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刚
(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外语与教育研究中心,北京100089)
语言借用(linguistics borrowing)指的是A语言中的模式在B语言中有意的复制[1]。A语言被称为源语 (source language),B语言被称为受语(recipient language),从源语复制或吸收的特征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受语[2]。近年来,语言借用的研究已经发生了“语用转向”[3]:研究焦点从借用项(borrowed items)本身(即音系、句法、词汇和语义层面)转向借用过程中文化、社会和认知等因素对借用项的制约机制。这种新的研究范式被称为语用借用 (pragmatic borrowing)。本文旨在通过文献梳理,理清语用借用研究的脉络,评述该范式的长处和面临的挑战。
语用借用指的是源语中的话语①除非特别说明,本文中提到话语,均表示discourse。-语用特征被吸收到受语中的现象。语用借用项(pragmatic borrowed items)标记说话人的态度、实施的言语行为、话语结构、信息状态和礼貌等[4]。
随着研究的发展,语用借用的研究对象范围在不断扩大,可以不同的标准对语用借用进行分类。从借用方式来看,Fiedler借鉴Weinreich的 “替代”(substitution)与“输入”(importation)标准[5],将短语借用项(phraseological borrowings)分为直接借用、间接借用(或称翻译借用)和混合形式(由部分源语成分和部分受语成分构成)[6]。在数量上,间接借用远远大于另外两类,而由于受语母语者一般没有察觉这类短语单位来自源语,所以短语借用带来的通常是习焉不察的深层影响。
以语用功能为标准则可以作更为详细的分类。广义的语用借用在最基础的层面上包括对源语中有语用功能的结构的直接借用,如感叹语(interjections)、咒骂语 (expletives)、话语标记语(discourse markers)、附加语(tags)和应答标记语(response mark-ers)。间接的语用借用包括由于受语的材料与源语的接触而产生的新的话语功能,如挪威语受英语影响而产生的tingen er[THE THING IS THAT]①受语中的借用项表达用斜体表示,其在英语中的对应项用大写字母表示。的用法。语用借用还包括小句连接语/小句结构短语(clause-connecting/clause-structuring devices)、问候语(greetings)、辞别语(leave-taking)和礼貌标记语(politeness markers)。语用借用还可扩展到音调用法的传播,如英语陈述句末尾用升调(high-rising terminal)作为求证听话人理解的标记,以及一些由语言接触而产生的副语言现象的传播(如比心手势)[7]。
尽管任何有声望的语言在一定的语境下都可能成为源语[8],但由于目前对外输出最多的源语是英语,所以Ilic提出了“语用英语式”(pragmatic Anglicism)的概念[9],用来指从英语直接或间接借来的具有语用功能的形式,包括从英语借来或仿造的话语标记语、感叹语、缩略语等;从英语借来或仿造的话语套话,用在受语对应项的交际情境中;从英语借来或仿造的套话,受语中没有对应项,且在一定的情景中受语不要求特定的言语行为,但现在受语借用了英语中的言语行为及其表达。
语用借用须与语码转换区分开来。尽管可以泛泛地说借用指的是接触诱发的语言变化,语码转换指的是接触诱发的在成熟的双语者语言中的共时变异,但实际上两者很难区分。就单个外来词的使用来看,区分语码转换与语用借用有两个标准可以参考。一是如果一个语言项目(linguistic item)有规律地出现在受语的其他词语或短语使用的语境中,而该项目不是被引用的部分或更长的源语短语或小句的一部分,并且没有语码转换特征标识(flags),如翻译或元语言评论,则可以将该成分的使用视为语用借用。二是如果一个语言项目在一个单语(受语)语境中重复使用,且在该语言群体中有稳定的功能,特别是对源语掌握有限的儿童也使用该项目,则可以判定该项目是语用借用项而不是个体语言使用者的语码转换[10]。
Andersen提出,由于语用借用项通常有多种功能,所以语用借用的主要研究任务是通过调查一个语言项目在源语和受语中的语用-功能范围来观察该项目功能平行的程度[11]。语用借用的研究可涉及形式、功能和社会语言学/文体复杂度三个方面。
