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建 新
(南京农业大学 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00)
秦汉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大一统时期,经济上的发展、政治上的统一安定,为科技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在汉代,涌现出了大量影响深远的农业科技成就,比如太阳历、耦犁、翻车、代田法、区田法等。可以说,中国传统农业科技发展至汉代出现了第二个高峰期。追根溯源,这一现象与两汉时期国家对农业的扶持、对农业科技事业的政策和管理措施密不可分。据笔者目力所及,有关两汉时期的科技政策与管理的研究成果主要有潘志华的《中国古代科技管理研究》[1],文中不仅论述了汉代的科技管理体系,在分章论述中国古代各领域的科技管理时,对汉代的天文历法、医药科技和手工业技术的管理也有所探讨;张建伟等人的《简论汉武帝时期科技政策及其对我国古代科技发展的影响》[2],分析了武帝时期的科技政策及其意义。在汉代农业生产管理的研究方面也有一些成果,如樊志民的《战国秦汉农官制度研究》[3]13-20、黄富成的《汉代农业制度与农业文化研究》[4]。目前,尚无学者围绕汉代的农业科技政策和管理进行专门的研究。鉴于此,笔者在考据相关史料的基础上,对两汉时期的农业科技管理机制进行较为深入、系统的研究。
汉代,从中央到地方未曾设置专门的农业科技管理部门或机构,因此,国家的农业科技管理主要依附于农官体系。从中央到郡县的农业科技管理主要由以下农官和行政官员负责。
大司农:由西汉前期的治粟内史演变而来,汉代掌管农业、国家财政的最高行政官员。属官有大司农丞和大司农部丞,还有太仓、均输、平准、都内、籍田五令丞,斡官、铁市两长丞以及郡国诸仓、农监、都水六十五官长丞、搜粟都尉、大司农部丞、稻田使者、农都尉等。其中,籍田令,管理籍田收获;都水长丞,职掌河渠治理和农田灌溉;搜粟都尉,职掌军队粮草供应;大司农部丞,负责督课各州郡农桑。为实现粮食增产、财政收入提高的目的,大司农相关官员会将发明和推广新的作物栽培技术、耕作方式、农具以及水利技术作为职责之一。
太仆:主管马政,掌握着全国最先进的畜牧兽医技术。
少府:掌管皇室财政收支。在其属官中,太官令负责设园种菜;东织、西织,主宫廷衣被纺织;钩盾令,掌管籍田。为满足皇室成员日益增长的衣食需求,这些农官必须设法提高技术,从这个层面来说,他们所使用的作物栽培技术、棉麻纺织技艺以及养蚕缫丝工艺代表了全国的领先水平。
另外,中央部门在郡县设置有管理公田的地方农官,包括农监长丞、都田、田啬夫、田典等,统归其直属领导[5]69-72。
太守:郡的最高长官,属官有户曹、比曹、时曹、田曹、水曹、学曹等各曹。其中,田曹、水曹负责农业生产、农田水利,其属官又有劝农掾、史等。
县令:县的最高长官,下设的农官建制仿照郡。
在最基层的行政组织——乡里设置有啬夫、三老、力田等非政府官员,敦教化、劝课农桑,指导农业生产,传播农业技术。
总之,两汉时期,以大司农为主体的中央农官系统与地方行政系统共同构成了较为完善的农业管理体系,为农业科技政策的上传下达和及时落实提供了组织保障。
从文帝开始,汉朝的帝王就认识到了作为国计民生基础的农业在国家中的重要地位。文帝三年(前177),皇帝下诏曰:“夫农,天下之本也”,并身体力行,亲自籍田劝农,之后又多次颁布重农诏令,引起了全社会对农业生产的重视。其后继位的皇帝纷纷效法文帝的贤能,继承了“农为国本”的治国理念,制定一系列发展农业生产的方针策略。
