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书写：比较《一个人的遭遇》与《丰乳肥臀》

金晔

摘要：俄罗斯作家肖洛霍夫的短篇小说《一个人的遭遇》与莫言的《丰乳肥臀》讲述的都是故事主人公在苦难面前生命力的顽强和坚韧，两者虽然均是从“苦难”这个主题切入故事叙述，但由于作者不同的审美观和创作个性，他们对苦难的把握也表现出了不同的特征：《一个人的遭遇》中主人公索科洛夫经历的苦难来源于战争，他的坚韧也是在战争的过程中得到凸显;而《丰乳肥臀》中的主人公上官鲁氏的苦难却来源于日常生活，是人生命运的一种苦难，主人公也在无从反抗中做到了顺应和承担。即便如此，两部作品均在叙事中说明“苦难”虽然造成了人生命的痛苦体验，却也正是在与苦难抗争的过程中实现了人性的超越，通过比较这两部作品说明以生命强力抗议苦难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力。

关键词：一个人的遭遇;丰乳肥臀;苦难书写;比较

文章编号：978 -7 - 80736 - 771 -0（2019） 01 -102 - 04

苦难是人生在世的存在状态，作为处身在这个世界中的个体，人的生命总是不可避免地处于自然和社会的各种敌对力量的压制之中，所以苦难也就成为人生的必然伴随，也因此，苦难成为诸多文学作品创作的主题或基调，人物的塑造也在其与苦难的抗争或顺应中得到独特的诠释，这一特点体现在整个世界文学创作的过程中，本文仅以俄罗斯著名作家肖洛霍夫的《一个人的遭遇》和中国现代作家莫言的《丰乳肥臀》为例，探讨两者在苦难书写上所表现出的相似和不同之处，进而对两位作家的创作个性和审美观有更直观的了解。而且两位作家皆为诺贝尔文学奖的獲得者，虽然获奖时间相距较远，但是也可以通过这篇文章中他们各自作品中对苦难的把握窥得一些他们对人文关怀的要求，这也是作为一名优秀的作家应该具有的胸襟和情怀。

一、《一个人的遭遇》中的苦难书写

《一个人的遭遇》采用自叙的方式记叙了故事主人公索科洛夫的一生，故事主要记叙他在卫国战争中的遭遇和命运。索科洛夫曾经拥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但因为不得不参加近在眼前的战争而告别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背井离乡的索科洛夫经历的不仅是战争的残酷和无情，还有被俘后集中营里非人的折磨，但这些远远不够，当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祖国时，得知心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女都因为战争死亡时，给他的打击才是最大的，朝思暮想的家人因战争的发生都离他而去，孑然一身的索科洛夫并没有完全丧失对生活的希望，他为谋生当起了汽车司机，并收养了一位战争孤儿，为幸福的生活继续努力下去。

命运的打击在索科洛夫的人生中接踵而来，孤零零的索科洛夫“欲哭无泪”，“心仿佛碎了”，面对苦难的命运，即便他内心极度悲伤和痛苦，但依然坚信生命的完整和希望，依然对生命充满热情，决心去追求生存的价值，他没有在厄运中沉沦下去，而是以坚韧的力量与命运抗争，将痛苦深埋心底，怀着对与他相依为命的万尼亚的深厚的爱，执着地以生命强力与苦难的命运相抗争。

《一个人的遭遇》中的苦难书写是与民族的苦难书写同步进行的，索科洛夫的苦难经历虽然是独有的，但因为它产生的背景是在国内战争、卫国战争和饥荒年代，他经历的一切苦难几乎包含了整个民族人民的苦难，也因此具有了特殊历史时刻民族普遍的苦难特征。因为这本书的苦难书写很大程度上是与当时的战争背景紧密相连的，主人公索科洛夫面对的苦难也大都源于战争的发生，而他个人也在与苦难抗争的过程中，更多地表现出的是一种强烈的民族精神和时代责任感，演绎出其高尚的爱国情操，所以索科洛夫与战争苦难的对抗体现出的是他们俄罗斯整整一代人对战争苦难的抵抗和对生命本质，他与苦难抗争的姿态不仅是个人的，更大程度上是他们整个俄罗斯民族坚定、顽强、奋斗不息、坚韧不拔的硬汉子风格的内涵所在。这本书的苦难书写实际上是以一个人与苦难的抗争展现一个民族与苦难的抗争，表现出整个民族强烈的生命自主意识和抗争精神。

