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战时中央统军体制的形成及其运行机制试探

2019-02-22 06:06贾连港
关键词:军政都督绍兴

贾连港

(西北大学 历史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9)

中国历代王朝的军事制度往往有“平时”“战时”之分。为了抵抗外侮、应对内乱,战时军制的通畅与否往往发挥重要作用。特别是中央层面的战时军制关乎国家军事成败的大局,尤为关键。

南宋时期, 宋廷逐渐确立了以中央派出军政机构主导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 这一体制较为稳定、 完善, 促使宋廷进一步强化了中央的军事领导权。 从整个中国古代战时中央军制的演变来看, 这一特征应是比较突出的。 目前, 与上述议题相关的研究, 散见于对南宋都督府(包括南宋初年行府)的考察。 如, 梁天锡、 龚延明、 王青松、 吴同等学者对南宋都督府的职能, 运行机制, 都督府与三省、 枢密院、 三衙等机构的关系以及南宋初期赵鼎、 张浚并相时行在中枢宰执行府体制等问题作了较深入的探讨[1](P229-244)[2](P439-441)[3](P309-330)。但是,我们应加强从长时段考察南宋战时中央统军体制,系统归纳其形成过程及基本架构,并分析其运行机制。所以,此问题仍有继续探讨的必要。

一、从长时段看南宋战时中央统军体制的时代特征

早在商周时期,战时主要靠临时征发[4](P30-34,49-51)。到春秋战国时期,列国相继建立了独立的武官系统,专职武官战时带领士兵征战[5](P10)。进入帝制时代,战时军制更趋完善。秦汉时期,皇帝会在战时临时派遣将军组成战时指挥系统,形成将军统兵出征制度。将军在战时所建立的指挥机构,称为“幕府”,各幕府属官由将军自行委任。在履行拜将、命将、置幕府等手续之后,凭虎符或檄书,将军有权调动、指挥中央军或由郡国征调的军队[6](P14)[7](P30)。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将军名号的阶官化和卑微化[3](P40),州牧、刺史多加将军称号,将军持节都督一州或数州军事,甚至都督中外军事,自主权力颇大,形成都督统兵出征制[7](P30)。至唐代前期,平时体制与战时体制相分离,形成了行军总管统兵出征制(简称行军制度)。安史之乱后,唐廷则逐渐形成节度使领兵的镇军制度,藩镇兵出征则称行营,节度使往往拥有临时措置权[7](P8,21-22)。此体制五代因之,战时,中原王朝往往建立出征行营。北宋建立后,凡有重大军事活动,往往临时命将出师,建立出征行营。但是,与以往不同,宋廷往往通过各种方式实现对出征行营的控制[8]。两宋之际,在经历宋金之间频繁的战事中,南宋社会可以说是一种“战时政治”[9]。于是,南宋朝廷借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都督名号,并加以改进,逐渐形成了以都督(行)府等中央派出军政机构为主导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进一步加强对战时指挥、调动的控制。明清时期,中央朝廷依旧从制度方面继续强化战时控驭。及至明初,明廷建立了总兵官体制,战时临时组建,战争结束,随即撤销[4](P354,357,363)。清代典型的战时军制是军机处领导体制,战时临时抽调各地兵官归其调遣指挥,战后则将帅返回原任,兵士归还原驻防之地[4](P398)。

概言之,在中国古代,各时期的战时中央军制皆有其特点。与以往相比,南宋时期形成了更为稳定、完善的体制。从总体上看,南宋时期处于中央明显强化控驭战时作战的重要转折阶段。这一时代特征与南宋战时政治相适应,也为应对战时军政形势提供了体制保障。