籍田仪式,是指春耕之前,天子率百官亲自耕田的典礼,是皇帝将重农观念融入国家祭祀典礼的表现形式。文帝二年(前178)春,为表明对农业的尊崇,皇帝亲率耕,开汉代皇帝行籍田礼之始。之后,籍田之礼为景帝、武帝、昭帝等后继者所沿袭。根据《史记》《汉书》等史书统计,两汉皇帝亲耕的记载有14条,从汉文帝一直延续到汉献帝,体现出两汉皇帝对籍田之礼的一脉相承和对重农传统的坚持。籍田之礼有一系列的流程,史载:“正月始耕。昼漏上水初纳,执事告祠先农,已享。耕时,有司请行事,就耕位,天子、三公、九卿、诸侯、百官以次耕。力田种各耰讫,有司告事毕。是月,令曰:‘郡国守相皆劝民始耕,如仪。’”[6]907皇帝亲耕籍田成为一项国家大事,传达出统治者劝农富民的祈愿,营造出了重农劝农的浓郁社会氛围。以籍田大典为开端,百官开始一年的督农劝农活动,因地制宜地制定本地农业发展策略,解决农业生产有关的问题,将皇帝的重农方针具体化。
高祖即位后,与民休息,实行“轻田租,什五而税一”[7]2001的赋税政策;惠帝即位,“减田租,复十五税一”[7]786;文帝二年(前178),“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7]812;文帝十二年(前168),“赐农民今年租税之半”[7]813;文帝十三年(前167),“除民田之租税”[7]2003;景帝元年(前156),“令田半租”(即三十税一)[7]2003;武帝时,“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无赋税”[7]2003;成帝河平四年(前25),“赐孝弟力田爵二级,诸逋租赋所振贷勿收”[7]924;光武帝时,“顷者师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什一之税。今军士屯田,粮储差积。其令郡国收见田租,三十税一,如旧制”[6]800。总体而言,“三十税一”是两汉田租的定制,这样的低税率减轻了农民的田租负担,利于调动人们从事农业生产的积极性,带动农业科技的发展。汉代的田租按照土地面积的大小收缴,这就刺激农民千方百计提高田地利用率,提高粮食产量,从而推动了轮作复种制和北方防旱保墒耕作技术的发展。
一方面,水利是维系农作物生长的命脉,汉代统治者十分注重农田水利建设,将兴修水利视为国策。汉代的小农经济组织化程度较低、抵御自然灾害能力弱,基于此皇帝召集治水精英研究水利技术,由政府出资广泛兴建水利工程。“自是之后,用事者争言水利。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而关中辅渠、灵轵引堵水,汝南、九江引淮,东海引钜定,泰山下引汶水,皆穿渠为溉田,各万余顷。它小渠陂山通道者,不可胜言。”[8]878可以说,政府主持兴修水利实为两汉的一项基本国策,所以地方主政官员率领当地百姓积极兴修水利工程已是常见现象。
另一方面,汉初实行放任无为的经济政策下,铁器主要由民间铁商生产。汉武帝时,为解决国家财政问题,实行盐铁国营,将采矿、冶铁的权力收归国有。西汉在全国设铁官48处,东汉34处,每个铁官至少开办一个冶铁作坊,分布于山东、江苏、河南等铁矿资源。铁农具的生产、运输到销售,均由铁官严格掌控。由于国家财力、人力的支持,官营冶铁业的规模迅速发展,冶炼工艺得到了极大改进,表现在:炼铁高炉规模的扩大;鼓风动力种类增加;将碱性熔剂用于炼铁当中;分类使用木炭、煤等燃料[9]51-52。官营冶铁作坊制作了许多包括铁犁在内的大型农具,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扩大土地开垦面积。
除了以上所述,两汉时期的农业政策还包括重农贵粟、重农抑商、限田度田、上计制度等,或具有诱致性,或具有强制性。技术变革以制度变迁为基础,皇帝以重农为核心制定的一系列方针政策,为农业技术的变革提供了保障。
两汉时期,皇帝视农业为天下之本,频频颁布“敦劝务农、劝课农桑”的诏令。在上传下达的行政体系中,各级官员谨遵圣意、积极作为,将皇帝的重农方针和政策细化,采取多种具体措施推动农业技术的发展,使得帝王的重农思想在民间落到实处。