二、《丰乳肥臀》中的苦难书写

《丰乳肥臀》展现的是一部家族苦难史：主线是上官鲁氏一生95年的生命传奇，辅线是她的八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的生命历程，通过描绘他们苦难的一生来展现20世纪中国农村的生活史，这一历史充满了血和泪。上官一家经历的一切苦难同样是这一代劳动人民所共同经历的苦难，天灾、人祸，共同压抑着包括上官一家在内的所有劳动人民。小说一开头就展现了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因为战争的缘故，老百姓们甚至不得不为一顿粥奔劳，当被告知县城将要在腊八节施粥时，诸多饿着肚子的人不得不连夜赶往县城，可是其中很多人根本没来得及赶到县城就饿死在了路上，饿殍遍野。当战争结束新中国成立应该进入社会快速发展的阶段时，却从1957年开始进行“反右”运动，又恰逢三年大饥荒，整个社会都经历着物质极度贫乏的折磨，在死亡的边缘游走，作为故事主人公的上官鲁氏经历的远不止这些，生理的痛苦是可以忍受的，但心灵的痛苦让人生不如死，因为一连生了7个女孩却没有生出儿子而被婆婆谩骂凌辱，被丈夫毒打虐待。如果这些痛苦是来自生理的，那么自己的儿女们一个一个遭受生命的苦难并相继离世便是对她最大的精神折磨，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打击莫过于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却无能为力，这些都成为上官鲁氏一辈子精神的痛苦和折磨。面对肉体的、精神的、灵魂苦难，上官鲁氏抵抗不了也无从抵抗，能做的只能是理解、顺应和承担，以此证明生命的尊严，努力实现苦难的自我救赎。

这部小说的苦难书写是将人生苦难作为叙事的主题和目的，它凸显的不是民族的苦难，而是个体的生命苦难，民族苦难的呈现只是为个体苦难展现一个更宏大的背景，它体现的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女性所经受的各种苦难，而且这种苦难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生苦难本身，而不是道德性、历史规律或革命斗争，虽然在上官鲁氏的生命历程中，经历了中国大地上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可是这些事件并不能使她摆脱现有的状况，而且在每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反而要遭受以前未曾遭受的新苦难，她挣扎了，可是无法逃避只能独自承受，因为她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但这不是懦弱的象征，相反，对于上官鲁氏和她类似的其他女性来说理解、顺应和承但生命的苦难比奋起反抗更能显示她们对生命意志的追求。

三、《一个人的遭遇》与<丰乳肥臀》苦难书写的比较

《一个人的遭遇》与《丰乳肥臀》两部作品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以“苦难”的书写作为展现主人公坚强个性的切入点，他（她）们都被冲进了历史的漩涡中，并在日常生活中证明着生命存在的意义，他（她）们都表现了普通人在充满苦难的生存困境中背负着生活的重荷，依旧保持人性的美好，执着活下去的那种坚韧精神，从而体现民间生命力的顽强。但是由于两位作家不同的创作个性、审美观以及中西方不同的民族个性和文化特质，两部作品在进行同一个主题——苦难的阐述时既展现了相似点，又突出了不同之处，在分析比较过程中更能展现出两位作家不同的人生哲学和对生命完整性的处理方式，并充分展现中西方不同的文化特质。

