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史艺文经籍志考补萃编》补续编的内容及价值

2019-03-05 11:52
关键词:隋书艺文志宋史

李 兵

(山东大学 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 济南 250100)

艺文志、经籍志是一种体例相对简明的书目著作形式,是查考历代古籍文献的主要依据,也是梳理学术源流的重要途径。清中叶至民国,受考据学风的影响,学者们对二十五史艺文志、经籍志的研究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原有者加以考证、补遗,原无者重为补撰,已佚者重新整辑,从而形成了完整的史志目录系统”[1]250。自清代开始,便有学者有意识地将历代史志目录进行汇编,陆续取得了一系列阶段性的成果。2014年5月,由山东大学王承略、刘心明二位教授主编的《二十五史艺文经籍志考补萃编》(以下或简称《萃编》)全部出版,实现了史志目录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汇辑和整理。2017年10月,“二十五史艺文经籍志考补续编”被确立为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萃编》的补续编工作正式启动。

一、《萃编》出版反响热烈

《萃编》是专史目录和方志目录之外史志目录的总汇,“汇集历代正史、国史艺文经籍志以及相关考证与补撰之作”[1]250,是史志目录迄今为止规模最大、质量最高的汇辑和整理,总27卷31册968.8万字,收录史志目录84部,2011年至2014年由清华大学出版社陆续出版,可谓史志目录整理与研究的里程碑。《萃编》对收录的84部史志目录,每一部都择取精善完备的版本做底本,进行标点、校勘,尽量作深层次的整理,为学界提供更加准确且便捷的读本。此外,《萃编》还推出了一批首次面世的史志目录或版本。新史志、新版本的发现,给多个学术领域提供了新材料。

《萃编》出版后,在引发广泛好评的同时,学界也对《萃编》的续编工作寄予了厚望。徐有富先生在《集史志目录之大成——读〈二十五史艺文经籍志考补萃编〉》一文中提到:“两位主编在《代前言》中表示要继续寻觅一些下落不明的史志目录,连同1949年后问世的史志目录考补之作,做成《萃编》的续编,外加书名、作者综合索引,我们期待着王承略、刘心明团队在史志目录的整理与汇编方面取得新的成就。”[2]92邱进友先生在文章中也对《萃编》的续编工作提出了宝贵建议。台湾学者郭明芳先生在文章中更是详细论述了“《萃编》补编可行性”[3]108和“《萃编》续编可行性”[3]114,并结合台湾地区所藏史志目录情况,提出了具体可行的编纂建议。

二、《萃编》补续编的主要内容

早在整理《萃编》时,王承略、刘心明二位主编就有了继续做补续编的想法。他们曾在《萃编》“代前言”(同时刊载于《中国典籍与文化》2013年第3期)中,列出了一些当时苦觅不得的书目,以求借助学界同仁的力量,期待能有所发现,同时也表达了继续做《萃编》补续编的想法。经过三年多时间的精心准备,现已具备编纂《萃编》补续编的各项条件。

(一)《萃编》补编可收之书

首先,在《萃编》的编纂过程中,一些史志目录苦寻未果,今有赖于学界同仁的力量,新发现了一批极具学术价值的史志目录,如清佚名《汉书艺文志注》稿本、李笠《汉书艺文志汇注笺评》民国厦门大学油印本和之江大学油印本、台北“国家图书馆”藏瞿润缗《汉书艺文志疏证》稿本一卷(仅有《序》和《六艺略》)、国家图书馆藏杭世骏《金史艺文志补》抄本一卷、日本京都大学藏黄虞稷《明史艺文志》抄本不分卷、上海图书馆藏尤侗《明艺文志》五卷、国家图书馆藏金门诏《明史经籍志》一卷清乾隆刻《金东山文集》本、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清国史馆编《大清国史艺文志》清内府朱丝栏写本(此书有五卷本、十卷本两种,经核查,与《萃编》所收清黄本骥《皇朝经籍志》和清谭宗浚《大清国史艺文志》并非一书)、国家图书馆藏朱师辙《清代艺文略》1935年华西协合大学哈佛燕京学社铅印本一册。

