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节目主持人女性形象研究

2019-04-02 03:50王嘉丽
重庆行政 2019年1期
关键词:主持人

王嘉丽

一、电视节目主持人女性形象简析

在电视节目中,主持人女性形象会随着社会文化和节目制作要求的变化而变化。主持人女性形象是特定情境下的产物,它是可以被建构的,并非一成不变。

(一)对“形象”的理解

主持人女性形象包括两个部分:第一是女性主持人的外在形象,包括容貌、形体、服装等直观可见的元素;第二是主持个体中展现自我的个性部分以及定位后代表群体观念的“主持角色”[1]。该形象不单指片面的外在形象,它通过自我意识对对象态度作出反应,并且在“主我”与“客我”的相互作用下显现。

(二)女性社会形象之变

女性主持人能够通过电视媒介进入公共视野,摆脱以家庭为主要活動领地的束缚,是女性社会化的重要标志之一,这与女性长期追求自由平等的努力息息相关。

十九世纪下半叶,法国大革命和工业革命的到来使得社会分工精细化程度越来越高,为满足生产力的需要,女性走出了以家庭为主的私人空间,开始参与社会生产,成为社会劳动力的组成部分。随着女性参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的程度不断加深,女性对各项权利都提出了要求,她们要求获得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受教育权等权利。由于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群体不断增多,女性拥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论自觉性,她们开始从学术角度为女性应享有的权利构建理论支撑,以波伏娃为代表的女性主义者在父权制的基础上去探讨了男女平等的问题,认为女性不仅要与男性享有相同的权利,而且要实现真正的自由,其中就业权(就业保护)、堕胎权(生育自由)和性权(性自由)成为第二次女权运动的主要目标。女权主义者认为不应该以男女的生理性别(sex)为依据作为划分男女之间的重要指标,而应以社会性别(gender)作为划分男女性别的主要指标。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是在社会化的过程中被建构的,并非一成不变,因此男女完全可以平等地参与社会分工,共同活跃在公共领域。

自19世纪到20世纪70年代,西方女权主义运动给世界女性解放运动带来了深刻影响。1980年后,中国女性也开始强调独立性,社会对于女性的认知已不同于往昔毛泽东所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而更多地看到了女性的独特性,强调女性经验、性别差异、本质主义的女性主义思潮蔓延在了中国大地,该思潮促使女性能够勇敢走出家门,进入社会领域中积极参与社会分工并捍卫自己拥有的权利,女性的独立、平等、自由的观念逐渐彰显。

(三)女性主持人形象之变

女性主持人形象的变化分为外在变化和内在气质两个方面。随着娱乐节目内容和形式的变迁,女性主持人形象的变迁大致分为四个阶段:第一是以杨澜为代表的温柔清纯型主持人,第二是以谢娜为代表的个性突出型主持人,第三是以王小丫为代表的知识独立型主持人,第四是以徐熙娣为代表的主观意识强烈型主持人。女性主持人形象的变迁离不开女权运动本土化后的深远影响。

在中国国民的传统印象中,男性和女性有着根本性的差异,“温柔”“娴静”“漂亮”就是女性在本世纪之前的代名词。人们对女性的认识无法从这种对性别的刻板印象中分离出来。当以杨澜为代表的女性走出以“家”为单位的场所进入社会,在公共领域与受众互动时,其纯洁的形象完全符合大众对于传统女性的认知,她是“贤惠”女人的代表,因而她完全符合大众的心理对于理想女性的期许。在父权社会中,女性最大的价值就是繁衍后代,被生殖束缚的妇女们徘徊在以家为单位的场所内。这一时期,女性自主意识萌发,开始走出家门,女性的形象开始从依附型向自主型转变。[3]

