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

方露禾

我喜欢灵气，大概是因为它世间少有。

灵气有多种解释，比如人对外部世界感受和理解的能力、聪慧或秀灵的气质、仙灵之气……当然还有更多，无论哪种都让人艳羡。

灵气和仙气不同，仙气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是一袭白衣，外罩轻纱，联袂翩飞，灵气是那“却把青梅嗅”的邻家女孩，娇俏可人，梳了两髻，蹦蹦跳跳地携了竹篮要去泉眼采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人世间。

这样说未免有点玄，但事实确实如此。

玉，本身就是一个通灵的字，但是被用化学方程式表达出来之后，就大失美感。很多距离产生美的东西，何必执着不休，一定要依着自己的能力把那一层轻纱扯下来看呢？为什么一定要把它解释出来？况且，即便解释出来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处，人造的就是不一样，少的是天地自然而成的灵气。

草药也一样，古人最会保留草药间原本的灵气，而不是经过一系列工程取出一瓶药片给你，因此中医也是有灵气的。西医将人体看做一个个“分科”，因此便有内科、外科、骨科、呼吸科、消化科、心内科……种种分割而成的独立医学体系，将人体的一部分作为细致深入的研究，却缺少将人体看作整体循环的全局意识，中医从中国哲学思想发展而来。古老的东方智慧孕育出来的医学，虽然不及西医那样细致到将某一器官做到入木三分的研究和解剖，但它却是最得天地精华之“灵气”的医学——以“天人合一”的思想，不仅将人本身看作自然界的一部分，是融于天地之间的物种之一，且将人体各项机能的运作比作一个内宇宙，其运行原理如同天地之大宇宙一样，毫无二致。这样一来，中医就突破了局部眼光，从医学角度，将人的生老病死看作一个整体循环的过程，并在某一机体运作出现“故障”时，能从整体角度予以治疗，避免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狭隘性。因此，当很多人质疑中医时，我是嗤之以鼻的，“灵气”的中医，是“用处”能衡量的吗？

所有的花里，我最爱昙花。它带了夜里的清凉，借得月色，能以飘絮为衣，涟起漪漾，曲流水殇。它不富贵，立在那里，不知炎凉世态。就像兰花一样，它从未想过要开给别人看，只是仰慕艳羡的人太多，这灵花才得以被认识。古往今来，世人总是爱富贵的花，却往往得权得财而失其灵。芍药牡丹何其浓艳，它们有什么错呢？人們只是偏爱它们的好颜色罢了。

孩童之中灵气最盛，如果一个人到老时都能有灵气，那大概就叫一颗不变的赤子之心了罢。

那必然是朦朦胧胧，清清淡淡的，就像一阵清风而来，又吹散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