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长期以来,焦虑一直被认为是一种消极情绪。处于焦虑情绪中的个体由于不能达到目标或不能克服障碍的威胁,使自尊心和自信心受挫,或使失败感和内疚感增加,从而表现出一种紧张不安并带有恐惧的情绪状态。有研究表明[1-2],焦虑对个体的社会能力、社交技巧等行为和认知决策具有显著影响。
弗洛伊德是最早提出道德焦虑概念的心理学家,他以人格结构理论为基础,指出道德焦虑就是严厉的超我和受制于它的自我之间的紧张关系[3]。也就是当个体的思维、感觉或行为违反了自己最初的价值或道德标准时,超我所制造出内疚、羞愧以及自卑感等情绪的总和。弗洛伊德的概念并非像其表面那样只强调道德焦虑的阻力品格,而是强调道德焦虑的张力品格,这种张力是维持道德行为的关键。弗洛伊德眼中的道德焦虑具有阻止人们出现不道德行为并导人向善的作用,其性质完全不同于心理困扰[4]。
但在弗洛伊德对道德焦虑的概念界定中存在两个问题。首先,弗洛伊德认为道德焦虑只具有积极作用,而忽略了道德焦虑的负面作用。其次,弗洛伊德将道德焦虑等同于羞耻感和内疚感,忽视了道德焦虑的独立特征。针对弗洛伊德对道德焦虑概念界定存在的问题,刘玉梅(2010)[5]将道德焦虑界定为:主体根据良心对变化剧烈的外部道德环境或其自身不圆满的道德现状进行省查和判断时所形成的担忧、不安、畏惧等复杂情绪。该定义首先揭示了道德焦虑的发生机制,即良心,认为道德焦虑是道德自我意识对自身的道德困境进行反思的结果,道德自我意识就是良心。其次,认为社会发展所导致的道德环境的剧烈变化以及个人在追求道德过程中所遇到的不完美状态是道德焦虑产生的主要原因。第三,它将担忧和不安的情绪视作是道德焦虑的表现形态。周辉和卢黎歌(2012)[6]认为道德焦虑是基于道德主体对理想的道德应然与道德实然的反差之间的紧张关系而表现出来的一种道德情感。
国内关于道德焦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教育领域,具体研究内容包括道德焦虑在教育过程中产生的原因、表现形式和解决措施[7-8]。在运动领域对体育道德焦虑的研究尚未检索到相关文献。
根据运动竞赛焦虑和道德焦虑的概念、特征及其产生的原因,本研究初步把体育道德焦虑定义为个体在体育活动中依据一定的道德行为准则在判断道德相关问题时所产生的担忧、不安、畏惧等复杂情绪。该概念既强调了体育道德焦虑与一般焦虑概念的密切联系,又突出了体育道德焦虑发生的特殊情景。
在运动领域内开展体育道德焦虑,其首要问题就是编制科学有效的测量工具。本研究根据道德焦虑的理论和前人相关研究文献编制《体育道德焦虑量表》,为体育道德焦虑的测量提供科学工具,提高体育道德焦虑研究的科学化,丰富体育道德的理论研究成果,促进体育运动德育功能的充分发挥。
本研究随机选取550名体育专业大学生和大学俱乐部运动员为参与者(其中英国大学俱乐部运动员150名,中国体育专业大学生300名,土耳其体育专业大学生100名)。
1.2.1 文献资料法
研究以“体育道德”“道德焦虑”“焦虑”为关键词通过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和Ebsco数据库以及伯明翰大学图书馆数据库进行检索,查阅、分析了国内外相关研究文献,为本研究的设计和条目筛选提供理论支持和依据。
1.2.2 访谈法
研究访谈了英国伯明翰大学的体育道德研究学者Maria Kavussanu 博士和土耳其Akdeniz大学的Bahri Gürpinar博士,针对体育道德焦虑的概念和结构等问题进行半结构式访谈,为本研究的概念界定和测量提供参考。另外,本研究还访谈了英国大学俱乐部的8名运动员(来自篮球、橄榄球、足球和田径项目),男运动员5名,女运动员3名,平均年龄21.30岁(SD=2.18)。访谈的问题是“请回顾在你的运动经历中由于你的违反体育道德的行为给其他运动员(队)造成了身体或(和)心理伤害的情景,请分别描述当时你在生理和心理上的感受是什么样的?”通过对访谈文本的分析为量表编制提供条目来源。
1.2.3 心理测量法
研究随机选取550名参与者为测试对象,通过集中测试,现场回收。通过心理测量,获取研究参与者关于体育道德焦虑的数据信息。共发放量表550份,回收量表520份,有效量表501份,有效量表回收率91.09%。其中250份有效量表信息用于探索性因素分析,251份有效量表用于验证性因素分析。
1.2.4 数理统计法
研究对所收集到的数据使用spss20.0 进行统计处理,主要采用描述性分析、相关分析、方差分析和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处理,以检验量表的信效度。
研究采用NVivo 8分析软件对2名专家和8名运动员的访谈文本进行编码分析,并邀请2名心理学博士对文本分析结果中的特征词进行甄别,筛选出频次排名靠前的15个与体育道德焦虑相关的词汇。最终筛选出来的15个词汇分别是:窒息感、心慌、腹胀、手脚麻木、头晕、出汗、咽部不适、耳鸣、周身不适、紧张、注意力难以集中、担心、内疚、羞愧、自责。这些个体反应基本上可以归纳为躯体和心理两类指标。与前人研究对焦虑的划分类型基本一致。
根据文本分析结果,结合焦虑理论和前人研究文献中关于焦虑状态下个体的躯体和心理表现,形成了包括25个条目的《体育道德焦虑量表》条目库,其中与躯体反应相关的条目15个,与认知反应相关的条目10个。将编制的量表条目库发给2名具有高级职称的心理学博士和1名运动训练学教授进行内容效度评定,最终删除7个与体育道德焦虑主题关系不大的条目,形成了包括18个条目的《体育道德焦虑量表》初步量表,其中与躯体反应相关的条目10个,与认知反应相关的条目8个。量表采用Likert 5点计分,从1(完全没有)到5(非常强烈),得分越高,表示个体的体育道德焦虑水平越强。
2.3.1 结构效度
