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晗
(海盐县传媒中心,浙江 嘉兴 314300)
近年来我国纪录片佳作频出,国家鼓励发展的利好政策不断出台,纪录片迎来了美好的大发展时代。这对于国产影视行业而言,无疑是个可喜的变化。中国纪录片发展已进入历史最好时期。这些年国家广电总局在有关做好优秀国产纪录片推荐播映工作的文件中,也不断地明确提出鼓励国产纪录片精品创作,加快推动纪录片产业发展,总局将继续开展优秀国产纪录片推荐播映工作。
英国纪录片导演与制片人、电影导演约翰·格里尔逊(John Grierson,1898—1972),首先在英语世界提倡使用documentary这一词,当documentary被引入中国时,被翻译成了“纪录片”。格里尔逊对纪录片发展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建立了纪录片的基本运作模式,即非娱乐、教育与宣传。约翰·格里尔逊被称为纪录片教父,他拍摄纪录片的主张,被称为格里尔逊模式。格里尔逊模式在艺术上通过画面造型以及音乐、解说的配合,实现对于美和诗意的追求。
简单来说,格里尔逊模式就是影片具有极富表现力的画面,精心的解说词和富有感染力的音乐。该模式有效体现了约翰·格里尔逊的理论主张。我国的纪录片拍摄,一直深受格里尔逊模式的影响。约翰·格里尔逊倡导关注现实题材,纪录电影不回避不掩饰广泛社会生活中的矛盾和问题,面对现实,积极发挥纪录电影直接反映生活的潜力。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世界经济逐步恢复,科技发展走上快速道路。战争以及科技进步对人思想触动,在电影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当时受欧战影响很小的美国,电影发展迎来黄金时期,摄影棚里制造出来的脱离现实的梦幻似的电影风靡一时。20世纪20—30年代,英国出现了以约翰·格里尔逊为代表的纪录电影运动。他们极力摆脱电影商业化的影响,强调电影的社会意义。
约翰·格里尔逊确立的“纪实”作为纪录片的美学思想。作为一种大众媒介,纪录电影要肩负社会责任,实施公众教育。纪录电影要处理现实题材。纪录电影应该有诗意。约翰·格里尔逊曾称纪录电影运动是“非美学意义的运动”,但恰恰相反,他把诗意作为电影不可或缺的品质,他要求的纪录片具有诗意,不仅是拍摄制作的表现方法,也包括影片最终呈现出的艺术效果。
格里尔逊模式出现后不久,美国导演帕尔·罗伦兹就把这种模式演绎到极致状态。他用精美的画面,沉郁顿挫的解说,富有力量的音乐,表现了多部现实主义题材,并且票房收入大获成功。艺术讲究百花齐放,经过百年发展,现代纪录片拍摄不可能固有一种模式。譬如直接电影模式,甚至直接对格里尔逊模式进行否定。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哪种模式,都首先强调了纪实美学,在手法上对艺术性的追求。本文以下论述,也会举例其他模式,强调纪录片的美学追求。
“一个国家没有纪录片,就像一个家庭没有相册。”智利纪录片导演顾兹曼这句话广为流传,他这样阐述纪录片对刻画时代精神、保存群体记忆的功用。近年来我国对纪录片创作加大扶持力度,譬如《舌尖上的中国》等优秀纪录片,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大获成功的。例如,浙江省2016年开始专为表彰优秀纪录片设置“丹桂奖”,江苏省2018年5月启动了为期三年的“江苏百人纪录片扶持计划”等做法,也直接促进了纪录片的发展,政府意志体现出纪录片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技术进步方便了纪录片创作,但也增添了拍摄可能出现的随意性。从创作者角度来说,纪录片从诞生之日采用胶片拍摄,到后来的数字技术的出现,拍摄制作的成本降低,程式简化,影像变得不再珍贵,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创作者在拍摄前对画面的勾画以及想象力,采访及背景了解等工作不足,片比的增加,美的呈现比随之降低。
从受众的角度来说,在影像很珍贵的年代,大家对影像的审美态度是不一样的。构图大致合理,主体清晰,就能得到认可。影像普及以后,由于庞大的基数,美图海量出现,互联网的传播又无处不在,在对比下,用户对影像美的要求已经成为基本要求。笔者在工作中,经常碰到受众把地方电视台拍摄画面,与央视同行作品甚至国外大片进行对比。
大众化趋势给纪录片创作带来繁荣,但其中创作的媚俗、过度娱乐化,以及缺乏专业素养的低端制作,使纪录片作品鱼龙混杂。这需要专业人士减少可能出现的作者专注度降低与受众审美提升之间的矛盾。高质量纪录片,对整个行业水准的提升,能起到榜样和标杆的作用,推动纪录片创作从量变到质变。当对美和诗意的追求成为一个行业的基本素养,其影响力甚至会拓展为民族的基本追求。
网络带来的视频传播方式改变,简单如手机等摄录设备的普及,剪辑软件的盛行,都为低成本纪录片制作提供了肥沃土壤。低成本制作也给低端产品带来了更多的负面影响,为受众欣赏纪录片时带来困扰。有人预测,网络平台自制,将是纪录片的下一个风口。纪录片的发展,不仅需要市场理顺关系,更需要专业精神进行引导。
