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迷雾重重

2019-03-12 03:08文丨吴志成
遵义 2019年3期
关键词:脱欧特雷莎全球化

文丨■ 吴志成

当前,英国各大政治势力诉求迥异,众口难调;欧盟一再拒绝更改已达成的“脱欧”方案,英国“脱欧”这出大戏悬念依旧。

特雷莎·梅涉险过关

在反对党工党发起的对政府不信任投票中,特雷莎·梅政府闯关成功,暂时躲过倒阁和大选。然而,“脱欧”仍面临进退维谷的困境。

“脱欧”陷困境,因其进程目前似乎面临无解的尴尬。“脱欧”方案不外乎有协议“脱欧”、无协议“脱欧”、不“脱欧”及其可能引发的“二次公投”,但英国各大政治势力诉求迥异,众口难调:一方面,绝大多数反对派把后几种可能性都予以排除,要求有协议“脱欧”,但又反对当前版本的英欧“脱欧”协议;另一方面,现阶段欧盟一再拒绝更改已达成的“脱欧”方案。

突破“脱欧”困境需要智慧。扛过议会不信任投票之后,特雷莎·梅须尽快提出“替代方案”,并再度提请议会表决。时间紧,任务重——在议会不支持、欧盟不妥协的条件下,要找到两方均接受的“替代方案”,考验特雷莎·梅的政治智慧。

许多英国议员们在辩论中多次强调,在经历英国史上执政党议会投票最大惨败之后,特雷莎·梅必须对部分“红线”做出妥协,其中最核心的便是关于北爱尔兰边境的“备份安排”。然而,既然是“红线”,想要进行调整,势必触动各方利益,受到英吉利海峡两边、英国国内各大政治势力的掣肘。

突破“脱欧”困境更需人和。接下来,特雷莎·梅需要再度寻求欧盟援手,没有欧盟方面的“配合”,“脱欧”难题无法得到解决。迫在眉睫的是,特雷莎·梅需与欧盟“里应外合”,让“替代方案”顺利通过议会二次表决。尽管在首轮投票前,欧盟领导人曾致函梅政府,再度澄清在北爱边境“备份安排”方面的立场,但显然未达到英国议员们的预期。舆论认为,倘若此次欧盟同意给“备份安排”设定期限,二次表决的通过率可能大大提升。

话说回来,特雷莎·梅也并非完全无牌可打,无协议“脱欧”应该是其最后的“杀手锏”。尽管英欧双方都声称已做好无协议“脱欧”的充分准备,但两伤结局谁都不愿看到。关键时刻,特雷莎·梅有可能会亮出无协议“脱欧”这张底牌,逼反对方做一些让步。

随着法定“脱欧”期限日趋临近,与时间赛跑的特雷莎·梅需要尽快“出招”,英吉利海峡两边的新一轮博弈又将开启。

英国发展前景难测

“脱欧”公投给英国政治经济、内政外交的影响深刻而久远,必将载入战后英国甚至欧洲发展的史册。

在经济上,虽然“脱欧”能为英国节省约占GDP0.3%—0.4%的年预算摊派费,摆脱欧盟劳动者自由流动制度的限制,减少外来移民给英国社会福利制度和劳动力市场造成的冲击,进而促进本国就业。但是,英国也面临市场避险行为诱发金融市场动荡、英镑地位和伦敦作为世界金融中心地位受到冲击的风险。增长预期的不确定性和贸易投资规模的下降也将减少劳动力市场需求和普通民众的消费福利,从而抑制经济发展。从欧盟统一大市场退回国家之间的贸易,自由贸易受到限制,投资吸引力与贸易规模下降,英国与欧盟之间的贸易和投资关系倒退,最终可能伤及根本利益。

在政治上,“脱欧”直接导致了卡梅伦政府下台,使英国政治由此进入内耗不断、纷争加剧的新阶段。围绕是否“脱欧”的争议,英国国内政党之间的竞争和政治碎片化加剧,直接民主和代议制民主遭遇困境。政党“右强左弱”的态势进一步加强,苏格兰民族党、英国独立党趁势而上,极右翼政党受益得势。苏格兰首席部长曾表示将确保苏格兰的欧盟成员身份,并举行第二次独立公投;爱尔兰提出让希望留欧的北爱尔兰人选择举行是否与爱尔兰共和国统一的公投。英国的“脱欧”行动为此提供了分离英国的新理由,英国国内的地区冲突激化,国家分裂的风险骤然显现。

