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多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为调动政府、企业和个人缴纳养老金的积极性,联合国和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主张各国建立多支柱养老保险制度,其中尤以三支柱养老保险制度(社会基本养老保险、补充养老保险和个人储蓄型养老保险)最受欢迎。我国在建立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配套的社会保障制度时,提出建立三支柱养老保险制度,其中,强制执行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发展迅速,企业自愿建立的补充养老保险(企业年金)发展缓慢,个人储蓄型养老保险更是举步维艰,多数老年人退休后的生活来源主要靠领取的基本养老金。
现实证明,我国社会统筹和个人账户相结合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无法抵御人口老龄化的冲击。我国黑龙江省等部分省市从2016年开始,养老基金已经收不抵支,中央财政每年转移支付大量资金用来弥补养老金缺口,尽管中央提出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调剂金解决部分省市的基本养老金缺口,但随着人口老龄化日益加剧,这种现象会越来越严重。如果不改变多数人单一依靠基本养老金维持养老的模式,必然在全国范围内出现基本养老金支付缺口。通常采用发行国债的方式来弥补养老金支付缺口,部分西方国家早在几十年前已经采取这种方式筹集养老资金,导致政府债台高筑。为减少政府债务,部分西方国家降低了基本养老金在个人养老金给付中的比例,通过大力发展补充养老保险(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来弥补养老金财政支付缺口。
我国的基本养老金替代率(预期目标替代率为58.5%)已经远高于很多发达国家的基本养老金替代率(养老金平均替代率为40%),随着人口老龄化日益加剧,为避免走部分西方国家的老路,为保障老年人退休后不仅能够按时和足额领取养老金,而且能够享有较高的生活标准,我们不能单纯依靠基本养老保险,有必要发展和完善企业年金等补充养老保险制度,通过企业年金基金的有效投资,为退休者筹集更多养老金。为实现企业年金收益最大化,一方面,保险公司推出生存年金作为优先分配机制;另一方面,资产管理者建议将分阶段提款方案作为一个更好的投资选择。但是,在实际运行中各种分配机制都存在一定的不足,生存年金收入稳定但给付水平低,分阶段提款方案收入不稳定但给付水平通常较高。因此,为提高老年人晚年幸福指数,有必要考虑如何将退休者积累的资产转换为不会很快耗尽的稳定且较高的退休收入流。为解决这一问题,有必要整合不同退休给付方案,以优化退休资产组合,提高退休者收入水平。通过研究个人退休资产组合选择,不仅有利于完善我国养老保障体制,为发展补充养老保险和个人储蓄养老保险提供理论指导和政策实践建议,而且可以减轻我国统账结合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财政支出压力,为现行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减负。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开始关注人口老龄化引发的养老保险财务负担及应对办法。Feldstein和Elena研究指出,人口老龄化日益加剧的背景下,为保持养老保险预算收支平衡,有必要大力发展补充养老保险和个人储蓄型养老保险,减轻基本养老保险支出压力。
对于如何运作补充养老保险和个人储蓄型养老保险筹集的养老基金,国内外一些学者从退休给付形式选择等方面做了深入研究。就退休给付形式选择而言,多数学者认为退休者既可以选择生存年金,也可以选择分阶段提款方案。二者各自有一定优势,也都存在一定不足。生存年金是一种最简单退休给付形式,作为避免过早花光储蓄和应对长寿风险的工具,在退休资产分配决策中起着重要作用。Yaari研究指出,个人应在退休前将所有财富转化为生存年金而非股票和债券。