在形式方面,以话语标记语为例,需考察其话语结构和横组合特征,包括:
1.位置(utterance placement),即标记语出现在一句话中的位置(起始、中间或末尾),起到启发作用还是作应答标记;
2.领涉范围(scope),即标记语是对整个命题还是命题的某个成分起作用;
3.方向(orientation),即标记语在话语中是前指还是后指,是限定前面还是后面的材料;
4.句法融合度 (degree of syntactic integration),即标记语是单独使用还是像副词一样在一定程度上融入小句;
5.搭配特征(collocation features),即标记语在多大程度上成为固定短语(多词表达)或半固定的搭配构式②参见:STEFANOWITSCH A,GRIES S T.Collostructions:Investing the Interaction of Words and Constructions[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rpus Linguistics,2003(2):209-243.的成分[12]。
在功能方面,需要全面描述和解释单个借用项的语用功能,包括其在源语和受语中标记的说话人态度、语力等,以便发现借用项是如何被受语使用者内化的。在这方面一般应区分功能稳定(functional stability)和功能适应(functional adaptation),详见表1。
表1 功能稳定和功能适应[13]
在社会语言学方面,需要考虑相关的人口统计学指标以及语域和文体因素,即需要识别借用项最初的使用者,识别和对比在源语和受语中借用项使用者的年龄、群体、使用的情景语境因素等[14]。
Peterson借鉴Eckert的索引域 (indexical field)分析框架[15],从历时演化的角度总结了语用借用的过程[16]。 Eckert认为,语言变量(某语言形式)的各种意义不是精确的,也不是固定的,这些意义共同构建了一个潜在意义场域(索引域),即一系列与意识形态相关的意义的集合。一个语言变量在不同的情境中使用时就会激活集合中不同的意义[17]。换言之,索引性(indexicality)指的是在语境中一个语言形式被不断重新解读,或说话人通过一个特定的语言形式在不同的时间和环境中定位自己的方法。重新解读或定位的结果就是索引,即某语言形式的一系列与意识形态相关的(社会文化)意义。语言变量如北京话中的卷舌化,可以标识北京本土人的身份,也会被在京的外企视为与国际化不协调的特征,这里标识身份和外企的评价都是卷舌化的索引。可将语言借用项和受语中的对应项视为两个社会语言学变量,语用借用过程包括插入式的语码转换、有限借用和完全借用三个阶段,见图1。图中的箭头表示一个形式随着时间逐渐融合到受语的过程,竖线表示该借用形式的动机索引。该形式可能会经历多种适应过程,但这些索引是保持完整的。从图中可知,英语表达进入受语话语是由社会和语用因素决定的,而非机械的扩散。在第一阶段,在受语中插入借用项标识了一系列相关联想,如年轻、城市化、全球文化等;在第二阶段,借用项在一定的受语群体中有了确定的用法;在第三阶段,借用项继续融入受语话语,其拼写、发音、形态逐渐被受语同化,且有了明显的受语的语用、语义和社会特征;由于该项目在受语中的普遍使用,其在第一阶段的相关联想可能会淡化(图1中用问号表示)。
图1 语用借用过程轨迹[18]
语用借用可能由于外来干涉因素或由于借用项没有站稳脚跟而在某个阶段停止,结果在受语中逐渐消失。借用一个源语词的最初动机,即标识城市、年轻和全球取向,可能被交际双方视为积极的实验。与此同时,这种实验也有内在的风险,如果说话人、听话人和交际场合在某些价值上失谐(mismatch),则借用项就不能通过第一阶段,即不能突破语码转换(code switch)或个人惯用语(idiolectal use)的阶段。即使在第二阶段,借用项在主流受语中有了确定的使用,由于其仍保持着非母语的特征而可能被使用者排斥。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芬兰著名厨师Hans在其餐厅中对普通自来水收费引起顾客不满,他在Facebook中这样辩护:
原文:Niin ja henkilökunta on ilmaista,joka ne lasit sinne kiikuttaa?C'moon.Ainahan voi valittaa jasaakin,mutta pitää olla perusteita.Kotona on ilmaista.Eiravintoloissa.