1.相似之处1.1背景相似。《一个人的遭遇》与《丰乳肥臀》所塑造的人物虽然是虚构的，但两个故事的主人公——索科洛夫和上官鲁氏无一不在历史的时空游走，他们的故事就是历史故事的缩影，而且，两个故事的历史背景也是相似的，都是从20世纪初开始的一个民族近百年的历史。在这段历史时期，众所周知，俄罗斯和中国都走了一条近乎一致的革命发展道路，这使得两部作品的主人公虽然国别不同，但他们的人生经历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在《一个人的遭遇》中，主人公科索洛夫经历了苏联的国内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卫国战争等一些列历史事件，而《丰乳肥臀》中，中国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三年灾害、文革等都在主人公上官鲁氏的一生中打下了悲剧性的烙印，两部作品都以史为幕，在历史演变的过程中将主人公的个性无限放大，显示“人的魅力”。而且这两个作家利用相似的历史背景强调的也是人与世界的深刻联系，这也是人承受苦难的方式苦难，这种苦难既与历史相联系，又体现了人类生存的一种本真状态，就像列夫？托尔斯泰所说的：“所有的人都是在苦难中长大的，他的整个生命就是一系列苦难。”《一个人的遭遇》与《丰乳肥臀》在相似的历史背景下展现的也是一个人在他（她）的个人生命中所承受的一系列苦难，并在与苦难相持的过程中实现对生命意义的重新定位。

1.2 人物特征。《一个人的遭遇》的主人公索科洛夫同《丰乳肥臀》的主人公上官鲁氏一样，都是普通的劳动者，都过着普通人劳作的生活，他们的生活理想也都非常平凡：索科洛夫说，“……人生在世，还需要什么呢？孩子吃的是牛奶粥，头上有房，身上有衣，脚上有鞋，可以说心满意足了”：上官鲁氏追求的也仅仅是普通农村妇女日出而作，儿女成双的平淡生活。因为历史的原因索科洛夫参加了战争，经历了非人般的战争生活，战争期间，索科洛夫的妻子、儿女全都死于炮火，他在远离故乡的德国土地上埋葬了他最后的欢乐和希望。而上官鲁氏作为女性虽然没有参与到战争中去，但她却始终在经受着生命本身带给她的折磨，并且由于社会环境的各种催化，儿女们一个个相继死去。在一切欢乐仿佛都被破灭了的时候，索科洛夫和上官鲁氏都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保留了对生活和未来的深厚感情，索科洛夫在孤儿万尼亚身上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而上官鲁氏也在家中男丁尽数被杀后靠着坚强的内心将家中的孩子拉扯长大。

索科洛夫和上官鲁氏分别作为同时代人的男性和女性代表，他们的命运是相似的不仅由于他们都是普通人中的男人或女人，而且源于两个民族特殊历史时刻下相似的苦难岁月，这两者结合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到各自民族的性格和精神，代表了广泛的大多数人在面对生活的苦难时的举动，而这些也都以地区性的个人经验反映了人类普遍生存的状态和意义。

2.不同之处

2.1 人物性格。索科洛夫和上官鲁氏，这两个有着极其相似命运的人，他们的性格特征可谓不尽相同，具体表现在对苦难的态度上。不屈和刚毅这一典型的俄罗斯民族的性格特征正是索科洛夫用以对抗苦难的方式。尽管《一个人的遭遇》中有很多哭泣的情节，如妻子与战场上的索科洛夫在车站告别时哭得异常厉害，索科洛夫白天表现得很坚强，半夜却在睡梦中哭醒：作者“我”在目送索科洛夫和万尼亚离去时也在哭泣。这些关于眼泪的描写与那些令人腻烦的感伤主义的泪水是不同的，正因為他刚毅不屈的性格和乐观的生活态度，主人公的悲剧性命运也未使作品留下丝毫感伤主义的痕迹。而在《丰乳肥臀》里，上官鲁氏用以消解苦难的方式是宽厚和忍耐。忍耐，这是中国人典型的性格特征，是中国文化中最高的生存理念。上官鲁氏生不出儿子被婆婆羞辱、丈夫打骂，甚至因为各种苦难和折磨自己的儿女们一个个相继死去，她虽然嚎啕大哭了几次，但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只是默默承受着生命带给她的折磨继续生活，这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宽容与忍耐。此外，通过两个人的话语和语调可以发现，在历经人生不幸后，索科洛夫变得深沉而不无抑郁，这是太多沉重的苦难在他心中沉淀的结果，而上官鲁氏却截然不同，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经历的苦难不仅没有使她变得消沉，反而越来越超然和达观：“金童，还是那句老话，越是苦，越要咬牙活下去，马洛亚牧师说，厚厚一本《圣经》，翻来覆去说的就是这个。”这是她对于生命苦难的理解，也是她面对苦难的态度。

