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思维训练课程的教学探索

庄向阳

（深圳信息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学院，广东 深圳 518172）

写作思维训练是面向文化市场经营管理专业（简称“文管专业”）学生开设的一门专业支撑课。在这门课程的教学过程中，笔者针对写作基础参差不齐但又需要提升写作技能的大学生，进行了系列的尝试和探索，力求在较短的时间里取得较为明显的教学效果。

1 从应用写作到“应用创意写作”

文管专业2016年起开始开设写作思维训练课。在此前的专业课程设置中，培养写作技能的课程只有应用文写作。大约在2015年，以微信公众号的兴起为标志，越来越多的毕业生进入了微信公众号运营以及微信文案写作的岗位。为此，文管专业便把新媒体运营列为专业人才培养的重要目标。这样一来，对写作能力的要求也就水涨船高。传统的应用文写作课程，显然不能适应新的培养目标的要求。

为此，笔者考虑开设一门写作思维训练课程，所培养的写作能力固然不能等同于文学写作，但是也不能仅仅止于掌握工作计划、工作总结、报告、会议纪要等应用文体。应用文的写作更看重的是格式和行文的条理性、逻辑性；新媒体文案虽然有一定的“套路”和模式，但是更看重创意和精彩的文字。笔者以为，学生们将要从事的新媒体文案的写作，实质上是一种“应用创意写作”，这也便成了写作思维训练课程的教学主旨。之所以把课程名称命名为“写作思维训练”，也是因为写作类课程看似教的是一种能力，其实质却在于，要通过教学活动，在学生头脑中建构起一套思维模式。这也是写作类课程易教，但教好绝不容易的原因之所在。

2 写作思维训练课程的内容构成

写作思维训练课程的教学内容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感觉写作练习、修辞写作练习和实战写作练习。

2.1 感觉写作练习

设计此部分内容的出发点是：每个人在童年时期虽然不曾受过专门训练，但往往对世界充满了好奇，感觉敏锐，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却日渐迟钝。这种感觉的“迟钝”有必然的一面，它是一个人社会化过程中所发生的效应，有其必然性。然而，这种变化其实不利于一个人的创意写作和表达。因此，“做生活的觉者”是笔者的首要主张。[1]如何做生活的觉者？这就需要唤醒钝化了的、沉睡的感觉。这一部分内容的设计来自于借鉴。在美国的创意写作教学体系中，感觉写作练习是最基本的训练，其出发点在于：感觉不仅是书写的前提，更是人们关于世界所有认识的基础和源泉。

这一部分共设计了五组练习，分别是触觉写作练习、味觉写作练习、嗅觉写作练习、听觉写作练习、视觉写作练习。虽然方法早已有之，但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笔者还是进行了微小的创新，力求给学生带来新鲜和刺激，以激发写作兴趣。比如，上触觉写作练习课，写作材料是上课前才从树下捡来的叶片，给每个学生的叶子都不完全相同；上味觉写作练习课，每次带给学生不同的食物；而嗅觉写作练习，写作材料尽量带来学生没有接触过的特别液体。学生的反应是：从小学开始，写作课还从没这样上过。激起了学生的兴趣，唤醒了学生的感觉，写作教学的首要目的已经实现了。

2.2 修辞写作练习

说起修辞，人们大多不以为然，从小学到中学，都有各种修辞的学习单元。中小学修辞的教学重点是讲解定义、特点，注重知识的学习，而忽略了运用和练习。可以说，人们对于修辞的误解和忽视由来已久了。“修辞”，顾名思义，可以解读为“需要修炼之文辞”，修辞不是可有可无的雕虫小技，而是语言运用的更高境界，是表达的高级状态。修辞的密度是好文章的典型特征之一，因此，修辞写作练习的重心和目标是“练修辞的密度”。[2]“练修辞的密度”需要有针对性的训练，需要精心设计练习。而修辞写作练习，是写作思维训练课程的重点环节。

现代汉语中有数十种修辞手法，但这些修辞手法对文字写作效果所能发挥的作用大小不一。在修辞写作练习部分，共设置了五个单元，重点训练比喻、对比、排比、夸张，以及双关、用典、顶真等修辞手法。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以上修辞能够生成良好的表达效果，提升文字的表现力。比喻是诸多修辞中的“王牌”修辞，不论是文学篇章，还是理论文章，比喻都能为之添色，几乎可以说，“无比喻，不言说”。对比，能够在语词间形成张力，凸现事物的本质，推动文字的演进。排比，则往往是结构段落或篇章的“粘合剂”，能够表达丰富的观点，增强语言的气势，提升传播效果。夸张，不是任何写作者都喜欢使用的修辞手法，但是在口语表达或是新媒体写作中，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则更为常见。至于双关、用典、顶真，都属于委婉修辞，使用的机会相对较少，但是如能在文章中恰当地使用，则可为文章添色不少，因此也给予了关注。

