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瑜隆
【摘 要】电影《芳华》改编自作家严歌苓的小说,冯小刚通过拍这部电影也满足了自己年少时对于文工团的憧憬。关于憧憬,文工团曾经是那个年代,一种青春荷尔蒙迸发的极限,是那代人对于美的憧憬。片名的定义也是极具回忆的色彩,芳香其中,谱华彩之章。
【关键词】年代质感;乌托邦;理想与自我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04-0093-02
一、对于年代质感的体现
开篇,人们在雨中编排着板报,街上的绿军装,墙上的宣传画,充满时代色彩的宣传语,军区文工团的大院,照相馆的搭配等等,都有统一的时代痕迹。刘峰与何小萍的第一次对话,是刘峰的活雷锋属性第一次显现,也是对于何小萍的一种身份的介绍。隐藏着生父的身份,避免他人的敌对,对于身份的敏感,使观众自然地联想到那个特殊的年代,人人争先学习雷锋做好事,做一个无私奉献的人,却又因为思想对她人进行无知的欺凌。
文工团的构建是为那个扭曲的时代穿上了一件鲜媚的衣服,远离硝烟,在后方歌颂着领袖与前线战士。经历了文革后期,毛、朱、周的离世,越战和裁军,小小的院子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与这些无关,直到最后的关闭。
影片跨度几十年,战后英雄的遭遇与文工团成员的生活,都是对年代的一种批判,阶级以一种被美化的形式体现。门当户对,是对阶级的一种美颜。一个被批斗的阶级后代和一个木匠的后代,努力地融入一个乌托邦式的环境,最终却是两个不同的异类。刘峰更像是毛主席的画像,只能发散信仰的光芒,人人爱他,却又不敢靠近他。何小萍更是代表了那个年代大多的女孩,因为家庭背景,渴望参军,却又得不到别人的怜惜。特别是影片中对于台词的设计和场景的布置,大部分的细节都能感受到历史的还原。比如,文工团所排练的曲目,四处慰问和野外拉练的场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无处不在的宣传语。
冯小刚拍摄这部电影,更像是对自己向往生活的一种讲述。在讲述中,迸发激情,诉说着特殊背景下小人物的无奈。所使用的场景和道具也都是还原当年的情景。
二、理想的崩塌与自我的“救赎”
列夫托尔斯泰曾说:如果“善”有原因,它不再是善;如果“善”有它的结果,那也不能称为“善”。刘峰,一个好人,被称之为活雷锋的人。影片的初始,从北京领奖归来,为战友们带来家人的关怀,为战友拱手献上做梦都想上的大学入学资格,为战友自学如何修理名牌手表,为战友结婚自费打造沙发,为来自南方的战友煮上一碗挂面,食堂中没人吃的烂饺子也都在他的碗中,参加救援伤了腰,不能再参与文工团的演出,就连炊事班的猪跑了也是第一时间喊他帮忙。这样一个人物形象不难理解为什么战友们会称呼他为“活雷锋”。战友们对于他的态度,既有喜欢也有嘲笑,他对此不做任何的反击,只是默默的做着他想做的事。
因为“雷锋”的属性,注定了他是一个被人喜欢的人却不是被人爱的人。刘峰对于女领唱林丁丁的爱是卑微的,也是那个年代人们对于爱情的向往却又不敢表达的体现。默默的付出,却因为新鲜事物的出现,引爆了心中积藏已久的情感,拥抱了林丁丁,但是因为他的属性,让别人不敢靠近他。战友的一句——你居然敢腐蚀活雷锋,面对这种压力,林丁丁选择了“告发”刘峰。
一个好人,一个“活雷锋”被逐出了文工团。曾经的全军标兵,拥有众多荣誉的一个英雄,就这样带着“耻辱”被下放到了伐木连。英雄离开之时却显得格外落寞,墙上的宣传语曾经是刘峰取得荣誉的精神源泉,现在却冷漠地看待刘峰离开。这次下放既是整个影片的转折也是刘峰的人生转折。
战争爆发了,刘峰竭尽全力地想要洗刷自己“耻辱”,更是不惜以一种自杀式的牺牲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勇敢和英雄气概。面对理想的崩塌,刘峰的自我“救赎”是那么的幼稚,旁白中萧穗子平淡的语气,简单暴力的话语,却又是那个年代人们对于荣誉的看重。硝烟过后,当刘峰回到这个曾经获得无数荣誉的地方,却发现自己早已远离这里,这儿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再次与战友相见,却发现自己不再是帮助别人的人,而是一个被帮助的人。一场闹剧,英雄没有了荣誉,一场战争,英雄彻底变成了路人。
何小萍,同样一个刘峰式的人物,影片开端的介绍注定了她不属于这里。因为父亲是一个被流放的劳改分子,何小萍的母亲带着她改嫁。在新的家庭中,她没有受到任何关注,渴望逃离这个地狱的她,终于来到了文工团。
