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语境化中的三元关系研究

2019-03-17 08:50袁洪
广东开放大学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译者译文原文

袁洪

(广东省外语艺术职业学院,广东广州,510640)

一、引言

翻译是以符号转换为手段,意义再生为任务的一项跨文化交际活动[1]75。语言为交际而存在,它是一套对语境敏感的交际系统,翻译是语言使用的一种特例,它是一种跨语言、时空与文化的特殊的交际方式。其目的是实现不同民族之间的信息交流,这种信息交流不是原文作者与译文读者之间的直接信息交流,译者在其中起到协调与斡旋的桥梁作用。因此,翻译研究已经逐渐脱离作者和译者二元关系研究的传统,而把作者、译者和读者看成一种三元关系,翻译及其接受过程体现了作者、译者和读者之间的三元互动关系。

传统翻译研究主要关注作者和译者,译者往往处于从属地位,可从有关翻译的比喻中窥见一斑:“嚼饭与人”(鸠摩罗什)、“葡萄酒之被水”(道安)、“美而不忠的女人”(梅纳日)、“译者是仆人”(法耶特夫人)、“译者是奴隶”(德莱顿)等[2]131。对于作者和译者的二元关系研究不能全面反映翻译过程中参与者的关系。从语用学角度探讨翻译时,更加关注语言的使用、使用者以及使用环境,全面考察翻译参与者、翻译背景和翻译事件本身之间的关系。何自然教授最早提出译事是一种三元关系,根据关联理论,人们的相互理解靠的是一种“互明”(mutual manifestness),译事是一种包括原作者、译者、译文读者的三元关系[3]194。作者、译者和读者构成一种三元关系,译者既忠实于作者,又服务于读者[4]。莫爱屏从关联理论视角阐释了交传中“说话人—译员—听话人”的三元关系以及说话人和译员各自的推理和明示行为及其意图;提出交传本身就是一种明示—推理的交际活动。从语用顺应论视角看,语用学综观下的译者处在原文作者、译者与译文读者之间三元关系的核心地位,是连接原文作者与译文读者的认知语境的重要因素[5]。从翻译事件中作者、译者和读者的三元关系而言,译者首先是读者,是原语信息的理解者,其次才是语言转换的操作者即译者,还是译文的“读者”[6]。吕洁开展了翻译过程中主题倾向性下的语境化制约机制研究[7]。因此,翻译过程中,意义的生成和语码转换不仅仅是语义学视角的词义转换,而是涉及读者和译者的动态阐释,同时受到交际过程中的多维语境的制约。

本文从翻译语境出发,认为翻译是译者利用翻译语境,把信息从原语文化中析出并以恰当的语码转换方式载入目的语语境中的过程就是语境化过程。从翻译语境化视角探讨译事中作者、译者和读者三元关系,可以去除“译者”中心论和翻译二元关系论,为语用翻译研究提供一个新视角。

二、语境与翻译语境化

语境,即语言使用和存在的环境,往往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语境指“上下文”,而广义的语境则包括文化语境、情景语境和社交语境。尽管我们可以对语境进行分类,但事实上各种语境之间并无清晰的界限,各种语境互相交织,为语言意义的产生与理解构成了一个多维语境,一种各种语境交织构成的“融合体”。本雅明[8]262认为,这是“艺术作品独一无二的诞生地”,即“aura(氛围)”,也就是我们说的语境。翻译是涉及两种“aura”的特殊活动,即原语和目的语的“aura”,译者必须考虑这种“氛围”,才能够传递作者和译者的意图。翻译始终被置于一定的时空之中,无论是翻译的过程还是翻译的结果即作品都无法游离于语境之外。

翻译是在一定社会语境发生的交际过程[9]。这种交际过程由于不是作者(发话人)与读者(听话人)之间直接发生的交际活动,而是经历了如下流程:原文作者作为信息的发出者,而译者首先作为信息的接收者;其次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础上,进行语码转换,成为新信息的发出者,译文读者阅读、解释并接受文本。翻译事件过程中的作者、译者和读者作为交际事件的主体,他们都带着不同的认知背景(前理解)和期待视野,去参与交际事件。交际过程中,语境包含了三个范畴:背景、参与者、交际及其他行为/事件[10]76。作者、译者和读者作为翻译事件中的主要参与者本身具有不同的背景,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因为文本(包括原文和译文)而相互联系,作者语境、译者语境和读者语境具有差异性,它们共同构成了翻译语境。译者任何时候都“行走”在背景与交际行为和交际事件交织而成的翻译语境范畴之中。翻译“离开了对原文语境或对译文语境的认真思考和研究都是不行的”[11]41。从翻译语境化角度研究作者、译者和读者的三元关系,可以脱离以语言为中心的翻译过程,超越文本本身,厘清翻译语境化过程中作者、译者和读者在多维语境中的互动关系。

