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首勇
不知怎的,我总是怀念那些芦苇花,总会想起故乡小河畔那些芦苇林,一丛丛,一簇簇,一堆堆,它们老是在我的眼前不停地晃悠着……
大约是初春时分,芦芽从灰色的干枯的紧裹着的苇叶丛中心“冲”了出来,光着小小的脑袋,扑闪着天真的小眼睛,星星点点。苇芽好似一粒粒弹头,直指苍穹;又像一颗颗闪亮的翡翠珍珠,嫩白嫩白中透着淡淡的绿意。旁边枯老的叶片或是慈祥地站立着,宛如一个个善良的老人,伸出宽大的手掌替这小小的生命遮风避雨。饥饿了一冬的水牛黄牛总是贪婪这新生的刚刚萌发的精灵,渴求咬噬着这鲜嫩的美味……也许生命就是在无尽的关爱和更多意想不到的摧残中,才能不断地成长,成熟……
故乡的芦苇随着季节的流走,芦芽也渐渐长成了翠嫩的叶片,芦苇也一根根慢慢向小河的水边绵亘。有的亭亭玉立于水中央,弯弯婀娜的秀丽身姿,成了一張张小小的弯弓,梳洗着秀美的长发,在灵灵的水波里映照出柔美的身材,有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韵味;有的则紧紧围靠着苇丛的圆心,成为一束,一丛一丛地站成一列,倾听着小河叮叮咚咚地轻酌浅唱,那缕缕清歌如月夜的芦笛,辽远清亮,缠绵悱恻……
最动人的是芦花竞相开放的时节。首先是一支青黄青黄的苇秆顶着灰白灰白短短的芦苇花絮,慢慢地探出头来,好奇地摇摆着清隽的脑袋,欣赏着这满眼绿意的世界。紧接着,一只只,一秆秆,高高低低,毛茸茸的,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相互扶携着,时而碰碰相互的腰肢,时而挨挨各自的颈脖;它们似乎用丝丝的苇花嬉戏着,簌簌地落下白绒绒的丝线呢!很快,芦花的势头盖过了所有的苇叶,高高地俯瞰着已经深绿的芦叶,将生命中所有的辉煌演绎了出来。远远眺望,如古代战争中首尾相顾的连营一般,大大小小,圆圆的在小河边静静地卧着。它们高擎着白花花的色彩,在清瘦的微风中,洋洋洒洒,悠悠渺渺,搅乱漫天飞雪,整个小河仿佛都笼在皑皑的白雪之中。
走近瞅瞅,洁白的芦花包围了我的全身,弥漫了整个世界,撑起小伞,调皮地落在了我的头顶,轻舔着我的额头,滑过我的鼻尖。最后飘落于欢快流淌的水面,将生命的小船送入泠泠的清流……而我们总是采摘鹅青鹅青芦秆的硕大的芦苇花絮,斜挂在墙上用来装点潮湿低矮的土房,装饰我们简陋或复杂的心情,或眼前或长远的梦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深秋初冬,大地一片萧瑟。苍苍的芦苇丛仍然顽强地保持着生命的姿态,抖落满身雪花,支撑起干枯的主干,去迎接着风刀冰剑 。它们坚信,春风就在前方不远处微笑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