但是国内外已有研究表明,生存年金仅对少数风险规避者有利,多数人不会选择将流动性资产全部转化为年金给付(Milevsky ;孙磊;翟永会和王晓芳),这种现象通常被学术界称为年金之谜。近年来,国内外很多学者探讨了年金之谜可能的原因:一种观点认为退休者存在留给子孙后代遗产的动机,导致年金化水平较低。例如,Chen和Milevsky ,Davidoff等 不赞同Yaari提出的退休前完全年金化资产的观点,他们强调退休前完全年金化的充分条件是个人没有遗赠动机,而实际上老年人一定程度上都存在遗赠动机。第二种观点认为保险公司索取的高额保费抑制了购买年金的行为。例如,Mitehell等 ,Milevsky 和Young 研究指出,由于保险公司索要的年金保费太高,导致生存年金预期收益率低于预期成本,预期收益仅为生存年金成本的84%,抑制了人们购买生存年金的积极性。第三种观点认为依靠家庭成员养老的思想也抑制了年金化行为。例如,Brown ,Dus和 Webb 研究指出家庭具有小型年金市场的功能,组成家庭会减少购买生存年金获得的收益。更多的学者认为,年金化水平较低的根本原因在于退休者存在其他收益更好的投资选择,尤其是将养老基金投资于购买分阶段提款方案。Gerrard等学者研究指出,个人通过养老基金等机构投资者将为退休储备的资产用于购买股票或债券,可在生命后期分阶段获得更多收益。
可是,由于退休者必须在投资多少用于购买股票或债券,以及每一阶段提款份额之间作出选择,还要决定每年投入多少资金用于平衡退休资产账户,因此,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一些学者根据资本市场运作模式,建议将股票和债券在投资组合中占比定义为6/4(Gerrard等 ;Cocco等 ),即股票占投资的60%,债券占投资的40%。这一比例规定将风险高、收益高的股票和风险低、收益低的债券有效组合,既可以规避将资产完全购买股票的高风险,也可以避免将资产完全购买债券的低收益。Cocco等学者研究指出,这一比例的股票和债券分配可以保障退休者至少可以获得二者的平均收益。Charupa和Milevsky, 王云多还考虑了个人风险规避程度和遗赠动机不同对分阶段提款方案下退休资产选择的影响,研究指出,风险规避程度低,遗赠动机强的退休者会选择高收益资产组合。Dus等 ,Jackwerth 和Slavutskaya 还量化分析了短期利率风险对分阶段提款方案下退休资产收益的影响,对不同投资策略的风险收益作了比较,揭示如何设计一个旨在最小化零收入风险的最优资产组合。相比生存年金,分阶段提款方案有以下几个优点:资产流动性强,收益高,更高的退休后消费水平和留给后代更多遗产。但是分阶段提款方案也存在一些不足:不能体现退休者之间共同分担长寿风险,存在投资风险资产导致的收益不确定,也存在退休者去世前资产为零的风险。退休者去世前资产为零的风险某种程度上可通过平衡不同年份退休资产账户解决,而这将导致退休者收入水平下降,可能使其退休后收入低于年金给付。
上述研究整体上没有考虑如何将生存年金与分阶段提款方案有效结合。退休者是否可能受益于一个生存年金与分阶段提款方案的混合策略,这一混合策略承载适当分散投资风险的资产组合,减少了收入下降到低于生存年金的风险。令人感兴趣的是一些国家已经授权实施免税的退休储蓄方案,其中就包括强制性年金,而一些国家规定强制性年金始于一个初始阶段提取方案完成后。下面,本文基于国内外已有的理论研究及实践经验,通过比较不同退休给付方案的收益,将生存年金与分阶段提款方案有效结合,考虑退休者风险偏好和利率等经济因素对退休资产组合选择的影响,分析最优混合策略。
W
,这些资产既可用于购买生存年金,也可用于购买能带来固定收益或可变收益的分阶段提款方案。若购买生存年金,退休后每年年初,退休者将获得固定收益R
,假定退休者不留遗产,根据死亡率、费率和利率对年金定价。(1)
式(1)中δ
代表费用因子,P
代表n
岁的代表性个人存活到n
+t
岁的累积概率,z
为代表性个人去世年龄,r
代表t
期贴现率。这一固定收益生存年金以年金购买者存活为给付条件,若年金购买者死亡,则其剩余资产在活着的年金购买者中间平均分配,因此,年金收入是死亡概率的函数,随着退休者年龄增长,死亡概率上升。如果退休者没有年金化他的财富,退休者可选择购买分阶段提款方案,必须在不同金融资产(股票和债券)之间分配他的退休资产,此后,他在每年年初提取一定数量资产用于消费。整个过程中假定收益像其他收入一样交税,税收不会改变自愿年金化或从自我管理的退休账户系统提款的愿望。下面,本文详细介绍分阶段提款方案。W
代表t
期开始时退休资产账户价值,在这一年作出提款(R
)之前。在t
期开始,根据经济预期变化规定提款的份额ε
(1>ε
>0),此外,令B
+1代表t
+1期的退休资产账户收益,则退休者账户的跨期预算约束为:W
+1=(W
-R
)·(1+B
+1)=(1-ε
)·W
·(1+B
+1)。如果退休者账户的资产投资于风险资产,则收益和潜在的遗产为随机变量,下面,集中分析三种特定的可变收益提款方案:固定百分比方案,退休者余命方案(由1/M
代表)和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由1/E(M
