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汉字圈留学生汉字笔画偏误类型特征及发展研究

郭 婷

(华南理工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一、引 言

非汉字圈留学生的汉字习得情况一向是学界关注的焦点之一，而笔画是汉字结构的最小单位，是认识汉字构形以及汉字教学乃至书法教学的基础，笔画习得研究对汉字习得研究至关重要。[注]万业馨.应用汉字学概要[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5.本研究通过收集较大规模非汉字圈留学生作文书写语料，建立非汉字圈留学生错别字语料库的基础上，在本文中主要使用偏误分析方法考察汉语水平不同等级(初级、中级、高级)非汉字圈留学生相应的笔画偏误表现，通过定量统计与定性分析，以期概括笔画偏误类型的总体特征及各水平的笔画偏误类型，发现非汉字圈留学生汉字笔画偏误类型发展的一些特点与规律。

本文的语料来自国内某高校非汉字圈留学生的期中和期末作文试卷，共包括378份作文语料(留学生来自57个非汉字圈国家)，共计约121000字，按照汉语水平分别为初级217份(约21000字)、中级69份(约27000字)、高级92份(约73000字)。

二、非汉字圈留学生汉字笔画偏误类型

结合数据库的语料，参考施正宇[注]施正宇.外国留学生形符书写偏误分析[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4).、施家炜[注]施家炜.来华欧美留学生汉字习得研究教学实验报告[A].中国对外汉语教学学会北京分会二届学术年会论文集[C].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1.等研究，从笔画、部件、整字三个层面入手，将汉字偏误分为错字与别字2个类别，错字包括笔画偏误与部件偏误，其中笔画偏误主要包括以下6个类别。

以往的研究表明，在笔画属性中，笔画数、笔形、笔画的组合关系以及笔顺是影响学习者汉字认知的4大因素。[注]郭圣林.汉字的笔画特点与外国学生汉字笔画偏误[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8,(4).由于笔顺反映的是书写者书写汉字的动态过程，而本研究使用语料库的方法只能着眼于静态描写，因此对笔顺这一因素没有涉及。非汉字圈留学生基本都有书写问题，初学者书写出来的成品正确的汉字，但在汉字书写过程与母语者存在差异这一现象，我们应该积极地将其理解为初学者初始阶段汉字书写的暂时策略。[注]安然.从多元认知的角度看留学生汉字书写过程[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9,(1).综合以上因素，本研究把焦点集中在笔画数、笔形以及笔画的组合关系等要素上。

三、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总体特征分析

(一)笔画数偏误类型总体特征分析

1.笔画缺损(A1)

(2)笔画较少的字出现此类偏误多于笔画较多的汉字，这可能是由于本数据库使用的是作文语料，一般为学习者书写时的常用字，而常用字笔画数一般数量较少。

2.笔画增加(A4)

(3)笔画相对较少的汉字容易出现此类偏误。笔画数的多少与汉字的常用程度有密切关系，因此本研究中笔画数相对较少的汉字出现笔画增加的偏误数量远超过笔画数相对较多的汉字这一现象，并不能说明随着汉字笔画减少，学习者更容易出现笔画增加偏误。

(二) 笔形偏误类型总体特征分析

笔形是汉字的笔画形状，与笔形相关的笔画偏误类型为笔画变形(A2)与笔画方向改变(A5)两类。将笔画变形与笔画方向改变分开，主要是考虑到笔画变形后所形成的是不规则或汉字中不存在的笔画(比如曲线等)，而笔画方向改变则侧重的是方向的变化如从左上角到右下角的点变成从右上角到左下角的点，尽管在标注语料时我们尽量将笔画方向改变(A2)限定在笔画变形以外，但是在判断过程中还是会出现交叉现象，因为严格说来笔画方向改变实际上也算是一种笔画变形，只是由于其特殊性而归为一类。

1.笔画变形(A2)

2.笔画方向改变(A5)

(三)笔画的组合关系偏误总体特征分析

四、不同汉语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及发展

(一)初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

初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分布如表1所示。(注：频次比率为该笔画偏误类型的频次总数在笔画偏误总频次中所占比例)

表1 初级水平笔画偏误类型分布表

从表1可知，非汉字圈留学生在初级水平时，笔画位置关系偏误(A3)所占比例最高，其次为笔画变形偏误(A2)，而混合型笔画偏误(A6)最低。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在初级阶段，非汉字圈留学生对汉字笔画位置掌握存在较大问题，这一点应当在初级阶段的汉字教学中给予足够重视。在实际汉语教学中，教师往往把重点集中在笔形上，这可能也是导致初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位置关系偏误(A3)率排在第一位的原因。混合型笔画偏误(A6)之所以在初级阶段比例最低，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初级阶段非汉字圈留学生所学汉字中复杂字较少，多为形体结构简单的汉字，因此不常出现几种笔画偏误类型的交叉；另一方面，也可能是由于在进行语料标注时标注者的主观因素影响，标注者希望尽量将存在偏误的汉字归入典型的偏误类别，而非笼统地划入混合型笔画偏误，从而导致在整个语料库中混合型笔画偏误类型较少。

