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机关系与信息传播变革*

2019-02-21 09:24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人机媒介智能

■ 赵 渊

人机关系贯穿着人类发展的全过程。从人直立行走解放双手开始,人机结合形态、作用机理、关系模式、发展层级的提升等直接带动了社会进步,也成为一个时代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重要标识。特别是伴随着大数据、超级计算、智能芯片、移动互联网等技术的成熟,人机关系开始呈现出高度智能化、价值耦合、融合互嵌、链式蝶变反应等特征,深度改变了信息传播与交互模式,重构了信息关系网络,催动着全新的媒介化社会的形成。

一、人机关系是一种信息传播的基本关系

(一)人机关系是基于工具理性的物理链接关系

人对工具的驾驭和使用构成了人机关系的基本运动图谱。工具作为人主体性思维的产物,它的介入,深刻改变了人类的劳动形式、劳动边界及效能,实现了人主体性功能的延伸与扩张。实践过程中人和工具关系的磨合、互促及张力释放,逐步厘出人主体思维层次跃迁与工具能级提升的双向螺旋式上升通道,勾勒出生产力迭代轨迹。在信息传播上,从口口传播到介质引入,从低阶工具到高阶智能的劳动替代,人与传播工具的相互作用架构起了从一维到三维变迁的传播图景。技术的迭代使这种变迁呈现了代际跨越特征,但它始终遵循着基本演化路径,即人机关系中的主客体身份定位的物理恒定性,人始终在人机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无论媒介技术发展到怎样的水平,工具的使用都不可能逾越人的主体功能,是在人主导下的功能迭代与形态变革。无论是手抄阶段、电报时代还是智能媒体时代,这种基底结构始终潜在规制着人机关系的基本作用逻辑及运动轨迹,成为媒介迭代中的稳定性生产关系架构。

(二)人机关系是具有精神黏性的价值共谋关系

信息传播是一种价值主体性活动,具有鲜明的精神属性。人的精神主体性活动通过工具附载、人机互动得到放大。特别是伴随着深度学习和大数据技术等的发展,人的价值理性被深度接驳到机器平台上,引领着机器智能的决策方向及价值逻辑走向,人机形成了价值共谋关系,并伴随着机器智能的迅速迭代,人的话语主体力量持续膨胀,形成了更强的思想引领力、价值导向力与文化浸润力。它带来了两方面的发展效应,一是基于特定组织体系与国家治理架构的组织传播、群体传播持续强化,与具有深度用户黏性的市场媒体一起成为稳定的结构化传播力量,两者的关系调适与价值导流成为我国传媒发展的长期议题之一。二是西方国家更容易通过不对称的人工智能技术优势,挟裹西方意识形态,形成新的对华文化压迫态势,挤压我国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发展空间。加速实现基于人工智能的媒介迭代,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深度传播、社会主义文化发展繁荣提供媒介平台与技术支撑,成为当前维护国家文化安全的迫切命题。

(三)人机关系是深度社会沉浸的复杂交互关系

智能媒体技术的发展,特别是即时通讯技术和物联网的使用建构了全新的人际网络圈层,集中表现为利益关系纽带多样化、交互主体松散型、实时交互跨域性、关系结构复杂化等特征,与传统的亲缘、地缘、业缘关系结构形成了冲突、替代或叠加效应,加速了传统熟人关系网络的裂解,伴生出新的社会交往与交集形态。人际网络圈层与传统人际关系结构的持续博弈与彼此适应,社群结构力量、传统文化审美惯习、基层治理模式、产业集合体等固态力量对人际网络圈层的冲决,使人机关系呈现出空前复杂态势。比如传统话语体系对人机话语空间的强行挤压,信息传播“茧房效应”对话语范式与话语内容的片面强化,固化利益结构对人机交互意识通道的强行干预等。复杂社会结构对人机关系的作用形态、作用模式与作用路径的影响不涉及人机关系本质的建构,但在现实层面极大加剧了人机关系的复杂程度。

二、人和工具的关系发展与信息生产传播影响

从石器时代、金属时代、蒸汽时代、电器时代到信息时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引发了工具革命,深刻改变了生产力状况和社会基本形态,人和工具的关系模式及作用机制也经历了多重变化。人机关系经历了人机辅助、人机互动、人机结合、人机融合和超人机融合的复杂演变,带动了信息生产传播方式的螺旋式上升。

