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曼假说”的再检验

2019-04-08 03:09坤,刘
云南财经大学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弗里德曼盈余账户

张 坤,刘 璐

(1.吉林大学 中国国有经济研究中心,长春 130012;2.中国人民银行 长春中心支行,长春 130051 )

一、“弗里德曼假说”与全球失衡调整

早在1953年,弗里德曼已有关于汇率制度与经常账户平衡调整的研究,他认为弹性汇率制度有利于推动并加快经常账户失衡的调整,被称为“弗里德曼假说”(Friedman,1953;Habimana et al .,2017;Ghosh et al.,2018;Chinn et al .,2013)[1~4]。这一假说提出至今,对于外部失衡调整而言,究竟是固定汇率制度有利,还是浮动汇率制度更优,仍然存在争论。

自国际货币基金前总裁拉托2005年首次提出“全球失衡”以来(Rato,2005)[5],全球经济失衡一直是国际经济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课题。本文认为,2008年之前,全球经济失衡的扩张是当前经济全球化发展的一个缩影。也正因为如此,全球金融危机发生初始,全球经济失衡成为众矢之的。但危机过后的几年,随着主要失衡经济体经常账户失衡规模的缩减,关于全球经济失衡的讨论似有降温。其实不然,本文认为,全球经济失衡仍然是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必须关注的重要问题。当然,关注的重点不再是全球经济失衡是否引起了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而是全球经济失衡与经济全球化发展趋势问题,即全球经济失衡的调整。当前,由美国主动发起的一系列“逆全球化”行动,其本质也是致力于改变当前经济全球化发展格局,即调整美国贸易逆差规模,进而推动全球经济失衡调整。

二、危机后的全球经济失衡调整

图1展示的是全球经济体的经常账户平衡状况,根据国际货币基金数据计算得到,为各经济体经常账户与世界GDP之比[注]误差为世界经常账户余额与世界GDP的比值。。由图1可知,全球经济失衡规模在2007年即全球金融危机之前一年达到峰值,危机之后其规模未达到危机之前的峰值。危机之前,全球经济失衡规模基本处于单项递增状态,危机之后全球经济失衡则处于频繁调整变化中。2009年,全球经济失衡规模较危机之前出现了大幅减少,但2010年则再次出现较为明显的增加。至2016年,全球经济失衡的发展仍处于不确定状态。依据国际货币基金的预测,至2023年,即全球金融危机发生15年之后,全球经济失衡仍然不能表现出明显的持续增加或减少趋势。

数据来源:国际货币基金WEO Database;2017年及以后的数据为国际货币基金给出的预测值[注]欧洲盈余样本包括:奥地利、比利时、丹麦、芬兰、德国、法国、卢森堡、荷兰、瑞典、瑞士;欧洲赤字样本包括:希腊、爱尔兰、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英国、阿尔巴尼亚、波黑、白俄罗斯、保加利亚、克罗地亚、捷克、爱沙尼亚、匈牙利、科索沃、拉脱维亚、立陶宛、马其顿、摩尔瓦多、黑山、波兰、罗马尼亚、塞尔维亚、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土耳其、乌克兰;其他亚洲新兴经济体包括:中国香港、印度尼西亚、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中国台湾、泰国;石油出口国包括:阿尔及利亚、安哥拉、阿塞拜疆、巴林、刚果、厄瓜多尔、赤道几内亚、加蓬、伊朗、哈萨克斯坦、科威特、利比亚、尼日利亚、挪威、阿曼、卡塔尔、俄罗斯、沙特、苏丹、叙利亚、特立尼达和多巴哥、阿联酋、委内瑞拉、也门。

图1全球金融危机前后经济失衡的发展变化:2000—2023年

图1展示了危机前后全球经济失衡的分布发展变化,图2所揭示的是全球经济失衡整体规模的变化。图2为经常账户平衡绝对规模与世界GDP的比值,逆差绝对规模是指全球经常账户平衡逆差规模的绝对值之和与世界GDP的比值,顺差绝对规模是指全球经常账户平衡顺差规模的绝对值之和与世界GDP的比值,全球经济失衡绝对规模是指顺差绝对规模与逆差绝对规模之和。从图2能够更为直观地发现,无论是全球经济体的顺差规模还是逆差规模,全球金融危机均对其发展趋势产生了明显冲击,改变了危机之前的发展趋势。无论是增长趋势还是失衡规模,全球经济失衡在危机之后出现了明显的调整变化。图3为中国和美国经常账户平衡的绝对值与世界GDP的比值。从图3可以看到,中国和美国经常账户平衡的绝对规模也明显受到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改变了危机之前的发展趋势,出现了明显的调整。并且美国经常账户受到危机冲击的影响较中国大,美国经常账户赤字规模的减少幅度大于中国经常账户盈余规模的减少幅度。危机之后,中国和美国经常账户平衡绝对规模的差异相对较小。尽管国际货币基金预测2017年以后这一差异会逐渐增加,但也未能够恢复至危机之前的水平。

