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 河北大学艺术学院
刷完《寄生虫》第一遍时,脑海中先是蹦出去年的国产影片《一出好戏》,大概因为两部影片散发出的“阶层”味道。
先谈谈影片的风格,刚开始的镜头运动展示了一个狭小逼仄的地下室空间,配合着音乐风格的展现,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表现小人物的喜剧电影。几乎在基宇进入富人家之前,找不到所谓“寄生虫”的痕迹。之后再细细回味却发现,导演是真的“细心”,他将主题和宣扬的价值观植入进了许多的细节之中,在情节设置上前后串联,不断埋下伏笔,最后一一解开。各种镜头语言的熟练运用和故事的巧妙设计,大量冷幽默的处理和舞台式的调度表现让人重新审视这部充满黑色幽默的类型影片。
影片道具细节和情节细节运用都是十分巧妙的。大学生的同学送给高中重考了多次却无果的基宇一块儿景观石,一家人期待这是“带来好运的石头”,剧情也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由开始到结束,景观石多次出现,就好比《盗梦空间》中现实与梦境的链接物--“旋转陀螺”,无不在提醒着观众两个阶层间的差距就好比梦与现实这么遥不可及。这石是阶级的石头,是现实与谎言间的界限。当全家进入到富人家中,影片已经完成了底层家庭寄生于上流家庭的第一层意象。
影片的段落是非常明晰的,段落之间有节奏的转换让影片变得有趣。当关键事情爆发、一家人的秘密被人识破之后,影片整体风格产生较大变化,情节上开始了新的转变,观众的情绪随着影片中人物的情绪不断发生转变,节奏配合情节的变化使影片愈发精彩,整体场景变暗,剪辑节奏变快,更是伴随着不断加入的“突发事件”,由此影片赋予强烈的悬疑、惊悚片色彩。原女佣雨夜冲进地下室找丈夫,忠淑追去的镜头,光线昏暗、画内空间狭小,视觉方向是不断向下,展开新情节时也完成了新的氛围营造,影片“寄生”的第二层意象也已经完成。
影片的视听表现也算是教科书式的示范,影片不仅是在剧情上给予观众的感受,还配合视觉上的表现。在富人家中,大多用运动镜头去展现那宽敞明亮的大房间,而穷人生活在视觉表现中却渺小如蝼蚁。视觉上的构图又把阶级划分出来:场面调度中非常巧妙地利用了两个大楼梯和厨房以及客厅的距离,将穷人和富人分割开来,放在不同的空间之中,两个阶层很难处于同一平行画面之内。穷人在楼梯附近,借由楼梯的遮挡将其隐藏在对位角色视线之外,产生了“寄生”的意味。开场的第一个升降镜头就用一个向上微仰的窗口精妙地表现出同“地面”的距离感。寄生在富人家的一家穷人、寄生在阴暗又不见光的地下夫妇,都是处于空间的下层。雨夜终于在桌下逃出,在画面中却一直在走“下行的道路”,父子三人顺着楼梯不断向下跑去寓意着他们还是逃不脱这个死局。没有特写,全景镜头中人物就好比四散的虫子想要逃回地下的洞中。画面构图以及镜头的运动表现中,地下室的水已经淹没到了脖颈,画面中三分之二的脏水和三分之一的窗子加上一系列的俯拍镜头压得让人透不过气。从观众角度来看,古典乐的加入配合大特写和全景,运动镜头的高效衔接,都给予了观众视听上的观影享受。
整个“寄生”的过程充满了欺骗和游戏的意味,一家人用着自己的小聪明不断的往上爬,在镜头表现上和不断往楼梯上跑的构图传达的意义相同。总认为这些富人傻得出奇,但是回想整个“寄生”的过程,富人失去什么了吗?他们继续享受着阶级赋予他们的单纯和善良的权利,继续享受着作为规则的制定者的权利。寄生的这一家人,他们在极力运用着自己的聪明去满足富人的高要求、严标准,却仅仅是用聪明换取像个正常人一样生存的权利。
现代人呼吁人人平等似乎也就淡化了阶级观念,而片中穷人与富人鲜明差异从那幅画开始便已有铺垫。这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差异,更是思想上的差异。看到小儿子抽象的画作,富人选择用基婷能够骗到他们的“艺术心理学”看事物,而穷人则直抒胸臆,这已然是长期不同生活下两种不同的思考方式。
“气味”也成为等级的划分。影片中让老金特别困扰的是富人一家总是闻到却难以辨认的特殊“气味”。老金一家一直试图摆脱掉这自己闻不到的“气味”,而这“气味”就犹如那块儿石头,坚硬、固执的留在他们身上,阶级的固化让他们只能依靠权贵、挤压着同阶级的生存空间去生活。这是“寄生”的真正意象展现。“气味”也正是老金最后杀死富人老板的催化剂:老板拿钥匙时不经意间嫌弃的捏了一下鼻子,让老金对于“气味”的忍耐情绪终于爆发了。这是抹不掉的“气味”,也是抹不掉的阶级。
影片最后基宇回到了那栋大房子,将父亲也回归于光明的结局甚至让人认为这些仅仅是基宇的美好愿望。这带有“气味”的阶级问题正是影片想要让观众所正视的一个现实问题。而这部影片也将是韩国电影提升新高度后继续前行的标志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