因为以前的遭遇,文工团的一切在何小萍的眼中是那么的美好,参军了就不用再受他人的欺负。但是,这儿从开始就不是那么美好。开始的军装事件,紧接着假胸事件,战友对待她的态度都让她感受到自己并不属于这个集体。面对这一切,只有刘峰在一旁关心她。当刘峰离开这个集体的时候,只有她去送别。因为只有她才是真正地感恩刘峰的好。当抱着刘峰不想要的荣誉物品走出宿舍时,她大喊着刘峰我会送你的时候,她在对所有人发出自己的声音,以这样一种方式宣示着她与这些虚伪的人不同,也是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離开这个地方的想法。因为一次拒绝出演主角,小萍被政委发放到野战医院,所有人眼中这是一个被毁灭的过程,但是在小萍的眼中这却是一次重生的机会。
萧穗子,故事的叙述者,一个拥有当事人和旁观者双重身份的人。影片的发展过程中,感受到这是一个热心肠的女生,却又感受到她也是麻木的路人。帮助小萍领取生活用品,带着小萍去浴室洗澡,向战友们分享来自被平反的父亲托刘峰带来的零食。但是,当小萍遭遇了大家的歧视的时候,她却只是在一旁看着,或许父亲的身份给她带来的阶级感十分严重,令她不敢去同情别人。同时,萧穗子也是阶级矛盾的牺牲品,自己喜爱的男孩是首长的儿子,战友又是军长的闺女。当写好的情书准备在分别时交给男孩的时候,战友告知了她们已经在一起,门当户对。对于青春,社会中有许许多多的萧穗子们,她们知道何小萍们的遭遇是不公平的,但是出于懦弱却又不敢伸出援手。我们有善心却没有善举,不应称为善。
文工团是一个乌托邦式的存在,少男少女们在这里响应时代的号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表面看似一片祥和,却又充斥着阶级的因素。陈祥和小郝因为家境享受着战友们的拥护,林丁丁因为美貌的优势成为宠儿。刘峰与何小萍们却永远融入不到这个他们曾经憧憬的地方。
战争是残酷的也是造就英雄的地方,死去便可以成为文工团不得不歌颂的对象,死后拥有了荣誉,洗刷了耻辱。当刘峰们冲进了战场,脑子里只有牺牲的想法,因为这样才能成为那个女孩歌唱的对象。何小萍们,面对死亡,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们迫切地想活下来。因为战争,影片的青春不再美好,显得那么苍凉与无力。刘峰渴望死亡,却又侥幸地活了下来,但是失去了一条胳膊。小萍渴望存活,却又因为战争带来的荣誉变成了精神病患者。
最后的演出,强烈的对比。台上翩翩起舞的少男少女们,台下因为战争受到伤害的战士们。听着音乐,看着演出,小萍产生了共鸣,只是她早已不是这个群体的一员,操场上的独舞,代表了她对于文工团曾经是那么的热爱,现在到了彻底对这些说再见的时候。
小站旁,两人的相遇,平静地看待所发生的的一切,青春不再,青春不悔。借用电影中的一句台词:没有被善待的人,最容易识别善良。刘峰的善良,只有小萍能懂,没有人在乎小萍,只有刘峰在乎。
“每次同学聚会,别人都是一脸沧桑抱怨着生活,而刘峰和何小萍,却显得平静温和,看起来比别人更幸福。”
平静温和,幸福知足。因为被善待很难,只有经历了风雨,经历了别人没有经历的战火,刘峰和小萍才有了对生活、对生命一个新的认知,更加会珍惜这份平静,相信这份来之不易的爱。两个小人物,被逐出了一个乌托邦式的世界,一个世外桃源,失去了文工团的温暖,失去了精神的寄托,失去了生存的胳膊,最后迎来了“迟到”的拥抱,必然会格外珍惜。
理性崩塌了,自我的“救赎”更像是一种笑话,看似是对荣誉的“救赎”却是对爱情和被爱的救赎。
三、平淡无奇的叙事
影片以刘峰与何小萍为主线,萧穗子为支线,通过萧穗子的旁白向观众描述了这样一个文工团中发生的故事。影片中大量采用手持移动摄影,跟拍演员,弱化剪辑的作用,配合旁白,让观众有着一种旁观者的感觉。自然、贴切、温暖和流畅,画面自然地拼接,灵活地转场,更像是一种在一旁观看一本有声的画册。大量的中长镜头拼接,搭配上充满年代气息的音乐,表现了那个年代人们生活的单一和对于感情更为羞涩的流露。一方面表现画面的唯美,另一方面也在叙说时代的残酷。音乐传情,作为文工团的主业,音乐在这部影片中搭配镜头,既有對时代的嘲讽又有对时代的追忆,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战场那段6分钟的镜头,则是画面风格的一次骤变,没有了文工团的唯美与轻快,有的只是战场上那种阴沉、冷峻和危机感。6分钟的长镜头,通过快速折返,创造了一种急促、紧张和残酷的战争氛围,用镜头表达了战争的残酷和人物形象的一种构建。
小萍在操场独舞的那一段,随着舞台上昔日战友们的舞动,小萍也被音乐带动,来到了自己的舞台,小萍的独舞与战友们表演的画面来回切换,寓意着小萍在向过去做着最后的告别,心中那份执着也即将消失,对这儿没有什么留念。
影片的开端与结尾也是首尾相应,开篇两人伴随着旁白走进了这个乌托邦,结尾两个人伴随着旁白相拥着坐在长椅上。芳香已散,华章已谱。
四、总结
《芳华》是一部爱情片,又是一部时代小人物的缩影。文工团的崩塌,也可以理解为青春的结束,战争可以理解为社会的历练。没有硝烟,没有生死,却依然是有阶级的印章。刘峰离开文工团的转折,也意味着整部影片的风格的转变,前半部对于时代的歌颂,后半部对于时代的抨击,小人物悲惨的生活与他人优渥生活的对比。没有了物质,却收获了幸福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