英译:Yeah,and the staff that brings you the glass costs nothing?C'MOON.You can and may complain,but you have to have a reason.At home it's free.Not in a restaurant.
Hans使用了从英语借来的C'MOON来标记积极礼貌、保持非正式的语气,目的是争取支持。但这句话却招致数百人愤怒的批评,其中有针对C'MOON使用的批评,如下例:
原文:C'moooon,paljonko maksaa jos haluais kans käyttää veistä ja haarukkaa?
英译:C'MOON,how much do I have to pay if I want to use a knife and fork?
这句回应表明Hans的话并没有被所有受众正面地解读,却授人以柄,被无情地讽刺。这个例子说明,即使是有了确定地位的英语借用项,交际双方价值观的失谐也可能造成意见分歧或对立[19]。
目前语用借用研究的切入点涉及借用动机(motivational factors)、借用的话语-语用产品(discourse-pragmatic products of borrowing)和事后效果(post hoc effect)[20],这三个方面很难截然分开,以下的述评意在讨论相关研究的侧重点。
Onysko和Winter-Froemel考察了远程接触①远程接触指的是在不同语言的使用者不直接接触的环境下,受语母语者没有将受语同化成源语的直接压力。形成对比的是直接接触,即在共同的地理空间里,少数民族语言就有被大语种同化的直接压力。在全球化的今天,英语作为一种全球语言,对非英语母语的单语社团的语言的影响即属于远程接触的结果,因为作为源语的英语对受语社团来说有较远的社会距离。环境下词汇借用的语用动机,包括奉承、侮辱、遮掩、禁忌/情绪标记、名望/时髦、世界变化/新命名的需要等和语言创新有关的因素[21]。由此显示的是词汇借用具有特定的文体和语用作用,尤其是当借词与受语中的近似-近义词竞争时,这些文体作用可以解释选择使用某一借词的动机。Andersen指出,语言借用的语用效果与使用动机紧密相连[22]。借用的动机常常是创新、标记性、时髦和新颖性,而随着其使用频率的增加,借用项逐渐成为主流语言的一部分,这些动机就会逐渐减弱。
Zenner和Van De Mieroop调查了在弱接触环境(weak contact situations)下英语使用的社会-语用功能。弱接触与强接触(intense contact)不同。在强接触环境中,与英语的接触是殖民和移民造成的,大多数语言使用者是平衡或接近平衡的双语者,且英语有某种形式上的官方地位。而在弱接触环境中,与英语的接触是远程的、间接的、不对称的,主要是以互联网、广播和电视为媒介;英语具有社会声望,大多数人对英语掌握良好,但英语并不用在日常交际中,也没有官方地位[23]。该研究以比利时真人秀节目Expeditie Robinson第4季的录音录像转写为材料,集中分析了使用英语最多的3个参与者的话(节目的默认语言是德语),发现其中两人通过在德语中插入英语多词单位(multiword units)并相互映照(mirror,如部分重复上个话轮中的多词单位)英语表达、使用完整的英语句对话等话语方式,建立和维系亲近关系,从而有效地建立了内圈,且英语熟练程度低的人使用英语的主要动机就是构建内圈成员的身份。而第三个人尽管也较多地使用英语,却没有进入内圈。通过两相对比可以看到,在不排除其他社会因素的情况下,使用英语在一种情境中可以作为社会凝聚的标记,在另一种情境中则成为社会孤立的原因,这表明英语外来语的社会意义是在局部语境下起作用的,且非常不稳定。该研究丰富了语言借用研究的范式转移,即从关注外来语的形态-音系本土化的结构主义范式到关注话语中借用项的社会和语用功能的社会-语用范式。