其次,利用各类数据库,发现了一批发表在民国期刊上的史志目录考补(即考证、注释与补遗)之作,如朱保雄《汉志辞赋存目考》发表于《清华中国文学会月刊》第1卷第3期(1931年),段淩辰《汉志诗赋略广疏》发表于《河南大学学报》第1卷第1期(1934年),张舜徽《汉书艺文志讲记》发表于《文艺校刊》第2期(1935年),徐仁甫《汉书艺文志补注补正》发表于《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国文学会学刊》第1期(1926年)、《汉书艺文志补注补正(据虚受堂本)》(未完稿)发表于《志学》第25期(1946年)、《汉书艺文志补注补正自序》发表于《志学》第8期(1942年)、《补隋书艺文志》(未完稿)发表于《志学》第22期(1945年),王重民《读汉书艺文志拾遗》发表于《国立北平图书馆月刊》第3卷第3号(1929年),王蘧常《商代艺文志初稿》发表于《大夏大学七周年纪念刊》(1931年6月)。另有《萃编》限于体例未予收录的,如孙德谦《汉书艺文志举例》、张舜徽《汉书艺文志释例》,此外,雁晴(李笠)《汉书艺文志举例》(书评)发表于《国立武汉大学文哲季刊》1930年第1卷第1期,可作为孙书附录。

最后,清代及民国学者的史学研究著作中,往往有考论艺文志、经籍志的部分,而《萃编》限于体例,未能别裁收录,如清周寿昌《汉书注校补》中的《汉书艺文志注校补》、清佚名《汉书疏证》中的《汉书艺文志疏证》、清王先谦《汉书补注》中的《汉书艺文志补注》、杨树达《汉书补注补正》中的《汉书艺文志补注补正》、杨树达《汉书窥官》中的《汉书艺文志窥管》、清康有为《新学伪经考》中的《汉书艺文志辨伪》和《隋书经籍志纠缪》、清罗士琳等《旧唐书校勘记》中的《旧唐书经籍志校勘记》、清沈炳震《唐书合抄》中的《唐书经籍志合抄》、明柯维骐《宋史新编》中的《宋史艺文志新编》、清钱大昕《廿二史考异》中的《宋史艺文志考异》、清曾廉《元书》中的《元书艺文志》、清王鸿绪《明史稿》中的《明史稿艺文志》。

以上共计34种,包含了《萃编》漏收或限于体例未收的史志目录及其考补之作,可以作为《萃编》的补编。

(二)《萃编》续编可收之书

《萃编》的收书下限是1949年,为避免庞杂繁多,《萃编》续编的收书下限可定为2000年(台湾地区稍有例外)。1949年至2000年,海内外学者在史志目录考补方面多有创获,如刘琳《北朝艺文志简编》和《隋代艺文志简编》,张固也《新唐书艺文志补》,唐圭璋《补南唐艺文志》,聂鸿音《补〈西夏艺文志〉》,朱子方《新补〈辽史艺文志〉》,王巍《〈辽史艺文志〉订补》,雒竹筠遗稿、李新乾编补《元史艺文志辑本》;台湾地区如施之勉《汉书艺文志集释》(连载于台北《大陆杂志》第71卷第1期(1985)至74卷第3期(1987),共21辑,后纳入台湾三民书局2003年版《汉书集释》)、徐文助《汉书艺文志诸子略与兵书略通考》,胡楚生《张氏汉书艺文志释例纠缪》《隋书经籍志述例》《隋书经籍志总序笺证》,《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集刊》创刊号(1957年)中的李云光《补梁书艺文志》、杨寿彭《补陈书艺文志》、赖炎元《补魏书艺文志》、蒙传铭《补北齐书艺文志》、王忠林《补周书艺文志》,刘兆祐《宋史艺文志史部著录暨未收宋代著述考》、杨家骆《新补金史艺文志》、何佑森《元史艺文志补注》(经部、史部)、蒋孝瑀《明史艺文志史部补》。

以上共计22种,可以作为《萃编》的续编。值得一提的是,台湾地区著名目录学家刘兆祐先生的《宋史艺文志史部著录暨未收宋代著述考》是在其原著《宋史艺文志史部佚籍考》(台北“国立编译馆”1984年版)的基础上修订整理而成,约120万字。刘先生耄耋之年,笔耕不辍,此次修订新增近50万字,融汇了他几十年目录学研究的精髓及最新研究成果,是宋史和古典目录学研究的重要收获。