)代表)。首先,若选择固定百分比方案,退休者每年从账户剩余资产提取的收益百分比不变,即不同时期提取的收益(R
)与剩余资产(W
)比例不变,见式(2):(2)
式(2)中ε
代表t
期提取的收益与账户剩余资产之比,为不变常数。这一分阶段提款方案的最大优势在于不需要考虑给付阶段最大可能持续时间和退休者个人背景、特征等信息。与固定百分比方案不同,退休者余命方案考虑了退休给付的最大可能持续时间,退休者余命(由M
代表)代表退休给付方案最大可能持续时间,假定个人存活极限年龄为j
,那么对于年龄n
岁的退休者而言,退休每年获得的最大给付数量由退休者余命M
(M
=j
-n
+1)决定。退休者获得的第一次收益是退休者余命的倒数乘以初始资产,退休者获得的第二次收益是退休者余命减去1的倒数乘以剩余资产,这一给付一直持续到退休者死亡的极限年龄。因此退休者余命方案下每期提款份额可变,这一提款份额随着退休者年龄增长而增长。在t
年开始时退休收益与账户剩余资产之比如下:(3)
图1 分阶段提款方案下每年收益与账户剩余资产之比
(4)
由式(4)可知,退休者预期寿命越短,每期从退休资产账户剩余财富提取的比例也越高。
图1列出这三种可变收益分阶段提款方案下收益与资产账户剩余财富之比。固定百分比方案下每年退休者收益与资产账户剩余财富之比为常数,不随年龄增长而上升或下降,而退休者余命和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每年收益与资产账户剩余财富之比随年龄增长呈上升趋势。退休者余命方案开始时收益与资产账户剩余财富之比较低,在迅速增加到二者之比为1之前,总体上保持适中状态。相比之下,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以一个适度收益与资产账户剩余财富之比开始,与退休者余命提取方案不同,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更多考虑退休早期投资收益。
假定退休者购买分阶段提取方案后,将剩下的资产用于购买股票和债券,考虑到股票和债券的风险不同,将二者的购买比例始终保持为股票占60%,债券占40%。
假定60岁退休,以退休者存活为条件,图2描绘了不同分阶段提取方案下期望收益与年金给付之比。就固定收益方案而言,退休后第一年的平均收益等于生存年金给付,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预期给付逐渐减少,存在退休账户为零的风险。固定百分比方案下退休第一年的平均收益也等于年金给付,此后,随着退休者年龄不断增长,账户剩余资产预期收益率超过收益与账户剩余资产比。
与上述两种给付方案略有不同,在69岁之前,退休者余命方案提供给退休者收益较低。69岁之后收益迅速增长至很高水平,因此,退休者余命方案通过退休早期较低的收益给付换取退休后期较高的收益给付。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起初给付水平较低,此后不断上涨,在退休者64岁时,给付水平超过生存年金。在退休者83岁时,给付水平达到顶峰,此后开始下降,由于账户中剩余资产越来越少,尽管提款比例在上升,但收益水平在下降。
就分阶段提款方案风险评估而言,相比生存年金,图3描绘了四个分阶段提款方案可能的最低收益(由PMR
代表),将可能的最低收益定义为:P(R
<PMR
,1-)=α
=1%(5)
图3 不同分阶段提款方案下可能的最低收益
式(5)中α
代表置信区间,由于用可能的最低收益测量最低收入发生风险,有必要深入研究不同分阶段提款计划可能的最低收益。就固定收益提款方案最小可能收益而言,可能的最低收益与年金给付始终相同。相比之下,就所有可变收益提款方案而言,退休者80岁之前,可能的最低收益低于年金给付。但是,固定百分比方案、退休者余命方案和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可能的最低收益变化也存在明显不同。在固定百分比方案下,从60岁退休开始直至69岁,可能的最低收益一直在下降,69岁之后,可能的最低收益基本保持稳定,几乎不再变化,从未超过年金给付。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可能的最低收益也从未超过年金给付,但从退休直至死亡,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可能的最低收益经历了先下降后上升,再下降的波动过程。在66岁至87岁之间,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可能的最低收益超过固定百分比方案下可能的最低收益。退休伊始,退休者余命方案下可能的最低收益低于年金给付,此后,总体上呈上升趋势,在80岁时甚至超过年金给付。最高时收入是年金给付的两倍。总体上,所有可变收益方案检验了最低收益发生风险,几乎所有方案都存在很高的收益风险。基于上面预期收益和风险的分析,下面,采用退休者效用最大化原则,分析退休者风险规避系数等因素差别对收益的影响。