(一)基于人机辅助的信息生产传播模式的初级变革

人机辅助实现了由自发性、零散性、口耳交互型信息传播向批量“工业化”生产与集群传播的转型。电报机实现了新闻报道与信息传播的远程投送,印刷设备让书籍与报刊的大规模批量生产成为可能,电影与电视摄像技术的引入架构了新的三维传播景象。机器打破了信息传播的时空界限,突破了信息传播的介质束缚与生产力瓶颈。通过在场信息的重新编码与转译,后期的整合加工制作,实现了信息大规模集采、跨地区投送与批量派发,让信息传播以生活化方式全面介入普通受众的生活。基于机器开发及运用的人机辅助模式,架构了“人—信息传播工具—接收对象”的新型信息传播关系。这种关系集中表现为线性不可回朔的传导方式,以人对机器的单向调度和使用为主要运动轨迹,信息传播工具对人的反向激励作用尚未体现,多维信息生产与传播格局尚未形成。

(二)基于人机互动的信息生产传播的流程萃化

人机互动构建了信息传播中“人”“机”双主体的协同运行模式。通过人机关系的合理调适、精准磨合与恰切协作,实现人主体性功能牵引下的机器传播效能的深度开发; 通过技术赋能与劳动替代,反哺人的文化创造力与媒介执行力提升等,探寻具有高度人机适配性的信息传播机制,实现传播效能的迭代升级。当前信息生产传播中的人机互动主要有四种形式。数据互动,比如信息传播中数据闭环的打造,人对于数据采样内容及边界进行前置设计,大数据计算对海量数据的分层精准处理,人群对机器处理后的数据样本深度分析所形成信息环流与价值传递模式;图像互动,主要表现为双重审美逻辑的交互,机器智能对图像进行审美识别与图形再造,人对图像进行含义理解、价值判断及场景解释,在人机交互间达成审美共识并运用于实践;语音互动,指的是信息传播中基于语音收集、分析、转译、应用的人机协作;行为互动,机器通过输出或显示设备给人提供大量有关信息及提示请示等,人通过输入设备给机器输入有关信息,回答问题及提示请示等。人机互动本质上是“人”“机”二元主体基于信息传播逻辑的高度互洽,双方在联动过程中通过对传播模式、传播路径的不断调适、系统优化与优势固化,持续提升传播效能。

(三)基于人机结合的信息生产传播综合形态的全新架构

人机结合是人机互动的升级版,实现了人与机器在功能与形制上更加紧密的协同,由二元主体之间的合作转化为二元主体协同共进式的运作,虽然在内在介质属性上还存在明显的区分度,但逻辑方向的一致、行动模式上的一致使二元主体更多地呈现出“一致行动人”角色。人机结合有三重表现形态,信息的机器传播实现了部分对人传播的替代,机器传播与人传播深度链接构成新的复合型传播形态,人机结合重塑了人人传播、人物传播格局。机器传播成为人际传播的重要介质,原有的基于社群、职业等形成的固定传播圈层因为机器介入实现领域重构与圈层叠加,人机结合构建了新型互联网社区和发展群落,信息传播场域呈现出无边界、多样化、全域化态势。“万物皆媒”让人机结合的覆盖广度得到拓展。智能技术在各种载体与平台上的植入架构了全智能时空,人机结合的载体与空间得到显著扩容,信息传导由线性模式转为智慧通联的“立体交互”模式,全域实时传播成为常态。

(四)基于人机融合的信息生产传播主体的功能迭代

人机融合是高级智能传播形态,实现了人机功能的高度智能化、一体化,引领着新的传播革命。当前人类已经可以通过大数据挖掘、云计算、深度学习等技术的整合运用,开发研制写稿机器人等,承担定向领域中的相关工作。2015年9月,腾讯的梦幻写手(Dreamwritter),撰写了“8月CPI涨2%创12月新高”的稿件,开创了我国机器人写稿的先河。新华社“快笔小新”、第一财经“DT稿王”、今日头条“张小明”、人民日报“小融”等写稿机器人活跃在新闻报道一线。限于当前深度学习的算法能力局限,目前写稿机器人主要集中在财经、体育、会议和突发事件等程式化新闻的直观性报道,但他们快速反应、零失误运行、超长待机等优势,对新闻从业者差异化能力建构提出了迫切的追问。

(五)基于超人机融合的信息生产传播的未来愿景勾画

超人机融合是指未来具有自主思维、自我提升能力的超级智能传播主体,这将使人机关系从人机结合重新走向人机分离,由智能机器人独立承担相当部分或绝大部分新闻采编与信息传播任务,实现对人的功能替代。甚至有部分科学家预言,超级人工智能的出现,将对人类生存和发展带来潜在的重要影响。2017年霍金在全球移动互联网大会视频演讲中谈到,人工智能一旦脱离束缚, 以不断加速的状态重新设计自身, 人类就将由于受到漫长的生物进化的限制, 无法与之竞争而将被取代①。从现有的发展基础看,这种完全替代人类创新思维与价值判断的智能机器人的出现尚缺乏可靠预期,人在信息传播中的主导地位不容撼动,但前置性地对未来超人机融合传播的价值取向及机器伦理进行合理预防与规制,成为当务之急。

