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 李浩
用简洁的语言说清楚做了什么、怎么做的,要抛弃“材料出政绩”的思想
标题要合辙押韵、对仗工整,最好再造几个新词来突出“亮点”;过去的工作现在拿来说,或者“将来时”变“完成时”,成绩不够,材料来凑;几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却要写成长篇大论,搞出个“一二三四”……这些现象是否看上去有些眼熟?
工作汇报、领导讲话、调研报告等文字材料,是党政机关推动工作、了解实情、总结经验得失的有效载体,一份好的材料对工作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但是,一些地方工作材料套路化严重,“长、空、旧、虚”等现象仍较普遍。
西部某经济开发区管委会要承办一场工作会议,县上多位领导都要出席讲话,管委会里几名负责起草讲话文稿的干部有点“犯难”。
“同一个会议主题,几位领导都是要表达督促工作落实的意思。但我们拟讲话稿时必须有所区分,同样的意思要用不同的话语来表达,大量时间花在绞尽脑汁遣词造句上。”其中一名干部坦言,自己长期负责材料起草,有时候一天就要出一份材料。重压之下,自己很难到基层实地调研,写材料时往往是从各部门要来基础材料进行二次加工,从材料中来,到材料中去。
为了能向上级机关充分展示自身的工作成绩,一些基层单位在撰写材料时“添油加醋”,力求面面俱到。
北方一省会城市交管部门干部小方说,在撰写当地交通事故处理情况的材料时,上级仅要求上报违章量、事故量等几组数据,但单位领导认为这样写太过简单,要求加入领导如何重视、开了几次会、作了几次指示等内容。如此一来,原本二页纸就能说清楚的事,被扩充到了六页。“结果材料交上去之后,上级机关也仅仅提取了几组关键数字,费力写出来的东西并没有派上用场。”
不久前,一组干部坐在投影仪前逐字逐句“推材料”的漫画,引起不少基层干部的共鸣。在某直辖市工作的机关政工干部刘波(化名)说,撰写汇报材料时,他们会努力将一级标题、二级标题起成“对仗体”,就是为了材料能亮眼、好看。
城市尺度上,地方满意度维度均值(3.86)小于量表总均值;地方依恋维度均值(3.89)约等于量表总均值;地方认同维度均值(3.93)大于量表总均值,此维度所有测量项的得分均值均大于或等于量表总均值。说明留学生对昆明的物质文化环境,尤其是饮食,存在一定不满,而对昆明的社交环境有不错的感知,其在昆明的经历也产生了对地方文化生活较高的地方认同。
在这个仅有35名干部的业务单位,就有8人专门负责撰写各类工作材料。曾经为标题中是用词“深钻”还是“深挖”,几个人讨论了半个多小时。有时标题不够合辙押韵,还会被领导要求返工,时常“5+2”、白加黑地写材料。
在个别地方,工作材料甚至“千文一面”。西部一厅级单位的中层干部告诉记者,有时针对一个问题,几个地市上报材料中的主要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内容都是“加强组织领导”“加强制度建设”“加强资金配套”等等。上级机关最想了解的,各地因地制宜出台的具体措施却基本看不到,令人哭笑不得。
基层干部坦承,工作材料不同于一般文章,要符合一定的体例和文法,重视材料写作并精益求精无可厚非。但在实际工作中,一些材料“虚功”多、干货少,甚至衍生出不少套路,这就走偏了。
——追求“形式美”,“穿靴戴帽”“虚功”多。单位如何重视,开了几次会,出台了多少文件,制订了多少工作方案……一位在机关中撰写材料的干部如此吐露“心得”:这些内容是否写进材料,本应视情况而定,但实际上却必不可少,否则领导会担心上级“觉得我们工作不到位”。有时为了出新、出彩,还要挖空心思提炼几个新概念、造几个新词,力求文字工整对仗,包装好看,“这样才好引起关注”。
黄河沿岸一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副县长说,自己曾就一个扶贫项目进展到基层调研,但部门提交的汇报材料中加入了许多无关的内容,看似充实,涉及这个项目的却很少。“其实我已经亲眼看到项目进展,部门负责人在现场口头交流即可,但他们还是撰写了材料,有用信息也不多。”
——新瓶装旧酒,“将来时”变“完成时”。刘波说,有些工作刚刚开展不久,上面就催着让汇报进展,工作不够只好“材料来凑”:要么新瓶装旧酒,将过去开展的工作装到新的工作主题中;要么“将来时”变“完成时”,把工作计划当成绩来汇报。
一个县级部门提供的扶贫工作材料中,谈到县中学与某高校附中正在开展结对帮扶,选派了一批教师到这一高校附中进修培训。仅从材料上看,这项工作似乎已卓有成效。但当记者“按图索骥”来到材料中所提到的县中学,想要采访接受培训的教师,才被告知“双方只是达成了初步协议,实质性工作还没有开展”。
——化简为繁长篇大论、面面俱到淹没主题。一位受访干部坦承,现在各级下发的文件大多比较扎实、言简意赅,但在撰写汇报材料时,有些领导还存在“求长不求短、求全不求缺”的思维定式。本来几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非要写成数页的长篇大论,有时反而让材料主题不突出,让阅读者不好寻找有效信息。
“其实我想看到的,是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说清楚做了什么、怎么做的,有什么经验得失,有哪些不足。和具体工作无关的内容我基本都会跳过不看。”前述西部一厅级单位中层干部直言。
党的十八大以来,从中央到地方出台了一系列改进会风、文风的政策措施。不少干部也表示,和过去相比,近年来基层文风已经有了明显改进。西安市一位处级干部说,最近他参加了省里的一场会议,与会者的发言言简意赅,文字交流材料内容扎实、文风朴实,没有太多形容词和对仗句,全是“干货”,令他印象深刻。
受访干部和专家认为,文风背后是作风。“长、空、旧”“套路化”的工作材料,折射出一些地方和干部的思维和作风需要改进。
西安交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副院长董新宇说,对政府部门而言,重视工作材料并无不可,撰写并形成材料的过程,也是总结思考的过程。但是,材料应该是客观全面的,以帮助我们总结成绩和经验、正视问题和不足。如果不重实效实干重包装,把精力放在“材料美化”上,搞“材料出政绩”,那么就是给材料披上了形式主义的外衣。
少数领导干部工作不扎实,深入一线调研少,习惯于听汇报、看材料推进工作,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材料中的虚功歪风。“作为上级部门,不能够深入基层、不看实绩看材料,把材料作为衡量和考核下级工作的依据,就会导致下级把精力花费在包装材料上。此外,上级部门一些不实事求是、甚至急功近利的要求,也会导致下级为了应付检查而专注于材料。”董新宇说。
也有干部表示,在中央大力要求改进会风、文风的当下,基层少数干部仍习惯于“材料出政绩”的惯性思维,是自身思想落伍、没有跟上中央要求的结果。基层需要能写出务实、扎实材料的“笔杆子”,更需要能深入一线调查研究、解决问题的“泥腿子”。
好的工作材料来源于实践。一份经过认真调研,经验总结到位、问题分析透彻、对策建议可行的好材料,可以很好地推进工作。陕西省社科院廉政建设研究中心主任郭兴全建议,要挤掉材料中的“水分”,就要大兴调查研究之风,让干部有更多时间精力深入基层、深入实际,用过硬的工作作风创造出经得起历史考验、人民认可的实绩,作为工作材料的生动素材,以扎实的作风改进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