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传播新生态下《外国新闻史》教学改革与创新探索

2019-03-21 15:36:21
传播与版权 2019年4期
关键词:新闻史笔者人类

肖 航

(1.华侨大学海上丝绸之路研究院文化交流与传播中心,福建 厦门 361021;2.华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当前以手机为终端的移动传播方兴未艾,智能传播应运而生。2019年我国的5G网络已开始在各地试点实验,未来可能是移动传播、智能传播、物联网传播的融合创新交织的业态,全程传播、全息传播、全员传播、全效传播的融媒体新模式可能会层出不穷,给高校新闻传播学的专业理论教学带来诸多挑战。

最明显的危机莫过于新闻传播学的史学类课程在飞速变化的新生态下教什么?如何教?在新生态下中国新闻史、外国新闻史、中外传播史、媒介史、技术史等课程的学习意义何在?越来越现实、喜欢传播应用业务的学生如何通过这些课程真正应对业界实践中的困惑和挑战?可以肯定的是,以往建立在近代报业基础上的大众传播史或新闻事业发展史可能已变成本专业学习的“鸡肋”,而且在当代我国传播实践迅猛发展、有些新媒体领域市场应用已超越美国的背景下,源于美国的大众传播基础理论,可能已经无力解释我国日新月异的智能传播新业态。

作者作为高校专业老师自2008年开始接受《外国新闻史》课程的教学任务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探索一条新的对学生有用、符合我国传播业态规律的新闻史、传播史课程教学之路,深感困惑不少,但基本的难点和宏观思维已明晰,今发表此文,抛砖引玉,求教于坊间专家。

一、《外国新闻史》教学的两大难点

(一)如何实用有趣

自10年前开始讲授《外国新闻史》,作者就深感当代大学生的文化感知、新媒体生态、思维方式、兴趣动力等各方面都与作者在20个世纪90年代初在高校享有的专门新闻史教育存在极大不同,90后大学生已普遍不关心外国新闻史的新闻人物、新闻事件、新闻机构等纯知识类历史材料的准确吸纳,他们关心的是“知识是否实用?”——历史知识能否解决融媒体经营问题?能否帮助他们实现现实全媒体记者或编辑的专业技能?在智能传播的潮流下,外国新闻史的知识能否让他们找到方向感?诸如此类非常实用、与现实紧密关联的问题。

如果老师做不到让外国新闻史变得“更实用”,那另一种选择就是让历史变得“更有趣”,至少让他们听起来不会觉得枯燥无味、了无生趣。然而,不管是“更实用”,还是“更有趣”,对于传统外国新闻史的老师而言,都确实是一种高要求。“更实用”意味着老师要真正理解克罗齐所说的“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的真正含义,在相当熟悉整部外国新闻史史实的基础上,根据当代移动传播、智能传播的变化与时俱进、着眼于现实解释历史。

“更有趣”意味着老师既要做到叙述史实的准确和确凿,同时深入浅出、活泼生动,如果更高一点要求,那就是要抛弃传统世界新闻史学研究的“辉格史观”[1],即视新闻史为一种“缓慢而稳定的”渐进式发展过程,并且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政党报刊走向独立自主和商业化,严格的新闻控制走向广泛的新闻自由,煽情主义和黄色新闻走向扒粪运动和社会责任理论,报道技巧和媒介技术也越来越现代化。[2]笔者看来,“辉格史观”是一种历史的形而上学观,这样的史观是僵硬的、无悬念的。但如果老师把新闻史、传播史真正置于社会历史和文化的情境中,挖掘人类社会的具体历史阶段中的人类文化为什么选择了这种媒介技术、传播工具,而不是其他的传播“硬手段”时,我们就会发现,其实,以传播技术基础的成熟为标志,每一种技术缘起、发展、高潮、革新都是人类文化主动选择的结果!笔者相信,基于传播技术革新的新闻文化史、传播文化史和当前我国迅猛发展的传播现实是一样曲折、生动、富有故事与人性哲理的。然而,既要挑选出于现实学生真正有意义的新闻史、传播史片段,同时又能深度深入历史的细节,在当时当地的时空还原人物或事件的文化传播意义,这是相当有难度的。即使是今天讲授此课已逾十年,笔者也不敢有把握说让学生们完全满意!因为,“更实用”“更有趣”如果放在“一切历史都是文学史”的意涵之中,可能永远只能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了”!