γ
代表个人风险规避系数,设定风险偏好者风险规避系数低于1,风险中性者风险规避系数大于1小于5,风险规避者风险规避系数大于5。令A
代表t
期生存年金收益,R
代表t
期分阶段提款方案的名义年金收益。W
代表退休账户中剩余资产,U
代表退休者总效用水平,则退休者总效用取决于总收益和账户中剩余资产,假定预期的总效用函数如下:(6)
图4 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各种分阶段提款方案年金当量流
假定每一提款方案下股票和债券资产分配比例为60%/40%,就每一风险规避水平而言,保持其他参数不变,下面,本文基于每一阶段提取方案的资产分配计算预期的一生效用(除了固定收益方案),然后将这一效用水平转化为一生等价名义年金当量流,将其直接同名义生存年金作比较(结果见图4)。
图4描绘了风险规避系数不同对各种分阶段提款方案年金当量流的影响,除了生存年金和固定收益方案,随着风险规避系数上升,不同分配方案年金当量流均成下降趋势,但是也存在一定差别,在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固定百分比方案和预期余命方案几乎均受欢迎,这两个方案比中、低风险规避系数下的生存年金和固定收益方案更有吸引力。
由于在风险规避系数超过0.5之后,退休者余命方案的年金当量流迅速下降,低于生存年金和其他可变收益方案的年金当量流,且在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一直维持较低水平。因此,在所有可变收益分阶段提款方案中退休者余命方案最不受欢迎。相比之下,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对于中、低等风险规避退休者更具有吸引力,在风险规避系数小于5之前,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年金当量流高于生存年金和固定收益方案下的年金当量流,但它在高风险规避者那里不受欢迎,低于生存年金。就极高风险规避系数而言,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是所有可变给付方案中最差的,其带来的年金当量流低于所有其他可变收益提款方案和生存年金收益。通过对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各种分阶段提款方案年金当量流的分析可知,仅有高风险规避者更偏好年金。为了深入分析不同风险规避系数对收益的影响,本文模拟分析60岁退休风险规避为3的适度风险规避者不同分配方案下的收益,研究发现,相比购买年金带来的固定收益,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收益提高9.76%,固定百分比方案下收益提高16.84%,而退休者余命方案下收益下降34.65%。通过模拟分析风险规避系数为9的高风险规避者不同分配方案下的收益,研究发现,相比购买年金带来的收益,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收益下降63.44%,退休者余命方案下收益下降52.42%,固定百分比方案下收益下降17.55%。
就不同风险规避系数情况下固定收益和可变收益给付方案的最优股票和债券分配,详见图5。首先,由图5可知,风险偏好者在固定收益方案资产分配中持有股票份额占总资产的48%。其次,所有可变收益分阶段提款方案中,风险规避系数低于2时,资产分配模式相同,股权融资比例为100%,但随着风险规避系数超过2,股票持有比例逐渐下降,对于风险规避系数为4的退休者,股权融资比例为60%,在风险规避系数超过9之后,股权融资比例下降为40%。
图5 固定和可变收益方案股权融资风险
为了提高退休者效用水平,有必要将生存年金与分阶段提款方案相结合,由于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对于中、低风险规避者有利,考虑到退休者规避风险的心理,本文将退休资产在年金化与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之间配置。考虑退休者默认进入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选择最优股票和年金权重,然后将剩余财富转化为年金。