据此认为,危机的发生改变了全球经济失衡的发展轨迹,危机之后的全球经济失衡表现出不确定的调整变化趋势,这将成为当前及今后一段时间内应当引起重视的国际经济问题。因此,对全球经济失衡调整的研究具有现实意义。本文后续内容安排如下:第三部分为文献回顾;第四部分为实证模型的设定、变量与数据选取;第五部分为实证结果分析;第六部分为结论。

三、文献回顾

全球经济失衡主要由经济全球化推动的贸易自由化导致。因此,国际贸易活动的调整变化是全球经济失衡调整的直接渠道和路径。国际贸易政策、汇率、国际政治经济关系等因素均会影响国际贸易活动。本文主要围绕汇率变动对全球经济失衡调整的影响对相关研究文献进行梳理。

Chinn和Wei(2013)[4]对“弗里德曼假说”提出挑战,其采用1971—2005年间170个国家的样本进行研究,根据各个国家事实上的汇率制度而非官方公布的汇率制度进行分类,在考虑经济发展水平以及贸易与资本账户开放程度的情况下,研究结论并未发现汇率制度弹性与经常账户失衡调整之间有显著、稳健的线性关系。Ghosh等(2013)[6]则对Chinn和Wei(2013)[4]的结论提出质疑,认为Chinn和Wei的汇率制度分类并未能够抓住汇率弹性与经常账户失衡调整之间的关系,进而采用基于贸易加权的双边汇率展开研究,发现汇率制度弹性与经常账户失衡调整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即汇率制度弹性越大,经常账户调整的速度越快。Ghosh等(2018)[3]的研究进一步支持了“弗里德曼假说”,该研究指出,以往的研究之所以不支持“弗里德曼假说”,主要是因为采用了混合汇率制度分类方法,掩盖了双边汇率关系的异质性。Martin(2016)[7]的研究也支持了“弗里德曼假说”,其通过对180个国家的研究发现,对于非工业化经济体样本而言,弹性汇率制度会加快经常账户的调整。Pancaro(2013)[8]将22个工业化经济体的事实汇率制度划分为三组,即固定汇率制度、中间汇率制度和弹性汇率制度,并分别采用Probit模型和处理效应模型研究经常账户失衡的调整及其影响,研究结论表明:赤字规模越大、产出缺口越大的经济体,经常账户失衡调整的概率越大;在缺乏弹性的汇率制度下,外汇储备增长速度越低、国内信贷增长速度越快、美国利率越高、经济越不开放的经济体,其经常账户失衡调整的概率越大;实际货币汇率贬值仅在汇率制度具有弹性的情况下才能够显著推动经常账户失衡的调整;处理效应模型研究表明,无论是全部样本还是固定汇率制度的子样本,经常账户失衡的调整对经济增长不会产生不利影响。以上研究均以汇率制度为研究对象,并未结合汇率自身的变动。Gervais等(2016)[9]以新兴市场经济体为样本研究实际汇率变动对经常账户失衡调整的影响,研究发现,具有弹性的名义汇率有利于实际汇率变动对经常账户失衡的调整;实行固定汇率制度且经常账户赤字的经济体的外部失衡调整多发生在汇率危机的时候;长期中实际汇率变动会推动经常账户的调整。Habimana等(2017)[2]直接以实际汇率代替汇率制度分类作为研究变量,以28个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为样本,通过ARCH和GARCH模型估计出对称和非对称的汇率波动性,然后采用动态面板数据模型估计出Arellano-Bond和Blundell-Bond估计量作为汇率弹性对经常账户调整的影响效应,这一结论稳健地支持了“弗里德曼假说”。

