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电台演讲中模糊表达的语用分析

吕彦儒

（四川外国语大学 研究生院，重庆 400031）

在政治演讲中，演讲者通常对本国事物和外交关系发表看法、陈述观点甚至赢得听话者支持。每周电台演讲是典型的政治演讲，它不仅仅是总统用来总结国内外形势、透露今后政策走向的媒介，还是用来宣传其政治思想、传递政治观点，获得听众支持的重要手段。在每周电台演讲中存在着大量的模糊语言，对其进行分析可以探析演讲者的真实意图。本文将对2017-2018年美国总统的每周电台演讲进行研究，旨在让读者更好地透析模糊表达在政治语篇中的内涵意义。

1 理论基础

长期以来，人们将模糊语视为一种贬义术语，哲学家和语言学家们致力于用数理逻辑的方式来进行准确表达。1965年，美国控制论专家扎德的《模糊集》发表[1]，开启了人们对模糊语的研究。语言学家也开始意识到在自然语言中，模糊是无可避免的、本质存在的。模糊性由C.S.Peirce率先准确定义，他指出即使说话者对事物呈现出的几种潜在状态进行了仔细考量，仍难以将这些状态明确归为某个命题，即命题具有模糊性。上面这种情况的出现不能苛责于解释者的无知，其根源在于说话者语言本身具有模糊性。也就是说模糊性是客观存在的，与说话者的价值取向、主观意识、情感态度无关。伍铁平教授开启了国内模糊语言学的研究，在其著作《模糊语言学》中指出“在人类语言中，许多词语所表达的概念都是没有精确边缘的，即都是所谓的‘模糊概念’”[2]。可见，模糊语的特点在于其所表达的概念缺乏明确的外延。

最初，Wittgenstein、Chomsky、张乔、黎千驹等大多数语言学家将模糊性作为一种语义现象，他们的研究仅限于模糊语来源、研究方法和本质特征。随着语言研究的推进，特别是语用学、语篇分析和文本语言学等的出现，对模糊概念的研究开始从语义学领域延伸到语用学和语篇分析等领域。 Thomas J，Burns，Channell等人是语用模糊研究的代表人物。Channell在《模糊语言》中将语义学和语用学明确区分开来，并强调语言只有通过具体使用才能获得意义，对模糊语的理解应结合语境。总之，国内外语言学家们基于不同视角，对模糊语进行了深入剖析，取得了众多有价值的成果。

2 每周电台演讲模糊表达的语用分析

本文随机选取美国总统特朗普2017-2018年里的30篇每周电台演讲，约15000词，通过Antconc3.4.4软件对语料中出现的模糊词进行检索。

2.1 模糊名词

（1）…but already my administration has achieved historic progress for the American people…[3]

（2）My administration is laying a new foundation to build a future of economic prosperity…[3]

上述模糊名词的意义具有模糊性、不确定性，对其进行理解需要语境和具体的判断标准。此外，这些名词都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政治家们经常用这些词来修饰他们的演讲。自上台以后，特朗普及其领导的共和党政府致力于恢复经济，并提出了一些列减税措施。模糊名词“progress”和“prosperity”承载着美好希望，同时向民众传递了乐观情绪和正能量，描绘了美好愿景。这就是演讲者为什么喜欢用“progress”和“prosperity”来展现自己在经济方面所取得的成就的原因。另外，详细的信息和实际数据更能让民众充分了解执政党的政绩，并增加他们对总统的认同感。这些模糊词汇的巧妙使用，帮助演讲者增加了其演讲的说服力。

2.2 模糊形容词

（3）Together we are seeing that great achievements are possible when we put American People first[3].

（4）… getting tough on the drug dealers and pushers peddling this poison in our communities[3].