三、翻译语境化中的三元关系

作者通过符号反映客观现实与思想情感,而读者通过符号理解作者意图,读者往往带着自身的经历和体验实现对文本符号的理解,这一切活动都必须在适切的语境中进行,不同的翻译活动所依赖的语境也不同,但翻译始终处于动态语境之中。在语言学中,语境化指的是说话人和听话人利用语言和非语言符号将在某时某地所言的内容跟他们从过往经验中所获得的知识联系起来,找到所需的假设,从而保持会话介入度,确定话语本意[12]230。语用学研究表明,语内交际过程中,语境化过程的本质是交际者通过认知体验,寻求语境假设和信息关联,从而确定交际意图;语际交流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是理论基础具有一致性。翻译作为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行为,译者根据原语语境假设,寻求关联信息,并将最佳关联信息用目的语表达出来的过程即为翻译语境化,其中作者、译者和读者三元关系在翻译语境化过程中体现为一种多元互动关系,这种三元关系在作者语境、译者语境和读者语境所互织的新型语境中互动,在互动中实现信息交流的目的。

(一)翻译语境化中的作者观

翻译首先涉及的问题是原作从哪里来,译作到哪里去的问题,这使翻译烙上了社会的烙印,也让我们更加关注译者的语境所在。翻译、翻译活动及其产品都具有社会性,社会本身就是翻译存在的大语境。比如中国历史上晚清时期的小说翻译就体现了当时有识之士救国强民、教育民众的目的,对此类翻译作品的选择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翻译兼具人文、社科性质,且强调文本、语言、文化、社会等诸多因素的交织性。在文本解读时,译者的主体性应该以文本的诸多客观性因素为制约,从而体现主体客体化和客体主体化。”[13]主体客体化就是参与者与客观存在的环境之间互动,反之,环境由人创造,受主体的制约。对于作者而言,作者的创作是对客观现实中历史、现状、物质、心理等现实世界方方面面的切身体会,是作者“心境”的反映,而作者“心境”是译者“心境”的源泉,译者尽量回归、体会作者心境,使之达成一致性,如此一来,译者在信息加工过程中会更加接近原作的意图。

作者用符号反映客观世界既是创作过程,也是语境建构的过程,语境建构包括两个层面:语言语境和情景语境。语言本身就是反映社会现实的符号,如果认为语言的形式在人类交际过程中起决定性因素,总是从语言形式去解释交际问题,这就夸大了语言形式在交际中的作用,而忽略了语言本身建构的语境,也就存在专注于形式而导致“去语境化”的倾向;这不利于语言形式的分析,也不利于内容与信息的传递。事实上,作者创作无法脱离其所存在的社会背景,其思维、理念、意图都一定存在发生的背景,并与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中的交际参与者具有关联性。作者的创作就是通过语言形式创设语境假设,创作过程中创设的语境假设就是不断建构语境的过程。语境是一个心理建构题(psychological construct) ,是听话人关于世界假设的子集。正是这些假设,而非实际的客观世界,制约了话语的解释[14]15。作者在创作中所做的语境假设为语言意义的理解创造了条件,读者“在语言中读到的可能永远是某种心理建构体[15]48-81”,译者须探寻作者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思维、理念和意图,把原语语境当成语境重构的源泉。作者语境是译者进行推理的基础,是意义理解的依据,也是翻译的开端。

