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从受众的沉浸式体验探究文化类节目的创新——以《一本好书》为例

□段怡然

当前综艺节目陷入类型化生产的困境中，面对同质化的电视作品，受众产生视觉审美疲劳，大众日趋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与文化作品生产力不匹配，娱乐狂欢与真人秀场泛化，当前的电视节目生产环境在呼唤新的节目形式的诞生。近年来先后有《国家宝藏》《中国诗词大会》《朗读者》《见字如面》等佳作掀起原创文化节目的热潮，这类节目均收到良好的收视，深受广大群众喜爱。《一本好书》观照受众体验，探索新的节目形式，以“文学文本＋剧场”模式亮相，开播至今，豆瓣评分达9.2 分，将360 度沉浸式舞台化场景加入电视节目，给受众带来沉浸式体验，更进一步体现中国电视节目的文化担当。

沉浸式体验是在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互换的空间环境中产生的感官交互体验。艺术审美活动是需要人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感官体验、实地考察的心理活动。沉浸式体验可以理解为是基于空间造境的一种感官交互，空间是沉浸式体验的必备要素之一，另一个要素则是体验者，即受众，是指一切大众传媒的接受对象，包括电视观众、广播听众、报纸读者等。近两年荧屏出现三档与受众沉浸式体验相关的电视节目。2017年5月，由湖南卫视、盛唐时空联合制作的原创文化探秘类节目《七十二层奇楼》在湖南卫视首播，这档节目以“沉浸式剧情真人秀”的独特类型进行定位，是国内首档由节目场景空间组织模式的改变而带来嘉宾及受众沉浸式体验的节目。2018年7月，由湖南卫视与酷博特文化共同出品的国内首档音乐创演秀，首次在综艺节目中打造沉浸式观影舞台，以每期一部音乐故事短片的节目形式创新唱演表达模式。2018年10月，由实力文化和腾讯视频联合出品的场景式读书节目《一本好书》上线，同时在江苏卫视播出，节目精心打造的360 度沉浸式舞台化场景，首创电视节目沉浸式读书模式。

一、节目叙事方式创新：受众的信息认知全面深刻

正如麦克卢汉所言：“电视这样一种影像媒介，通过把社会生活的各方各面转换成叙事文本来实现媒介运作，这个过程充满着叙事。”现代社会通过声画结合的方式进行电视叙事，从而使大众了解和感知内容，使大众通过影像媒介感知世界。《一本好书》将经典文学读本转换为叙述文本，配合舞台、声光画、拍摄手法、时空转换等电视语言的重要元素展开叙事，增强电视节目中物理空间意义上的场所感，舞台空间构造规定情境，挖掘和提高受众体验的沉浸感。

（一）舞台、声画：沉浸的视听叙事

《一本好书》采用360 度沉浸式舞台化场景营造剧场式仿真效果，从营造情境、设定角色、渲染气氛、制造情节、设计节奏等方面创新电视节目叙事方式，声音在电视节目中所构造的即时性空间将与受众产生即时性的交流，节目根据书籍内容、演绎桥段选取适合情节的背景音乐，是为文本故事化营造情境的重要方式。以第一期《月亮与六便士》为例，演员赵立新饰演作家毛姆，通过旁白和演绎两种形式，刻画人物心理、渲染节目气氛，其中镜头拍摄的拉近与平移、剧场灯光暗场、声效技术中配乐的起承转合，都是节目达到完美叙事的重要环节，也是艺术创作中的重要表现形式，完整叙事使节目内容表达不再单一乏味，完善受众的信息认知。这是话剧的表现手法，换言之，《一本好书》将话剧形式搬上荧屏，在创新节目叙事方式的同时，彰显社会价值，赢得较好的收视。

（二）沉浸的叙事时空

《一本好书》以文学文本作为依托给节目制作提出故事化叙事的基本要求，受众沉浸式的审美体验得益于电视摄像技术的不断革新。电视摄像不仅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将电视摄像基础理论与创作艺术联系在一起，既能提高电视节目本身的文化素质要求，更能提高采、写、编的需要。电视节目中镜头的讲述感支撑节目的叙事，镜头运动连贯衔接恰当，摄像技术的娴熟实现了电视节目的艺术性追求，电视节目追求文学性、艺术性的倾向，有赖于摄像技术、数字技术、智能技术的发展。

电视节目最常出现的是表现多个时空的多个线索，《一本好书》中电视场面的调度完成多个时空的规定情境。场面调度是指电视节目工作者通过对场景空间的设计、人物在场景内的走位和摄像机的运动指引观众的视线、叙事情节和表达思想。在这种“声光秀”和“浸泡式”的视听体会中，观众体验更接近是一种“剧场性”或“仪式化”的接受空间。节目穿插历史和现实的不同时间、书内和书外的不同空间，其中剧场之外访谈的部分起到升华的效果。嘉宾用高度凝练的语言描述与经典书籍有关的故事情节、人生哲理、深刻感想等，嘉宾对话一定程度上使受众从戏剧演绎中抽离出来，寻找受众在现实生活中的情感认同。言简意赅的谈话高效串联节目内容，压缩时空之间的距离，减少文学作品和普通观众之间的隔阂，解构观众传统的认知和审美方式，打破过往电视节目程式化的叙事方式，是经典价值与现实追求的巧妙对接，使受众的信息认知更加全面深刻。