通过提出“美国优先”和“美国人优先”的口号，演讲者表达了自己当所有美国人总统的心愿，这为他赢得了众多美国民众的支持。在例(3)中，演讲者没有使用具体实例，而用模糊形容词“great”直接表明“美国人优先”将会带领他们取得重要成就，展现了他对此信心十足，让民众对未来满怀希望，达到鼓励的目的。例(4)中，演讲者将毒品泛滥问题隐喻成旷日持久的战争，表现了他对毒品零容忍的态度、解决毒品问题的艰难困苦，也展现了他执政的这届政府致力于打击毒品犯罪、确保社会稳定的决心。演讲者用模糊形容词“tough”，而不是用一些具体细节来描述这场战争的艰难，传递出他对解决该问题的困难感觉，希望获得民众的理解，巧妙地避免了为所采取措施的最终结果承担过多的责任。

2.3 模糊动词

（5）I truly believe that the first 100 days of my Administration has been just about the most successful in our country’s history[3].

（6）There is no doubt to the beautiful future we can create together[3].

（7）Under our plan，young Americans will have a pathway to exciting and fulfilling careers[3].

该演讲者一直以来受到各方争议，批评者认为他是位成功的商人，但并不具备在政坛中协商管理的能力。在例(5)中，演讲者用模糊动词“be lieve”表达他的个人观点，使语气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和，使话语不那么绝对。同时，也传递出他对自己从政能力的满满信心，旨在改观民众对其的印象，并赢得国会支持和信任。例(6)中，演讲者将美国隐喻为一个建筑，建筑的巍然屹立，需要强有力的支柱，需要无数设计师、工人的共同努力。构建美国的美好未来，不仅需要总统、执政党的领导和组织，还需要美国人民的积极参与、各司其职、埋头苦干。模糊动词“can”表示能力和可能性，增加听众对执政党的信任，让听众相信在他的领导下美国将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它还弱化了演讲者的语气，从而避免夸大断言，使其言辞更容易被人接受。例(7)中，演讲者用模糊动词“will”来描绘这项计划实施过后，美国年轻人将前程似锦，使他们看到希望，从而使自己的计划得到他们的支持。

2.4 模糊副词和模糊数词表达

（8）I think，probably，one of my most and maybe my most important goal…[3]

（9）They promised Obamacare would reduce premiums by$2，500 dollars.Instead，premiums have skyrocketed by numbers… sometimes，many many thousands of dollars…[3]

在例(8)中，演讲者通过使用模糊副词“maybe”使话语不那么绝对，给自己留有余地，降低了说出缺乏证据的话所要承担的风险。同时，帮助他建立达到其交际目标——建立一个平易近人、竭心尽力的良好形象。演讲者宣誓就职后立刻叫停“奥巴马医改计划”。在例(9)中，通过使用模糊表达“many many thousands of”代替具体数字，旨在让民众相信奥巴马医改并没有降低保金，反而呈飙升趋势。演讲者故意模糊具体数字，让民众认为奥巴马医改是失败的，奥巴马政府是不负责任的，从而激起民众对前届政府不满情绪，降低他们对本届政府的认可门槛。

2.5 模糊代词或模糊不定代词

（10）We must take firm steps today to ensure that we are safe tomorrow.[3]

（11）Yet California’s leaders are in open defiance of federal law.They don’t care about crime.They don’t care about death and killings.They don’t care about robberies.They don’t care about the kind of things that you and I care about.[3]

人称代词的选择可以巧妙地传递人际意义，在调整人际关系和把控听众方面发挥着重大作用[4]。例(10)中的模糊代词“we”表示整体概念：首先，表示演讲者所领导的共和党政府是个整体，旨在增加其公信力;其次，表示全体美国人民是个整体，旨在模糊各集团和各意识形态社会制度的利益纠纷，呼吁美国人民为国家安全贡献力量、承担责任。演讲者用模糊代词“we”传递出总统与民众在解决移民问题、确保国家安全问题上有着共同的义务和责任，从而激发民众的爱国精神和团结意识，使自己的移民政策获得各方支持。