语用借用的原型产品 (prototypical products)即语用借用项。Prince较早注意到了话语功能的借用,她发现如果受语母语者通过类比受语和源语来识解源语中的句式,则该句式的话语功能可由此进入受语[24]。Fiedler以COSMAS2语料库中的书面语子库为依据,考察了德语中的英语短语单位(phraseological units)包括问候语、话语标记语、流行语及其他类型的预制结构(fabricated constructions),他认为这些单位包含了话语功能和文化价值的迁移[25],因此属于语用借用的范畴。德语中的英语流行语经常和某个事件、运动和传统密切相关,如“Happy Valentine!”和万圣节传入德国、巧克力销售相伴发生[26]。由于美国媒体、交际培训和英语(或由英语翻译过来的)自助书籍无处不在,来自英语世界的新的话语模式在德国不断深入发展,如客套话、称谓语、手势语、符号的借用,这些反映了受语交际风格的改变[27]。Fiedler认为话语风格反映了思维方式,而思维方式蕴含于文化传统和说话人的态度。因此,她对“英语作为通用语是中立的交际手段”的观点提出质疑。由于英语对其他语言有着多种形式的影响和与语言影响伴生的文化、传统、价值观和行为模式的影响,已经造成本土文化的英语化 (Anglicization of native cultures[28]),英语就不能被视为没有文化参照系,和其原始来源没有关联[29]。正如 Trabant所言:“英语是一种有着独特语义的普通语言,这与其他语言并无二致……像其他语言一样,英语承载了一种独特的世界观。如此,它就不是普遍的,不是完全客观的,也就不是真正的通用语。”[30]
Ilic通过考察多种来源(其中包括当代塞尔维亚语语料库)的语料,将塞尔维亚语中的语用英语式分为三类:原生类(raw),书写形式与英语相同,通常出现在社交媒体中,属于类口语的书面交际形式;明显类(obvious),书写形式、音系有时是形态层面本土化(adapted)的词语单位(lexical units);隐藏类(hidden),话语套话,即翻译的或仿造英语的结构,其意义、语用功能均用受语词汇表达[31]。其中隐藏类在受语中的表达多是人们习焉不察的,如Da li mogu da Vam pomognem?[CAN I HELP YOU?]可以认为英语(商业)文化的传播,推送并强化了这类新话语套话的使用[32]。英语式的涌入及随之而来的文化影响,不仅引起了受语语言的变化,也引起了话语实践、规约、行为、文化模式和价值系统的变化[33]。
语用借用的事后效果与借用项的话语-语用功能特征从源语到受语的迁移程度有关,也与语境中能更长远地影响词汇借用的语用转移和变化有关[34]。Terkourafi在这方面作了开创性研究,该研究考察了礼貌标记语thank you,sorry和please在塞浦路斯希腊语中的使用,发现一旦被借入后,这些表达的言语行为指示潜势 (speech-act signaling potential)就会淡化(bleached),而逐渐成为话语标记语,对话语结构的序列起到局部调节的作用[35]。
Andersen在关联理论的框架下考察了as if和duh被借用到挪威语后的语用功能[36]。该研究使用了4个英语语料库和6个挪威语语料库,以尽可能全面地比较和对比借用项在两种语言中的语用功能。研究发现,这两个借用项在两种语言中的语用功能范围没有差异:as if对一句话的明示意义起引导作用,强化了说话人的否定态度;和as if相似,作为感叹语,duh对程序信息编码,而不是对概念信息编码,其确切意义很难确定,而对判断一句话中说话人的评价态度和对这句话加工的语境起到指引作用。