二、节目形态创新：受众的情感感知细腻丰盈

通过沉浸式场景化舞台的设计更新节目形态，节目展演空间、舞台的设计营造交互式的传受空间，传者和受者在参与中相互反馈形成互动行为，在传统视听体验之外，增进了行为动作的体验与感知。情景式剧场的设计符合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为迎合大众的情感感知需要而存在，当受众的低层次需求得到满足之后将会产生更高层次的需要，受众的需求逐步向精神文化领域拓展，展演空间的日趋完善满足受众细腻丰盈的情感感知。

（一）“文学文本+剧场”模式

总结过往的以经典文学文本为核心的节目，早在2001年央视科教频道就推出读书节目《子午书简》，2007年凤凰卫视推出读书节目《开卷八分钟》，2014年停播之后，新媒体平台在2015年乘势而上推出全新读书节目《一千零一夜》。这种文学文本配合电视节目的形式一经播出就深受追捧并能拥有固定的收视群体，究其本质是大众对精神文化领域具有更深层的渴求，对文化作品的深层意蕴有诉求。《一本好书》将戏剧、舞台剧的元素融入电视节目中，从而使文学文本的功能拓展和社会价值得以表达，是读书节目克服同质化做出的革新。每期以讲述经典书籍的内容梗概为开头，开门见山，直接转切到剧场中，给受众的沉浸式体验提供良好的情境。

文学作品的意蕴受语言的局限并不能直接传输至人脑，文学作品中言不尽意的内容通过剧场形式、影像画面、声光技术得以表达，镜头语言比文字语言直白。文本中的“言不尽意”不仅为舞台场景设置提出现代化的要求，更需要受众参与节目中多重形象的建构。文学作品中的暗指、留白、隐喻、夸张、象征、拟人等修辞手法，一方面会通过镜头语言更好地反映，另一方面有所局限，这更需要受众付出情感参与。现代舞台的艺术化设计使文学文本实现电视化表达，影像难以表达的深刻哲学意蕴通过三人访谈的形式弥补，通过受众对电视空间时间之外的想象与思考得以完成。可见，“文学文本+剧场”的新模式诉诸情景化的节目形态营造沉浸式语境，沉淀经典书籍的文化内涵。

（二）弱化传统节目元素，专注价值内核

节目采用剧场外三人访谈为辅助的模式提升节目的价值输出，去繁存简，弱化传统电视节目中主持人、竞技场、窗口平面式等符号元素。嘉宾体悟是节目价值输出的一种形式，节目注重价值内核，体现电视制作者重视观众的情感认同与价值观认同，弱化主持人功能、削减程式化节目环节。对比过往的高密度、强输出、快节奏的特点，纵观现今电视节目的发展变化，近年来热播的电视节目呈现出去竞技化、节奏放慢、走向深度、兼具艺术性思考性等趋势，而文化类节目则以平静叙述传达出较传统综艺更随心从容的力量，受众或能更好地从节目中得到情感的疏导和慰藉。按照接受美学的观点，电视节目在创作完成之后还只是一种静态的“第一文本”，要最终实现节目的审美价值，还必须依靠受众的参与。当受众参与到电视节目的接受活动时，节目便成为他们的审美对象，而受众成为审美主体，完整的审美关系开始建立，审美活动由此发生。节目中推广新媒体平台的读书讨论调动读者的主观能动性，在参与节目后期的话题讨论中发掘观众转变读者过程中的创造性，让读书成为受众的自觉选择，因而完成电视节目接受活动的完整过程。节目形态的改变使电视叙事立体全面、多角度，更进一步迎合受众细腻丰盈的情感感知。

三、节目功能创新：受众的态度意向具象鲜明

电视艺术观念在不断发展中呈现从“作者中心”到“观者中心”的极大转变。沉浸式体验中的交互是指通过艺术空间营造的双向信息传递平台，实现艺术作品与受众、作品与作者、作品与受众、作品与空间之间的全方位信息沟通，是一种受众行为与多感官的有机结合。回望“文化热”盛行之前的电视节目，鲜有观照受众丰富情感、文化追求，兼具艺术鉴赏价值、教育功能、社会价值的作品问世，《一本好书》是文化类节目追求更高标准的作品之一。

（一）消解泛娱乐化的负面后果，引导观众反思

从态度意向上看，受众对文化产品的追求呈现分众且态度意向具象鲜明的特点。沉浸式的展演空间通过深度娱乐的形式传递相对深层的知识内涵，360 度沉浸式舞台设计作为节目的符号元素，刺激受众感官，将戏剧舞台的沉浸式体验拓展到电视节目中，强化电视节目的涵化、教养功能。

（二）跨越知识鸿沟，引导全民阅读

节目设计出360 度沉浸式舞台，在形式上建立文学文本与现实的关联，拉近内容与受众的时空距离。在内容呈现方面因沉浸式舞台设计，借助戏剧演绎的独特魅力，营造出沉浸式的受众体验情境，形成重品位、重思想性和艺术性的文化类节目新形式。

《一本好书》作为具有丰富人文内涵的电视文化节目，在时空表达、舞台化呈现方面做出创新，担当起电视节目肩负的文化责任，面对电视媒体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人文精神缺失难题，创新电视读书节目新的场景化模式，跨越知识鸿沟，引导全民阅读。

四、结语

艺术就是要创造出一种自身就具有某种意义的形式。而精品是指“导向正确、思想性强、艺术水平高、富有民族特色、技术质量一流、社会效果好”的作品，概括起来就是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一本好书》通过沉浸式场景化舞台设计的亮点，革新节目叙事方式、形态、功能，满足受众的审美体验、情感体验、教育体验，堪称兼具思想性和艺术性的文化节目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