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军事题材电影叙事模式探析——以电影《红海行动》为例

刘万志 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军事文化传播系

电影，作为一门视觉与听觉的现代艺术，已深入到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随着技术的突破以及社会的需求，电影已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娱乐方式，其政治属性和宣传价值也日益凸显。从最早的军事题材电影，如《英雄儿女》《地道战》《地雷战》等，这些影片影响了几代中国人，即使在今天，依然在爱国主义教育领域发挥着相当的作用。

而今，在“好莱坞式大片”席卷国内电影市场的今天，国产军事题材的电影却屡屡受挫，口碑不佳。这时，电影《红海行动》力挽狂澜，红遍大江南北。是什么原因造就了《红海行动》在国产军事题材影片这一“无人区”的成功？在笔者看来，工业流水线的电影制作技术不是什么“大片”“热片”独有的秘密，之所以成功，电影的内容情节安排上的突破，即影片的叙事模式起了很重要的原因。

一、《红海行动》叙事模式分析

与其他的艺术形式相比，电影是一门极其“年轻”的独立艺术。随着电影产业的蓬勃发展，电影叙事模式有了一定的创作原则，在情节安排、人物关系、叙事结构的导演上遵循一定的套路，尤其是好莱坞式的剧情片已形成完整而固定的叙事模式，成就了一部又一部热门佳片。《红海行动》的成功正是将好莱坞商业片典型的剧情片叙事模式对观众进行迎合，“游戏式电影，就像在看一个射击游戏的攻略视频一样，整部电影的情节被极大精简，最终呈现出这样的结构：过场剧情，任务简报，执行任务，完成行动，然后往复循环。”独立影评人史歌如此描述《红海行动》的叙事模式。

一是明快紧张的叙事节奏。好的开头等于成功的一半，电影叙事受限于时长，要在短时间内给观众最深刻清晰的人物形象及故事的发展脉络，对于导演是极大的考验。作为战争片，《红海行动》的故事铺垫并不拖沓，蛟龙突击队的集体形象在影片开头不到十分钟的救援追捕行动中就一一展现在观众面前，主要主人公的人物特点清晰深刻。一段“最后一分钟营救”式的追捕，一段慢镜头的奔跑，一段唯美的海上对话，节奏快慢切换相得益彰，将中国军人的血性担当，团结友爱展现的淋漓尽致；穿插加入的第二条线索也干净利落，为故事后来的发展埋下伏笔。全片用不到半小时的时长，将背景、目的和主要人物介绍清楚，留足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长满足观众对于战争场面的期待。

二是统一连贯的故事线。两个小时的影片主体爆发出多个高潮：营救人质、追捕海盗、隐秘采访、街头枪战、飙车、狙击对决、排除炸弹、秘密潜入、巷战、徒手搏斗、生死离别、坦克大战，如此密集的矛盾点让观众直呼过瘾，但一环扣一环，相互关联，直指故事结尾又不让观众感觉到乏味。战争片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观众对于战争的陌生，对军事装备、枪林弹雨的好奇与期待，而聪明的导演善于满足观众的好奇心，但又勾起观众的下一个好奇心。电影发展到今天，各种类型层出不穷，各种故事也对观众的心理轮番轰炸，怎样将类似的故事重新编排、推陈出新，是每一个电影人应该思考的问题。

三是加入适宜的感情线。如何在血腥暴力、节奏明快的战争片中加入唯美而沉稳的感情线，却不干扰整个影片节奏，这是《红海行动》成功的秘诀。同志之间的友爱、上下级之间的相互关心、男女之间的青涩爱情，成为调节影片节奏的重要内容。但这些往往都是在紧张激烈的高潮之后呈现给观众的，一来舒缓观众的紧张神经，二来将一些打动人的点自然而然地进行衬托，慢而不拖沓，慢而不累赘。价值观的传达是潜移默化而复杂的，如何将威武之师背后的优良传统，通过电影的语言让观众了解并接受，一些普通人不曾遇到或难以理解的故事如何变得通俗易懂，这是掣肘国产军事题材影片的关键点。讲故事，还应当要会讲故事，会讲好故事，这应当是价值观宣传的出路。好莱坞为何能通过电影将美国价值观宣扬到全世界，并让人接受和追捧，就是利用好的故事讲述来出奇制胜的。