在社会领域,“脱欧”凸显了英国的社会阶层矛盾和代际冲突,政治精英与社会草根之间久已存在的社会裂痕更加难以弥合。欧洲一体化和全球化导致的发展失衡与分配不公冲击着英国内部社会结构,在其失利阶层特别是中下阶层和农村边缘地区催生反一体化、民粹主义和保护主义浪潮。面对反一体化的负面效应,一些阶层和人士出现对国家发展前景的悲观情绪,将国内经济衰退和社会矛盾激化归咎于一体化,国内的内顾保守化倾向加重,疑欧情绪和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甚至回归狭隘的国家主义立场,国际合作意愿减弱。

同时,“脱欧”也可能加剧欧盟内部的力量失衡。因为欧盟失去英国这个重要的平衡砝码,缺少英国制约的德法主导力量得到进一步加强,法国经济上的保护主义倾向和德国的国际影响力将进一步提升,成员国对德国主导欧洲的担忧愈加明显。

“脱欧”对世界格局的影响

欧盟作为区域一体化相对成功的示范,曾经以自身合作不断扩大和深化的成就促进了世界区域一体化的进程,谱写了全球双边与多边合作治理的历史篇章。但是,英国“脱欧”开了国家退出区域合作联盟的先例,它所折射的欧洲社会反一体化和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国家主义抬头,不仅使全球多边合作治理面临巨大考验,也会削弱欧盟的国际地位和全球影响力,对欧洲地区和世界政治格局产生复杂影响。

首先,欧俄关系将迎来缓和改善的新机遇。英国是欧盟最坚定的大西洋主义国家,在贸易自由与安全政策领域,推动欧盟与美国接近。乌克兰危机使得欧俄关系陷入僵局,英国对俄立场强硬,主张欧美联手加大对俄制裁。英国“脱欧”后,英欧的相互制约松解,欧盟内部对俄温和力量上升,欧俄关系改善的可能性增加,俄罗斯在欧洲大陆的影响力和全球地位将逐渐恢复,亚欧大陆的政治版图也许因此发生变化。

其次,助长反一体化、反全球化思潮的兴起。英国“脱欧”不只是经济和政治利益博弈的结果,也是对区域治理价值导向和欧洲一体化前途命运的抉择。在一定意义上,“脱欧”是对以合作和开放为价值基础的区域一体化进程的否定。英国“脱欧”在很大程度上昭示着底层民众对社会现状的不满,对由西方精英阶层主导的欧洲一体化和全球化的抗拒。英国完成“脱欧”后,这股反一体化、反全球化思潮可能表现更为明显,威胁着一体化和全球化发展的进程。

最后,世界政治格局和全球治理变革复杂化。作为世界多极化格局中的重要一极,欧盟主张多边主义和合作主义,积极推进区域共治和全球治理,特别是在多边贸易、气候变化、发展援助等领域发挥重要的作用。一个团结、强大、稳定的欧盟无疑是当今全球治理体系变革不可忽视的力量,但英国“脱欧”使欧盟的整体实力、外交资源及其治理能力受到损减,其全球作用的发挥也将增加许多制约,甚至给新时期的全球化进程与全球治理增加新的阻力和不确定性。同时,作为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和世界经济政治大国,英国失去欧盟成员国资格,不能依托欧盟在欧洲和世界事务中发挥作用,其国际地位和影响也将失去昔日的显赫和光芒。

英国“脱欧”无疑是新世纪以来欧洲政治发展中的重要历史事件,无论是对欧洲区域一体化还是全球化与全球治理进程,都堪称一次重大挫折。它犹如一柄双刃剑,一方面,预示着英国直接民主的胜利,在短期内有利于缓解和转移英国的经济社会矛盾;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英国国内新的社会分化和政治竞争,加重了欧洲一体化深化的困境,并将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世界格局与全球治理体系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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