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视阈下的《所罗门之歌》

2019-03-28 11:32闫美言
戏剧之家 2019年7期
关键词:所罗门之歌异化

闫美言

【摘 要】托尼·莫里森是美国著名的黑人女作家,也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所罗门之歌》抛开狭隘的种族主义,讲述了主人公奶娃的精神成长史。本文运用存在主义理论,具体分析黑人的遭遇、异化和身份危机、奶娃的蜕变和派拉特的坚守。本文认为,在荒诞、令人恶心的世界里,主体依然可以摆脱处境,作出自由选择并负起绝对责任,实现自我升华。

【关键词】异化;自由选择;绝对责任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07-0228-02

《所罗门之歌》与传统反映黑人问题的小说不同,莫里森强调黑人文化和黑人的精神成长之路。小说以“黑人会飞”这一古老的民间传说为主线,奶娃最终实现了自己的飞翔,并得到精神的净化。莫里森以小见大,通过奶娃这一形象的塑造,映射了无数非裔美国人的生存困境和身份危机。

萨特的存在主义理论以研究个人存在为出发点,为摆脱异化为目的。《所罗门之歌》中,无论是麦肯还是吉他,他们都面临着身份危机的异化问题,但派拉特从始至终都坚守着自己的黑人文化,抛开一切物质利益,追求精神自由,并指引奶娃寻到自己的民族之根,获得真正的自由。

一、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

(一)黑人的遭遇。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两个核心概念,“自在”“自为”。“自在”是一个无法把握的令人恶心的世界,“自为”是永远变化的虚无,可见人生于世的痛苦。

《所罗门之歌》中奶娃的祖父,一辈子忠厚淳朴,一心向善,他坚信即便没有姓名,生而为奴,只要肯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努力了大半辈子,将一片荒地开垦成“林肯天堂”农庄,黑人的身份没有阻挡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和儿子女儿过着简单纯粹的生活。但所有这一切因为白人化为乌有。觊觎他农庄的白人枪杀了老麦肯·戴德,同时也造成了他与后代永远的悲剧。名字对于一个黑人多么重要,然而“白人给黑人起名字就像给马群起名字一样。”[1:284] 一个醉醺醺的白人因为自己玩忽职守而毁了一个黑人的一生,一个奴隶去登记恢复自由身,却被永远定义为“死”。黑人的遭遇让他们不得不思考在种族歧视和压迫的处境下如何自处。似乎黑人永远和奴隶联系在一起,黑人的身份只能是奴隶,“人人都想要一个黑人的命”,[1:328] 在白人眼里,黑人的命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二)异化和身份危机。萨特用“粘滞”形容这个令人恶心的世界。“人与世界的关系就是粘滞品质反映出来的样子,你似乎可以把握世界,但其实你被它化归所有,这一切足以使你恶心。”[2:465] 麦肯·戴德,一个富有的黑人,拥有无数房产和土地,他的一生唯一的目标就是金钱。明明是一个黑人,却痛恨自己的黑人血统,竭力融入白人文化中,他追求财富,冷漠世故,甚至不惜与妹妹派拉特分道扬镳,他对奶娃的教育永远都是“金钱就是自由”[1:190] “要掌握财产,这样才能掌握自己和别人”。[1:68] 麦肯的思想畸形,身份异化,但其实他的内心是孤独的。麦肯似乎可以将世界掌握在自己手里,但其实他被世界改变着而逐渐异化。

“人没于世界,被拋入世界,置身于一个并非自己自由选择的环境中。”[2:460] 曾经的麦肯一心只想与父亲在农庄干活,全家人的生活因为这个农庄而变得丰富多彩。本以为这样简单的生活可以持续下去,可是麦肯亲眼看见自己敬仰的父亲被白人一枪从栏杆上打下来。目睹了这一切之后,麦肯又怎会卑躬屈膝过日子?曾经的温情不复存在,他变得严厉、刻薄、贪婪、毫无怜悯之心,思想和行为跟一个白人一样。萨特说,“我的为他的存在通过绝对的虚空向对象性的堕落,就是异化。”[3:363] 麦肯最终在白人的注视下,落入这令人恶心的世界,迷失了自我。

