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自然语言的形式语义刻画

2019-04-20 13:32刘博宇
卷宗 2019年11期

刘博宇

摘 要:形式语义学将数学和逻辑手段引入到对自然语言的语义刻画中,对自然语言的描写刻画以及对歧义句式的分析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本文先从形式语义学的概念入手,旨在对形式语义学有一个清楚明了的认识,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阐述自然语言中所蕴含的数理思想,以展现语言和数理结合之巧妙。接下来对形式语义学领域两个重要理论,即事件语义学和程度语义学对自然语言的解释力和描写性做了简要概述,并给出了针对某具体语言现象的形式刻画。通过这几方面的论述,本文旨在展现形式语义学魅力之所在。

关键词:形式语義学;自然语言;事件语义学;程度语义学

1 引言

邹崇理(2000:21)指出:“形式语义学将数学和逻辑手段引入到对自然语言的语义刻画中,这对传统的语言学研究是一种挑战。形式语义学的核心任务之一是构造人工逻辑语言,以便把有歧义、语义不足的自然语言语句翻译成无歧义、语义自足的逻辑语言表达式;任务之二是构造语义模型,用于对逻辑语言进行模型论解释,从而间接地实现自然语言的计算机‘理解。”李可胜(2009:116)指出“形式语义学作为语言学与数理逻辑学的交叉学科,本身并不是一种纯粹的语言学流派,而是应用各种数理逻辑方法来分析刻画自然语言。”邹崇理&雷建国(2007:11)指出“形式语义学是包括蒙太格语法、广义量词理论、情景语义学和类型逻辑语法等理论的以自然语言为研究对象的学科群体。”形式语义学在对自然语言的描写刻画以及对歧义句式的分析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我国的语言研究由于受传统思想和方法的影响,与西方崇尚用科学的方法和手段描写语言现象、解释语言本质相比,存在较大差异”(周频,2012)。就算是文学研究,西方文艺批评的理论和传统也与中国传统的文艺批评方式存在一些差异。西方学界的研究论述主要是分析性的(analytical),而非鉴赏性的。中国传统的文艺批评主要是诗话词话,小说评注,整体而言,中国文学批评独有的特点是对风格的鉴赏和感性的体会。由此可见,西方学界相对于国内比较突出的一个特点是他们较为推崇分析性的学术传统。接下来,本文将从自然语言中的数理思想、自然语言的事件语义学分析以及自然语言的程度语义学分析三个方面分别进行讨论,以简要展现形式语义学在自然语言刻画中的应用。

2 自然语言中的数理思想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以数理思维方法探语言之光怪陆离可谓奇妙。借物理上将分子分解到组成物质最基本微粒质子、中子和电子之思路,语言学中一个sentence可以分解到phrases、words、morphemes、phonemes最后到distinctive features。生物学细胞二分可映射到句法树形图之二分。语义学possible world的概念亦可类比量子物理中的“平行宇宙”,在modal context中对definite descriptions做歧义解读时,也可联想到量子力学思维实验“薛定谔的猫”,在未确定其与modal operator的辖域关系前,可将其视为“量子叠加态/不确定的波态”(所有可能情况的叠加),只有在确定辖域后,才能知道粒子的具体状态(表达何种意义)。形式化的命题与命题之间可进行代数运算。不及物或及物动词、名词、形容词和介词都可以看作函数,如一个简单的一元谓词便可分析为从个体到真值的特征函数,英语中的[[smokes]]=λxe. x smokes,读作“将[[smokes]]视为一个函数,这个函数将每一个属类型e的个体x映射到1上,当且仅当x smokes”,其他如[[blond]]=λxe. x is blond;[[out]]=λxe. x is not in xroom;[[studies]]=λxe.[λye. y studies x]等。语义衍推便可视为基于句法结构的函数运算。由此可见,语言之妙,数理之美,两者结合,那方艳丽光景,也是别有洞天。

3 自然语言的事件语义学分析

“事件语义学研究的对象是事件结构,对事件结构的描写采用多个命题的合取形式。事件结构的语义推衍遵循意义的组合性原则,换言之,采用的是语义类型驱动的方法(type-driven approach)”(吴平&郝向丽,2017: 9)

事件语义学主要有三个主要的分析理论:戴维森分析法(Davidsonian Analysis)、新戴维森分析法(Neodavidsonian Analysis)/亚原子语义学(Subatomic Semantics)、Rothstein谓语理论(Predicate Theory)。

1967年戴维森从逻辑蕴含推理的角度出发,论证了逻辑表达式中应该增加一个表示事件的论元的形式分析方法,该方法被后人称为“戴维森分析法”,这样一来,修饰事件的副词在逻辑形式中应该表达为独立的合取命题,这样就可以处理“合取脱落”的蕴含。

对事件语义学发展起到里程碑作用的是帕森斯(Parsons)的研究工作。他以英语作为自然语言的研究对象,充分论证了增加事件论元对于分析句内成分的语义性质以及句子之间语义关系的有效性和重要性。与戴维森分析法不同的是:1)帕森斯把与动词相对应的谓词处理为仅带有一个事件论元的一元谓词;2)在事件结构中引入了题元角色;3)在分析动词时采用了词汇分解的方法。