当然,学生的要求就是老师不断前行的动力。不管是外新史,还是中新史,在进入21世纪后,每一位讲授此类史学课程老师可能都感觉到了危机,“外新史、中新史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早在2009年武汉高校就进行了有关新闻史教学的讨论,会上就新闻史教学“如何贴近时代”进行了深入分析。然而,时至今日,这一问题仍然是大多数高校外新史、中新史教学的现实难题。

(二)如何构建史观

在讲授新闻史、传播史的过程中,笔者越来越肯定:外新史、中新史等新闻学、传播学的历史课程是整个新闻传播学的基础。其理由在我们今天智能传播的生态中,越发显得坚实有力!即只有在历史的梳理和挖掘中,我们才能敏锐地判断“今日之传播”于我们今天地球上的70多亿智人的未来社会构建而言,到底会引发何种生存危机与挑战!

在教学过程中,笔者每每诘问自己:有机选取新闻史、传播史上的这些人物、事件、媒体技术变革关键点、传播思想史的内在根据和形成系统的价值观何在?在有限时间的大学课堂上通过这些历史到底要培养学生什么样的传播观念?在2009年武汉的新闻史教学讨论会上,时任中国新闻史学会副会长、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吴廷俊发言指出:“在保证上课热情的同时,又要注意授课的内容,课堂只有史料没有史观是站不起来的。老师在讲授史实的同时,也要有史观的补充,这样才能推动新闻史的教学得以升华。”

然而,外新史的史观构建却是一大公认难题。一直讲授外新史并已出版了《全球新闻传播史》的清华大学教授李彬在2014年末外国新闻史年会上发言坦陈:“就中国而言,学术思想前沿动态的变化集中体现为对20世纪80年代新启蒙的反思和质疑,故不妨概言之‘告别八十年代’。在当代中国,这一变化也体现为第二次思想解放。如果把改革开放初的真理标准大讨论看作第一次思想解放,那么新世纪以来以文化自觉为标志的一系列新动向则可谓第二次思想解放。前者重点在政治方面,后者重点则在文化方面。拙著《全球新闻传播史》的基本框架与主要思路,恰恰是在八十年代形成的,源于新启蒙的一套历史叙事及其价值,体现了新自由主义的时代印记。而究竟应该以怎样的世界观、价值观、新闻观统摄外国新闻史研究及其著述,笔者又不是特别明确,与其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不如明哲保身,急流而退。这就是自己淡出这个学科的必然因素。”[3]

基于对以上两大难题的认识,在10年教学实践积累的基础上,笔者凝聚关于外新史教学的课堂感悟,分述如下教学建议,供同仁们参考,以期为本专业的学生提供更好的教学服务。

二、构建“智能传播”的统一史观

从传统偏重史实向“史观与史实并重”转变,重视新媒体的“当代性”,以人类“智能传播”史观统摄全局,从“智能”与“传播”的内涵出发,选取历史上有关键意义的全球传播技术变革史实进行生动有趣的讲述。

什么是信息?什么是传播?在当前移动传播、智能传播生态下恐怕要重新认识其本质!以往我们讲信息传播,其实是基于“基于信息内容传播的大众传播形式与新闻机构发展史”,比如,“17世纪西方近代报纸的产生与传播方式?”“纽约时报办报理念与社会背景?”“马克思与《新莱茵报》的办报思想与活动”等。而今,从20世纪末至2018年,短短20年,我们已经遭遇了传统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手机自媒体、智能泛媒体并正在快速向5G网络和物联网、智慧城市、智能家居等方向转变。以报纸、广播电视为基础的大众传播媒体生态已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全媒体记者和融媒体时代正在扑面而来,在这种新生态下,只有真正梳理人类信息传播的历史,并在课程中努力讲清楚“什么是智能?为什么人类会产生智能?未来我们能否基于大数据做出智能?”这样的核心问题,学生才会真正感兴趣。这是今天新的信息传播环境提出的基础性、根本性问题。而问题的答案也许就隐藏在人类传播史的远古历史中。

