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幼儿园中的集体教学活动

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张加敏

一、占据主导地位的集体教学

走进俄罗斯幼儿园的教室，尤其是在6～7岁的学前班里，无一例外地都在教室中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课桌和椅子（见图1和图2）。俄罗斯幼儿园强调集体教学活动，分科教学色彩浓重。其中莫斯科第737号幼儿园向我们展示的半日活动就有绘画和体育两节集体教学活动。在写生绘画集体教学活动中（见图3），幼儿规整地坐在一排排桌椅里，双手抱臂坐端正。教师首先展示关于水果图片以及实物，幼儿照此进行绘画创作，教师在其间巡回指导。教师的指导方式可分为以下三种：第一种是通过口头言语对幼儿使用绘画工具的指导，教授点画技巧和清洗工具的方法。第二种是直接握幼儿的手替代幼儿进行绘画，当幼儿画画有困难时，教师会握着幼儿的手操作幼儿的笔，替代幼儿来画。第三种是提供模型卡片，幼儿可以将纸张贴在画上进行描摹，以此帮助有困难的孩子完成任务。

在俄罗斯，大多数幼儿园都制定了具体的课程表，明确规定了课时数、上课时间等。图4所示是圣彼得堡中心区41号幼儿园的课程安排，课程表的制定需要经过教师和校医的共同审核、签字。表格第一列是幼儿在园一日活动的时间段安排，第二列是幼儿一日在园活动内容名称，从第三列开始是一周五天的课程设置，其中不同的形状标记代表不同的活动内容。含有菱形标记的方框代表集体教学活动，内容包括音乐、体育、世界文化通识、美术、算术、语言、手工；含正方形标记的方框代表师幼一对一教学，教师能够根据孩子的不同需求进行单独指导；含三角形标记的方框代表一日生活流程中的常规内容，含五角星标记的方框里则是每天的午休时间；含圆形标记的方框代表幼儿的户外活动时间，俄罗斯幼儿园都会确保幼儿每天有2～3小时的户外体育活动时间。

俄罗斯的幼儿园室内活动室种类多样，功能针对性强。幼儿会在专门的音乐教室、体育活动室由专门的音乐教师、体育教师等进行相关的课程活动。几乎每个参访的幼儿园都有自己的小型游泳馆，为儿童每周一次设置的游泳课也是以集体教学的方式呈现（见图5）。我们也全程观摩了737号幼儿园最具特色的游泳教育教学活动。活动中教师巧妙地在扔捡海洋球、吹球跑动等游戏情境中锻炼儿童基本的游泳技巧，从儿童的神态我们可直观地感受到他们对游泳的享受。教师会对儿童的部分游泳动作进行个别指导，回应并支持儿童的行为、情绪。教师会针对儿童游泳的现有水平以及学习能力，分层次、分阶段地为儿童提供浮力手臂圈、浮力棒、仿真海洋鱼等适宜的工具。

图1 莫斯科1948公立幼儿园

图2 圣彼得堡中心区41号幼儿园

俄罗斯民族精神源远流长，其中影响最为广泛深刻的是“集体主义精神”。在俄罗斯幼儿园里，教师会有意识地向幼儿传递有关俄罗斯本土文化的知识，注重培养儿童对传统文化的了解。例如，向幼儿介绍圣彼得堡城市的建筑、雕塑以及城市历史等已成为集体教学课程的一部分（见图6和图7），被安排在每一周的课表中。可以看出，俄罗斯的幼儿园从小班就开始国家认同感教育，增强他们的民族认同意识和自豪感。

二、苏联教育思想的历史传承

图3 莫斯科737幼儿园学前班集体教学活动

透过这样的教学形式，我们不难看出前苏联传统教育思想对当今俄罗斯幼儿园教育的影响。马克思曾说：“只有在集体当中，个体才能得到使其能够全面发展自己的才能的可能，也只有在集体当中才有个人的自由。”受马列主义指导的苏联学前教育，也特别重视儿童的集体主义与共产主义教育。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克鲁普斯卡娅（1869-1939）就非常重视对儿童进行集体主义思想的教育，她认为集体主义教育是与社会主义制度相适应的，所以“我们要把儿童从幼年时起就培养成集体主义者，亦即能够集体工作和集体生活的人。”因此她认为在幼儿园诸如唱歌、共同的活动等事项在培养儿童集体主义观念方面具有重要意义。马卡连柯（1888-1939）也十分注重集体在教育中的重要作用，他系统地论述了集体教育的意义及原则、方法。在他看来，个人对个人的影响是一种狭隘的，作用有限的因素，集体的影响则要大得多。教师必须把整个集体作为教育对象，把有组织地教育影响针对集体，而个人必须保留在集体内，才能很好地受到教育，在集体中、通过集体和为了集体而进行教育。