(二)中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

中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分布如表2所示。

表2 中级水平笔画偏误类型分布表

从表2可知中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的笔画位置关系偏误(A3)仍位居首位，是中级水平学习者出现偏误最多的类型，这可能由于留学生刚接触汉字时对笔画位置关系不如笔形等因素重视，因此到了中级阶段仍常出现笔画位置关系偏误(A3)；笔画变形偏误(A2)与笔画缺损偏误(A1)也是出现较多的偏误类型，笔画增加(A4)与混合型笔画偏误(A6)较少，其中混合型笔画偏误(A6)比率最低。

(三)高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

高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类型分布如表3所示。

表3 高级水平笔画偏误类型分布表

高级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的汉字偏误类型主要发生在笔画位置关系偏误(A3)，笔画变形偏误(A2)次之，笔画方向改变偏误(A5)与笔画缺损偏误(A1)比率相差不大，都占较大比例。笔画增加偏误(A4)与混合型笔画偏误(A6)都较少。

(四)不同汉语水平非汉字圈留学生笔画偏误发展分析

表1、表2及表3数据为在各自的汉语水平中，不同笔画偏误类型所占该水平总偏误频次的比率。由于本数据库中初级、中级与高级水平原始语料数量有一定差异，因此从中虽然可以看出在各自水平中不同笔画偏误类型的分布情况，但对三个水平之间的对比分析没有参考价值。要对三个水平笔画偏误类型进行对比分析，必须考察不同水平的语料中出现偏误频次所占比率，即学习者的相对偏误率。如表4 。(注：相对偏误率比率为各水平不同笔画偏误类型在该水平语料总字数中所占比率)

表4 各水平笔画偏误类型分布表

在表格的基础上生成折线图，能更直观形象地看出随着汉字习得的轨迹，汉语水平从初级、中级到高级的非汉字圈留学生在各类笔画偏误类型的发展变化，如图1。

图1 各水平笔画偏误类型发展变化分布图

以相对偏误率为观察点，可以看出从初级水平经由中级水平到高级水平的汉字相对偏误率越来越低，这反映到每一种笔画偏误类型中亦是如此，仅混合型笔画偏误(A6)是例外(在从初级到中级相对偏误率有所上升，但趋势不明显)。具体笔画偏误类型发展情况如下：

初级水平的笔画减损偏误(A1)相比中级、高级水平，相对偏误率变化不大，这可能是由于初级水平所学汉字都较简单，笔画较少，客观上减少了其犯笔画减损偏误的概率。

笔画变形偏误(A2)在初级水平相对偏误率偏高，而到中级水平有了较大的进步，到高级水平则已接近降到了相当低的比率了。这充分说明非汉字圈留学生一开始对汉字笔形掌握不全，但在汉语习得过程中对笔画的形体掌握得越来越好。

笔画位置关系偏误(A3)在与笔画变形偏误(A2)相似，在初级水平相对偏误率较高，而中级水平则有了明显改善，高级水平阶段则在平稳中降低，可见，学习者在经过了一定的汉字学习后逐渐对汉字笔画位置关系有了较为稳定的基础。不过，笔画位置关系偏误(A3)在初级水平相对偏误率要比笔画变形偏误(A2)低得多，中级、高级水平也都是前者高于后者，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非汉字圈留学生在对汉字的笔画位置关系认识上较之于对汉字笔画形体的认识存在更多问题。

相对而言，笔画增加偏误(A4)在高级水平最为少见，其相对偏误率接近零。这可能与高级水平学习者使用更多字形复杂、笔画较多的汉字有关，相比初级、中级水平不容易出现笔画增加偏误。而在初级与中级水平笔画增加偏误(A4)也是相对于其他几类笔画偏误类型(除混合型笔画偏误类型以外)而言相对偏误率最低的，说明非汉字圈留学生相对来说不容易出现笔画增加的偏误。

笔画方向改变偏误(A5)在初级水平中出现频率稍高于中级与高级水平，一定程度上说明初级水平的非汉字圈留学生在汉字习得过程中对汉字笔画的方向掌握不够牢靠，但随着汉语水平的提高，其汉字笔画的方向掌握得越来越好，但是从中级到高级进步不大。

混合型笔画偏误(A6)在三个水平所占比例都相当低，且随着汉语水平的提高，此类偏误类型呈下降趋势，且在高级水平已经非常少见。可能由于高级水平的学习者对汉字的笔画掌握已经比较好，不容易出现几种笔画偏误相混的情况。

从总体上看，初级水平的学习者笔画偏误类型的相对偏误率非常高，达到了23.47%，而到中级则降到10.34%，说明在此类偏误类型上学习者有了明显的进步，高级水平也有所提高，但是相对偏误率的降低空间不大，这可能反映出初级水平的非汉字圈留学生对汉字的笔画还很不熟悉，在经历了一定学习时间会有明显进步。从中级水平到高级水平进步不大则说明有些偏误可能在学习者头脑中已经僵化。

五、小 结

本研究使用偏误分析方法考察了非汉字圈留学生的汉字笔画偏误类型，共分为6种：笔画缺损、笔画形状改变、笔画位置关系偏误、笔画增加、笔画方向偏误与混合型笔画偏误；在笔画数、笔形、笔画之间的组合关系这三方面，非汉字圈留学生的偏误呈现一系列有规律的特征；随着汉语水平由初级、中级到高级的变化，非汉字圈留学生汉字笔画偏误类型发展呈现以下规律：从总体上看，初级水平的学习者笔画偏误类型的相对偏误率非常高，到中级下降了不少，到了高级则下降幅度不太明显，具体到各个笔画偏误类型，均呈现下降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