Peterson指出,英语熟练并不是语用借用的前提,因为语用借用项的固有特征使英语水平很低的人也乐于使用[37]。 在语用和社会效应方面,(英语)语用借用项和受语(芬兰语)中的对应项呈互补分布,没有迹象表明前者会替代后者,而仅仅提供了另一种语用选择。可以说,英语借用项“许可”了某种在受语(文化)中没有的或不恰当的行为和语言规范。这种许可与借用项在受语中的语义淡化有关,如挪威某政客在她的推特简介中写道Fuck Oslo,由于fuck在挪威语中的语义淡化,这位政客的行为是可以接受的;而其对应的挪威语faen to Oslo则是非常不恰当的,那位政客也绝不会在推特中使用[38]。
由于有必要系统地记录借用项的语用,即调查最初借用的项目的语用功用、其历时的稳定性或变异性以及相关的动机、借用项与受语中对应项的劳动分工和决定这些词汇选择的语境特征,Andersen以扩展意义单位(extended units of meaning)为方法论框架考察了挪威语中的英语式jobb[JOB]及其派生词自19世纪被借用至今的语用适应过程[39]。通过检索历史文本档案(语料库),该研究勾勒出了这个英语式的用法及其语义韵的历时变化:从完全负面到非负面(中立或正面),且这种变化是随着此英语式在不同时期形态句法的实现形式的变化而发生的单向变化。
通过以上文献梳理可以看出,语言借用研究的“语用转向”意在强调语言借用研究焦点的转变,而不是另起炉灶,那么必然会对以前的语言借用研究有所继承。继承体现在对语用借用的分类上,直接借用、翻译借用、混合借用、转移借用等术语都参照了词汇借用研究;也体现在对语用借用功能的区分上,功能适应中的扩大、缩小和转移也借用了传统词汇学研究的术语。语用借用研究与以前的语言借用研究的关联还体现在二者的研究内容有重合的地方。尽管传统的语言借用研究重在考察形态、音系,但也并非完全忽视语义和功能。Stolz Christel和Stolz Thomas就认为借用开始于话语层面,逐渐进入小句层面,最后进入词法层面[40]。同样地,语用借用研究也关注借用项的形式。
和传统的语言借用研究相比,语用借用研究当然有很多创新之处。其一,研究焦点从形态、音系转移到话语-语用功能,体现了从结构主义范式到社会语用范式的转变;其二,在研究方法上,普遍使用和参考语料库,能更好地说明语用借用的趋势;其三,在理论框架方面,广泛应用了关联理论、索引域和扩展意义单位框架,既有基于语言本身的理论,也有内向的认知理论和外向的社会文化理论,视野较为开阔。
与此同时,语用借用研究也面临一些挑战或困境。一是边界不够清晰。目前的研究从不同的视角理解语用借用,似与Andersen提出的研究任务[41]不大相符,如Andersen对jobb的考察[42]尽管重在讨论该借用项的语义韵的历时演变,但很难说借用项本身对“话语(utterance)的命题内容没有影响”。二是语料获取不易。语用借用更多地发生在口语中,但目前由于资金和技术等问题,口语语料库的数量很少,特别是非英语口语语料库更少,对借用项在源语和受语中语用功能平行的考察就变得非常困难。三是对间接借用项的历时考察难度很大。由于间接借用尤其是翻译借用的项目已经成为受语的一部分,是人们习焉不察的,对于其何时进入受语、如何从插入式的语码转换发展成完全借用等问题的回答就变得异常困难。四是由于现有的语料库软件在语用-话语功能的标注方面仍很不理想,在已有的确有合适的语料库的研究中,量化分析部分就比较粗糙,只能显示语言使用的大概趋势。
综上,语用借用研究代表着语言借用研究范式的转变和对社会、文化、价值观的观照,具有比较广阔的研究前景,但在具体操作上却需要尽快厘清概念,划定边界,建立合适的语料库,而这些对于研究者来说是不小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