2.3 实战写作练习

所谓实战写作练习，即是模仿真实的写作情境，提供真实的写作材料，进行更具有针对性的写作练习。例如人物故事体文案的写作练习，写作资料就来自于笔者曾经做过的一个采访。而对话体文案写作练习，则要求学生直接访问一位学长。家族史写作是每次课程必不可少的练习，其他练习内容则根据课时量予以扩展。

为了让学生得到更为有效的提高，每一次写作练习结束后，都会向学生展示一个或多个文案范本，让学生明白：原来文案还可以这样写。对照、反思，是帮助学生迅速提升写作能力的必要环节，没有这样的对照和反思，单是老师的评分及评价，学生的感受仍是空泛的。

3 写作思维训练课程的创新

3.1 密集练习

写作思维训练课的首要创新是密集练习。密集到什么程度？第一单元“感觉写作练习”，每节课一个练习，当然，练习很短，写满200字即为达标。但是，给几滴莫名的液体，要求写出复杂的气味，200字也未必容易达到。第二单元“修辞写作练习”要求更为复杂，每次课80分钟一个练习，开始时要求写600字以上。设置密集的练习，出发点很简单：写作水平只能在大量的写作练习中提升。倘若没有足够的练习，请莫言、贾平凹来教，请新华社的名记者来教，也教不会写作。

3.2 即时评价，及时反馈

写作思维训练的第二个创新就是即时评价，及时反馈。半数以上的练习在课堂上完成评分，为此采取的是三分评价法，即写了得1分，及格得2分，优秀得3分，这样便可以在课堂上迅速地给出每个学生的评分。除了评分，最好还应给出评语，要给每个学生写出书面评语当然是不可能的，可以做到的是一边打分，一边给出口头的评价，例如“写得很棒”“有潜力”“还有提升空间”。写作练习的课堂即时评分，较为粗略、模糊，但是一个学期下来，历次练习得分之和仍然能够较为准确地反应学生的真实水平。

作为弥补和修正，还可以设置两次分值较高、具有一定难度或耗时较长的练习，比如“比喻写作练习”和“家族史写作”，拉开不同水平学生的分数差距，评价就更为精准了。

3.3 教学方法创新

写作思维训练的第三个创新是教学方法的创新。不同的课程需要采取不同的教学方法，使之与教学内容相适应。在写作思维训练这一课程上，笔者主要采用的是“四步训练法”。教学全程分为四个步骤：先是精彩的案例展示，再是写作方法解析，然后进行方法练习，最后是足量的写作练习。精彩的案例展示，希望让学生受到足够的感染，形成较为深刻的语词冲击，甚至还有审美感受；方法解析，即以学生易懂的方式传授方法；方法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而不应该让学生直接去做练习，学生也只有先掌握了方法，做练习的时候障碍才会最小；教学过程的最后一步是足量的写作练习，至此，教学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四步训练法”是写作思维训练课实现有效训练的重要保证，下面拟以“比喻写作练习”单元为例，单独予以解析。

4 “四步训练法”在比喻写作练习中的运用

有人说，比喻是想象的花朵，善用比喻，是一个人具有想象力的显见标志。比喻，常常可以为文字增色，“‘美文’以引起美感为目的，比喻是重要的手段，它可以释放想象力，产生催眠作用，发现万物之间的新连接。”[3]比喻并不稀奇，但恰切、精彩、独创的比喻却颇为罕见。从写作思维的视角来看，拟制比喻是一种相似联想活动，本体与喻体之间联想的跨度越大，二者的相似性越鲜明，形成的反差就越大，才可能生成令人拍案惊奇的语言效果。从某种意义上说，拟制比喻是最为精简的创作。

4.1 展示精彩比喻

比喻写作练习的第一步，就是展示精彩的比喻。若要希望学生拟制出好的比喻，必须首先让学生充分认识到好的比喻是什么样子的，感受到恰切比喻的精彩，受到精彩比喻的感染。比如：