纪录片作为一个具备社会影响力的作品出现,必然赋予了作者一定的话语权,而这种权利如果被滥用,无疑会产生不良影响。因为个体认知能力以及表达能力的局限,必须有一种制约,把影响引向利于社会健康发展的方向。如果创作者利用话语权去拍摄纪录片,就应该具有某种责任感,尽可能地把问题思考得更考清楚。只有认识到这种责任,才能够在真正制作时,尽可能少地误导观众,少犯错误。
纪录片以画面为主的更加直接的表达方式,与文学写作在意境营造上,都需要借助受众、读者的想象力。但文学作品可以描绘一个人的话语、动作、心理活动,甚至潜意识等,细致入微地把作者所要表达的东西传递给读者。而纪录片不可能花费成百上千的字数,再去描述一个已经展现给受众的几秒钟画面。纪录片没有文学的直白透彻,也不能像故事片那样设计情节。这直接对视听语言创作提出很高的要求。
1.主题驱动的纪录片。这种类型纪录片的创作,都会在片子的开头部分提出一个论点,有些类似于议论文的写作。主题驱动的纪录片在创作上需要比较结实的文本逻辑和呈现证据。依据事实进行文学写作,包括视听语言的文艺化表现,给这类纪录片锦上添花。
2.无主题驱动的纪录片。很多时候纪录片创作者仅仅因为是对一个题材感兴趣,而投入拍摄,在此过程中,因为事件进展变化和时间的推进,而使片子无法收尾。此时,更需要时间的沉淀和艺术的沉淀。时间的沉淀可能等来戏剧化情节的出现;艺术的沉淀,则在拓宽创作者思考空间上,体现出其魅力所在。
1.独特视角为画面美观创造了机会。以豆瓣网为例,评分在9.8分(2019年6月4日数据)以上的四部纪录片:《地球脉动 第二季》《我们的星球》《蓝色星球》《猎捕》,无一不是画面美到令人窒息。其中由BBC出品的《猎捕》,被网友评为:画面、配乐、讲解以及背后的用心全部满分。观看感受:震撼,目瞪口呆,叹为观止,怎么可以美成这样,涨姿势。镜头神奇得美不胜收,很多镜头到底如何拍摄的甚至令人匪夷所思①。
2.素材积累为画面选择提供了保证。2019年1月29日,2018年度中国最具影响力纪录片发布,《出山记》《创新中国》《风味人间》等十部作品上榜。《出山记》拍摄结束时积累了4000多个小时的影像素材,最后凝练出90多分钟的成片②。《出山记》由焦波执导,2018年4月20日在中国大陆上映。在忠实记录时,该片创作团队成了耐心的倾听者,每次村里发生重大事件时,团队都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3.群体人物拍摄中的主角选择形成亮点。在对一个群体进行纪录时,其中代表性个体的选择,对纪录片的成功与否至关重要。2017年底,纪录片《国家公诉——上海检察官掠影》,在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播出。在此前接受记者采访时,导演刘庆云说:“我们不指望颠覆你的想象,但期待改变你的印象。这一优秀群体不仅高素养,高智商,更有高情商,高颜值。”③可见其团队在主角的选择上,明显设置了条件。该片也给人眼前一亮,首先从视觉效果解除了人们对检察官刻板、不苟言笑的固有印象。
4.把故事讲好是纪录片成功必要基础。纪录片的力量源于它基于事实而非虚构。这不是说纪录片就是客观的,就像任何一种传播媒介,无论是说、写、画或是摄影,纪录片也涉及传播者个人的选择和判断④。因此,纪录片无法避免主观性,需要注重完美地讲好故事。美感不仅仅在于漂亮画面、主角颜值、好听的音乐、诗意的解说,完美地讲述是成功的必要基础,会带来整体上完美地体验。纪录片《出山记》虽然没有台词,不同于格里尔逊画面加解说的形态,但其关注现实主义题材,展现纪实美学。人们看到的是真实的乡间生活,活跃的是活生生的村里人,感动观众的是走出贫困的顽强努力。冷静的叙事中蕴含着激动人心的力量。
5.创造性地剪辑为纪录片塑造个性魅力。充满联想的剪辑,不仅仅改变了故事的叙述方式,也创造了不同的想象空间和画面意境。在事实的基础上,有意识地控制节奏,或者点明拍摄主角所处境遇,心理活动,需要在剪辑上不仅仅做加法,更需要做乘法,将剪辑的效果放大。对于纪录片来说,创造性剪辑需要大量的基础素材做支撑。
6.好的音乐不仅烘托氛围更在营造意境。音乐在纪录片中不仅参与情感表达,同时也参与叙事,形成节奏,以及渲染情绪。在画面剪辑过渡转场时,也可以作为技巧使用。而其最大的能量,应该在于营造意境。《舌尖上的中国1》的配乐,无疑是近年来国内纪录片音乐的典范,其个性魅力,意境形成,都使人随时随地听到这段音乐,首先想到的就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画面。
综上所述,纪录片在创作时,要凸出艺术性的美学特征,以便在国家鼓励创作、社会氛围浓厚、传播方式先进的情况下,实现中国纪录片创作的大繁荣。不管是在手法的传承、创新上,还是在制作技巧进步上,最终都要追求纪录片形成良好社会影响的大美。中国古代文人在谈论绘画与诗歌的关系时,曾说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都是在强调艺术创作时的意境营造。意境是艺术的最高境界,纪录片作为一种影视形式,更应去追求。
注释:
①自然类纪录片技术层面的巅峰之作——《猎捕》,押韵娱乐,2018-03-21。
②纪录电影《出山记》首映 聚焦贵州山村脱贫攻坚,网易财经,2019-03-02。
③纪录片《国家公诉》:平安上海背后为之奋斗的一个群体,澎湃新闻,2017-12-03。
④(美)希拉·柯伦·伯纳德:《纪录片也要讲故事》,孙红云,译,第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