(7)
图6描绘了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分阶段提款方案与年金化混合组合。那些低风险规避者选择非年金化,将账户资产用于股票和债券投资,但随着风险规避系数上升到1.5,年金需求迅速上升。风险规避系数为4的退休者投资62.54%的退休资产用于年金化,37.46%的退休资产留在退休者预期余命提款方案下用于股票和债券投资。随着风险规避系数上升,年金将逐渐完全替代由退休者预期余命提款方案主导的股票和债券投资。
表1 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混合策略等价年金收入流百分比
表1列出了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退休者留在退休者预期余命提款方案下最优年金化年龄,并将这一混合策略下等价年金当量流与60岁退休时采取年金化决策收益作比较。如果退休者想继续参与股票市场,或他试图确保能留有一些遗产给继承人,可能延期年金化。本文依据前面的分阶段提款方案分析中设定的投资权重和提取份额,规定个人何时年金化,研究最优转换年龄。为此,构建了年金和退休者预期余命提取方案的跨期投资组合,将计算所得收益与60岁退休时完全年金化收益作比较。研究结果表明,随着风险规避系数提高,退休者会将年金化年龄提前。风险规避系数为0.5时,年金化年龄为80岁;风险规避系数为1时,年金化年龄为78岁;风险规避系数为3时,年金化年龄为74岁。如果个人风险规避系数超过4.5,则这个退休者应立即年金化。相比60岁时强制年金化,直接混合策略下退休者越延期年金化,收益增加得越多,如个人延期20年年金化,收益大约增加73%,延期15年年金化,收益大约增加17%。而且风险规避系数也会影响到60岁作出年金化决策退休者的收益,在风险规避系数超过4.5后,混合策略下的收益开始减少。
由上述研究结果可知,强制规定年金化年龄不利于每个风险规避系数较低的人,会伤害所有考虑完全转换策略的退休者,但风险规避适中和高风险规避的退休者将从强制年金化规定中受益。
上面的分析已经假设退休者决定最优年金化年龄,下面考虑退休者对利率变化的反应,效用最大化问题可写为:
(8)
图7 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利率变动对退休者年金化年龄的影响
图7描绘了不同短期实际利率水平下不同风险规避退休者最优年金化年龄。由此可知,对于风险规避系数为3的退休者,实际利率为0.14时,最优年金化年龄为60岁;此后,随着实际利率不断降低,最优年金化年龄也在不断推迟,当实际利率接近0时,最优年金化年龄为86岁。对于风险规避系数为0.5的退休者,实际利率为0.06时,最优退休年龄为60岁,随着实际利率下降,最优年金化年龄也在不断推迟,当实际利率接近0时,最优年金化年龄为85岁。即随着短期利率越高,退休者年金化他的全部资产越早。可是,一个风险规避系数低的退休者比风险规避系数高的退休者更看重短期利率,短期利率越高,退休者越早年金化他的资产。
在不考虑包括在保费中的管理成本情况下,假定存在正向遗赠动机,所有分阶段提款方案似乎更有吸引力。更进一步讲,风险规避水平越低,采用一个分阶段提款方案的收益越大。考虑到死亡信息不对称,通过调整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下退休者存活率,健康的退休者将更晚年金化他的财富。相反,一个健康状况较差的退休者倾向于更早年金化。同时,年金化也受退休者风险规避系数的影响,风险规避系数越高,越有可能更早年金化。为了深入研究风险规避系数不同对混合策略和退休者预期余命策略的影响,本文将计算所得效用转化为名义年金收入流,按年均3%的利率将每一收益和年金收入流贴现,比较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名义和实际收益策略间等价年金收入流的差别。
表2 不同风险规避系数下名义和实际收益策略之间等价年金收入流的差别
表2列出所有初始保费为1元的以百分比形式表示的实际和名义收益策略间价值差别,由表2可知,在低风险规避系数下(风险规避系数小于2),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和混合策略之间实际和名义收益策略间的差别较小,在较高风险规避系数下(风险规避系数大于5),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和混合策略之间实际和名义收益策略间的差别较大。这表明,对于中、低风险规避的退休者而言,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和年金化的混合策略是提高退休者福利的最佳资产组合选择。