二十世纪末,女性形象从保守型向进取型转变。她们开始争取挣脱传统意识形态加之在女性身上刻板印象的束缚,开始追求在社会生活中谋求自己的生存空间和社会地位。在服装上,女性主持人也开始摆脱厚重呆板的衣物对人体的束缚,追求一定的美感。在语言表达上,女性也对中规中矩的语言进行改进,主持风格开始个性化。谢娜是典型的代表。她最初的主持风格被人称之为“疯癫”,但是在生活中确实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她们会在舞台上以“非生活常态”的方式来主持节目,由此她在受欢迎的同时也遭受了一些非议。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女性在赢得社会认同的道路上充满艰辛,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发现温柔之类的词语在这一时期已经不再被认为是形容女性的唯一词汇,还有坚忍不拔、好动、富有理性,女性已经从传统的社会生活中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女性主持人形象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到今天发生的革命性改变,社会对女性的认识也发生了明显深刻的改变。除了杨澜、谢娜之外,人们看到了更加多元的女性形象是“知识型”“进取型”女人的代表。在当下的娱乐节目主持人中,女性主持人在荧屏上的形象也越来越鲜活,有美丽大方型、端庄大气型、搞怪睿智型。如《康熙来了》中主持人“小S”,她无厘头的搞怪以及自由式的提问方式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欢。她们在舞台上的展现不再像过去那样“舞台形象”和“生活形象”的截然分离,她们可以在镜头前展示一个完整的自我,她们所展现的形象也不再是别人给她们框定的固有形象,甚至她们不再需要过分在意他者的评价。这种改变也象征着社会生活中广大女性在生活方方面面所具有的独立选择的权利,她们不再是被动的、无助的,而是一个拥有主动选择权的鲜活的个体,她们形象的改变也印证了二十一世纪女性从传统意识观念的沼泽中挣脱出来,她们已经成为独立自主并且积极参与社会互动的群体。

我们在谈及男女权利的问题时,离不开对话语权的讨论。女性主持人形象不断演变,同时女性主持人的话语权也在不断深化。话语权的拥有,对女性独立人格的塑造有着根本性意义。由于“语言和思想的物化”人们往往以为女性形象就是女性本身,相信对女性的语言描述就是女性现实,这是一种片面的认识。但是女性人格实现的困境就在于自古以来我们都处在一个皇权、父权的社会环境中,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男人一开始就有与体力一起出现的道德威望,他们创造了价值、习俗、宗教和法律。在早期社会生活中,女性在政治生活中从没有发言权,经济上也无法独立,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没有发言权的她们也不懂得如何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去发表言论,也许在她们内心深处也对“女主内、男主外”有着绝对的认同。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西方女权运动的爆发,几乎同一历史阶段国内“五四运动”“辛亥革命”的爆发,使得西方进步思想传入国内,开始在一些受教育的女性心中生根发芽,大家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有权利和男人一样去参与社会生活互动,去实现人格的独立,去追求权利的平等,去培养独立的人格,去实现自身的价值。然而,社会意识形态的变革远比文化生活的变革缓慢得多。当时的女性在接受了这样的启蒙思想之后,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走出“家”的领域,先实现身体的解放。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娱乐节目刚刚开始流行时,女性主持人在节目中,多是作为辅助性角色出现的,男性与女性的关系始终表现为支配与从属的关系。当男女同台主持时,男性主持人一定是主持人当中掌握优先话语权的人,他们被认为是更具有掌握节目进程能力的一方。但是当女性开始接触到女性解放运动的先进思想时,教育的普及使得这一追求自由平等的种苗开始茁壮成长。教育的普及和其水平的提高激发了女性对于性别的认识,增强女性性别意识的觉悟,使得社会群体也渐渐地淡化两性对立的错误观念。一个女性主持人的成功不是偶然,在她们完美的荧幕形象背后,是她们为了更好地驾驭节目而付出的努力[4]。她们可以在公开的平台上,发表自己的观点,她们的声音可以被社会大众所倾听,这种声音不是无理取闹的声音,而是独立思考后的理性之声。在女性主持人赢得话语权的背后,体现着的是女性群体独立意识的普及以及自我意识的凸显。

(四)变化中的局限

女性主持人从出现到当下,一直作为“被审视”的客体出现在荧幕上。在市场化的媒介市场上,主持人作为公众人物,作为吸引受众的重要元素,想要在众多节目主持人中彰显个性,需要以时刻注意自我形象为前提,她们也需要像“商品”一样,经过包装和宣传才能推广给广大观众。这种包装以女性本身所拥有的外在美为前提。杨澜在参加《正大综艺》主持人选拔时,曾发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女主持人就一定要“漂亮”“温柔”“年轻”,而不是能够独立自由地展示自己呢?