反非法移民是重要的政治纲领之一，演讲者在竞选期间就宣称要将非法移民逐出美国。而加州州政府和许多基层政府都通过了“庇护法”，为非法移民提供落脚点。在例(11)中，演讲者先用模糊表达“California’s leaders”，从而将不满情绪从个别反对者扩大到所有加州领导人身上。演讲者还进一步对他们进行了贬低，“they”排斥歧视异类，把他们视为对自己的威胁[5]。此外，“you”指代全体美国人民，旨在引起他们的注意，从而激起公众对加州领导人的愤慨。

2.6 模糊修辞

模糊修辞学主要探析说话者如何在言语交际活动中透过模糊语言材料来来传达意图，进行思想传递，是一门致力于提升语言表达效果的方法、原则和规律的学科[6]。

2.6.1 隐喻

在政治演讲中，政治家们大量使用鲜明生动的隐喻来构建政治话语，阐明抽象复杂的政治概念，以期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此外，隐喻还能调动听众情绪和传递自己的观点。隐喻因其化异为同的强大功能，是演讲者凝心聚力、团结人心的法宝。

（12）The budget we are proposing will…open the path to millions of new jobs for American workers.[3]

（13）… you can be encouraged about the progress of our economy.[3]

例(12)(13)属于隐喻，演讲者以旅途为源域，以美国发展为目标域，自己是“导游”，他将提供工作岗位转化成“path”，将经济发展状况转化成“progress”，从而将复杂抽象的经济问题转化为人们熟识的或容易理解的事物，有利于阐明其政绩。通过旅途隐喻，演讲者描述了当前经济发展状况，向美国民众传递了乐观情绪和正能量，让民众对未来发展充满信心。

2.6.2 委婉语

委婉语既是一种修辞手法，又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在社会交往过程中，人们通常用其它语言表达方式间接地代替某些词，从而达到避免伤害他人情感、维护人际关系等目的。政治家们也通常使用这一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政权，缓解冲突矛盾等。

（14）Unemployment fell to its lowest level…[3]

（15）… a future where millions will be lifted from welfare to work.[3]

在美国，民众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和决定了政治家们的政治命运，所以，在上述例子中，“unemployment”和“welfare”都是用来表示“失业”的。演讲者使用这些政治委婉语，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也淡化了失业带来的负面影响。礼貌原则是演讲中不可或缺的原则，它要求演讲者在演讲过程中照顾对方的自尊心和面子，通过得体的话语显示出对听众的尊重，赢得他们的好感，从而促进演讲的有效进行。在例(14)和(15)中，演讲者通过委婉语避免刺激或伤害失业群体的情感，使言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这是演讲者的礼貌体现。

2.6.3 拟人

通过拟人，演讲者可以把描写对象当作人来描写，来明确地突显某一事物的特征，从而给听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16）Years of unfair trade have hammered American families and plundered American wealth.[3]

在例(16)中，通过拟人这一修辞手段，“不公平贸易”被赋予了人的动作，即“伤害”美国的家庭，“夺取”美国的财富，通过人们熟悉的词语，演讲者将抽象概念具体化，突出了“不公平贸易”的巨大危害性，激起了美国人民为国奋斗的决心。在该例中，演讲者传递出中俄两国的敌对态度以及渴望结束不公平贸易协议的决心，并且树立了一个时刻以国家利益至上的总统形象。

3 结论

本文以美国总统特朗普2017-2018年的每周电台演讲为语料，对模糊表达的语用功能进行了探究。在政治演讲中，模糊表达是演讲者达到特殊演讲目的不可或缺的语言手段。比如，第一人称复数形式“we”的使用吸引了听众的注意力，拉近了演讲者与听众的距离，以此赢得信任和支持。其他模糊表达也具有重要意义，因为通过模糊表达，演讲者仍可以在缺乏或还未得到准确数据或官方信息的情况下进行正常表达。就演讲内容和语境来说，政治演讲充满了复杂性。然而模糊表达使演讲内容得到有效的修正和调节，使表达更加的准确和灵活，从而满足了对话的需要、提高了对话成效。此外，模糊表达还使演讲更加委婉、含蓄、得体，帮助政治家更好地达到其政治意图。总之，对模糊表达进行语用研究，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政治话语演讲的深刻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