做出贡献和在尽父亲的职责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从2010年5月起,马新亮作为首都医科大学特聘教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科学“反哺”。
如今,虽然在国内和国外来回穿梭,但在马新亮的内心,那个曾经有些虚幻的“梦”却变得清晰起来:一个人圆梦并不难,难得是让每一个人都有“梦”,都圆梦!对,几十年的奋斗,几十年的拼搏,如果仅以自己取得了什么头衔,赢得了多少尊敬为“梦”的终点,这个“梦”是狭隘的、自私的。而只有将以圆大家的“梦”而为自己之“梦”,才是“梦”的最高境界。虽知这完美的“最高境界”只可能在梦里,然而,没有“梦”的人没有动力,没有“梦”的世界会变得平淡无奇。“愿人人都有‘梦’,助人人都圆‘梦’”是马新亮梦想的最高境界,他正做着“追梦人”,为追逐梦想而不断前行,永不停步!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 北京市心肺血管疾病研究所 上气道功能障碍相关心血管疾病研究室 杜芸辉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