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的观照：私纪录片的价值指向

陆瑶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纪录片的作用之一就是通过影像的记录让人类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个社会，了解他人，了解自我，纪录片在自我了解的领域一直处于缺位的状态，私纪录片价值内涵恰好弥补了这一空白。私纪录片的价值不仅在于创作者对自己身边故事的记录与自我情感的宣泄，还在于在这个诉说的过程中，梳理自己的内心，从而实现自我的救赎。

一、宣泄：聚焦微观言说

宣泄是私纪录片作用中较为浅层的作用，创作者通过私纪录片的拍摄释放自己积压已久的情感。私纪录片是他们抒发内心隐秘情感以及积压的隐秘回忆的窗口，以此来抚平内心或表达快感。

“纪录片被认为是个体之间互相‘殖入’的结果”，纪录片的拍摄过程是创作者们进行自我宣泄的过程，通过宣泄得到对自我生命的一场全新的体验，在《夜莺不是唯一的歌喉》一片中，崔莺在面对镜头时，毫无保留的倾诉了自己的心理创伤，唐丹鸿用镜头记录下自己在与心理医生谈话时的情景，她说出了自己对伪装正常实则心理扭曲心态的厌恶，以及对无力拯救自己的绝望。通过对自我情感的宣泄，创作者从中可以得到一定的安抚。

除了宣泄自我的情感，一些创作者也通过纪录片宣泄自我的不满。舒浩伦导演的私纪录片《乡愁》是通过讲述幼时居住的“大中里”被拆迁的故事来感慨乡愁。如今的“大中里”只是住在高级酒店里的老外观望的城市风景，他抗议这样粗暴的城市改造。“难道人们真的会去顶礼膜拜这些摩天大楼吗？我怀疑”。然而曾经的家园被拆迁，作者只能通过这部纪录片进行心理的宣泄，表达自己的不满，私纪录片成为了作者进行自我宣泄的窗口。

私纪录片的创作者在拍摄过程中将自己的内心隐疾全盘托出，以此来寻求自我心灵的归属。私纪录片中的自我宣泄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引起观看者的共鸣，对于观看者来说，也完成了一次自我的倾诉。私纪录片的创作者将目光聚焦于微观个体身上，创作者在言说中呈现被忽略、被遮蔽的个人体验，还人以本来的面目，创作者试图通过对于微观个体的言说来唤醒个人的自觉。在言说中创作者始终处于一个介入状态，在言说中观看者可以感受到与自身面临的现实如出一辙，这种认同感发人深省。

二、治愈：在言说中自省

拍摄私纪录片的动机可能是源于自我倾诉的欲望，创作者企图通过私纪录片的拍摄来进行自我的宣泄，但是对于一部分创作者来说，私纪录片的拍摄过程也是一次自我治疗的过程，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完成对自我内心的剖析，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完成自我的救赎。

在私纪录片中，摄影机走进了人的内心世界，揭开了藏在人皮下的心灵，深刻剖析心理的隐疾与伤痕。吴文光用私纪录片《治疗》来治疗母亲离去带来的伤痛。吴文光在《治疗》一片中说道“在自我整理过程中，内心的变化，以一种治疗的方式自我成长，自我教育”。吴文光创作这部纪录片的初衷也是希望通过制作一个与母亲有关的影像，与过去的某种情绪做个了断，关于制作这部纪录片的另一个动机，吴文光说道“做这个影像的另外一个动机，是这些年我尤感需要自我治疗。有关母亲和自己的成长记忆，手术刀一样切开藏于自我内心的‘肿瘤’”。在这部纪录片中，吴文光重新整理与母亲有关的记忆，这部纪录片对于创作者来说，已经不仅仅只是一部与母亲有关的影像，还是治愈心中疼痛的一剂药，作者在制作影像的过程中，完成了纪念母亲的仪式，同时也完成了对自己心灵的一次释放。这部纪录片对于创作者来说远远超过了作品本身承载的内容，这是作者进行自我治疗的历程。

拍摄自己私人生活的出发点往往不是为了展示和传播，而是为了在过程中探寻内心的需求，完成自我的救赎，得到自我的宣泄，从而释放精神的伤痛。除此之外，私纪录片也具备救赎与疗伤的功能。“摄影机与被拍摄对象之间的互动会唤起一般在心理治疗中才会出现的‘传递和反传递、治疗同盟、抗拒’等现象”，真正优秀的纪录片莫不是结合创作者内心情感来展开的，以第一人称进行影片叙述的私纪录片亦是如此，它的救赎和疗伤功能能揭开创作者自身积郁已久的心理伤疤，故而对创作者来说，也是一次审视自己内心，清理心中的淤泥，从而进行情感的洗涤，实现自我心理救赎的一次过程。

在《夜莺不是唯一的歌喉》中，创作者唐丹鸿在成年之后不断探究造成自我与环境交流不畅而沮丧、抑郁的深层原因，她将其归结于小时候父亲试图自杀给她造成的创伤记忆，于是她向父母发问，在这个发问的过程中，她也对自我的经历进行了梳理，她称“拍摄此片的目的就在于清理，清理内心深处的淤积，清理隐藏在日常状态后面的痛苦、爱、恐惧、幻想、性、童年”，在这个过程中，“(在功能上)摄影机成为了心理分析的刺激物，激发人们做出其它情况下不可能有的行为”，通过这部纪录片的拍摄，唐丹鸿开始正视并思考自己的存在与价值。导演在片尾的自白印证了该片给她心灵带来的救赎与治愈：“生活还在继续，在一个不足10平米的小屋里，我看到了我的宇宙，看到了地狱在我里面，看到了五颜六色的雾霭和光芒，看到了一只红色的大鸟想要起飞，看到了天堂幼儿园，生活还在继续”。这部纪录片对于创作者本身来说就是对主体深层次的心理淤积的一次清理，作者完成了自我救赎，而对于观看者来说，通过跟随创作者进行内心释放与拯救的历程，也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自我的反省与净化。在这部纪录片中有力的彰显了私纪录片救赎的力量。

三、结语

在拍摄私纪录片时，创作者需要把握好拍摄的分寸，在拍摄之前必须与拍摄对象进行充分的沟通，了解他们对于拍摄尺度的预设，以及将自己的想法与拍摄对象充分的沟通，通过对拍摄对象的心里考量以最大程度减少私纪录片拍摄与传播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因此，私纪录片的创作者需要把握好纪录片的表达尺度，表达内容不能越过道德的底线，同时也要考虑到观看者的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