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博雯
一根平凡普通的细线,交织穿梭在衣缝间,也穿起了我们的幸福。
外婆兴许是隹惯了出门见院的老房子,被父母接过来后极不情愿,只能每天独守着一座空荡荡的房子,听不见池边的鸭声,闻不到树叶的飒响,围绕在耳旁的,只有那冗杂烦躁的车嚣声。
母亲忙于自己的工作,回到家后,仍不得消停,只得每天一股脑儿扎到厨房里,面对着的,是刺鼻的浓烟和那一成不变的柴米油盐。忙过一阵子,当一家人都围坐在桌前,她才得以解下围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略享这难得的清闲。
至于我,刚刚步入高中的新生,开学不到几个月,竟已被忙碌的学习折磨得身心俱疲,深刻地意识到“只有去了更好的地方才会发现自己的差距”这句话有多么可怕。慌乱中,我急迫紧赶,却好像怎么也追不上别人的步伐。
我们都有些累了。内心中各自的苦闷将往日的欢乐束缚起来,使得交流也逐渐消失了。
这日,外婆在缝衣,母亲在择菜,而我坐于桌前。三人都沉默无言。空气中充盈着的水汽氤氲在四周,仿佛呼出一口气都显得那么刺耳。
我忍不住了。手中的笔不觉绽放出墨色的小花。我在门口踌躇,小心地探望着,耀眼的阳光嵌在浅蓝色的天空中,缝隙被蓝色补满。
外婆两腿夹着衣服下摆,一手拿着衣袖,一手捏着针,缓缓扎针穿过时,才猛然发觉没有穿线。母亲偷偷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外婆确实年纪大了。她缓缓地抽出细线,将它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用手捻了捻,紧接着,就想穿过微不可见的针眼。外婆的手上下晃动着,细线和银针也在若即若离中嘲笑着外婆。外婆只好用嘴抿了抿,接着用另一只手将线捻细。外婆更加小心地对准针孔,又是一次擦肩而过。外婆仿佛与这倔强的针线斗争累了,失落地垂下了手,瘫坐在椅子上。
母亲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停下手里的活,慢慢走到外婆面前,蹲下身来,冲外婆甜甜地笑着,圆润的面庞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神彩,仿佛这几日的苦闷、繁忙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妈,我来帮你穿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外婆慈祥的脸上展现出一种年轻人的倔强。母亲则一边含笑蹲坐着,一边伸手擦去外婆脸上细密的汗珠。“好,我知道你可以,让我试一试怎么样?”
外婆极不情愿地交出针线,母亲接过它,也是用嘴抿了抿,后用手捻了捻,一手拿着针,一手捏着线,缓缓向针眼靠近,继而针与线垂直。母亲是故意的,她停下将要穿进针眼的动作,慢慢地抬起头:“我也没穿过去。”外婆笑了,那笑靥如花般灿烂,就像是小孩子大大的笑脸,纯净、清澈。
我走出房門,望向院内那一抹湛蓝,仿佛空气也变得温暖了。
室内,外婆坐在一边,看母亲细细地缝补着。母亲专注地低着头,碎发散落在耳边,一根银针牵引着细线。光与影、针和线、穿与补,将空气中弥漫的点滴温馨汇聚成爱,又四散氤氲开来,恢复了生活原本的模样。
我心中的苦闷仿佛也随之烟消云散,原来幸福就是生活中最平凡的小事,它就像一根根细线,穿过我们彼此之间的隔阂,将亲情与温暖牵引在一起。外婆的倔强、母亲的笑脸,都如同电影镜头股交织在一起,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展示出生活中最平常却最难得的一面。
天空开始变得更加晴朗明净,映照着斑驳的树影。一根平凡普通的细线,缝补了残缺的衣,更在交替穿梭中串起我们充满温情的每一天。
(指导老师:谢鹏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