三、人工智能与新闻传播的变革

人工智能与新闻传播的深度结合,深层变革了新闻生产传播样态,重构了新闻生产传播流程,实现了新闻生产模式迭代,构建了全新的媒介化社会关系。

(一)智能媒体的人格化破解新闻传播生产力深度桎梏

大数据、深度学习与智能芯片技术建构了仿人化、拟人化、类人化传播载体与形态,突破了原有的简单劳动替代的发展程式,使人机关系由人对低阶机器的役使转向为人与“类人化”机器功能的叠加,并呈现出新闻传播横向生产模式重构与纵向功能跃迁融汇发展的态势。人机关系及作用模式实现了由机械传动向智能整合的代际跨越。

1.智能媒体人格化的主要表征及其实践图景

(1)亚人格化模式的建构

主要表现为类人化思维及能力在新闻生产传播环节链上的技术介入与功能实现,尚未形成全域性、整合性的发展功能替代。当前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新闻集采的智能化。传统新闻采编与派发投送主要依赖新闻从业人员的手工操作,新闻从业人员在实地看听基础上,完成“采写编评”的生产流程,并在一定通路上进行统一性大众派发,形成了严格规整的线性工作模式。人工智能实现了程式性环节的人力释放。在新闻集采等环节,人工智能依托大数据库及精准智能算法,能够快速完成海量信息的梳理汇总、自动甄别采集、处理与分析,自主完成新闻素材的初级加工。比如Velocity人工智能数据分析系统,能在30秒内分析3亿个不同的页面链接数据,捕捉与研判新闻热点、实时追踪受众关注度曲线变化,精准厘清舆论发展动态及走向。科大讯飞的语音识别技术可以实时完成语言向文字的转化,无人机可以在特殊环境下完成现场新闻的采制并实现了实时报道。机器的深度介入,让新闻从业人员节省了大量的手工操作时间,解放了新闻生产力,缩短了新闻生产时间,提升了发布效率,通过新闻循环速率的提升加速新闻传播的社会融入及社会影响力到达。

二是新闻呈现的智能化。人工智能技术改变了原有的单一化真人新闻播报形态,实现了新闻呈现环节的虚拟化与多样化。2015年12月22日,东方卫视电视新闻节目《看东方》中,虚拟主播微软“小冰”担任播音员进行天气预报,赢得一片惊艳之声。2017年浙江卫视《E眼看两会》,人工智能机器人“小聪”闪亮登场,与主持人进行了互动交流。2018年11月,新华社发布了全球首例AI新闻主播,采用真人形象与声线条件,可以进行24小时零失误播报,有效解决了传统机器传播的形象直观性与生动性问题,实现了从单维走向二维、三维机器传播的跨越,加速形成了更加广泛的大类传播功能替代。

三是新闻派发的智能化。数据挖掘和智能化分析技术通过对用户信息索取状况及媒介使用痕迹的抓取与测量,精准厘定用户的媒介心理、价值取向及信息需求等,描摹立体化、个性化、可视化的用户肖像,推进传播内容的个性化生产,并对其进行分层精准推送,形成了具有高度黏性的传授关系,深度固化了信息增值及变现通道。比如今日头条以“你关心的,才是头条”为定位,打造内容分层聚类、定向推送平台,累计激活用户数超7亿,月用户时长超20小时②。美联社能精准匹配用户的语言风格,进行个性化的新闻表达,形成不同版本新闻的规模化生产③。

(2)类人格化模式的建构

构建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流程化、整合性、集成化新闻传播模式与样态。比如写稿机器人通过智能算法设定,能够实时输出具有一定题材范式和规范结构的新闻报道。第一次在机器层面实现了采编播一体化能力建构,具备初级新闻产品的全流程生产能力,实现了在一定产品形态上对人的替代功能。目前新华社“媒体大脑”“MAGIC短视频智能生产平台”集纳了自然语言处理、计算机视觉、音频语义理解等多项人工智能技术,覆盖新闻采集、生产、分发等新闻全链路环节。封面新闻的“封巢”系统具备了线索采集、写稿编辑、发布、传播效果监控及考核等系统化智能,形成了基于全链生产环节的初步功能替代。类人格化模式的核心特质是新闻媒介具备了一定的自主思维、判断、自我调适及处理能力,并形成了贯通新闻传播全流程的整合化自主运作能力,实行了媒介的人格化功能的“系统集成”及实践运用。