关于全球经济失衡及其调整,近年来国内文献更多地集中于金融发展因素。雷达和赵勇(2009)[10]、徐建炜和姚洋(2010)[11]均从金融发展视角研究全球经济失衡的形成。范小云等(2011)[12]、张坤(2015,2016)[13~14]从金融发展视角研究全球经济失衡的调整。相比于国外文献,目前国内直接研究汇率制度与经常账户调整的文献较少,多数文献集中于货币、汇率或汇率制度变化对出口或贸易行为的影响。施炳展和张雅睿(2016)[15]以中国的贸易伙伴国作为研究对象,研究认为固定汇率制度贸易对象的出口规模是浮动汇率制度贸易对象的1.30-1.92倍; 如果中国同所有贸易伙伴均实行浮动汇率制度,那么中国的出口将减少6.42%-13.29%。宋超和谢一青(2017)[16]研究发现,人民币汇率变动对中国企业的出口影响存在异质性,即不同的出口模式对人民币汇率变动的反映存在差异。沈国兵和黄铄珺(2017)[17]的研究则关注汇率变化对于中国对美国一般贸易品出口技术结构的影响。崔小勇等(2016)[18]的研究也将汇率制度分为三组,即固定、浮动和中间汇率制度,研究发现,固定汇率制度和中间汇率制度比浮动汇率制度对一国贸易和收入的增进更多,增加幅度依赖于各国的经济开放程度。也有部分研究是关于货币、汇率变化对贸易差额的影响。孙浦阳等(2011)[19]通过对美国逆差来源国货币升值的绩效分析发现,货币升值能否改善一国的失衡程度,取决于该国的金融市场发展程度,金融市场发展程度越完善,货币升值对失衡的调整越有效。梅冬州等(2013)[20]的分析表明,在考虑金融加速器效应和持有大量外币资产的情形下,货币升值可能会使贸易顺差扩大。沈国兵(2015)[21]考察了2002—2012年美元弱势调整对中美贸易的影响,结果表明,美元弱势调整对美国对于中国出口的同质品、异质品的贸易差额影响不同,不能夸大美元弱势调整对中美双边贸易的影响。

通过文献梳理可知,国外关于“弗里德曼假说”的验证多数结论支持了该假说,而国内文献则几乎没有关于对“弗里德曼假说”进行检验的研究,也没有直接对汇率制度变化与全球经济失衡调整之间联系的研究。本文将事实(defacto)汇率制度分为两组,即固定汇率制度和浮动汇率制度,然后以所选择样本经济体的汇率制度变化作为政策变化,将样本分为控制组和处理组,采用双重差分法进行因果识别,进而分析汇率制度变化对经常账户失衡调整变化的影响,同时对“弗里德曼假说”进行检验。在此基础上,将样本分组并考虑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这使得对“弗里德曼假说”的检验更为全面,也间接丰富了这一假说。因此,这也是本文主要的创新之处。

四、模型设定、变量与数据选取

主要采用双重差分(difference-in-difference,简写DID)模型进行实证研究,模型的一般设定形式为:

yit=α+β(treatedi×periodt)+γ×treatedi+δ×periodt+εit

(1)

其中,treated为处理变量,即划分处理组与控制组的虚拟变量;period为政策实施虚拟变量;交乘项treatedi×periodt表示处理组在政策实施后的效应,也即双重差分模型要考察的政策实施后的处理效应。在模型中还可以加入个体固定效应、时间固定效应以及其他控制变量。

参照Lane等(2014)[22]的研究,选取阿根廷等85个经济体作为研究样本,样本区间为1980—2016年。依据不同的汇率制度将样本分为两组,分别为固定汇率制度(pegged)和浮动汇率制度(non-pegged)[注]参照Lane 等(2014)[22]的设定,将加入欧元区后的经济体的汇率制度视为固定汇率制度。。同时,根据Ilzetzki等(2017)[23]对世界各经济体的汇率制度总结出的年表,将全部样本进行分组,并根据样本内各经济体的历年事实汇率制度进行归类,样本区间内汇率制度无变化的作为控制组,汇率制度有变化的作为处理组[注]Ilzetzki等(2017)[23]的研究中,各经济体的汇率制度年表大多数汇总到2016年10月,个别经济体的年表未到这一时间,本文将其最后截止时间的汇率制度视为无变化延长至2016年。。表1即为划分好的控制组样本与处理组样本,同时将石油出口国列出[注]Lane 等(2014)[22]关于全球经济失衡的研究并未将石油出口国列入实证分析中,但本文保留了这一部分样本,单独构建一个石油出口国的虚拟变量,故在表1中将这一部分样本列出。。