图4 圣彼得堡中心区41号幼儿园2018秋学期课程表

图5 莫斯科737幼儿园中班游泳集体活动

图6 圣彼得堡行政区41号幼儿园集体教学教具

图7 圣彼得堡中心区41号幼儿园教室一角

传统的课程教学活动指的是在教师的带领下，以集体教学为组织形式的，以知识传授为中心的师生双边活动，这个观念从教育学的鼻祖赫尔巴特（1776-1841）开始形成，经由前苏联的凯洛夫（1893-1978）等人将其体系化。同时，我国20世纪80年代的教学论也深受苏联影响，确立了课程教学活动主导的地位。苏联学前教学论的创立是与学前教育家乌索娃（1898-1965）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她把学前教学过程看作是由教师主导的去掌握系统知识的过程，这样的学前课程教学观念在上个世纪的苏联根深蒂固。

三、支持个体发展的当代变化

在2013年8月底，俄罗斯联邦教科部专门委员会批准通过了这个历时七个月制定而成的学前教育国家标准。根据新版《俄罗斯联邦教育法》，学前教育首次成为俄罗斯基础教育的一个独立层级。根据当时俄罗斯联邦总理梅德韦杰夫的观点，学前教育的标准首先应当是一个发展的标准和一个能够帮助孩子形成个性化思想的标准，而非那种3岁至6岁，抑或7岁儿童应当掌握什么样知识的标准。

如今俄罗斯的集体活动也开始关注儿童的主体性与个别差异，以游戏的方式开展集体活动。同时，在集体活动中也不都是绝对的、整齐划一的要求，会关注儿童的个别差异。比如，幼儿园给有健康需求的儿童增添游泳课时；为发音不准的儿童进行语言矫正等。大多数幼儿园会有每周一节固定的游泳课，但如果幼儿有身体发展的需要（如有增强心肺功能或抵抗力的需要），在医生的建议下，幼儿园会专门为其增添1～2节游泳课时。拥有较多特殊儿童的圣彼得堡中心区公立第41号幼儿园，每两个班级就设有一个专门的语音矫正室，教师定期与家长会面，沟通孩子语言交流情况，以促进儿童的语言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在与圣彼得堡中心区第41号幼儿园交流之后，园长主动提出希望留下南师大教科院学前教育专业师生访学团的签名寄语，并将我们赠送的中国特色礼物和师生签名寄语细心保留（见图8）。园长表示她打算在下周一的集体活动中与幼儿分享交流，这些细节也都体现了俄罗斯幼儿园在生成课程理念上的深入。

在莫斯科第737号幼儿园，我们现场观摩了一节4～5岁年龄班的体能活动（见图9和图10）。莫斯科737幼儿园是一所优秀的国家级实验幼儿园，这里的教师都具备一等或特等资质。其极其优化的师幼比令我们欣羡不已，每个班级配备两位教师一位生活老师，最多只有10～12名幼儿。当然，并不是每个幼儿园都如此幸运。和国内一般水平一样，俄罗斯的其他大多数幼儿园都仍然是每班三位老师和二三十位幼儿的。莫斯科737幼儿园园长介绍到，她们是综合性幼儿园，一直不断完善自己的集体教学活动，探索整合课程的实施与发展，并尝试将综合性课程理念推广到俄罗斯的其它幼儿园中。观摩的这节体能活动以提高儿童整体运动素质、发展动作协调性为主要目标，同时也融合了传承俄罗斯传统文化、发展儿童音乐感知力、提高儿童对颜色、对自我的认知水平等多领域目标。内容丰富多样、动静结合，各个环节也渗透着游戏精神。

图8 南师大教科院学前专业师生签名寄语

近年来，俄罗斯的幼儿教育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不仅很好地坚持了自己的传统，也吸取了当今世界学前教育理论和实践的积极部分。这种变化使得俄罗斯幼儿教育建立在了更科学的理论基础之上。更尊重每一位幼儿、支持其个性化发展，这同样也是我国幼儿教育需要学习的。对于如今依旧占据俄罗斯幼儿园主导地位的集体教学活动，我们不妨把它概括成“渗透着游戏精神的集体教学活动”，也许这样会给它更好的诠释。

图9 莫斯科737幼儿园中班体能集体活动

图10 莫斯科737幼儿园中班体能集体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