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背影

文/雷庆林

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曾深深地感动过我。文章中，他娓娓地叙述了父亲到车站送他时为他买橘子时的情景，把父亲对他的爱表达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我父亲1996年去世后，母亲一直独居在栗子沟的那间老宅里。好在弟弟妹妹们都在附近住，能经常去看望母亲，帮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这也就免去了我的些许牵挂。

1996年初，我搬到这座城市的另一端，而父亲就是在这年的5月7日不幸病故。这以后，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只是隔三岔五去栗子沟看望母亲，而且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母亲患青光眼时动手术摘除了一只眼球，另一只眼睛的视力也只有0.3左右。晚上她是万万不敢自己出门的，否则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2000年前后，母亲执意要去敬老院，我们当子女的劝她不要去，在谁家住都行，但母亲决心已定，非去不可。我知道，母亲也是不愿意给儿女们添麻烦才这么做的。这时的母亲已是年过古稀，背部弓了起来，头发已经全部花白，母亲年轻时的面庞已经隐觅在我们儿女的内心深处。

2006年，母亲的那间老屋终于动迁了，分到了一处45平方米的两居室，我们曾劝说她回去住，好歹那也是一个家，但母亲不肯回去。敬老院里的人大部分和她年龄相仿，在一起好几年了，彼此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或许这是她不舍得离开敬老院的主要原因吧。

敬老院的条件，总体讲还是可以的，每月的费用，母亲的退休工资足以应付。头两年我去探望她时，心里没觉得什么，总认为母亲在这里衣食无忧，闲暇时和几位老人玩玩麻将，借以打发时光，岂不逍遥？直到去年我和妻去探望母亲，从临别时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我读出了她内心的孤独。母亲的眼神，即使是晴朗的天气，也只能勉强看到30米开外。当我们走出好远，我和妻回过头去，清楚地看到她仍在遥望着我们……望着母亲转身悄然离去的弓着的背影，我内心一阵刺痛。她或许希望我们能在她那儿多呆一会儿，陪她多唠会儿嗑吧。目送我们时，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眷恋，这种眼神，我读懂了。后来，我们每次再去探望就尽量和她多呆一些时间，用言语慰藉她那颗孤独的心。而每次送别，她仍然总是站在那高坡上，一直默默地目送我们走出好远好远。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仿佛是一幅逆光拍摄的照片，母亲那历尽沧桑的背影久久地烙印在我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