(二)翻译语境化中的译者观

语言学尤其是结构主义语言学对翻译的研究侧重于以原文为中心,对等为目标,以忠实为准绳,研究翻译中的语言转换规律。语用翻译则认为,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文化与社会等超越语言的外部因素被纳入翻译研究的范畴。翻译活动及翻译相关者(包括译者)既受到语境客体的制约,同时也建构并影响着语境,翻译语境化过程中译者扮演了多重身份,与作者和读者进行多元互动。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首先是一个读者,他需要建立一个原语意旨的模型并判断原语对其读者可能造成的影响;当他动手翻译时,他将处在一个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中,努力再现他对“原文意义”的理解,以便在译语读者中取得相同的意旨[9]91-92。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要观照作者意图、译者意图和译文读者的需求,是原文的读者、译者(译作的作者)和读者三重身份的“合体”。作为读者,是原语语境的体验者;其次,作为译者,目的语语境的建构者,是翻译语境化的践行者;最后,作为读者,是掌握双语语言和文化的特殊读者,是译文的第一读者。在翻译语境化过程中,译者与原文作者、译文读者分别“换位”,作者、读者和译者在翻译语境化过程中形成了三元互动关系。

1. 翻译语境化中译者作为读者

译者作为读者,首先必须认同原作和原文作者。原文是作者世界知识、文化观念、价值取向、理想信念的反映,译者认同甚至喜欢作者及作品是翻译的前提条件。“我认为好的翻译,译者必须喜欢——甚至爱上了原作,再动笔,才能出好成品”[16]79-90。葛浩文说过,我常常选择我特别喜欢,也认为是老美非读不可的作品来翻译,可是他们未必那么喜欢……我就是照自己的兴趣来,基本上只翻译自己喜欢的作家作品[17]124-125。译者作为读者,与作者在思想上取得“一致”,在情感上获得共鸣,这已经是翻译的预备阶段。译者阅读文本的首要目的是了解作者和原文的思想内容,选择翻译策略和具体翻译路径。译者一开始可能仅仅是普通的读者,因爱而译;尽管译者可能受到委托人的委托而直接进入翻译程序,但翻译的前提还是阅读和理解。语言的意义依赖于语言形式,语境承载语言的意义。译者作为读者,获取原文意义的过程类似于一种“刺激—反应”过程,即读者对语言符号的刺激产生一定的反应。当译者对原文的理解和原文读者对原文的理解以及作者意图“三合一”(或者三者最为接近)时,就达到语境化的最佳境界。

翻译的前提是阅读,译者首先通过语言语境理解原文含义。语言具有语境敏感性,语境可以激发意义,帮助读者理解。通俗地说,译者从语言学和语用学角度分析原文上下文,获得作者的创作意图。语言语境帮助译者直接了解原作语言意义。请看例句: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秋夜》)

鲁迅先生《秋夜》中的这句话看似非常简单,但只有了解作者语境,才能真正理解隐藏其中的诸多创作意图。原文中作者采用了重复的修辞手法,读者往往不解其意,为什么不直接说“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枣树”,这就不仅需要语言语境,还需要对情景语境进行分析。《秋叶》创作于1924年,中国军阀混战,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此文表达了凄清、萧瑟的秋夜,也表达了作者对黑暗社会的愤恨。重复正好表达了作者的对当下社会烦躁、苦闷的心情,只有译者解读了作者语境,才能把原文信息准确地传递给译文读者。

译者的阅读往往跨越时空界限,它本身也为译者的阅读带来了理解障碍。比如,《天净沙·秋思》创作于元代,八百多年前读者的阅读感受和现代人的阅读感受差之甚远。古人读“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联想到凄凉与衰落;而现代人可能联想到静谧、闲适的田园风光,因为大规模工业化和城镇化对环境的破坏让人们更加追求如此静谧的“世外桃源”。此时的读者必须穿越时空,与作者一样“进入当时的情景”,与作者“同声、同气”,才能体验并理解作者的意图。翻译家杨宪益指出,若要翻译几百年前的作品,译者就得把自己置身于那时期,设法体会当时人们所要表达的意思,然后在翻译成英文时,再把自己放在今天读者的地位,这样才能使读者懂得那时人们的思想[18]。

理解就是在心理上重新体验作品作者的心境与精神状态,由此重建作品的精神世界[19]228。阅读与理解行为发生在特定的时空语境之中,译者作为读者,不是普通的读者,而需要发挥其自身的主体性,利用认知语境,发挥理性思维,不断根据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追根溯源,了解作者的创作语境和创作意图,了解作者的语境假设与意欲传递的信息,我们称之为阅读过程中语言理解的“入境”,读者深入原文语境,“身临其境”体验作者建构的语境,寻找最佳关联,寻求文本的意义,从语境中析出文本意义,这就是语境化过程。因此,语境化是阅读过程中意义的产生机制。