2.智能媒体人格化的功能弥合及其愿景展望

智能媒体人格化发展的加速,其核心指向在于通过“类人化思维”与超级计算、海量存储的结合,实现媒介运算能力、信息集成和综合运用能力、媒介形态、传播通道的高度智能化变革,构建全新量级与层次的媒介发展形态和生态,并带来新闻传播从业者的主体功能优化。

(1) 人机关系中的价值引领及路径规制的强化

新闻传播具有鲜明的意识形态属性,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是新闻传播之魂,是未来高度发达人机关系调适的“首要之义”。 智能媒体人格化中的人机关系调适主要体现在人对技术路径、技术作用边界、技术作用层级规制等方面。比如在一定范围内限定技术对政治类、情感价值类、深度分析类传播的使用,规避算法设计对价值判断的牵引作用,坚守尊严、爱、理想、信念等价值表达的人文性立场。通过算法改造,实行信息推送的“逆向强化”,破解信息聚类定向推送的“回音室”效应;实现价值表达基础上的功能优化,更好地体现“更快、更全、更大容量、更加多维呈现” 技术变革逻辑的价值适配性等。

(2) 人机关系中的“人”主体功能的迭代与强化

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是对机器化生产环节的精准掌控能力,新闻传播从业者要从“懂新闻规律”向“懂智能新闻生产传播规律”转型,熟练掌握新闻智能生产的规律与特点,对机器介质主体具备良好的应用及把关能力,确保机器智能与新闻传播特性与规律的恰切结合;第二是深度体验与思考能力,智能时代机器所不能替代的复杂思维能力、深度思考能力、情感体验与交互能力构筑了新闻传播的核心竞争力,传统新闻从业者从信息传递向深度报道、新闻调查、社会观察等的职业内涵转型,以更加专业化、更具有说服力的专业判断解读复杂现象背后的背景、成因及内在机理,彰显新时代新闻媒介的深度阐释力,强化思想引领,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第三是新兴媒介细分工种的迁延能力,新闻传播智能化变革加速推动了新闻传播职业形态的精细化分层。新时期在注重传统采编等通识化能力养成的同时,对于舆论生态曲线和数据结果的精准把握和分析能力,舆情综合引导及价值牵引能力、新闻消费体验研判及新闻品质鉴别能力等成为媒体从业人员的重要新兴素质。受众分析员、应用技术创新引导员、社交媒体和社区编辑、社会发现总监、消费体验总监等被列入“美国十大新兴新闻岗位”④。新兴素质要求集中体现为基于数据的再处理与深度加工能力,从结构上有效弥补数据智能的不足。

(二)智能媒体的全域传播深层变革传播关系

深度学习、虚拟现实、移动互联网、物联网技术等彻底打破了原有的线性传播关系,消除了媒介发展的介质壁垒,形成了跨时空、跨地域的立体交互传播关系,构建了超链接、在场化、全域化、立体化的综合传播图景。

1.媒介融合技术对正向传播关系的强化

长期以来,以广播、报纸、电视为代表的传统媒体和微网端屏为代表的新媒体形成了不同的发展架构与运行体系。智能技术的发展冲击了不同介质媒体的自循环体系,加速了新旧媒体资源、渠道、流程、通路、营销等的整合,传统按照介质属性开展的新闻采编活动逐步归集为相对统一的媒体生产、传播与创新链,依托于大数据分析、机器自动集采、智能制作、自动派发等手段,实现了一体化、融合性的信息采制、编辑制作、加工处理与分层精准投送。媒介融合通过资源聚合、渠道重整、模式重构、媒介形态的重建,实现了权威公信力、快速应变和处置能力、产业链深度延伸能力等的集成,真正形成全域媒介时代的“主流影响力”,实现正向传播关系的持续强化。