什么是信息?什么是传播?在以报业为主导的大众传播社会中我们可以是一种理解。在人类还没有诞生口语之前的远古体态语传播历史中可能是另一种理解,而这种理解又可能与今天“格灵深瞳、驭势科技”等机器人智能视觉公司对信息传播的理解不谋而合。

这让笔者想起在20世纪90年代初在华中科技大学所接受的新闻史学的教育经历,当时的吴廷俊、程世寿、程道才等老师始终强调文理交叉的新闻传播、信息传播、传播科技史的素质培养。如今回想起来,不得不佩服老师们的远见!尽管学文科的我们不可能像理工科老师那样讲技术应用,但我们可以用文科语言讲讲人类体态语时代的“信息”与“传播”的原本内涵是什么?这方面的资料搜集涉及信息论、系统论,还涉及考古学、地质学、人类文化史、进化论等多学科庞杂知识,费时费力,但如果认准方向,一路讲授下来,也是收获良多!这一史前时期的人类传播体态语阶段在很多外新史教材中要么没有,要么一两句带过,而笔者却把此作为人类从灵长类动物进化为具有目的性的口语编码和解码能力的文化生物体的关键历史阶段,不容忽略。由此再勾连当前我国走在最前沿的智能视觉高科技公司的研发理念,这样,既契合了当今时代的智能主题,又是大部分学生比较感兴趣的。

从人类体态语、口语、手写文字、印刷文字、电报、广播、电视、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智能传播,每个历史阶段都有信息内容、信息符号、信息载体、信息时空、信息主客体和传播方式的问题,这样,笔者就建构了一个完整的以理解信息传播本质的智能传播观。

此外,笔者还比较赞同英国学者赫·乔·韦尔斯的《世界史纲》的观点:“不仅把人类在历史中的演变和人类在自然中的演变连接起来,而且把天地之间的地球的演变和作为生物之一的人类的演变连接起来,从而实现了宇宙和人的统一。”这应该是“智能史观”追求的终极理想,尽管现实中普通老师无法做到,但老师在课程讲授时具有此类问题的意识却会影响那些有心的学生。

三、教学目标转变

由传授知识的外国新闻史向“培养学生具有较高人类传播素养、明确人类命运共同体传播责任、知晓未来人类传播趋势的人类传播史教学转变”。

笔者主张统一“外国新闻史”与“中国新闻史”的教学,以“人类传播史”的人类观和人文关怀着力培养学生具备人类传播素养、伦理、责任。这应是当前外新史或人类传播史、中外传播史等史学课程教学的首要目标。

长期以来,我国新闻史在大学本科教育中是分清“我者”与“他者”界限的。我国外国新闻史的研究重点集中在“中国新闻史”的范畴,将外国新闻史作为观照自身的“他者”的趋势越发明显,将中国新闻传播活动与世界新闻传播活动割裂开来的取向越发突出。[4]即我们在新闻史教学活动中着重强调了人类传播的我者特性与他者特性,但事实上,当前智能传播和我国智能产业发展的实际却越来越要求基于宏观的人类关切和关怀研究人类传播历史的共性规律。什么是人类传播的共性?换句话也可以这样问:什么是人类区别于大自然其他动植物的信息传播的个性呢?一言以蔽之,是人类的文化!新闻既是信息,又是文化。凯瑞认为,新闻本身就是一种人类意识和社会经验的集合与呈现,是一种文化符号表征。他从新闻与政治、新闻与经济、新闻与文化三个层面批判了占美国主流地位的“自由—多元主义”新闻观,认为新闻本质上是一种基于民主自由的对话,新闻的本质作用不是传递信息而是维系与巩固人们生存发展的共同体——我们自己创造的文化。[5]笔者以为,真正的新闻都是在面向社会撒播一种新信息、新话语、新文化!