民族的差异使两个主人公在性格及消解苦难的方式上有所不同，但他们内在的基本品质是一样的，他们都善良、坚韧、乐观，他们最终都选择活着，而且是有尊严地活着，在苦难面前表现出超强的承受能力，展现了他们对生命的尊重和对生命意义的探寻。2.2“苦难”范围。《一个人的遭遇》中的“苦难”倾向的是民族苦难下的个人苦难，民族苦难是索科洛夫个人苦难的大背景甚至可以说是必要条件。索科洛夫所经历的被俘虏，妻子儿女在战争中死亡等等诸多痛苦源于他所处的战争背景，国内战争、卫国战争和饥荒年代这些是当时的社会背景，不仅是索科洛夫经历着这一切，俄罗斯整个民族的大多数普通人都经历着战争带来的痛苦，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经历着妻离子散和家破人亡的折磨，所以这本书中的“苦难”不仅是个人苦难，肖洛霍夫要记录的也应该是整个民族在特殊历史背景下所遭受的苦难。《丰乳肥臀》中的“苦难”凸显的不是民族的苦难，而是个体的生命苦难，虽然整个故事的背景包括抗日战争、三年灾害、文革等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件，甚至这些大事件成为上官鲁氏遭受苦难的重要促进因素，但是这些社会苦难终究是社会性的，在这本书中重点凸显的却是上官鲁氏所独有的个人人生苦难，她对于“生儿子”的“执着”是遭受苦难的一小部分，面对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相继死去是她心灵苦难的更大部分，这些都是上官鲁氏人生中的独有的经历而不具有普遍性，而莫言关注的也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生苦难本身，而不是与革命斗争或者社会道德相关的苦难，他是通过上官鲁氏这个人对苦难的态度去透视传统中国农村妇女面对人生苦难的态度。

两部作品虽然一部是通过个人苦難来书写民族苦难，体现民族的战斗精神：一部更倾向于书写个人人生苦难，但都是通过作品主人公面对苦难的态度揭示出苦难虽然造成了人生命的痛苦体验，却也正是在与苦难抗争的过程中实现了人性的超越，人通过生命强力抗议苦难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力。

2.3 叙事调子。两部小说主人公的命运在苦难的折磨下都呈现出悲惨的特征，但两个作家叙事的调子却大相径庭。小说《一个人的遭遇》整体调子显得严肃而凝重，而《丰乳肥臀》的调子却显示出了幽默的特征，这种不同不是来源于作品主人公的个人性格，而是来源于故事情节的设置和创作者的个人审美。

