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婕
摘 要 媒介技术在不同社会群体、社会关系的扩散和使用中,遇到的情形各不相同。文章重点梳理了新媒体技术在农民工群体中的扩散和使用的研究,归纳整理了其技术采纳和使用的影响因素,以期能对该领域今后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并促进其发展。
关键词 农民工;新媒体;技术采纳;使用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9)24-0016-03
国家统计局2019年4月公布的《2018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18年农民工总量为28 836万人,比上年增加184万人,增长0.6%。伴随着农民工总量的不断增多以及由此带来的相关社会现象,学界对该群体的研究由来已久。随着新媒体发展日新月异,社会上的任何一个群体都被“裹挟”其中,农民工也不外如是。无论是生活中与家乡的亲人联系,还是工作中信息的获取等,都免不了要与新媒体打上交道。近年来,针对农民工群体的新媒体采纳与使用的研究,已经有较多的面向。有学者通过定性研究方法,强调“中国式语境”或是“情景式”研究框架下,从新媒体赋权和身份认同的角度切入,从而探讨农民工在城市融入中扮演的角色和遇到的困惑。也有学者采用定量研究方法,聚焦农民工个体层面上,分析农民工在采纳和使用新媒体时的影响因素。本文通过对过往文献的梳理,试图从这两个方向归纳总结农民工群体新媒体采纳与使用行为背后的意义和考量因素。
1 基于“情景式”框架下的新媒体技术赋权与身份认同研究
在对农民工群体新媒体技术的采纳和使用的研究时,部分学者不约而同地提出了或使用了“情境式研究”,将农民工群体对新媒体技术放入具体的生存困境和工作场景之中,研究他们是如何通过“主动”采纳这项新技术来提高对生存环境和自我发展的掌控能力。
在探讨媒介技术与特定群体社会生活的关系问题时,梅赫拉认为“情境式研究”(situated research)需要从关注“实践”“关系系统”和“脉络(context)”这三个方面看待技术如何为人们所使用[1]。丁未认为“情境式媒介技术研究恐怕是最接近生活和特定人群生活真相的一种研究方法和视角,只有通过这种视角,才能真正发现新媒体技术如何嵌入在他们日常的生活世界中、在特定的场景中技术被赋予的特殊的功能与意义。”[2]乔同舟也认为只有立足于中国语境,借鉴西方经验,把握好社会政策和社会结构两个维度,才能深入理解媒体在农民工身份认同和城市融入过程中扮演的角色,从而探讨如何利用媒体在移民身份建构中的作用[3]。
国内部分学者从人类学、社会学的角度,采用了质化的研究方法,通过田野调查的观察体验,深度访谈等方式,分析农民工对新媒体技术的采纳和使用,从而深入探究创新采纳背后的个体、社会心理机制。
一方面是从个体动机和社会关系出发,将视角投向农民工的新媒体技术赋权功能。把新媒体技术当作“弱者的武器”。通过使用新媒体技术,农民工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自我赋权,为自身在陌生城市中的生存获得来自政府或体制外的支持。丁未、田阡[4]分析了深圳城中村的湖南攸县籍出租车司机这一特定群体如何在身处陌生城市、职业风险之下,通过(车载电话和手机使用)移动通讯建立起以血缘、地缘为核心的空中社区,形成相对封闭但又紧密可靠的社会关系网,以互援互助、情感支持、民间借贷等方式适应城市流动的家园。在对新媒体与农民工职业发展和城市融入的研究中,有学者认为在面对城市生活带来的挑战和困境时,农民工通过新媒体的互动和参与,拓展了获取就业信息的渠道,延伸了社会关系网络,实现了一定程度的信息赋权,从而更快地适应城市生活[5]。孙琼如、侯志阳认为通过新媒体赋权,女性农民工获得职业发展,包括职业声望的提高、职务上升或收入增加[6]。
另一方面,也有学者研究新媒体技术的使用在农民工群体中的自我身份认同的作用。雷蔚真采用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讨论了在北京的农民工的信息传播技术的采用行为,探讨了个体信息传播技术的采用以及新媒介技术与个体的自我认同如何相互影响,指出信息传播技术的采纳与使用是与移民的社交网络和混合身份的建构与管理互成一体的[7]。杨嫚指出虽然手机等新媒体技术能够为农民工提供表达自我身份的主动途径,但其并不能从根本上重塑他们的社会身份[8]。
2 农民工群体新媒体技术采纳与使用的影响因素
在定量研究中,国内学者对农民工群体中的技术采纳与使用主要聚焦于扩散和使用的影响因素上。在个体层面上,新技术采纳与使用的因素主要包括经济成本、技术接受程度、社会关系网络、个体特征、人口统计学上的因素等。
2.1 经济成本