表1 处理组与控制组的划分

变量选择及数据来源。根据政策实施变量(Ilzetzki et al.,2017)[23]中各经济体的汇率制度年表,构建出政策实施变量。参照Lane 等(2014)[22]以及Gnimassoun和Mignon(2013)[24]的研究,选择模型所需的其他控制变量。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变量的解释说明见表2。

表2 变量选取与说明

五、实证结果分析

表3为不同模型的估计结果。模型1为不包含处理变量、政策实施变量及其交乘项的普通最小二乘回归模型;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了处理变量,即添加汇率制度是否变化的虚拟变量;模型3在模型2的基础上加入了政策实施变量,即汇率制度分类的虚拟变量;模型4在模型3的基础上加入了处理变量和政策实施变量的交乘项,即式(1)所表达的模型,也就是双重差分模型[注]模型4为手动计算的双重差分模型结果,即采用stata的reg命令计算所得。。

从表3的估计结果看,净海外资产(nfar)、人口抚养比(adr)、经济增长率(gdpr)、人均GDP(gdpper)、经济开放度(trade)和石油出口国虚拟变量(oil)均对经常账户(ca)有显著影响,其中人均GDP对经常账户的变动影响较小,净海外资产对经常账户有较大的正向影响,人口抚养比和经济开放度对经常账户的变动有负向影响,石油出口国的经常账户较非石油出口国的经常账户失衡程度更高,人口增长率(populationr)和广义货币规模(m2)对经常账户的影响在不同模型中显著性存在差异。从模型2的估计结果可知,汇率制度有变化样本(即处理组)的经常账户失衡规模大于汇率制度无变化样本(即控制组)。换言之,汇率制度变化对经常账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注]模型2的结果还不能断言汇率制度变化与经常账户之间的因果关系,即汇率制度变化会导致经常账户失衡恶化还是好转。。从模型3的估计结果看,加入政策实施虚拟变量之后,处理变量对经常账户的影响系数有所增加,政策实施虚拟变量对经常账户也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浮动汇率制度样本的经常账户规模大于固定汇率制度的样本。也可以理解为,浮动汇率制度对经常账户的影响大于固定汇率制度,这也直接检验了“弗里德曼假说”,即浮动汇率制度会加快经常账户的变化调整。从模型4的估计结果看,模型4为手动计算的双重差分模型结果。交乘项te的系数估计结果即为双重差分结果,也即政策实施的平均处理效应。处理效应虚拟变量和政策实施虚拟变量对经常账户的影响仍显著为正,并且估计系数大于模型3的结果,表明加入交乘项之后汇率制度变量和政策实施变量对经常账户的影响增强。但是以上两个变量的估计结果不能作为因果识别效应,te的系数估计结果才是能够体现因果关系识别的平均处理效应。汇率制度变化,也即固定汇率制度到浮动汇率制度的变化,能够显著减少经常账户规模,换言之,浮动汇率制度能够推动或加快经常账户失衡的调整,这再次验证了“弗里德曼假说”。

表4中所列为diff命令计算所得的平均处理效应,与表3中模型4的结果完全一致。

表3 模型估计结果[注]时间虚拟变量估计结果未列出。

注:括号内数值为t统计值;***p<0.01,**p<0.05,*p<0.1

表4 全部样本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表5和表6为依据经常账户盈余和赤字进行划分子样本的DID模型估计结果。从表5和表6的结果看,汇率制度变化对经常账户盈余的影响显著且较大,而对经常账户赤字的影响不显著且较小。从表5的系数结果来看,与固定汇率制度相比,浮动汇率制度能够降低经常账户盈余规模5.113;从幅度来看,浮动汇率制度的调整效应较为显著,即可以有效推动或加快经常账户盈余规模的调整。由以上分析可知,“弗里德曼假说”对于经常账户盈余的子样本而言仍然成立。基于这一分析,本文提出,经常账户盈余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注]本文所述的“弗里德曼”效应,即为DID模型所得的平均处理效应,因其直接检验了“弗里德曼假说”,故本文提出这一概念。换言之,“弗里德曼”效应是指浮动汇率制度对经常账户调整的影响。大于经常账户赤字样本。