索科洛夫和上官鲁氏都经历了生命给予的沉重打击，都因为亲人的离世而经受内心的折磨，但是他们始终是不同的：索科洛夫的妻子、儿女是因为战争的发生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或者死于法西斯的炮弹之下，或者作为战士死于敌方狙击手的枪下，他们的死亡是传统情节上的死亡：但上官鲁氏的儿女们的死亡颇有些荒诞不经，要么自杀要么意外死亡，甚至乔其纱（上官玉女）是因为暴食生豆饼胀气而死，这些死亡事件都是不正常的。儿女们的死亡是作品主人公经受的更深程度上的苦难折磨，但因为他们的死亡方式不同，在叙事调子上也展现了与之对应的特征。另外，叙述调子的不同也与创作者的个人审美密切相关，肖洛霍夫自身历经生活磨难，亲身体验了战争带给人类的巨大灾难，所以在创作《一个人的遭遇》时始终想要表现悲剧的人生可以使人变得更成熟，生活的磨难也可以塑造一个人坚毅的性格，所以在叙述调子追求一种严肃和庄重感。但莫言因为从小生活在农村，了解到老百姓总是用幽默的方式来品味生命的苦难，所以才会选择用幽默的笔调写沉重、痛苦的人生，他知道老百姓无论经历多少肉体的、精神的痛苦，只有借助幽默的“外壳”，甚至阿Q的精神，才能汲取到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所以在创作《丰乳肥臀》时用老百姓对待苦难的方式去书写苦难。虽然总体而言《一个人的遭遇》的叙述调子显得冷凝而严肃，《丰乳肥臀》有些滑稽的特征，但是两部作品都没有表现出悲观绝望的情绪，相反，字里行间都表现出主人公的坚韧和乐观，虽然讲述的是关于死亡的故事，但想要展现的却是如何更好地活着。

四、以生命强力抗议苦难在两部作品中的体现

通过比较两部作品可以看出，虽然两部作品在苦难书写上因为不同的民族文化特征、作者不同的审美观和创作个性等呈现出了不同的特征，但褪去一切种族、国别甚至个性差异，两部作品的主人公在苦难面前都展现了相似的精神品质：坚韧、宽厚、乐观和自觉追求生命的勇气。

《一个人的遭遇》中索科洛夫经历的种种苦难可以称之为“绝境”，使他的人生几乎没有了未来和希望，生命也几乎陷入“绝望”，但为了成为“绝境”中的“逃逸者”或“幸存者”，索科洛夫在被俘后，几乎每天夜里在梦中与妻子和孩子们谈话，说许多鼓励她们的话，与其说在鼓励亲人，倒不如说是在说服和激励自己，在归来后得知妻子儿女们因为战争全部去世后选择领养在战争中同样失去亲人的孩子，这不是一种寻找生命寄托的举动，这是一种更广博的大爱，面对生命给予的苦难，索科洛夫超越自我，以生命强力抗议生活的苦难并拥有了一份特殊的生命体验和精神财富。

《丰乳肥臀》中虽然也展现了其他人的苦难，但上官鲁氏95年的生命苦难却是莫言着力强调的，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她就是“苦难的化身”，当生活给予她无数折磨时，她不会选择奋起反抗逃离这个苦难的家庭，因为她知道整个社会都是苦难的，这个家只是万千苦难家庭中不起眼的一个，但她选择了以顽强和坚定的生命力和意志力默默承受生活给予她的一切，并努力活下去，无论是“借种生子”还是在儿女们相继死亡后以顽强的生命力独自养育并保护十几个孙子孙女，她始终没有在不公的命运面前屈服，而是用勇气和意志为自己夺得生的权利，在艰苦的岁月中忍辱负重，用爱和牺牲承受着苦难的打击，以生命强力抗议生活的苦难。

五、结语

苦难作为哲学意义上伴随人生的永恒存在，使两部小说展现的人生苦难具有全人类的属性，象征着人类无尽苦难的缩影。尽管由于作家审美个性和民族文化的差异，作品主人公对苦难的消解方式有所不同，但整体来说无论是肖洛霍夫的《一个人的遭遇》还是莫言的《丰乳肥臀》，他们书写苦难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展现苦难的残酷性，也不是为了展现故事人物在遭遇外界的强力痛苦冲击时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是一种揭示和呼唤。揭示的是长期以来被人们自身、历史甚至记忆遗忘或是掩盖了的底层普通群众的苦难，他们的苦难既是个人的，也是整个民族的;呼唤的是对普通群众生存状态、对历史现实给予更多的关注。之所以选择这两部作品进行比较也是源于他们虽然诞生于完全不同的历史和文化下，但却共同传达了“苦难”虽然造成了人生命的痛苦体验，却也正是在与苦难抗争的过程中实现了人性的超越的重要意义，个人以生命强力抗议苦难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力，给个人对待“苦难”以积极的引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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