首先,农官着力改进生产工具,提高农业技术。汉代构建了一个较为完善的农业管理体系,当时不仅中央政府部门中的大司农、少府、太仆等有管理农业的职能,在地方上也建立了多层次、多系统的农官体系,进行农业生产的组织管理。[5]50革新农作技术、改良生产工具以及进行其他农业科技发明活动是农官的职责所在,也是国家考核其政绩优劣的标准之一,所以农官构成国家农业科技创新的主导力量。事实上,两汉时期许多重要的农业技术发明都离不开农官的贡献。武帝时期,大司农“置工巧奴与从事,为作田器。二千石遣令长、三老、力田及里父老善田者受田器”[7]1001;搜粟都尉赵过发明三脚耧,将开沟、播种、覆土等环节一次完成,在保证种苗行距一致的同时,极大地提高了播种效率和质量。铁农具在农业生产中被视为“农夫之死生也”[10]40,为此官府着力改进冶铁和炼钢技术,提高铁器质量,使得铁农具在社会上应用相当普遍。农业技术方面,在政府的重视和支持下,汉代在土壤耕作、作物栽培、田间管理等方面形成了精耕细作的技术体系。赵过改进原有的犁耕法,创造了二牛三人的“耦犁”,提高了翻土效率。轻车使者氾胜之在关中反复试验,总结出少种多得的区田法,又发明了用粪壳包裹种子的“溲种法”,提高了土地利用率和幼苗成活率。在各级劝农官员的积极参与下,两汉的农业技术较以往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其次,国家建立较为健全的农业技术推广体系。先进的农业工具和耕作技术只有经过推广,才能发挥最大的效能。汉代农业之所以能够取得进展,得益于立体的农业推广模式和行之有效的推广方法。两汉时期,中央政府经常派劝农使者、劝农谒者之类的专使进行劝农活动,大体上推行了“以点带面,示范推广”的技术推广路线。例如,赵过总结出保水保肥的新型农业耕作技术——代田法后,首先在长安的离宫别苑的空地试行,“课得谷皆多其旁田亩一斛以上”,之后才“令命家田三辅公田,又教边郡及居延城。是后,边城、河东、弘农、三辅、太常民皆便代田”[7]1001。冬小麦的推广也是经历了先在关中广泛种植,待在实践中积累的耕作、管理技术较为成熟后,以关中为技术示范中心逐渐辐射全国的过程。由于遵循了事物由特殊到普遍的认识规律,“试验-示范-推广”往往都能收到较好的效果。在汉代农业生产中占主要地位的铁犁和牛耕,就是在该思想的指导下推广开来的,在东汉时期就已在全国绝大部分地区得到推广。在农业推广过程中,政府注重对农官和基层劝农人员的业务培训,借助这些技术骨干的力量再将最新的技术推广至各地。如在代田法试行过程中,河南、山东等地的农业骨干代表皆赴长安学习相关的耕作和栽培技术,在掌握耕作要领后,他们还将耦犁带回加以仿制,如此代田法迅速推广开来。
其三,地方长官在农业科技的创新与推广中发挥表率作用。在汉代,没有专门从事科学研究的职业科学家,对技术改革有兴趣且有能力从事科技研究的,大多数是知识渊博、文化修养高的官吏。正如学者金秋鹏所认为,“在中国科技史上知名的科学家与技术发明家中,大多数是官吏或曾经做过官的,而且有不少是位秩甚高的大官”[11]5。除了农官以发展农业生产为己任外,地方长官由于担负着一方发展的首要责任,往往对当地的农业生产极为关注,甚至会积极投身到相关技术的改良和推广中。农都尉尹泽致力于推广瓜、芥、葵、蓼、薤、葱等作物的种植方法,写成《尹都尉书》,是指导当时果蔬生产的重要手册[7]1301。天水太守陈立“劝民农桑为天下最,赐金四十斤”[7]2400。文齐在犍为属国“穿龙池,溉稻田,为民兴利”,成为云南大规模修筑水利设施的先驱,迁任益州太守后组织士卒和各民族“造起陂池,开通灌溉,垦田二千余顷”[6]1534。杜诗在河南南阳做太守时,“造作水排,铸为农器,用力少,见功多,百姓便之”[6]1278,极大地节约了人力、提高了耕作效率。竹邑侯相张寿,“教民树艺,三农九谷。稼啬滋殖。国无灾祥,岁聿丰穰”[12]301。特别是在东汉时期,水利工程的负责者均是工程区域所在地的郡守、县令[5]95,更是说明了地方官员在推动当地农业发展中的领导地位。