究其原因,女性节目主持人的“被看”的特质依旧深深地印在人们心理,即女人就是被观赏的,她必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波伏娃曾经说过:“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5]电视女性主持人的荧幕再现过程是制作商重重包装后的再现,特别是进入大众狂欢的时代后,狂欢成为了大众娱乐必不可少的元素,狂欢理论与娱乐节目相连,主持人也成为了狂欢中被注视的主体。德国美学家韦尔施在《审美化过程:现象,区分与前景》中认为:近年来我们无疑正在经历一种美学的膨胀,作为一个整体的现实逐渐被看作是一种审美的建构物。[6]由此可见,我们日常的生活中也越来越重视审美。随后他在《重构美学》中指出: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前所未闻的被美化的真实世界里,装饰与时尚随处可见,她们从个人的外表延伸到公共领域。[7]在这里他深刻地指出了当今审美的泛化问题,它成了一种不可抵挡的趋势。即使在今天,女性之于节目而言,仍然难以摆脱“被看”的困境。

三、变化局限性的原因简析

(一)传统意识形态的根深蒂固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以男权主义为中心的社会,由于生理差异的性别分工将妇女推向了社会边缘,成为了次要劳动力。长期以来,公共领域与男性权利、理性和资格联系在一起,而私人领域则被认为是女性化的,带有贞洁、感性和从属等特质。虽然1990年以来,社会转型使得人们的意识形态从“男尊女卑”到“男女平等”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但是父权制中男性话语霸权的地位很难被真正地动摇。女性的“第二性”在当今生活的各个领域中表现的仍然非常突出,社会甚至是女性本身对于自身价值的认识都无法完全脱离这种意识形态的禁锢,在追求自由平等的道路上,仍有较大的局限性。

(二)女性的物化

我们不得不承认女性的物化成为其人格独立的阻碍。虽然西方女权运动的进步思潮涌入中国,给女性走出家门提供了理论支持,但是毕竟这是一种外来的进步思潮,中国的妇女们并没有集结起来,主动进行革命斗争。生活中如果没有别人的夸奖,女性很难感觉到自己是美的。面对镜头时,女性主持人自身是不是也会因其“被审视”的现象,而过分注重自己的外在呢?是不是也渴望被他人夸赞漂亮呢?是不是会享受着“名人效应”带给自己的种种便利呢?由小见大,放眼社会生活中,社会生活中是否存在着被物化的女性呢?她们一边高喊追求解放,一边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下,只想着欲望和满足,而并未思考其存在的真正价值。父权社会下长期存在的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在某种程度上不仅阻碍了社会权利拥有者对于女性的看法,也阻碍了女性自身对自身的价值判断。

(三)电视节目构架的制约

娱乐节目的制作和发行与意识形态密切相关,其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节目主持人话语权的问题。概而言之,男权主义有两种存在的途径:制作上与主流意识形态以及民间意识形态相合谋,在传播上又会纳入商业策略的运作轨道中。[8]一方面娱乐节目的制作受到节目定位、风格、内容等要素的制约,同时它还要经过制片人、编导、投资商的层层过滤、放大或者缩小,主持人在节目中不论想要如何实现自我都必须在特定的节目场域中进行发挥,为了追求自我而罔顾节目的意识形态,这也是不合理的;另一方面,节目的发行与传播活动与传播制度和电视剧的经营性质所决定,而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商业利润。现有的娱乐节目越来越多,为了更好地瓜分市场份额,为了赢得收视率、获取巨大的商业利益,娱乐节目的商业包装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中的每一个要素的出现都有它必然存在的价值,女性主持人也势必是被包装的对象。

根据阿尔都塞主体构建理论,他指出女性形象與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构建”的,可见女性形象也并非女性本身,它是意识形态塑造者过滤后的产物,承载着塑造者自身的思想、观念、情感与欲望。她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多久、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都是策划的产物。之于男性而言,若想人人都能以超越“男人和女人”的二元对理论来看待男女的关系,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电视节目女性主持人形象的变化反映了中国女性社会形象变化,毕竟西方女权运动本土化面临的一大挑战是我们没有本土的理论支撑,女性自身必须主动地不断学习自由平等精神之精华,激发自我意识,认清自身的价值,以追求社会生活中实现真正的作为人的价值。对该问题的思考不是让我们非要得出一个绝对的真理性的答案,但是它有助于社会更加理性地对待每一位社会成员。

参考文献:

[1][4]孙媛媛,曾涵琪.我国知名女主持人形象解读[J].新闻研究,2016.

[2]王婧.后女权主义影响下广告女性形象变化及其创意[J].传媒与艺术,2011.

[3]邵榆莲.女性形象及其文化形态[D].山东师范大学,2002.

[5]西蒙娜,波伏娃.第二性[M].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6][7]程露.选秀节目与当今中国审美诉求的研究[D].四川师范大学,2008.

[8]孙燕.女性形象的诞生[D].郑州大学,2003.

[9]王逢振.电视与权利[M].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作者单位:云南大学新闻学院

责任编辑:刘小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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