2.虚拟传播技术对反向传播关系的建构

VR、AR和MR技术的介入打破了新闻传播的时空界限,彻底颠覆了传统的新闻传播平面化、实时现场化的叙事方式,将跨越时空的新闻要素集萃在同一新闻场景中,真实复现新闻现场及其关联背景,全景展示新闻事件的来龙去脉,让读者获得了身临其境的现场参与体验,深度激发读者的情感共鸣,深化新闻传播成效。VR、AR和MR构建的现实与虚拟交互的强大传播场景形成了反向传播的人机关系,先进机器和发达技术对人的审美倾向、阅读深度、情感沉淀、价值倾向、接受惯习等方面形成了强大而直观的“文化反辐射”效应。人在技术空间中的深入纳入、基于技术的注意力虹吸所建构的“机器向人”的传播路径实现了人在传播体系中功能的“全方位覆盖”,传播关系的裂变与多维发散构建了沉浸式传播的强大文化磁场。当前伴随着虚拟传播技术的技术进步和快速市场化应用,未来它将快速地从一种小众传播、体验式传播、新技术传播进入到大众传播领域。伴随着可穿戴设备的轻量化、制作与使用方式的便捷化、制作成本的低廉化,虚拟现实技术将更多地走向普及,受众渴望迎来更加丰富、更加生动的“感官享受”。

3.物联网技术构建全域交互立体传播关系

物联网建构了“万物皆媒”的传播世界,媒介超越了原有的“专有传播”的发展形态,将其传播触角覆盖到社会存在的方方面面。智能交通、智慧教育、智慧家居、城市大脑等构建的智慧化体系与媒介传播网络叠加,形成了全新的立体化综合信息场域,信息传播像毛细血管一样,深度枝蔓到社会内部,并通过智能集聚与智慧处理,架构了四通八达的信息交互通道。信息链、产业端、生活端在物联网平台的汇聚,蝶变出众多新的产业形态与产业门类,真正架构起了价值凝聚与物理贯通双向融合的媒介化社会。伴随着技术的进步,媒介+销售,媒介+生活服务、媒介+教育、媒介+微创业、媒介+现代金融等会持续走上前台,新的复合媒介形态和跨媒介形态将不断涌现,社会体系的信息循环将成为社会运动与发展的重要动能。

(三)智能媒体发展深度影响新闻传播舆论结构与板块力量重组

1.自媒体传播的场域归集

伴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快速普及,微信、微博、短视频等自媒体迅速崛起,人人都是传播者,传统的传授关系被裂解,原有的单通道媒介传播方式被迅速分化为多线传播,且不同主体在资源获取、传播影响力、市场份额等方面维持着持续紧绷关系,对自媒体传播的监管及其舆论可控性一度成为我国媒介治理的重要课题。当前大数据的精准测度对自媒体舆论生发传播形成了全链追踪,自媒体舆论的可控性大幅增强,主流媒体对自媒体以及整体舆论场域的精准引领、政策规制及文化干预能力持续提升,自媒体传播由传统的离散性话语内容、隐蔽性话语平台、多元化话语价值、碎片化话语形态、易变性话语倾向等逐步转化为基于一定话语平台、具有一定话语规范约束、可控可视化的传播集合体,游离化的话语场域得到有效扭转,场域逐步归集到主流舆论影响边界内。

2.传统媒体发展关系重塑

不同层级媒体的平台通道重构。在维持与巩固四级办台模式、强化国家顶层主流媒体权威话语表达的同时,基层媒体因为全媒体化的底层资讯集成优势、信息传授及营销联动优势、区域文化渗透与产业深度附着优势等,极有可能突破原有的政治层级规格束缚,涌现各具竞争力的区域新型传播媒体,重构我国传媒发展版图。大众与专业传播分层导流。人工智能技术的通用性、开放性以及精准定位特质,加速媒介在社会结构中的深度融入和专业归位。大众传播不仅仅是新闻资讯的供给者,同时成为社会重要信息基础设施,深度介入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各个方面。专业传播将在分层传播市场上占据更大份额,成为融合专业资讯供给、专业创新实践、专业传播、专业创造、关联产业孵化、专业智库等集成综合体,通过媒介传播力、科研创新力、产业经营力等的整合,持续拓展专业话语权,凝聚具有极强黏性的专业受众群体,形成稳固的专业传播市场。

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引发了人机关系的深刻变革,构建了全新的新闻传播图景。但无论技术如何迭代,都必须在新闻传播规律和文化语境中活动,都必须与国家的政治道路与传媒管理体制高度适配。也只有建立在中国国情基础上的传媒技术创新,才能真正引发传媒的深层变革,这也成为贯穿人机关系演变始终的一条鲜明主线。

注释:

① 何怀宏:《奇点临近:福音还是噩耗——人工智能可能带来的最大挑战》,《探索与争鸣》 2018年第11期。

② BUSSINESSANALYSIS,《今日头条深度分析报告》,2018年6月。

③ 喻国明:《人工智能驱动下的智能传媒运作范式的考察——兼介美联社的智媒实践》,《江淮论坛》,2017第3期。

④ 陈昌凤:《工具理性VS价值理性:智能算法时代的信息价值观》,中国传媒领袖大讲堂,2017年8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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