在偏远地区,地方官在农业发展中的领导作用尤其突出。渤海太守龚遂“见齐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乃躬率以俭约,劝民务农桑”[7]2301;九真太守任延在当地推广牛耕,使“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裕”[6]1721;庐江太守王景“驱率吏民,修起芜废,教用犁耕,由是垦辟倍多,境内丰给”[6]1748。农业技术推广的过程,往往伴随着惠农政策的实施。东汉和帝时,魏郡太守黄香将郡中的内外园田,“常与人分种,收谷岁数千斛”[6]1948;安帝“诏长吏案行在所,皆令种宿麦蔬食,务尽地力,其贫者给种饷”[6]902。在以上事例中,政府通过免费向农民提供生产资料,顺利实现了推广农业生产技术的目的。
农业技术人才是两汉生产力发展的关键因素。汉初统治者采纳“黄老无为”的治国思想,在学术思想方面采取宽松、开放的方针,为造就各类人才提供了优良的社会环境。惠帝多次派人“求亡书于天下”,使得在秦朝遭到摧残的诸子百家学说得以复苏;文帝尊重诸子学说,鼓励百家自由争鸣,“天下众书往往颇出,皆诸子传说,犹广立于学官,为置博士”[7]1985。在皇帝的支持下,文化领域呈现“九流十家”并存的局面,农家位列九流之一,与其他学术流派一起共同推动了汉文化的繁荣。
汉武帝当政后,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在中央设立太学、郡国建立学校官,大力传播儒学。这一方针既提高了官员的文化修养,又在客观上对培养科技人才发挥了极大作用。一方面,儒家经典中包含有丰富的科技知识,潜移默化中培养了儒生的科技思维。例如《诗经》《春秋》等儒家经典收录了许多气象知识,对其进行认真研读有利于掌握天文规律,充分利用气象资源指导农业生产活动。另一方面,包括阴阳五行、易学在内的自然观对人们认识自然产生了深刻影响。“天人合一”“制天命而用之”等理念教导人们在遵循规律的同时,鼓励人们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利用自然;源自《周易》的“三才”思想在引领人们从整体上认识宇宙的同时,指导着农业实践,这在《氾胜之书》中得到充分体现。通过以上分析,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汉代从事科技发明研究的大都是官吏的原因。
西汉中期,随着经济的复苏和各项事业的发展,国家对人才的需求量大增,用人方针由立国之初的重军功转向多元取士,极力拓宽择吏的途径和范围,于是察举、征辟、任子、纳赀等共同构成了多样的人才选拔制度。察举,是一种自下而上选拔人才的策略,指地方州郡以“方正贤良”、“孝廉”等名目,选拔德才兼备者举荐给朝廷。在选贤任能、量才任用的时代背景下,人们凭借一技之长即能受到社会的重视,或可为官,这种现象在武帝时期尤为明显。《史记》记载:“今上(武帝)即位,博开艺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学,通一技之士,咸得自效,绝伦超奇者为右,无所阿私。”[8]1894由于名目众多,察举制为国家输送了各类优秀的科技人才,不少出身底层的农民借此进入统治阶层。武帝时期,“牧豕海上”的公孙弘、善于牧羊的卜式、身份低微的水工徐伯等都得到了破格提拔。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汉哀帝下诏“博求能浚川疏河者”[7]1677,贾让应诏上书,提出了著名的治河三策。东汉时,王景以擅长治水得到举荐,“显宗诏与将作谒者王吴共修作浚仪渠。吴用景墕流法,水乃不复为害”[6]1788。这些出身社会底层的专业人才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晋升为官府要员后,所实施的策略往往更符合民情。