研究选取250份有效量表的数据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旋转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0.749,Bartlettχ2=948.060(P<0.01),表明各条目之间具有相关性,适合做因子分析。删除因子负荷<0.4,以及在两因素因子负荷绝对值之差小于0.2的条目;另外,对于存在歧义或归类明显不当的条目也进行删除,最后得到2个因子共13个条目的量表(表1),累积方差贡献率达到72.36%,因子载荷介于0.64~0.79。两因子分别命名为躯体道德焦虑(7个条目)和认知道德焦虑(6个条目)。
表1 体育道德焦虑量表的因子分析结果
对2因子结构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模型具有较好的拟合程度(χ2=272.74, df = 143,χ2/df = 1.91, RMSEA =0.06,NFI = 0.87,CFI = 0.90,IFI= 0.91,GFI = 0.86)。
2.3.2 效标效度
有研究[9]指出,道德焦虑可以成为道德行为的动机,对道德行为起推动作用。基于此,本研究选取体育比赛中的亲社会行为与反社会行为作为效标。相关分析结果显示(表2),被试的躯体道德焦虑和认知道德焦虑与比赛中的亲社会行为呈显著中等正相关(P<0.05),与比赛中的反社会行为呈显著中等负相关(P<0.05)。体育道德焦虑总分与比赛中的亲社会行为和反社会行为的相关也达到了显著性水平(P<0.05)。
表2 体育道德焦虑与比赛中亲社会与反社会行为相关分析
注:*P<0.05,**P<0.01
2.4.1 内部一致性信度
研究结果显示(表3),躯体道德焦虑和认知道德焦虑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均达到了统计学接受标准,量表整体一致性系数为0.87。相关分析结果表明,躯体道德焦虑和认知道德焦虑2因子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27(P<0.05),与量表总分之间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72(P<0.05)和0.66(P<0.05),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
表3 体育道德焦虑量表与各因子的信度
2.4.2 重测信度
为了检验量表的重测信度,研究选取60名英国大学俱乐部运动员为被试,进行间隔4周的两次测试,对收集到的测试数据进行pearson相关分析分析,结果显示,总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70,躯体道德焦虑和认知道德焦虑分量表的重测信度分别为0.68和0.65。结果表明量表具有可接受的重测信度。
本研究在访谈的基础上,通过对访谈文本的分析,结合前人关于焦虑和道德焦虑的测量,编制了《体育道德焦虑量表》。经过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验证性因素分析,最终得到了包含13个条目的正式量表。
首先,从条目内容来看,包括躯体道德焦虑和认知体育道德焦虑两个维度,也反映出个体在体育比赛中做出违反体育道德的行为之后的个体反应也主要体现在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这与Spielberger(1983)[10]和Martens(1990)等人[11]对焦虑和竞赛焦虑的界定与测量结构是一致的。
在躯体道德焦虑上,窒息感、心慌、发热或发冷、肌肉发紧、头晕、耳鸣、视物模糊则分别反映了个体违反体育道德行为之后在本体感觉、听觉、视觉、触觉和呼吸等感知觉通道的即时变化。这说明体育道德焦虑对行为实施者的躯体影响反映在多种感知觉通道上。在认知道德焦虑上,则主要包括认知功能下降(注意分散、思维受阻、反应迟钝)和由认知评价诱发的消极情绪(恐惧、羞愧、不安)两类反应。
其次,本测量工具主要采用回顾式测量的方式要求参与者体会在做出违反体育道德的行为之后生理和心理上的即时感受。因此,本研究所编制的《体育道德焦虑量表》主要测量的是体育道德状态焦虑。初步量表中的“失眠”“记忆力下降”等延时反应条目均在专家效度分析时被删除,提高了测量的效度。
第三,以往有研究表明,道德焦虑对不良道德行为具有约束和调节作用。本研究采取体育比赛中的亲社会行为和反社会行为作为效标进行检验,结果也证实了在体育比赛中的体育道德焦虑对个体的亲社会行为和反社会行为均具有积极意义,能够促进个体在体育比赛中的亲社会行为,降低个体在体育比赛中的反社会行为,反映了体育道德焦虑在体育运动中的积极意义。
需要注意的是,本研究虽然编制了《体育道德焦虑量表》并证明了良好的信效度,但今后的研究仍然需要进一步思考以下问题:首先,体育道德焦虑与个体的特质焦虑等人格特征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关系?是否受到个体道德发展水平的影响?其次,体育道德焦虑对个体在体育比赛中的心理和行为有哪些影响?第三,可否通过体育道德焦虑的调节和控制,进而减少个体在体育比赛中的不良行为,促进个体在体育比赛中的运动表现和积极体验。
本研究编制的《体育道德焦虑量表》包括躯体道德焦虑(7个条目)和认知道德焦虑(6个条目)两个维度。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可以有效测量个体在体育比赛中的体育道德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