表5 经常账户盈余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表6 经常账户赤字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将样本按照全球金融危机发生的时间划分为两部分,即以2008年为节点,2008年及以前为全球金融危机之前的子样本,2008年以后为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的子样本。在这一划分样本基础上,根据经常账户盈余和经常账户赤字进行划分。表7、表8和表9为全球金融危机之前的DID模型估计结果,表10、表11和表12为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的DID模型估计结果。将表7、表10的结果与表4对比可知,全球金融危机之前存在显著的“弗里德曼”效应,并且这一效应大于全部样本的效应,而危机之后这一效应则不显著。再以表8、表11的结果与表5进行对比可知,全球金融危机之前的经常账户盈余存在显著的“弗里德曼”效应,这一效应略大于全部经常账户盈余样本的效应,危机之后则反之;将表9、表12与表6进行对比可知,全球金融危机之前经常账户赤字的“弗里德曼”效应不显著,而危机之后这一效应则显著,并且这一“弗里德曼”效应较大。总体而言,“弗里德曼”效应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前较为显著,而在危机之后则不显著。全球经济失衡的主导存在两组力量,一方是经常账户盈余,另一方是经常账户赤字,因此,从经常账户盈余视角看,无论是全部样本还是全球金融危机前后,均存在显著的“弗里德曼”效应,但危机之后的效应较危机之前略有减弱;从经常账户赤字视角看,全部样本和全球金融危机之前不存在显著的“弗里德曼”效应,但危机之后则有较大改变,“弗里德曼”效应显著,并且大于经常账户盈余的效应。由于经常账户盈余的“弗里德曼”效应为负,因此可以理解为“弗里德曼”效应的存在将会推动经常账户盈余规模的减小,即从盈余方调整全球经济失衡规模,加上危机之前经常账户赤字的“弗里德曼”效应为正[注]尽管这一效应在统计上不显著,但其估计结果仍有分析意义。,由此可以推断,全球金融危机之前的全球经济失衡可以通过“弗里德曼假说”进行调整;而危机之后经常账户赤字的“弗里德曼”效应为负且显著,这意味着危机之后经常账户赤字的“弗里德曼”效应将会恶化经常账户赤字,并且这一程度大于危机之后经常账户盈余方的回调程度。换言之,危机之后的全球经济失衡调整不能够依据“弗里德曼假说”进行。具体而言,危机之前的汇率浮动有利于全球经济失衡正向且积极的调整,而危机之后,汇率的浮动不利于全球经济失衡的调整,“弗里德曼”效应对于危机之后的全球经济失衡将会产生反向且消极的调整[注]也正因为如此,金融危机之后部分文献将全球经济失衡产生的根源归咎于现行的国际货币体系,呼吁通过改革国际货币体系来推动全球经济失衡的调整(王道平和范小云,2011)[25]。。

表8 全球金融危机前经常账户盈余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表9 全球金融危机前经常账户赤字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表10 全球金融危机后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表11 全球金融危机后经常账户盈余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表12 全球金融危机后经常账户赤字的DID模型估计结果

鉴于样本内各经济体经常账户失衡程度的差异,为进一步检验“弗里德曼假说”,也为了更全面地考察全球经济失衡的调整,进行分位数DID模型估计结果的分析。表13为分位数DID模型估计结果的汇总表,对5个分位的模型进行估计,分别为10%、25%、50%、75%和90%分位,这有利于更全面地理解“弗里德曼假说”。表13所列结果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即全部样本及其划分的盈余和赤字子样本、全球金融危机之前及其划分的盈余和赤字子样本、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及其划分的盈余和赤字子样本。

从全部样本的结果看,10%和90%分位的双重差分值显著,即“弗里德曼”效应显著,25%、50%和75%分位的双重差分值不显著,这表明经常账户失衡程度较高的“弗里德曼”效应显著,并且这一效应与模型4和表4中估计的“弗里德曼”效应较接近,而其他分位的这一效应较小且不显著。显然,经常账户失衡程度较高的样本主导着整个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注]10%分位和90%分位的样本,分别对应着经常账户赤字和经常账户盈余规模较大的样本,它们也就是经常账户失衡程度较高的样本。。同时,10%和90%分位的“弗里德曼”效应均为负,这意味着10%分位的经常账户赤字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将会使失衡程度恶化,带来不好的失衡调整,而90%分位的经常账户盈余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则会改善失衡,带来较好的失衡调整。危机之前,5个分位样本的双重差分估计结果均显著,并且10%和90%分位样本结果的绝对值最大,这表明危机之前,“弗里德曼”效应显著存在,这与危机之前全部样本的估计结果一致。与全部样本的结果一样,10%和90%分位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也均为负。危机之后,25%、50%和90%分位样本的双重差分值估计结果显著,10%和75%分位的估计结果则不显著。同时,25%和50%的“弗里德曼”效应为正,90%的“弗里德曼”效应为负,这意味着25%和50%分位的经常账户赤字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能够产生较好的失衡调整,90%分位的经常账户盈余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也会产生较好的失衡调整。