此外,国家还设立奖励制度,鼓励农民积极从事农业生产。例如,授予优秀的农民“力田”的称号和免除赋税和劳役的特权,使得这些努力耕田的农民成为乡官,并有机会晋升为政府高官,进一步激发了他们致力于农业生产、改革农业技术的积极性,从而构建了一种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良性循环。
两汉时期,中国形成大一统局面,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加强,在儒学被定为官方指定思想后,天下主义的外交理念逐渐确立。在与周边国家和区域的广泛交流中,统治者大体上实行了和亲、征伐等外交策略,加强了中外间的农业科技文化联系和往来。
和亲政策下,汉朝将公主嫁与匈奴单于,并赠送大量农产品;边塞开关,百姓之间进行相互贸易,匈奴人用牲畜和皮毛交换汉人的粮食、丝织品等,沟通了农牧文明。征伐战略,指汉政府通过发动战争用武力征服四夷,这是双方农业科技文化交流的一种最激烈的形式。在与匈奴的战争中,汉军积极研究匈奴人的骑射战术,加强骑兵队伍建设,提高军队作战的灵活性和机动性;若有获胜,还会收获匈奴成批的精良畜种。羁縻策略,是汉政府对少数民族地区因地制宜实施的民族政策。羁縻地区仅在政治上隶属于中央王朝,其余一切事务则由当地首领管理,并对汉朝负有定期朝贡的义务。汉地科技文化处于领先地位,对周边地区产生强大吸引力,而汉武帝的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又在周边地区树立了威信,这使得康居、大月氏、安息、南越国等许多国家甘愿成为中国的藩属国。藩属国积极引进汉农业文化来发展本国生产,比如龟兹王绛宾夫妇曾多次到长安学习中国文化;莎车王延在积极推行汉政府各项政令的同时,仿效汉典章制度治理国家。为更好地管理西域地区,汉政府相继设立西域都护府、匈奴中郎将、护乌桓校尉等专门机构,维持了边疆地区的相对稳定,促进了中原与西域之间的文明交流和科技文化往来。
两汉时期中西方间大规模的往来,以丝绸之路上的贸易与交流最为著名。公元前139-前115年,汉武帝两次派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建立了汉与西域间的交通联系。汉代的丝绸之路东起长安,穿河西走廊到敦煌后,有三条可通西域:出玉门关沿北道经车师、前王庭、焉耆、乌垒、龟兹、姑墨、疏勒,翻越葱岭直抵地中海东岸;出阳关,沿南道涉塔克拉玛干大漠南缘,经鄯善、且末、精绝、于阗、莎车,翻越葱岭,通过大月氏,西至安息;沿天山南麓的新北道, 经伊吾、蒲类海、车师、后王庭,渡伊犁河、楚河,过碎叶,达君士坦丁堡。畅通的丝绸之路,不仅沟通了东西方间的贸易往来,也将两汉时期的中西农业科技文化交流推向了繁荣局面。经过丝绸之路,东西方间的农牧业物产得以互通有无,种植业及畜牧业生产技术实现了交流与融通。比如,中国的丝绸、漆器、农具、井渠法等通过商旅传入西方国家及东亚、东南亚地区;同时,西域的汗血马、驴子、驼鸟、葡萄、石榴、胡桃、胡瓜、胡荽、苜蓿、蚕豆、畜牧技术等相继传入中国,对丰富中国的物种种质资源,提高畜牧技术具有重要意义。
综上所述,汉代统治者对农业的发展给予了高度重视,因此自上而下建立了较为完善的农官体系。在各级农官和行政组织的积极参与下,通过采用“以点带面,示范推广”的技术推广路线,皇帝的重农诏令与方针政策得到了具体落实。农业科技人才的培养与选拔,为农业科技的发展提供了智力支持。汉代积极、开放的对外政策,促进了中外间的农业科技文化交流。所有这些共同构成了汉代农业科技文化发展的重要因素,亦是可供当今农业发展借鉴的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