本文将生存年金与分阶段提款方案作了比较,也考虑了这两种退休策略的混合,研究揭示,恰当的混合取决于退休者对待风险的态度,也取决于市场利率和人口健康状况等统计假定。研究结论如下:
(1)分阶段提款方案与年金化相结合是提高退休者收入、缓解社会养老保险财务压力的有效选择。研究表明,通过整合分阶段提款方案和年金化决策,其收益通常远远高于单纯年金化收益,尤其是整合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和生存年金,将大大提高退休者抵御老年贫困的能力。(2)风险规避系数和退休者预期寿命是影响退休者年金化年龄和资产选择的重要因素。研究结果表明,随着风险规避系数不断提高,退休者会将年金化年龄逐步提前,当个人风险规避系数超过4.5之后,这个退休者应立即年金化。而健康状况良好的退休者(预期寿命长)将更晚年金化他的财富,而一个健康状况较差(预期寿命短)的退休者倾向于更早年金化。无论在哪种可变收益提款方案下,风险规避系数和退休者预期寿命都影响到退休者收益和年金化年龄。随着退休者风险规避系数上升,在可变收益提款方案下,股票等金融资产在退休账户中的比重逐渐下降,退休者将更多资产转化为生存年金。(3)如果允许退休者整合可变收益和生存年金方案,允许退休后一段时间转向购买生存年金,这给了退休者从股票市场升水受益的机会,在整合退休者预期余命方案和生存年金后,允许退休者延期年金化决策,如此一个整合策略能提高适中风险规避退休者25%~50%的收益。
此外,本研究还有一定理论价值和实践价值。(1)从长远来看,整合退休资产分配的最优资产年金化决策为我国的货币市场、资本市场和保险市场发展带来新的发展契机。通过分析比较不同类型年金化退休决策所形成的具有不同风险和收益特征的金融产品,对金融市场的投融资体系、市场结构、管理水平、运作效率以及金融功能等方面都将产生积极影响,必将推动我国金融体系逐步完善和金融市场迅猛发展。(2)通过对退休资产收益决策理论的研究有利于促进社会长期投资,将居民储蓄中用于养老的部分长期性储蓄资产从银行中分离出来,并且通过资本市场将这些长期性资金用于长期投资,可有效解决我国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低的问题。(3)通过对个人年金化退休决策的研究,有利于个人理性根据自身身体状况和对待风险的态度,购买年金或资产组合收益产品,以有效防范市场金融风险,实现个人养老金保值和增值。
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国中央政府规定,由企业根据自身经济情况自愿建立企业年金制度,由于很多企业不愿意或没有能力缴纳企业年金,导致企业年金制度发展缓慢;2014年后,我国机关事业单位建立了强制性的职业年金制度,职业年金制度发展迅速。导致企业与机关事业单位退休者养老金待遇差距并未缩小,难以实现全社会范围内养老金制度并轨。基于人口老龄化日益加剧的背景、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发展的现状,本文建议:(1)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应尽可能在全社会范围内建立强制性的企业年金制度,可实行差别费率,对于缴费确实存在困难的企业可以适当降低企业年金费率(可通过税收减免抵扣企业年金等方式)或延期缴费;对于有能力缴费但逃费的企业,可以采取一定的惩罚措施,迫使这些企业为职工缴纳企业年金。通过在社会各行各业建立补充养老保险制度,一方面,可以缩小企事业单位之间养老金待遇的差距,有利于我国养老金制度的并轨;另一方面,可以减轻国家财政负担,加强养老保险的保障功能。(2)实现企业年金基金资本化和私营化。为实现企业年金基金资本化,应加快推进我国金融业的现代化和市场化,通过金融创新,实现金融投资工具多样化和投资管理基金化,促进企业年金基金的股票化和分散化;为实现企业年金基金的私营化,应排除政府政策的干扰,政府应作为政策制定者和监督者,不直接干预年金化的管理和基本运营,政府的主要职责是制定规则,依据规则监管资本市场运行,监督并要求提供养老金方案的金融机构向方案参与者及时披露相关信息。(3)充分发挥年金化和分阶段提款方案整合策略的作用,尽可能实现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收入最大化,以保障退休者享有较高的生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