依次将上述三类样本进行分组,划分为经常账户盈余和经常账户赤字两组子样本,然后对分组后的分位数DID模型估计结果进行分析。全部样本分组的结果为:经常账户盈余和经常账户赤字均为较高分位上样本的双重差分值估计结果显著,并且随着分位越高,调整效应越大,调整方向也越好。例如:90%分位,经常账户盈余的“弗里德曼”效应为5个分位中最大,经常账户赤字的“弗里德曼”效应则为5个分位中最好。全球金融危机之前分组的结果为:经常账户盈余在10%、50%和90%分位上样本的双重差分值估计结果显著,经常账户赤字则仅在90%分位上样本的估计结果显著。与全部样本分组的结果一样,危机之前的分组结果也是随着分位越高,调整效应越大,调整方向越好。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分组的结果为:经常账户盈余仅在50%分位上的双重差分值估计结果不显著,经常账户赤字仅在75%分位上的估计结果不显著,其他分位上两组的估计结果均显著。也就是说,危机之后,无论是经常账户盈余还是经常账户赤字,“弗里德曼”效应普遍存在。这一效应的大小及调整方向在不同分位上有明显差异,但也符合分位越高,调整效应越大,调整方向也越好的变化趋势。对比全球金融危机前后的分组结果发现:对于经常账户盈余样本而言,危机的冲击改变了低分位上“弗里德曼”效应的调整方向,同时改变了高分位上“弗里德曼”效应的大小;对于经常账户赤字样本而言,危机对低分位和高分位的“弗里德曼”效应产生了同样的冲击影响。

表13 分位数DID模型估计结果汇总 [注]为便于各分位数模型的结果进行比较,表13仅列出双重差分值及其显著性水平。

注:***p<0.01,**p<0.05,*p<0.1

由以上分位数DID模型估计结果的分析可知,“弗里德曼”效应虽然被验证存在,但是不应忽视样本内经常账户失衡程度的差异,即“弗里德曼”效应的异质性。同时,还应注意到全球金融危机对“弗里德曼”效应的冲击影响。异质性的存在使得人们应该注意到不同样本对全球经济失衡调整的影响不同,危机冲击使得人们应该注意到危机前后全球经济失衡调整模式的变化。具体地,危机之后,浮动汇率制度对于经常账户盈余样本而言有利于失衡往好的方向调整,并且失衡程度越大,失衡的调整幅度越大;对于经常账户赤字样本而言,危机之后,浮动汇率制度对于规模大的样本不利于失衡往好的方向调整,反而会恶化失衡,而规模小的样本却会向好的方向调整,有利于改善失衡。简言之,危机之后,经常账户盈余失衡规模大的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有助于改善危机之前的全球经济失衡,而经常账户赤字失衡规模大的样本的“弗里德曼”效应则会恶化危机之前的全球经济失衡。全球经济失衡的调整将依赖于经常账户盈余规模较大的经济体的汇率弹性,经常账户赤字规模较大的经济体的汇率刚性。

六、结论

选取1980—2016年间85个经济体为研究对象,将汇率制度分为固定汇率制度和浮动汇率制度两类,同时根据85个经济体在样本期内汇率制度是否有变化划分为处理组和控制组,通过双重差分法得出汇率制度变化即浮动汇率制度对经常账户失衡变动的平均处理效应,进而分析对全球经济失衡调整的影响。

研究结论直接检验了“弗里德曼”假说,并以此为基础,将样本划分为经常账户盈余和经常账户赤字两组,再加入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通过分位数双重差分方法进一步全面检验了这一假说,并对假说进行了丰富。具体而言就是,浮动汇率制度对外部失衡的调整是否有利于依赖外部冲击的影响以及外部失衡程度的大小。实证结果表明,浮动汇率制度在危机前后对经常账户失衡调整的方向及幅度均存在显著差异,浮动汇率制度对经常账户失衡程度不同的经济体的调整方向及幅度也存在明显差异。因此,汇率浮动对于全球经济失衡的调整而言,并不是一把万能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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