译者作为读者与原文作者的互动具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面对面探讨作者意图,当然这是理想化的好形式,另一种是译者通过原文对作者意图进行个性化的解读。译者与作者的互动旨在了解作者的语境假设,如何利用作者建构的语境解读作者的意图,从而更准确地在译文中体现作者意图。

2.翻译语境化中译者作为作者

杨武能介绍翻译体会时说:“翻译一位我们所喜爱的作家的作品,在我既是一种献身,也是一种享受。我真的常常会忘记自我,变成作者的代言人或替身,将他所思所想再思想一次,把他所经历的苦和乐再经历一次。”[20]这种体验就是阅读理解中的“入境”体验,也是译者经历的第一次语境化过程;而作为作者的代言人,其实就是译文作者。当译者理解原文的创作意图并转换成目的语时,译者成为作者的化身和代言人,是译文的作者,通过目的语语言形式传递意义。

翻译作为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活动,译者需要采用目的语形式呈现原语意义,翻译过程是译者不断语境化的过程。译者利用语码转换过程中的解码与编码传递信息,译者能动解读语境、建构语境、顺应语境,实现语言语用等效和社交语用等效的三重语境化过程[21]。翻译语境化过程中,译者利用语境,反复“穿行”在作者语境、译者语境和读者语境之中。其实,译者在阅读时就必须考虑作者创作的时代背景、当时的读者期待以及作者期望在读者中产生何种影响,译者需要通过其翻译活动把作者意图巧妙地在另一种语境中、采用另一种语言呈现出来,并在译文读者中产生该作品在原文读者中类似的效果。

作者创作的时空环境即是作者语境,它为译者理解原文提供了语境参照。从这种意义上讲,是语境而不是单纯的语言激活了人们对作者意图的理解,因为语言的意义具有不确定性,而语境决定了语言在特定语境下的意义,译者只有充分利用语境理解原文,才能达到作者创造的语境假设所带来的语境效果。

译者的生活环境、时代背景、文化框架和价值取向决定其对翻译材料的选择,也决定了其对文化立场、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的选择。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要解读作者语境并观照译文读者语境。从共时性角度看,译者需要横向上参照其他的同类翻译活动;从历时性角度看,译者需要纵向联系有关翻译活动,译者所处的各种纵横交织的语境关联就构成了“语境场”,它决定了译者语境的存在,也是译者通过目的语建构语境假设的基础。其实,译者在翻译一开始的理解阶段就已经利用了自己的认知语境,对原文进行阐释,努力做到与原文作者的视界融合。“在对某一文本进行翻译的时候,不管翻译者如何力图进入原作者的思想感情或是设身处地把自己想象为原作者,翻译都不可能纯粹是作者原始心理过程的重新唤起,而是对文本的再创造,而这种再创造乃受到对文本内容的理解所引导,这一点是完全清楚的[22]498。许钧指出,翻译不是“复制”,它确实有“再创造”的一面[1]19。传统观念将翻译视为原作差劲的拷贝,现今翻译被当作创造行为,用另一种语言创作出一个新的原作[23]1。从这个意义上讲,译者地位和译文无法与作者地位和原文相提并论,但译者的确也是译文的作者。翻译过程中,译者需要调动认知能力,充分利用与社会各方面的“关联”知识,依据译者语境和译者个人的认知阐释,把原文用原语做出的语境假设,用目的语创造出一系列的语境假设,翻译的过程既是“创造”过程,也是语境构建过程。译者建构的语境既不是作者语境,也不是译者语境或者读者语境,而是作者语境与读者语境的交融而产生的“第三语境”。翻译语境化过程中,译者处理的不仅仅是语言文字,而必须兼顾文化信息的传递,扮演文化使者的身份。作者语境和译文读者的认知语境之间存在天然的鸿沟,译者利用语境扫清横跨于作者和读者之间的文化障碍,译者的任务是顺应目的语语境,构建语境假设,在作者和译者之间架起沟通交流的桥梁。