帕森斯认为英语中基本的陈述句句式所对应的事件语义结构可以抽象概括为:

(?I) (?t) (?α) [t∈I∧SUBJ(α,x)∧I now∧OCCUR (r(p(α)),t)∧Verb(α)∧INDIR(α,z)∧DIR(α,y)∧Adv(α)n ] (Parsons, 1990:260)

Rothstein谓语理论(Predicate Theory)的核心思想为:语义推衍应受到句法制约。对完成事件进行了细致的形式语义刻画。

运用Rothstein谓语理论(Predicate Theory)可以清晰地将“山上盖着房”一类V着存在句的歧义分解。

“山上盖着房”的歧义分解:

1)山上正在盖着房(强调事情的正在进行)

(?I)(?t)(?e)[I=now & t∈I & I山上&盖(e) & Patient(e,房) & Hold(e,t) & (?eIP state) [有(eIP state) & Theme(eIP state, 房) & Location(eIP state, 山上) & Hold (eIP state,t) & Cause(e, eIP state) ]]

2)山上有房(强调“盖”这一事件结束后的结果状态)

(?I)(?t)(?e1)(?e2) [I

4 自然语言的程度语义学分析

根据程度形容词的积极形式(positive form)是否存在模糊性,是否具有语境依赖性(即不同语境下真值条件不同),是否会产生临界例子(boderline cases),是否能够引发堆垛悖论(Sorites Paradox)。 Kennedy(2005,2007)将程度形容词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相对程度形容词(relative gradable adjectives),其真值条件会随着语境的不同而产生变化;另一种是绝对程度形容词(absolute gradable adjectives),其比较标准是不依赖语境的,真值条件也不会随语境的变化而变化。既然絕对程度形容词的比较标准是固定的,那么它也可分为两个次类。一类是具有最小标准的绝对程度形容词(MINIMUM STANDARD absolute adjectives),如“impure, dirty, bent, etc.”,这类形容词只要求它们所描述的个体具有相应属性的最小值,如“dangerous(危险)”要求只要有一点危险程度,便可称之为危险。另一类是具有最大标准的绝对程度形容词(MAXIMUM STANDARD absolute adjectives) ,如“pure, clean, straight, etc.”,与具有最小标准的绝对形容词相反,它们只要求所描述的个体具有性质上的最大值。如“safe(安全)”一词,要求没有一点危险因素。Kennedy(2007)、Kennedy & McNally (2005)进一步揭示了造成程度形容词相对和绝对意义解读的深层原因,即形容词具有不同的程度结构(the structure of scales)。形容词语义不同源自其不同程度结构的证据来自两方面:其一,基于本体论,我们说“empty(空)”这个形容词是有最大边界,比如“这个杯子为空”,我们知道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但是“tall(高)”这个形容词,我们没有办法说它的最大边界在哪里,如果可能的话,一个人的身高或者一棵树的高度可以无限向上延伸。其二,不同形容词与标识最大值(fully, completely, totally,100%...)以及最小值(slightly)的程度副词共现情况不同。基于此,相对程度形容词所具有的程度结构为两端开口,无最大值和最小值,所以其比较标准会在这一程度阶上游移;而对于绝对程度形容词,其程度结构为一端开口,一端封闭,有最大值或者最小值,其比较标准与程度结构上的某一端点相关联。Kennedy (2007)基于此,对相对程度和绝对程度形容词的真值条件进行了形式刻画:

相对程度形容词:[[[Degpos]]]([[A]])=λx. g(x)≥s(g)(在这里有必要说明几点,1)与以往形容词所具语义类型>)不同,Kennedy在这里将形容词的语义类型处理为,即形容词是个量度函数(measure function),将所描述的实体映射到一个抽象的程度值上。2)pos引入的是语境依赖性,比如到底怎样才算tall会因语境不同而不同。3)s是一个语境敏感函数,将形容词所代表的量度函数(measure function)映射到一个基于形容词本身特点和当前说话语境的比较标准上。所以类似于John is tall.便可刻画作[[tall]](John)≥s([[tall]]),即这句话为真当且仅当John身高的程度值至少为当前语境下或说话人心中的标准程度值。

绝对程度形容词:gmin>min(gmin)

gmax=max(gmax)

可见借助数理思想、形式手段可对不同形容词所表现出的句法语义特点进行深层刻画,寻求表面背后的深层原因,形式简洁明了却蕴含丰富的语义信息。

中文里的“长-短、远-近、高-低/矮、深-浅、宽-窄、厚-薄、粗-细、大-小、轻-重”虽然在本土研究里称他们为量度形容词,但同时他们也是相对程度形容词,其比较标准会随着语境不同而不同。与英语中的“tall”不同的是,汉语里的“高”可以有使动用法。所以“高两米”会出现歧义,借助形式手段,将其具体刻画如下(对于“高”的程度语义,这里采用的是Kennedy & McNally (2005)对形容词语义类型的描写,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