二、两宋之际多种形式并存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

北宋末年, 在金军两次南侵中, 钦宗朝分别建立了不同的战时体制, 以应战局。 金军第一次南侵时, 钦宗朝建立了“亲征行营使司/守御使司——宣抚司体制”(简称“两司体制”)。 在两司体制下, 行营使司与宣抚司分别向钦宗负责, 二者互不统属, 明显影响了军政效率。 原有中枢体制在军政决策及调度人马上仍发挥作用, 牵制了两司体制的运行。 随着金军退师, 钦宗逐步罢废两司体制, 并试图恢复祖宗旧制——枢密院三衙体制。 但面对金军第二次南侵时, 枢密院三衙体制下的宣抚使司“节制不专, 议论不一”, 军政运行依然不畅。 在金军再次围城之际, 京城失陷, 战时中央统军体制随之瘫痪[10](P94-120)。 与此同时, 赵构大元帅府建立标志着两宋之交新的战时体制开始逐步建立起来。 大元帅府以帅府集团为核心力量, 以檄书等文书为军政运行的载体。 其军政运行力图突出赵构的核心地位[11](P142-149)。

南宋建立之初,当宋廷处于生死攸关之时,宋廷增设了御营使司。随着御营使司长官人选从李纲到黄潜善、汪伯彦的转变,逐渐形成御营使司统军的局面。但是,由于种种因素,御营使司的职能很快便趋于衰减,这导致宋廷不得不顺势调整。在吕颐浩主政时,高宗频繁“巡幸”,中枢政令悉属高宗行营,御营使司、枢密院等中枢军政机构之间事权分散、文移纷乱的情况凸显。最终,在建炎四年(1130)六月四日,范宗尹主政后,赵鼎具体主持改革中央军制,遂罢废御营使司[12]。

宋高宗绍兴年间, 以新设中央派出军政机构主导战时军政事务, 是宋廷在战时状态下的重要因应措置。 其中, 最重要的便是宋廷开始尝试多种形式的战时体制, 并逐渐突出都督府(视)的主导地位。

绍兴二年(1132)四月十八日(按: 当年四月无乙卯, 当为己卯之误, 并据此换算年月日), 宰相吕颐浩听闻襄邓镇抚使桑仲进兵北上并试图争取宋廷支援[13](P1090-1091), 于是“乃大议出师, 而身自督军北向”, 四月二十七日, 吕颐浩正式被任命为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 吕颐浩开都督府的动因, 在于借“桑仲出师”而谋取对金军的反击。 随后, 闰四月一日, 吕颐浩任命神武后军统制巨师古兼都督府统制军马[3](P312-313)[14](P712-718)[注]朱胜非的《秀水闲居录》认为,任吕颐浩为江淮荆浙都督诸军事,其原因在于秦桧党“谋出吕(颐浩)而专政”,此观点当误。对此,李心传已有辨析,笔者赞同之。另,王青松认为,设置都督府的目的在于贯彻“以文统武”的方针以及便于政治上的宣传,笔者以为此观点未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五月四日, 吕颐浩出师, 以神武后军及御前忠锐第一、 第二将崔增、 赵延寿从行[14](P728)。 吕颐浩的都督府不仅有随行军马, 而且都督江南东路、 江南西路、 淮南东路、 淮南西路、 荆湖南路、 荆湖北路、 两浙东路、 两浙西路等沿江八路诸军[14](P743), 其中包括神武军和驻扎于地方的帅司部队。 可惜的是, 仅仅一个月后, 因都督府前军叛变和桑仲战死等事, 高宗令吕颐浩“赴行在奏事”[14](P745)。 其后, 前宰相朱胜非自绍兴二年(1132)七月至九月同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 接着, 参知政事孟庾自绍兴二年九月至绍兴四年(1134)权同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 又, 知枢密院事赵鼎自绍兴四年八月至绍兴五年(1135)二月都督川陕荆襄诸军事。 最后, 宰执张浚、 赵鼎自绍兴五年二月至绍兴七年(1137)九月都督诸路军马[3] (P318)。 在此期间, 都督府统领诸路军马, “总诸路军马, 督护诸将”[15](P3954-3955)。 这与宋廷意图总兵柄于枢密院的原则相违, 引起朝野不满。绍兴七年(1137)七月, 秘书省校书郎、 兼史馆校勘高闶面奏时, 上言道:

春秋之法,莫大于正名。今枢密院虽号本兵之地,而诸路军马,尽属都督。都督专主用兵,亦宜属于枢密,不宜以宰相主之,是朝廷之上,兵柄自分为二。[14](P523-524)

是时,赵鼎因与张浚政见不合而罢相[14](P466),枢密使张浚都督诸路军马于外,都督府长官身兼两职,以枢密使之名掌控诸路军马。实际主管枢密院事务的知枢密院事沈与求反而军政权力有限,由此引发部分朝臣对都督府的不满。随着郦琼兵变的发生,张浚罢相、赵鼎复相,北伐中止。本为在战时情况下加强对诸将统驭而新设的都督府,最终不免被搁置的命运。

自绍兴二年(1132)四月至绍兴七年(1137)九月,宋廷所设立的都督府,不仅涉及对军马的统辖,也影响到中央军政决策的制定。这对三省、枢密院的军政决策权有所侵紊。都督府逐渐享有其所辖路分内军政决策的优先权,此以赵鼎、张浚担任都督时尤为典型。都督府辖下官司与朝廷往来的军政公文,需先通报都督府。并且,都督府与三省、枢密院往来文字“互关”“合行事件待报不及者,听一面施行”[14](P193-194)。都督府享有便宜处置之权,预先决策,致使中枢二府受到干扰。当时,参知政事孟庾、沈与求对于都督行府关送尚书省大为不满,进而有“三省、枢密院乃奉行行府文书邪”之叹[14](P231)。很明显,三省、枢密院的军政决策与军令执行也受到都督府的牵制。

此外,宋廷还有行府的设置,如都督(视)行府、枢密行府等。其实,都督府的派出机构为都督行府,主要负责在外军政事务。对于都督行府之由来,赵鼎有所说明:“初以二相兼督府,一在内,一时出视师,谓之行府。”[16]同时,枢密行府之设也值得注意。在绍兴和议前,宋廷两度设置枢密行府。一为绍兴八年(1138)初王庶暂付沿江和两淮措置边防,开设枢密行府;二为绍兴十一年(1141)四月复设枢密行府于镇江府,“巡历措置”韩世忠军马[14](P610,875)。行府之设,有进一步加强在外战时指挥、调动效率的意图。但是,据吴同在其未刊论文中研究所示,在实际军政运行中,行在中枢与宰执行府形成二元权力中心。在提高军政运行效率的同时,这一体制也因复杂的人事安排与权力争夺而产生矛盾,最终导致其崩溃。赵鼎与张浚并相时期的军政运行就反映了这一体制的优长与弱点。

三、高、孝之际以都督(视)府主导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之确立

高、孝之际,随着完颜亮南侵,宋金战事又起,宋金关系再度趋紧。在经过了20年和平时期之后,宋廷再次骤然进入战时状态,而此一时期则基本建立起了以都督(视)府主导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

在此次应对金军南侵中,宋廷着力组建了都督(视)府/枢密行府、御营(宿卫)使司等中央派出军政机构,以担负起统领诸军临时应战和为皇帝“亲征”服务的重任。并且,都督(视)府成为事实上最重要的战时中央派出军政机构,枢密行府、御营(宿卫)使司多处于陪衬或次要地位。以下笔者将侧重探讨以都督(视)府为核心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之设置及运作情况。

绍兴三十一年(1161)十月,高宗先行任命“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督视江淮【荆襄】(马军)【军马】,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虞允文参谋军事,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洪迈、秘书省校书郎冯方并参议军事”[14](P763-764)[17](P357-358)。同时,高宗下诏铸枢密行府之印[注]所引文字据《宋会要辑稿》职官三九之一一至一二、周必大《周益公文集》卷163《亲征录》及《宋史》卷167《职官七·都督府》等史书校勘。另,其实高宗本想任命右相朱倬督视江淮军马,朱倬请辞,遂改任叶义问。。叶义问身兼知枢密院事与督视江淮荆襄军马两职,江淮督视府与枢密行府实际上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叶义问接受任命后,高宗认可了他关于督视府的如下请求:

参酌前后执政官出使,损减条具画一。数内一,合用印乞以“枢密行府之印”为文,其行移并依枢密院体式施行,入诸军摆铺传发。所有奏报文字,直发入内内侍省投进。[18]

叶义问希望,督视府的文书行移按照“枢密院体式”,用“枢密行府之印”,下行文书直接由诸军摆铺传发下达,上奏文书直接由入内内侍省投进禁中。可见,为保证文书的权威性和时效性,虽然督视府具体负责处理军务,但文书行移仍以枢密行府为名。在此后的军政事务运行中,也证实了这一点:地方州军、三衙等机构上奏文书多申枢密行府[注]在《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有多处李心传所征引的史料注明“武昌军回申行府状”(卷193,绍兴三十一年十月己未),“步司统领刘青申行府状”(卷194,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戊寅),“(池州都统制邵)宏渊申行府状”(卷195,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丑),“江阴军申行府状”(卷195,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壬寅),等等。。重大军政决策与军令执行也多以枢密行府之名进行。如,绍兴三十一年(1161)十二月辛丑,“枢密行府议遣兵过江”,于是下令“淮西制置使李显忠速选精锐甲军至镇江府会合,所有采石一带留下军马,令池州都统制邵宏渊权管”[14](P801)。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癸卯,“枢密行府行下沿江诸大帅,各条陈目,今进讨恢复事宜,合如何施行,具已见利害,疾速闻奏”[14](P803)。而具体军务的处理则多由督视府主持。如,在虞允文采石之战、刘锜皁角林之战中,督视府具体参与、指挥作战[17](P357-360)。无论如何,具有知枢密院事与督视江淮荆襄军马双重身份的叶义问主导此一阶段的军事行动则无疑问。

由于此时高宗任命杨存中为御营宿卫使,其意图是防守长江,而督视府则统辖江淮荆襄等地诸军,御营宿卫使司自在叶义问督视府管辖范围之内[19](P45-52)。瓜洲之役,御营宿卫使杨存中与督视府参谋军事虞允文共同措置防江,是在督视府统筹安排下的军事行动[14](P785,793)。在完颜亮被杀后,金军遣使议和,宋廷于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一日都督府回牒金人军前,其中署名为“侍卫马、步·御前诸军都统制成(闵)、御营宿卫使·太傅·和义郡王杨(存中)、左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叶(义问)”[13](P1768)[14](P799)[注]关于宋廷回金军牒的机构——都府的准确称法,诸书记载不同。前引《三朝北盟会编》写作“都督府”,并引用晁公忞《败盟记》,解释叶义问官衔“都督诸路军马”的由来,谓“是时,‘(枢密)行府、督视江淮荆襄军马’而云‘督视诸路’者,以金人称‘大都督’来议和,故我不可示之以弱也”。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在抄录此段文字时有所删节,故李心传理解略有偏差。据载,前文说“督视行府”,后文转录晁公忞《败盟记》时又言:“是时行府云‘都督’者,以金人称大都督来议和,我不可示之以弱也。”前后矛盾,误将“枢密行府”理解为“都督行府”,故前文应为“都督府”。。从官员署衔顺序,我们可以更为清楚地看到,叶义问是成闵和杨存中的上司。随着宋金和议所带来的军事缓和,在高宗在下诏巡幸之后,枢密行府似无继续存在的必要。绍兴三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枢密行府限五日结局”[20]。绍兴三十二年(1162)五月十三日,在高宗内禅之前,叶义问督视府亦“结局”[21](P2466)。

孝宗即位后,从绍兴三十二年(1162)六月到乾道元年(1165)二月,都督府/督视府设置的基本情况如下:

孝宗即位,(绍兴三十二年)七月九日,诏汪澈以参政督视湖北京西军马。隆兴元年正月庚子,张浚以枢使都督江淮。二年九月二十一日癸卯,汤思退以左仆射都督,二十三日命太傅杨存中同都督;十一月七日参政王之望同都督,之望辞,思退解职,九日以存中为都督(注:非宰相而都督自存中始),乾道元年二月结局。[21](P2466)

上引史料大致勾勒出此一时期大概,但仍不全面。如,关于隆兴元年(1163)正月至隆兴二年(1164)九月之间,在频繁的和战政策调整中,张浚的都督之职也在罢、复之间不断地摇摆:五月(孝宗下诏亲征后),因“方城失守,明远(按:汪澈)得罪,德远(按:张浚)并督之”[17](P207-208),命张浚兼都督荆襄;六月,因符离之溃,张浚罢为宣抚使,同年八月复都督;十一月,孝宗讲和,召张浚;十二月,罢陈康伯,以张浚为右仆射,“仍都督”;隆兴二年三月,张浚复视师江淮,同年四月又罢都督府[22]。

虽然此一时期和战政策多有变化,但从整体上看,宋廷仍处于战时状态。当宋廷的政策倾向于应战时,都督府往往在战时体制中发挥着居中指挥的作用。下以张浚、杨存中任都督之职时为例加以说明。隆兴元年五月,“时上意方向(张)浚,故(史)浩拜右仆射,而浚亦有枢使、都督之除。会上将之进取,命从中出,三省、枢院不预”[19](P100-101)[23](P1634)。此时,孝宗的命令直达张浚,其所领都督府负责前方军务事宜。隆兴二年(1164)九月,纥石烈志宁入侵[17](P159),因杨存中主张积极应战,很快从同都督升任都督,主持抗战。是年冬,孝宗亲赐杨存中多通御劄,是孝宗与都督杨存中密切沟通军情的例证,其中两通御劄分别提到(按:这些御劄由杨存中之孙杨文皥所保存,上引御劄皆本于此):

边事稍闲,当以枢密使处卿,非但虚名,正以群臣知兵者少,赖卿居中以佐朕听,决军政。

今专以卿为都督,军事一皆仗卿。[24]

从上引御劄中,我们不难体会孝宗对杨存中的信任。在隆兴元年六月初,宋孝宗任命杨存中为御营使。但是,随着四个月后的宋金议和,孝宗旋即罢废御营使。此次议和失败后,孝宗再度被迫准备应战,并于隆兴二年九月、十一月分别任命杨存中同都督、都督。此时为措置江淮防务,孝宗任命杨存中为都督而非御营使,很可能缘自宋孝宗意识到隆兴御营使司的局限,难以全面担负江淮防务[19](P52-57)。在战时情况下,任都督之职的杨存中居中决策,在军事指挥、调动上也发挥重要作用。自此以后,在南宋晚期宋蒙(元)战争再起之时,以都督(视)府主导的战时体制的设置则更为普遍,成为宋廷抵抗蒙(元)的一项常设举措。

四、结 语

从中国古代战时中央军制的演变来看,南宋朝廷逐渐形成了较为固定、完善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颇具典型特征。这一体制以都督(视)府为主导,体现了中央派出军政机构的常态化。一方面,南宋战时中央统军体制是在军事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从多种形式并存到都督(视)府为主导,历经北宋末年到南宋高、孝之际30余年的探索。另一方面,南宋处于帝制后期中央强化对战时军政机构控驭的重要转折阶段,与历史发展趋势相合。

南宋战时中央统军体制的形成,适应于南宋时期显著的“战时政治”,是应对紧张边防形势的需要。同时,它与平时“御前—枢密院”统军体制相配合,与“御前”集权、枢密院等军政机构辅助执行的军政运行机制相配套。南宋政权所建立的战时中央统军体制,有利于中央进一步加强对派出军政机构的指挥、调动,但亦需面对如何处理好集权与效率的两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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