在翻译语境化视野下,言语交际必须依赖语境,交际中的语言创造了语境,而语境则是信息的承载者。为了达到交际效果,译者需要考虑语言语境、社交语境和认知语境。译者作为作者,需要利用其翻译能力选择恰当的话语表达恰当的含义,通过上下文传递译者要表达的准确含义。译者对语言语境的考虑尚未脱离翻译的语言学路径,即以文本为中心的语言转换。同时,译者需要考虑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在理解语言时的客观环境,也就是社交语境。译者通过翻译把自己的理念融入翻译过程之中,并最终通过目的语形式呈现出来,已经把作者含义从原语语境“转移”到相对陌生的目的语环境之中,社交语境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译者翻译过程中需要不断顺应目的语中存在的社交语境。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身处不同的时空环境下,他们的知识、经验、经历等构成的认知环境同样影响交际过程,也是译者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始终处于不同的认知环境中,是翻译语境化的主体。翻译过程中,译者“创作”了译文,也创造了有别于原文语境的目的语语境,这是译者基于作者语境、译者语境和译文读者语境之基础,考虑作者、译者与读者各种关系而做出的取舍和定位的结果。

译者作为作者,要忠实于原作者和原文,做好作者与原文的代言人和传声筒。如此,就无法解释翻译中比比皆是的叛逆和不忠现象。翻译语境化把作者、译者和读者看作一种三元关系,把翻译看成语境化过程,译者忠实的不仅仅是作者和文本,语境包括作者语境、译者语境和读者语境是译者考虑的重要因素。译者的翻译策略包括增删改译等就是作者语境和读者语境存在差异的根本原因,译者的调适与斡旋作用显得相当重要。比如,人们经常拿林纾的翻译来说事,他翻译的《迦茵小传》遭人诟病,原因就是女主角未婚先孕,在晚清时代语境下,这种不道德的思想是不应该传递给读者的,迦茵的美好形象也遭到破坏,忠实于原文却没有顺应读者语境,这种忠实未必是好事。但林纾把“Uncle Tom’s Cabin”(汤姆叔叔的小屋)翻译成《黑奴吁天录》并未忠实于原作者和原文,却适应了当时中国面临的救国大语境。因此,译者与作者互动,忠实不是唯一的选择,而语境化是不可或缺的翻译过程。

3.翻译语境化中译者作为读者

翻译过程本身包含译者对译文的审读、校对和调整,译者往往是译文的“第一读者”,阅读过程中考察译文的可读性及交际信息传递的准确性,译者的阅读过程侧重于调控已经建构的语境,同时,也是一种换位阅读,此时的译者可能假定自己是读者,站在读者的立场,体验读者的需求,甚至从读者语境视野体验译文的语境效果。

(三)翻译语境化中的读者观

从翻译语境化视角看,阅读过程是读者破译译者建构的译文语境。译者通过翻译使文本从一种语境输入到另一种语境之中,供译文读者了解原文作者意图,促进文化交流。读者关心的是译文的可读性以及译文是否能够为其带来异域文化。译文读者由于不懂原文,其关注焦点不在于译文的准确性与忠实性,而在于译者构建的语境是否关照读者语境,传递的文化与价值观是否顺应了读者的文化与价值观念,读者接受性是译者必然考虑的要素。可见,译者对读者语境的研究对翻译语境化起反拨作用,提高了译文的语境顺应度。读者对译文的解读从译者提供的语境假设开始,寻求关联,从而理解译文传递的信息。但是,由于译者语境和读者语境不可能重叠,即读者与译者的共识语境存在差异性,读者需要理解译文含义,读者往往需要调动译文之外的其他因素如:语境、读者知识、文化背景等等,不同语境下的读者对译文的理解、接受具有很大的差异性。读者认知语境的差异表明译文的语用效果也存在一定的差异性,此为“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原因。

结语

语用翻译认为,翻译过程是译者解读语境、建构语境和顺应语境的语境化过程。翻译语境化过程中作者、译者和读者是一种三元关系。从语境化过程看,译者与作者、读者在此过程中发生了在场或者不在场的互动关系,译者在翻译语境化过程中集作者、译者和读者于一身,“穿梭”于作者语境、译者语境和读者语境之中,语境在翻译语境化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

本文基于翻译的忠实性标准,从翻译语境化视角考量翻译中作者、译者和读者的三元关系。但是,在现实翻译中却存在很多译者不会忠实原作者的例子,译者不忠的缘由和理据何在,译者应该忠于语言还是语境,这是翻译语境化过程中值得进一步研究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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