二、《红海行动》叙事模式反思

尽管《红海行动》得到大部分观众的好评，但事实上仍是有部分观众不买账，撇去别有用心者的恶意中伤，中肯地去看待这些差评，不难发现影片的叙事上还是存在让人诟病的地方。《红海行动》给国产高质量军事题材影片开了个好头，要想一路高歌，就不得不正视它存在的问题。

一是要对主旋律进行清晰解读。爱国的主旋律电影之所以难在众多影片中闯出一条路来，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电影语言难以对主旋律进行清晰地解读，然而宣扬主旋律在而今西方价值观肆虐的电影市场上，又是非常急迫的事情。《红海行动》是根据2015年3月29日发生的“也门撤侨”事件改编，本身就是一个值得传颂的好故事，也是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一次精彩展示，然而在元素有所改编的影片中“撤”的目的却被一路打打杀杀的血雾淡化得几近模糊，“和平之师”的形象被弱化。在这一点上，导演林贤超的前作《湄公河行动》更胜一筹，最终决战前的很多剧情都在为围剿行动作铺垫，无论是从国家视角，还是主人公的个人视角，都变得极为合理与准确。

二是文戏要适当为主题添色。在《红海行动》中文戏不到20分钟，相较之于动作戏，文戏的塑造显得十分单薄，其在场面上取得的优势被弱化。靠着一位女战地记者对恐怖分子的执念和对亡夫的思念来推动剧情的发展，对蛟龙队员的个人背景介绍也是点到即止。文戏的增加应当合适和恰当，一方面应通过合适的文戏来塑造人物形象，却不影响整部影片的氛围和节奏，另一方面也要通过文戏的恰当插入来推动剧情发展，缓解武戏带来的持续紧张观影感受。当然，导演林贤超坦言：“电影的节奏是一口气往上跑的，文戏不能让整个电影的节奏有所改变，所以基本上文戏的部分我是没有写的。”这可能是在拍摄前期所定下的基调，出发点是好的，但影片成型后的观影感受还是应该在前期考虑进剧本当中。

三是要着力刻画英雄集体中的个人特点。对于人物特点的刻画一直是国产军事题材影片绕不过的“硬门槛”：军队、战争的残酷和低容错率，军人、平民作为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感情和思想，这对矛盾如何达到辩证统一。《红海行动》仍然在这个问题上犯下了通病，一是蛟龙突击队的几名队员人物塑造不够立体，在极快的节奏下，最后很容易搞混谁是谁；二是几个有关人物的伏笔最后都不了了之，例如女记者邓梅赠予杨锐队长的蓝色手链，敌方狙击手吃的坚果等等，这些伏笔如果能好好利用，将对人物形象的塑造非常有利；三是反派力量设定感太弱，这对于在心理和身体上都对战争及恐怖主义有距离感的观众来讲不是件好事，对于影片的整体代入感下滑了一个档次。跳出影片本身，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国产军事题材影片还应当特别注意处理个人与集体的关系。个性鲜明的人物特色是一部成功电影的出彩点，如何将这一政治要求与电影艺术相结合，将会是国产军事题材影片在国际电影市场扛起开创性大旗的突破点。

在国内电影市场的半壁江山被好莱坞占据的今天，意识形态在电影行业的斗争显得愈发紧迫，作为主旋律电影的重要力量，国产军事题材电影凭借战争片、动作片独有的热血元素，更加容易吸引观众，更容易宣扬中国特色的主流价值观，同时也要担负起自身的责任与使命。对受到广泛褒奖与赞扬的电影叙事模式，我们应当积极学习、为我所用，并结合我国国情，努力创作出优质的、有中国特色的、符合中国国际形象与地位的军事题材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