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南苗瑶平话研究的又一力作——评《语言接触与湘西南苗瑶平话调查研究》

唐七元

（广西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 530004）

2018年10月，岳麓书社出版了胡萍教授著的《语言接触与湘西南苗瑶平话调查研究》，该专著是作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语言接触与湘西南苗瑶平话调查研究”的结项成果。这是继李蓝《湖南城步青衣苗人话》之后，第二本对湘西南苗瑶平话进行较全面而系统研究的专著。虽说是第二本，但其后出转精，调查研究的深度和广度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它是一本较好地将方言学和社会语言学结合研究的力作。

多年来，胡萍教授深入湘西南各地，致力于苗瑶平话的研究，取得令人瞩目的学术成就。本专著是作者继《湘西南汉语方言语音研究》（2007）和《湖南绥宁关峡苗族平话研究》（2016）之后的第三本关于湘西南方言研究的专著。全书洋洋洒洒共有52万字，不仅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语音、词汇和语法等方面进行了较全面的描写，还从语言接触的角度考察了湘西南苗瑶平话语言结构和语言功能受到的影响。

该著作所指的“湘西南”，其范围主要以湖南省的城步苗族自治县为中心，向西连接绥宁县，向东与新宁县毗连，向南延伸到广西东北部的龙胜各族自治县和资源县，地理范围涵盖湘桂交界地区的五县市。近年来，胡萍教授多次利用寒暑假空余时间，不畏艰险深入湘西南各地偏僻乡镇对湘西南苗瑶平话进行较全面的调查，先从一个点，再到两个点，一直到六个点，对这六个点的语音、词汇和语法进行了较全面的描写和分析。调查时间跨度十余年（从2002年至今），俗语云“十年磨一剑”，胡萍教授十余年来醉心于湘西南的方言研究，其孜孜以求、坚持不懈的学术精神值得我辈学习。但其调查中的艰辛和收获，估计只有做过田野调查的学者才能深有体会。收到胡萍教授的著作，本人多次拜读，获益甚多，心有所得，遂不揣浅陋，现将有关阅读体会记载如下，如有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一、内容全面，重点突出

该著作在内容上非常全面，不仅把湘西南苗瑶平话的语音进行了全面的描写，同时对词汇和语法也进行了较全面的描写。全书共有八章，其中前六章是语言本体方面的研究，主要探讨了湘西南苗瑶平话语音、词汇和语法等方面的特点，后两章是语言应用方面的研究，主要从语言接触的角度探讨湘西南苗瑶平话特殊的语音现象和语言生活状态。尤值一提的是，附录部分200多页的语音、词汇和语法材料，内容十分丰富，资料价值弥足珍贵，能让我们在较短时间内较全面地了解湘西南苗瑶平话的整体特点。

该书不但内容全面，研究的重点也非常突出。该著作不像某些方言学著作仅仅停留于简单的语言描写上，而是从语言事实出发，运用语言接触理论、语言活力理论对湘西南苗瑶平话某些有特色的语音现象进行了较重点的研究。作者在第七章中，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多平调现象、特殊声母、文白异读作了重点的考察，运用语言接触相关理论作了较重点的讨论，整个论证过程旁征博引，严密具体，娓娓道来，让人耳目一新。作者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特殊语言现象进行了较全面而深入的挖掘和分析，异彩纷呈，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外，作者还运用社会语言学理论和语言活力理论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语言生活现状和语言活力进行了考察，也分析得较为深入，言之有据，令人信服。

二、方法科学、敢于创新

该书不仅使用了传统方言学所使用调查描写法和比较法，同时还借助一些语音实验设备和相关软件，运用praat语音分析软件和spss统计软件，采用了问卷调查法、个别访谈法和配对变法实验法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特殊语音现象和语言态度进行了较全面的考察，注重定性和定量结合，充分挖掘了湘西南苗瑶平话的语音特点，并预测了湘西南苗瑶平话的未来发展。如该书中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声调和龙胜人话t?声母的分析，就充分运用实验语音的方法对其进行较为客观准确地描写，使用了专业语音软件制作语图来进行语音研究，体现了研究方法上的科学性和创新性，从而保证了材料的准确性和结论的可靠性。这在以往的方言学著作中较为少见的。胡萍教授研究方法方面，坚持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继承与创新相结合，在方言学研究道路开辟了一条充满希望之路，值得年轻学者思考和学习。

传统的方言学研究一般以经过严格选择的单个发音人或两至三个发音人为研究对象，强调的是语言或方言的同质有序性。而社会语言学研究则是以多阶层和多人次的随机抽样调查为研究准则，强调的是语言或方言的异质有序性。随着我国普通话的推广和强势方言的扩张，一些弱势方言和濒危方言或多或少在不同的年龄层次和性别层次上都出现了一些不同程度的差异，不如以往方言体系的稳固性。如果仍停留在传统方言学的单人次调查和静态描写的研究基础上，忽视某些方言出现的变异现象，是无法预测和准确描写方言的未来发展演变趋势的。

胡萍教授的《语言接触与湘西南苗瑶平话调查研究》注意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出发，通过多人次的随机调查，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语言演变、语言活力进行了研究探讨，使我们全面了解了湘西南苗瑶平话未来的生存状态和发展路径。游汝杰先生（2004，2005）曾指出：社会语言学应该成为方言学发展的新阶段，应该将方言学和社会语言学结合起来研究，两者结合，将使方言学在语言学园地里大放异彩。胡萍教授是积极响应游汝杰先生观点的实践者之一。该书的第八章第七节，对几个语言变项的社会语言学研究，以及第八章第三节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语言活力评估调查研究，都是方言学与社会语言学较好结合研究的亮点。

近十年来，胡萍教授不仅注重方言事实的描写，还对方言的生存状态和民间文化进行了研究，注重借鉴运用社会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和理论，对湘西南苗瑶平话的未来发展进行了预测和判断。这在以往的研究专著中是较为少见的，体现该专著在研究方法的创造性和作者强烈的创新精神。

不过，胡萍教授的专著还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在调查材料上，还不够全面。对湘西南苗瑶平话描写尤为翔实，但对广西境内的苗瑶平话，如资源县的苗瑶平话描写还不够充分，这不便于我们了解整个苗瑶平话的全貌。另外，该专著还缺乏湘西南苗瑶平话的长篇语料，这不便于我们了解湘西南苗瑶平话原生态的面貌。但瑕不掩瑜，该书在内容材料上和研究方法上已具有较强的创新性，是一本将传统方言学和社会语言学进行完美结合的佳作。我们相信，在以后的时间里，胡萍教授及其团队会继续深入下去，补充更多的方言事实，对湖南和广西所有的苗瑶平话做一个全面的研究，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