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竹君
摘 要:尺牍是信件的一种代称。既是记载了古人某时某刻的感想见闻,互通信息的工具,同时也是研究书法艺术具有时代表征的重要的文献与文物资料。流传至今的尺牍文献大部分为纸质文献。通过科学地手段加以整理装帧并以适宜的环境存放能为尺牍文献提供行之有效的保护。
关键词:尺牍;装帧;文献保护
“尺牍”一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相对比较生疏,但若提到手写的书信那在通信技术不甚发达的过去可是司空见惯之物了。文献中对于书信往还之事的记载则可以溯源至春秋战国时代。《左传》昭公二五年:“右师不敢对, 受牒而退”, 牒即指信函。古代信函因其形制不同可分为牍、册、牒、椠等。牍多用木质, 一尺见方, 与册或策的区别在于册或策多为竹质, 而形制上都为狭长片状, 中间以丝绳编连。牍与牒虽多用木质, 但牍较之牒为厚, 牒则为小木札, 所谓厚者为牍, 薄者为牒。椠与牍相类, 但粗者为椠, 精者为牍。
在漫长的文化传播过程中书信衍生出很多与功能相对的称谓,例如以通信对象的不同又分化出称章、奏、状、表等的公干文书以及称信札、札翰、书疏、书问、简、函、小柬、手简等的私人信函。其中以尺牍用的最早也最多,故成为信件的代称。
据考证,“尺牍” 一词, 最早出现于汉代,《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曰:“缇萦通尺牍, 父得以后宁”, 缇萦之尺牍, 即其呈送给汉文帝,请求替父赎刑的文书。而之后,尺牍成为书信之别称、雅称之一。唐欧阳詹《送张尚书书》:“以尚书山容海纳,则自断于胸襟矣,岂在攸攸八行尺牍进退于人乎?”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卷七:“尝有应制科人成锐,集诗三篇,国子博士侯君以献于随,随览之,乃亲笔尺牍答侯君。”刘师培《<文章学史>序》:“有由下告上之词,则为奏疏;有同辈相告之词,则为书启尺牍。”鲁迅《花边文学·一思而行》:“看郑板桥《道情》一遍,谈幽默十天,买袁中郎尺牍半本,作小品一卷。”
书信在任何时候都有它的特殊功用。既可以是抒发情怀分享感情经历的载体,也是对事物的记录。除却信息沟通之用外,尺牍的作者的身份地位,尺牍完成时的历史背景,尺牍文字的文学价值以及尺牍书写的书法水平等都是尺牍这一文化作品的价值内涵。到了汉代已有关于尺牍文献家的记载,“至如陈遵占辞, 百封各意;祢衡代书,亲疏得宜:斯又尺牍之偏才也。”《汉书·游侠列传》中有杜陵人陈孟公的传记, 其中谓陈遵“ 性善书,与人尺犊, 主皆藏去以为荣。”因陈遵擅长书法,时人将其尺牍作为艺术品收藏,由此可见,古人早已不只将尺牍作为单纯的私人信件,而是注重其附加的文化价值,因而使得尺牍这一文化元素得以流传。
一般而言,书信都是以零散的形式存在。即使由同一个人书写的书信其内容长度与时间跨度都不固定。因此,尺牍最常见的保护方式就是编纂成集加以装帧。尺牍文献本身也是古代历史文献中的一个门类,因此尺牍文献的装帧方式与普通古籍大致也同出一类。
古代装帧方式的演变与书写材质的特点与阅读需求息息相關。而作为古典文献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尺牍,其装帧方式自然也在顺应历史的发展但又自成特点。尺牍是来往的信件,以创作于纸质材料上的尺牍为例,无论是出于书法欣赏的目的还是历史或文学的研究需要,将尺牍整理装帧成册都是最为实用便利的方法。如今最常见的装帧方式有经折装与线装等。传统纸张质地软而薄,如不加以衬托加固则容易损裂,同时也不便翻阅与分类,收藏不当便会缩短存放时间,减少文献的寿命。尺牍文献原件又有其唯一性的特点,要满足收藏、欣赏、研究等几大要求,这无疑对尺牍的保护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如何既保证了阅读需要又能有效的保存保护尺牍原件,中国古代流传至今的装裱技术的运用很好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古人认为装裱的质量精粗, 能决定一纸书画的寿命, 因此有“装潢者, 书画之司命也。”的说法。中国的传统装裱完全是从自然界直接取用的天然材料;粘合用的浆糊也是用天然植物小麦的面粉,加入适量的水搅拌后加热制成。传统装裱就是利用材料的伸缩原理进行纯手工操作,所用的材料都经过自然环境中的伸缩变化,稳定性较强,对书画的损伤极小。装裱又称为“裱褙”,“褙”就是衬托软质物加厚加固的意思。清代张潮有云:“书画之有装裱,犹美人之有妆饰也。美人虽姿态天然,苟终日粗服乱头,即风韵不减,亦甚无谓。若使略施粉黛,裁雾縠以为裘,剪水绡而作袖,有不增妍益媚者乎?”对古旧书画来说,装裱还具有修复的功能,不仅仅是加固装饰,还要保持原状、整旧如旧,保持原有的艺术效果。
将散开的信纸按照作者、写作时间、内容类型、收信人等按一定顺序整理妥当,经过一系列系统而严谨的装裱过程,为原本脆弱的单层纸页加“褙”,降低装帧的难度,也减少了对尺牍原件的损害。