(三)暂不收录的几种情况

第一,不符合收录要求或已有出版计划的。清魏源《元史新编》中的《元史艺文志新编》,经比对,发现其实际上是清钱大昕的《元史艺文志》,《萃编》已收钱《志》,故不再收录;北京大学图书馆藏陈垣《隋书经籍志讲义》民国燕京大学历史系油印本一册,经核查,发现此书内容即《隋书经籍志》的大小序,无陈垣所撰内容,故不收录;明李辅所辑《全辽志》中的《全辽志艺文志》实际上是“文章志”,并非史志目录体裁,故不收录;朱隽《补〈陈书·艺文志〉》一文发表于《文教资料》1999年第3期,全文不足3000字,相比台湾杨寿彭《补陈书艺文志》,略显薄弱,权衡之下,暂不收录。

第二,别裁后篇幅过小、难以单独成书者。不足500字者,如清丁子复《唐书合抄补正》中的《唐书经籍志合抄补正》,清沈德潜、叶酉《新唐书考证》中的《新唐书艺文志考证》,清钱大昕《诸史拾遗》中的《唐书艺文志拾遗》和《宋史艺文志拾遗》等;不足1000字者,如清沈家本《汉书琐言》中的《汉书艺文志琐言》,清王峻《汉书正误》中的《汉书艺文志正误》,清钱大昕《廿二史考异》中的《汉书艺文志考异》和《旧唐书经籍志考异》等。另还有一些发表在民国刊物上的文章,由于字数过少,也暂不收录,如马念祖《清史艺文志纠谬》(《讲坛月刊》第5期[1937年])、冯淑兰《读汉书艺文志随笔》(《北京女子高等师范文艺会刊》第1卷第2号[1919年])等。

第三,成书于2000年以前,但2000年以后再版或重印,较为常见者。如陈乐素《宋史艺文志考证》广东人民出版社2002年3月初版,2014年6月再版;余嘉锡《汉书艺文志索隐》(《序》和《六艺》部分)收录于《中国经学》第二、三辑,2007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张舜徽《汉书艺文志通释》湖北教育出版社1990年3月初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张舜徽集》再版;陈国庆《汉书艺文志注释汇编》中华书局1983年出版,之后陆续有重印。台湾学者梁子涵在《中国历代书目总录》(台湾“中华文化出版事业委员会”1953年版)中著录的“《新莽艺文志》,饶懿编,梁氏慕真轩藏抄本,一册”,“饶懿”即饶宗颐先生,《新莽艺文志》1946年发表于广州《文教》[4]33,后以《新莽艺文考》为名收入《饶宗颐二十世纪学术文集》(卷六·史学),现有台湾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版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周叔迦《〈隋书经籍志考证〉补正》见于《周叔迦佛学论著全集》第三册,中华书局2006年12月版;陈述《辽史艺文志补注》见于《辽史补注》,中华书局2018年1月版。

三、《萃编》及其补续编的价值

《萃编》补续编是在《萃编》基础之上,对二十五史艺文经籍志考补及研究之作进行更加深入全面地整理,是《萃编》的内容补充和自然延伸。就上文所列可收书目来看,《萃编》补编不仅可推出一批极其稀见的史志目录品种,如清佚名《汉书艺文志注》稿本、李笠《汉书艺文志汇注笺评》两种油印本、瞿润缗《汉书艺文志疏证》稿本、杭世骏《金史艺文志补》抄本、黄虞稷《明史艺文志》抄本、尤侗《明艺文志》、清国史馆编两种《大清国史艺文志》等,还找到了一批《萃编》编纂时未能得到的珍稀版本,如台北“国家图书馆”藏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条理》《后汉艺文志》《三国艺文志》《汉书艺文志拾补》(稿本、清抄底稿本两种)等均为作者稿本,本次将全部取之覆校,以期进一步完善现有整理本。

此外,《萃编》续编还推出了一批台湾地区现代学者的史志目录考补之作,由于各种原因,这批研究著作在大陆还未被广泛利用,如《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集刊》创刊号所收5种、施之勉《汉书艺文志集释》、徐文助《汉书艺文志诸子略与兵书略通考》、胡楚生《张氏汉书艺文志释例纠缪》《隋书经籍志述例》《隋书经籍志总序笺证》、刘兆佑《宋史艺文志史部著录暨未收宋代著述考》、杨家骆《新补金史艺文志》、何佑森《元史艺文志补注》(经部、史部)、蒋孝瑀《明史艺文志史部补》等,这批著作在大陆的首次出版,必将给多个学术研究领域注入新的活力。