基于这样的认识,笔者明确了新闻史、传播史是以传播技术拐点为标志的人类传播文化自我选择的历史,这是让学生明白人类传播文化特质的基本要义。基于这样的教学目标,可以进一步确定人类传播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意义在于:不管未来面临何种生存威胁(核威胁、生化武器、机器人或基因编辑等),人类传播的伦理责任都在于如何凝聚共识,发扬人类生存至今的集体智慧优势。

这样,笔者在讲解如二战期间法国哈瓦斯通讯社、德国沃尔夫通讯社等世界上最早的几家新闻通讯社被法西斯力量接管的历史命运时,就在课堂上节选片段播放纪录片《意志的胜利》,让学生理解其情其景,理解为什么法西斯政府执行的“谎言重复千遍就会成为真理”就真的会成为现实?结合当下国际背景,当前德国总理默克尔为什么会哽咽控诉“我的命运与德国前途”,而法国总统马克龙又为什么坚决支持默克尔,并在纪念二战时发表“民族主义是对爱国主义的背叛”的演讲。

而在讲到黄色新闻源流时,笔者在课堂上播放威尔斯执导的《公民凯恩》,让学生理解良好的传播伦理为什么在现实中被演化成了“黄色新闻大王赫斯特”?实际上,在人类观的新闻史教学中,笔者除了提供准确的新闻史实外,还要重点根据有意义的史料选择和文化解释给予学生“当时当地情境化”的理解,也就是凯瑞所言的“感知结构和文化源流”是什么?比如,在讲到古罗马执政官恺撒与《每日纪闻》诞生时,不仅要向学生讲清楚每日纪闻诞生的时间、地点、人物、背景,更重要的是,要能让学生能身临情境地理解恺撒的个性、情感、文化心理以及当时社会斗争的复杂生态,最后详细解释恺撒创办《每日纪闻》的可能动机。一般讲到此处,笔者在课堂上节选了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出品的“罗马剧场·恺撒时代”播出,同时推荐日本人盐田七生所写的“罗马人的故事”作为选读书目。

除了提升学生传播素养、伦理,明确责任外,新闻史、传播史的教学目标还应培养学生判断未来的人类传播发展方向的能力。尽管这也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但笔者以为,现实与未来相连,应让学生明白,立足现实、梳理过去是为了提高对未来的洞察力,这也是当代新闻传播学生应该具备的重要能力。

四、重整教学内容、创新课堂讲授方式

原有的历史人物、事件、媒介技术发端、传播思想起源等在“智能传播”的史观统摄下、人类观的传播伦理下肯定需要重新整合内容,本着强化新闻传播学史类课程的指导实践性的精神,利用当前新生态传播环境,鼓励学生积极参与社会传播实践与媒体活动,用参与式、思辨式丰富课堂讲授方式。

《美国传媒史》作者大卫·斯隆说,历史研究,基于职业技能训练的视角,帮助我们了解怎样才能在专业实践中做得最好,可以让我们从批判性思考的角度,更敏锐地去评判当今传媒的运营。

2011年腾讯微信的崛起为新闻学、传播学各类课程提供了一个外在的随时可进行传播实践的自媒体生态。笔者在讲授《外国新闻史》5年后,也逐步有了利用外在自媒体环境鼓励学生应用所学的新闻史宏观知识建构进行微观的微信自媒体公众号实践的想法。于是,笔者把这门课程的一部分平时成绩与学生自创微信自媒体公众号挂钩,尽管最开始学生不太情愿,因为这会增加课程完成的难度。但当“今日头条”“抖音”这样的利用机器程序分发信息和短视频的新媒体崛起后,学生进一步认识到人类传播历史发展至今,实际上是人类信息编码与解码在一定时空中的技术革新与文化观念更新。今天所谓的智能传播,是人类试图把智能编码能力移植到机器上,让机器代替人脑力进行信息编码的结果,然而,也由此诞生了另外的伦理问题:当机器可以干人的事情并收集信息编辑采写新闻并发布的时候,记者又该干什么呢?又能干什么呢?这样的问题是与未来学生就业和专业发展前景紧密相连的。这样,聪明的90后学生们开始在课堂上积极参与思辨问答。

与此同时,笔者逐渐开始要求学生要具有一定的专业阅读,并进一步要求更广泛参与到当前的自媒体传播与智能传播中,并创办了一个专门的微信公众号“专客尖兵,供学生们发表自身体验较深的智能穿戴设备体验和感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在课堂上有的放矢,才能产生真正有理论探讨价值的实践问题。

总之,对外新史或人类传播史的创新思考和实践教学探索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过程,笔者一路走来,深感坚持问题意识的实事求是,追求理论与实践的创新结合可能永远是“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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