经过装裱加工而成的文献,其保护方法在与其他古籍文献的保护方法上既有相同之处又有更高要求。
如今常用的古籍保护方法既是古代古籍保护方式的沿用也是利用现代科学技术的再优化。
古人保存纸质文献从主要从暴晒除蠹、药物防害、装帧保护、建筑保护、严格保管五个方面。
在古代,在每年入夏或初秋时节,官私收藏的文献常常通过暴晒来除蠹除霉。《穆天子传》卷五:“仲秋甲戌,天子东游,次于雀梁 ,蠧书于羽陵。”郭璞注:“谓暴书中蠹虫,因云蠹书也。”于日出前将书籍按顺序平铺于木板之上,与室外阳光处暴晒以一天为宜,两面轮流翻晒,代两面热量散去再整理回库。而如今,由于暴晒所需人力巨大,且暴晒不当容易造成损伤,经过装裱的文献更不可向风日,因此尺牍文献不适宜暴晒保护法,反而应更注重避光保存。
药物防害在古代主要采用天然植物的特性起到防止虫害的效果,例如有一种称为“染潢”的纸处理方法, 主要用于卷轴防蠹。此方法在公元二世纪或三世纪,以纸制书时已广泛使用。将纸用芳香和有杀虫功效的黄蘖树汁液, 染成浅黄色,可防蠹蛀, 并能使纸面光洁。宋代还发明了椒纸,制作时将胡椒、辣椒或花椒捣碎,加水熬煮,趁热用布过滤,取其液以与染潢相同方法染制。此类方法需在纸张制作时就加以运用,无法实践于如今的普通古籍文献保护中,但在装裱尺牍时无疑是一个启迪。选用经过处理的纸张作为褙,在装订、修裱书籍所使用的糨糊中加入白芨、胡椒、乳香、明矾、黄蜡、花椒、百部的煎出液等成分或经过现代科技提炼的化学成分,从而起到防腐辟虫的作用,如此双管齐下的古法新用无疑是尺牍保护的一大良方。
另一种药物防害则是书柜夹塞防虫却潮材料。《梦溪笔谈·辨证一》中记载有:“古人藏书辟蠹用芸。芸, 香草也, 今人谓之‘七里香者是也。叶类豌豆, 作小丛生, 其叶极芬香, 秋后叶间微白如粉汙, 辟蠹殊验。南人采置席下, 能去蚤虱。”贾思勰《齐民要术·杂说》中谈到, 在书画柜中放置麝香或木瓜, 可防蠹虫繁殖。草药取之于天然,如今更多的是采用现代科技提炼合成的化学制剂喷洒于藏书空间或是在书架之间储存防虫药品等起到防虫效果。虽然此法使用方便且效果明显,但较之古人的纯天然植物防虫,在气味和韵味上则是略逊了一筹。
针对现今发现存世的纸质尺牍文献,常常在采用经折法装帧时加厚封面封底与封底,以竹制或木质板片作面与底,既能使书册显平整,又可防止折角、卷边之类有碍美观和损害书籍的情况发生,极为适用于装裱后的尺牍文献。采用线状装帧则可参考明代孙从添的《藏书纪要》:“装订书籍不在华美饰观, 而要护帙有道, 款式古雅, 厚薄得宜, 精致端正, 方为第一。细绢包角;订书眼要细, 打得正而小, 草订眼亦然, 又须少, 多则伤书脑; 订线用清水白绢线, 双根订, 结要订得牢, 嵌得深, 方能不脱而, 而紧如此, 订书乃为善也;”在装帧的过程中注意各个细节的处理。
古人为保护书籍还建有藏书楼,并对于选址与设计煞费苦心。对防水、防火、防盗、防霉、避光、通风等在建筑之时就都有采取措施。“藏书之所,宜高楼,宜宽敞之净室,宜高墙别院,与居室相远,室则宜近池水,引泾就下,潮不入书楼,宜四方开窗通风,兼引朝阳入室,遇东风生虫之候,闭其东窗。窗橱俱宜常开,楼居尤贵高敞,盖天雨瓦泾,其潮气更甚于室中也。”如今藏书,有各类基础设施条件之便,选址不用考虑如此之多,但对温度以及湿度的要求更甚以往。在防火防水方面更不可松懈。文献必须在一定的温度、湿度下存放,并保持空气流通。书柜、橱存放保持离地面半尺以上。避免阳光直射在书册上,展览时应让灯泡、日光灯与书页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选用低功率灯光源。为便于查阅,可根据古往今来常用的分类方法制作书签,标明索书号和简要信息,按顺序存放。
翻阅尺度文献时需注意展卷要求徐缓, 最忌轻率大意。贾思勰有云: “凡开卷读书, 卷头首纸, 不宜急卷。急则破折, 折则裂。以书带上下络首纸者, 无不裂坏。卷一两张后, 乃以书带上下络之者, 稳而不坏。”汗水对书页会造成损害,因此翻阅重要文献时要佩戴手套,避免与纸张的直接接触。放置文献的库房内需尽量保证恒温恒湿;保持清洁,禁止饮食;定期检查防火设备。
尺牍文献是经过漫长时间留存于今的宝贵文物。保护好每一份文献时是广大传承者应尽的义务。经过对尺牍的发展史、装帧方法的研究,结合古人对于古典文献的保护经验,以现代科学技术为辅助,可改进出一套完整系统的尺牘保护措施,为文学、历史学、书法等各类研究提供完整可查的素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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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国古代纸质文献保护方法漫谈》,王铁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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