在罗杰斯的五大创新属性之外,许多学者也提出了不同的创新特征,其中就包括由Ostlund提出的可感知的风险性(perceived risk)[9]和由Zeithaml提出的经济成本(financial and social cost)[10]。而这些因素往往在创新扩散研究中的量化操作为两个大方面,一方面为采纳者的经济实力,另一方面为创新采纳后能带来的经济效益或是经济损失。对于前者而言,只有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才能承担由创新带来的一切花费。对于互联网在农村的扩散而言,只有那些能够买得起个人电脑并能够负担接入互联网的日常花费的家庭才会考虑采纳互联网,因為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家庭支出。对于后者,有研究表明“农民在采纳信息传播技术创新方面的主观意图与其在短时间内可能获得的利益之间存在密切的关系”[11]。如果一项新技术或者新产品需要在扩散中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那就要求必须在较短的时间内为农民群体带来经济上明显的收益。
2.2 技术接受程度因素
新技术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接纳——认知层面的接受和技能层面的采纳[12]。认知层面的接受指知晓新技术的存在,并在态度上对新技术产生积极变化。技能层面的采纳是指通过在技术层面上掌握新技术,让其为生产和生活服务,从而经历了实际的行为变化。叶明睿在对农村地区互联网的扩散研究中,指出由于农民个体的差异性,会出现对互联网技术认知层面上的不同接受程度,以及技能层面上不同的采纳情况[3]。个人技能的欠缺给当下农村已经采纳互联网的用户造成了影响,由于操作技能有限,一些农村用户在最初尝试后放弃了继续使用,即“中断使用”。这也就解释了在农村地区,农民对于互联网在认知层面上的接受,而在技能层面拒绝采纳的现实情况。
影响农民群体对新技术的接受程度与该群体的IT素养有着不可脱离的关系。就个体而言,个人知识的欠缺以及落后的IT素养成为了互联网在农村地区扩散的主要的制约因素[13]。
2.3 社会关系网络
大量关于扩散的研究表明,社会网络与创新扩散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关系。在社会网络中,网络成员的紧密度[14]、网络的信息流动的开放性[15]、网络成员交流的频繁度[16]等,都将影响到网络中的创新扩散水平。同时,创新扩散的过程中存在趋同性现象,社会网络中个体在统计学上的特征、社会指标和文化上的同质性以及集体(collective actors)在经济、文化、行为上的同质性将会加速创新的扩散。Bruce 认为处于异质性文化环境下的双方之间的人际传播的可能性要远远小于处于同一背景下的传播者和受众之间的传播,且后者的传播影响强于前者[17]。并且,社会网络中的弱关系,由于异质化程度较高,更多地作用于创新扩散的早期阶段,促进创新信息在不同群体间的流动,而强关系更多作用于创新扩散的后期阶段,推进创新信息在群体内的迅速流通,并且形成一定的环境压力。
旷浩源在对农村养猪技术扩散的研究中,得出社会网络存在形态及其亲缘、生熟和强弱关系直接影响农业技术扩散过程,并且社会网络中的资金的流动、技术信息的传播对农业技术的扩散具有积极的影响[18]。叶敬忠认为农民通过社会网络与网络中的其他人进行互动从而来获得发展创新所需要的资源,这体现了社会网络在创新扩散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作用,同时社会网络中的强弱关系影响着网络中资源质量以及数量的流动,而这些最终将关系到社会网络中个体的收益情况[19]。
2.4 个体特征
影响采纳行为的个体特征包括创新精神、个人传统观念等。创新精神可以理解为人们的一种相对稳定的品质,不随具体的创新而变化[20]。Lin所发展出来的量表来测量受访者的创新精神,其中包括愿意学习新事物、对科技的新近发展很感兴趣。有研究表明,个人创新精神高对创新采纳的时间较早,更愿意尝试新鲜事物[21]。
2.5 人口统计学的因素
在以往诸多的研究实证中都验证过人口统计学因素对农民或民工对于新技术的采纳都有一定的影响,这些因素包括年龄、性别、家庭收入、婚姻状况、教育程度、家庭特征等。张明新、韦路研究农村地区的移动电话的扩散和使用时,指出人口变量中的性别、家庭收入、婚姻状况和家庭特征以及个人创新精神对农村居民移动电话的采纳影响合力最大[22]。而朱恒源等对彩电在城乡之间的扩散研究却表明人口受教育程度与创新扩散的速度有着关联[23]。
3 小结
毋庸置疑,媒介技术在不同社会群体、社会关系的扩散和使用中,遇到的情形各不相同。农民工,作为一个流动的群体,身在城市,根在乡村,是一群“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村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城市人”的边缘人,本文通过梳理归纳学界对他们新媒体技术的采纳和使用的研究,从具体情境下的“技术赋权”和群体个体层面上的考量因素切入,从而更了解农民工群体这一新技术使用者的生活工作中的独特经验和更贴合实际情况的研究
材料。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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