与麦肯正好相反的是奶娃的朋友吉他,他拒绝接受一切白人文化,他痛恨白人,他加入的“七日”组织以极端的方式报复杀害白人。在吉他心中,白人没有无辜的,他们都是潜在想要谋杀黑人的罪犯。从奶娃与吉他关于种族问题的探讨就可以看出吉他偏激的心理。吉他说自己是一个天生的猎人,他怀念南方的地方就是打猎,然而在这充斥白人的北方大城市,吉他受到白人文化冲击,失去自我,他心中强烈的种族意识就是他异化的表现。既无法改变黑人的社会地位又不能像奶娃那样自我救赎,所以吉他只能以猎杀白人的身份在这荒谬冷漠的世界异化下去。

二、处境中的自由选择和绝对责任

(一)奶娃的蜕变。主人公奶娃的精神成长之路经历了质的飞跃。从懵懵懂懂的一个无知少年成长为一个热爱自己种族和黑人身份,并因自己是非洲所罗门后代而自豪的正义有为之人。“人由于命定是自由,把整个世界的重量担在肩上,他对作为存在方式的世界和他本身是有责任的。”[3:708]

起初奶娃什么也不懂,但在与父母的关系中初次体验人生于世的苦涩。他恨透了父母之间的相互诋毁,面对父亲的一套说辞和母亲的痛苦,他无从得知也无法理解,他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彼此的内心。吉他劝解奶娃“这是一个想入非非的乱七八糟的世界,那么你是谁,你算什么人。”[1:122-124] 奶娃没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是被世事推着向前走,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做着父亲告知他一切能得到金钱的活计。他的生活没有内容,没有目标,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热爱,对于这个大城市、种族问题、侮辱、暴行和压迫,他都觉得烦腻至极。他虽然生长在富裕的黑人家庭,却觉得毫无归宿。萨特说:“每个人都是对自我的绝对选择,我对一切负有责任,但这一切似乎在说明我是被迫负有责任的。”[3:710-711] 开始的奶娃就是被迫负有责任,所以他想做出改变,摆脱他所了解和被告知的一切。

存在主义的核心思想是:“自由承担责任的绝对性”。[4:3] 最終,奶娃在自由选择下开始了他的南方之旅。他在南方的空气里嗅到了自由的气息。当他身在当年故事的发生地,听人们谈论起关于山洞、树林和耳环的故事时,他感到亲切和兴奋,不再是当初派拉特跟他说时那么陌生。当他在沙理玛听到孩子们唱着关于所罗门与他后代的歌谣时,他彻底领悟了“飞翔”的含义,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而是会飞的非洲所罗门的后代。最终,奶娃纵身一跃,像北极星一样,奔向了自己的祖辈和故土。

(二)派拉特的坚守。派拉特眼里看尽了世间一切黑暗,但她不像麦肯一样活在黑暗中。在门图尔县的12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但好景不长,父亲被枪杀后,她和麦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没了家,同族人的孤立使派拉特处于极度的生存困境中。但即便是在艰难的处境之下,派拉特依然坚守着本真和自我,正视自己的自由并背负起自己对世界和自身的责任。

萨特说:“决定我们存在的是我们自己,但与之俱来的就是痛苦。”[4:17] 因此我们感到绝望。派拉特的一生是痛苦的一生,但她的思想和追求让她超越物质生活,实现精神救赎。“我们只是孤零零一个人,无法自解。”[4:13] 二十多年的流浪生活,派拉特孤身一人,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她那张口即来的黑人民谣和带有她名字的耳坠无不证明她对黑人文化的热爱和坚守。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根,麦肯就是因为忘了自己是谁而迷失异化。派拉特将自己的名字系之于心并引导奶娃寻找民族之根。最终,她与奶娃一起踏上所罗门跳台,她扯下自己的耳坠,并把一直保管在口袋里的父亲的尸骨一起埋在祖先的坟里。临死前,她说:“我要是再多结识一些人多好啊,这样我就可以爱得更多了。”[1:391] 派拉特一生始终相信人性之善。最终,她也实现了飞翔。

三、结语

《所罗门之歌》反映了莫里森对于人的存在,尤其是美国黑人的关注。黑人在白人文化冲击下迷茫和对自我身份的思考。本文运用萨特的存在主义理论,经分析得出结论:黑人的遭遇如同这令人恶心的世界,他们处在身份危机和异化的边缘,但艰难处境下的黑人仍能作出自由选择,负起绝对责任,实现自我救赎和升华。

参考文献:

[1]托尼·莫里森.所罗门之歌[M].胡允桓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2]萨特.存在与虚无[M].陈宣良译.北京:三联书店,1986.

[3]徐崇温.存在主义哲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

[4]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周熙良,汤永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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