张尔田在为孙德谦《汉书艺文志举例》作的序中指出,三家(官家、藏家、史家)目录“惟史家目录其体最尊”[5]1697,原因是“盖所重在学术”[5]1697。王承略、刘心明二位教授在《萃编》“代前言”中也曾指出:“艺文志、经籍志或记载一代藏书,反映一朝乃至数朝的典籍保存和流传情况,或记载一代著述,反映一个朝代学术文化研究的状况,或二者兼有之,即对一代藏书和一代著述皆有所揭示。因为艺文、经籍志附史书而行,而中国的史书体系较为完备,所以艺文、经籍志详尽系统地记录了数千年来的典籍和学术,成为考察文化思想渊源与流变、古代典籍类别与存亡的最重要的依据,成为原生态学术史、典籍史的直接呈现,成为学术研究不可或缺的大宗参考资料。”[6]《代前言》1由此可见史志目录的价值之大。《萃编》及其补续编的编纂整理,就是对史志目录做出系统的记录和总结,对历代学术进行考辨,对其源头进行甄别,从而开拓一些新的研究领域,发现一些新的研究问题,让传统目录学与古典文献学为当代文化建设服务。

《萃编》补续编完成以后,把《萃编》及其补续编合为一体,统编书名、著者索引,发挥整体效应,从而实现史志目录迄今为止最彻底的清理和总结。《萃编》补续编可收论著56种约460万字,连同《萃编》84种968.8万字,基本囊括了清以前的历代著述。又杜泽逊教授的《清人著述总目》项目,对有清一代的著述情况进行了完善的统计,现已截稿。那么,把《萃编》及其补续编与《清人著述总目》相加,去其重复,完全可以造就出先秦至清代三千多年以来的著述总目,并以此为基础建设“中国古代著述总目数据库”,实现快捷而准确的数据检索功能。

如此一来,中国古代到底有多少典籍,典籍的存佚流传情况如何,从中都能得到较为明确的答案。对于我们国家和民族来说,建立起“中国古代著述总目数据库”,就能摸清我国古代学术文化典籍的家底,就能梳理中国历代学术思想发展的源流,就能推动文史哲等传统文化研究领域的繁荣,意义之大,自不待言。

四、结语

随着全国古籍普查工作的深入开展和各类文献数据库的广泛应用,一些不为人所众知的史志目录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然而,依然有一批见于典籍记载的史志目录下落不明,王承略、刘心明二位教授曾在《萃编》“代前言”中列出了当时未曾得见的书目,笔者于此再度列出如今仍未得见的书目,以期借助学界同仁的力量,能有所发现:梁启超在《图书大辞典薄录之部》中提到的清李赓芸《汉书艺文志考误》一卷(又见于国家图书馆藏清朱记荣辑录《国朝未刊遗书志略》)、厉鹗《补后汉艺文志》、洪饴孙《补后汉书艺文志》一卷、潘令华《隋代经籍志现存书目》一卷、清朱文藻《宋史艺文志》等;刘纪泽在《目录学概论》中提到的劳颎《补后汉书艺文志》、褚德懿《补梁书经籍志》、杨守敬《隋书经籍志补证》、王荣兰《宋史艺文志补遗》、徐鼒《明史艺文志补遗》等;范希曾在《书目答问补正》中提到的杭世骏《补历代艺文志》、汤洽《补梁书艺文志》和《补陈书艺文志》、汪士铎《南北史补志》、柳逢良《隋书经籍志考证》等;台湾学者梁子涵在《中国历代书目总录》中著录的段淩辰《汉书艺文志汇注笺释》、清王仁俊《隋书经籍志补校》(又见于国家图书馆藏《吴县王扞郑所著书》)、罗振玉《新唐书艺文志考证》等;姚明达在《中国目录学史》中提到的刘纪泽《宋志匡谬》;其他如付云龙《补晋书艺文志》、清洪饴孙《隋书经籍志考证》等;《中国经学》第二、三辑收录的余嘉锡《汉书艺文志索隐》仅有《序》和《六艺》部分,其余部分尚未得见。今后若能有所发现,再编纂成《萃编》拾遗亦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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