什么是草莓？

草莓是可以吃的玫瑰

（改自李名曼《你》）

草莓与玫瑰原本风马牛不相及，但颜色的相近使得诗人有充足的理由将它们拼接在一起，想象大胆而奇特，令人赞叹。又如：

什么是玫瑰？

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

（阿多尼斯《短章》）

玫瑰是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最多用的意象之一，比如“玫瑰的影子/是一朵凋谢的玫瑰”（引自《短章集锦》），“你的身体是你道路上的玫瑰/一朵同时在凋零和绽放的玫瑰”（引自《身体》）。在所有的玫瑰比喻中，以“什么是玫瑰？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最能引起人的共鸣，它传达出了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剧意识，一个精到的比喻胜过长篇宏文。再如：

什么是眼睛？

眼睛是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

上面汪着水，

下面冷冷的没有表情

（改自张爱玲《金锁记》）

这个比喻写出了小说中人物没有表情的眼睛。再如：

什么是生命？

一本不忍卒读的书，

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

（改自范雨素《我是范雨素》）

范雨素是离开湖北老家到北京打工的一位中年女子，以长篇散文《我是范雨素》而知名。这篇散文之所以能迅速火爆，不仅仅在于文章中有一种真实的力量，也在于作者具有良好的语言感觉，相当的表达技巧，善于使用文学修辞。“我的命运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以这样的比喻开篇，使得文章迅速抓住读者阅读。当然，在课堂上要展示的比喻还要多，至少要达到12至20个，才能给学生充分的感受和感染，才算实现了一个重要目标：“唯一重要的事在于引发个体的深层兴趣，把他推向根本性问题，而不是满足于维持一种只在活动期间占据其思维的浅层兴趣。”[4]只有学生的深层兴趣被激发起来了，跃跃欲试了，才能保证整个教学活动的成功。

4.2 比喻方法解析

第二步是比喻方法的解析。笔者在进行比喻写作练习的教学中自行总结的方法是要从本体的相关物出发。只有从本体的相关物出发来制作比喻，才能够开阔思路，找到不止一个思路。先找到本体的相关物，再来拟制比喻，有利于开拓学生的发散思维和创造性思维。

例如要根据“什么是石头”来制作比喻，首先需要明确本体是“石头”，那么“石头”的相关物有哪些呢？可以想象，地球上有不少石头；石头堆积在山峰上；石头也零星地散布在大地上；石头和玉还有着密切的关系；民间还有“鸡蛋碰石头”这样的俗语；按照《西游记》的故事，孙悟空是从石头里变出来的……那么，石头的相关物至少有：地球、山峰、大地、玉、鸡蛋、孙悟空等。根据以上这些相关物，可以制作出如下比喻：

地球——石头是地球的老人斑

大地——石头是大地收藏的玩具

山峰——石头是山峰掉下的眼泪

玉——石头是孕育玉的坚硬的床

鸡蛋——石头是鸡蛋的死对头

孙悟空——石头是孙悟空的家

4.3 方法的练习

比喻写作练习的第三步，则是方法的练习，即练习如何利用从本体的相关物出发来拟制比喻。倘若讲完方法，就给学生大量的习题要求完成，由于学生的接受程度不一，不能保证大部分学生顺利掌握方法，较好地完成练习。因此，首先需要进行方法练习，熟悉掌握方法。

首先给出本体：“什么是杯子？”在方法练习中，要求写出杯子这个本体的相关物，并分别拟制比喻。杯子的相关物有哪些？学生在课堂上列出了多个相关物，包括杯垫、水壶、水、嘴唇、勺子、咖啡和糖，以及人们争吵时发泄的对象等等。从本体的相关物出发，学生们拟制的比喻有：

杯垫——杯子是杯垫甜蜜的负担

水壶——杯子是水壶喧嚣的倾听者

水——杯子是水逃不出的牢笼

水——杯子是水放飞自我的游乐园

水——杯子是水的围墙

嘴唇——杯子是嘴唇的情人

勺子——杯子是勺子演奏乐曲的舞台

咖啡和糖——杯子是咖啡和糖浪漫的约会室

经过这一步练习，学生们更进一步掌握了比喻的拟制方法，这样便自然地进入了第四步。

4.4 足量练习巩固

第四步，给出足量的练习题，来巩固刚刚掌握的方法。习题要求从本体的相关物出发，写作比喻句：

1.什么是鸡蛋？

2.什么是沙子？

3.什么是茶叶？

4.什么是砖头？

5.什么是秋天？

6.什么是贝壳？

7.什么是台风？

8.什么是夜晚？

9.什么是墙？

10.什么是蜻蜓？

11.什么是火焰？

12.什么是翻译？

每次作业结束后，笔者还会集纳学生们的优秀作业，把这些作业发给大家。尽管学生掌握了从本体的相关物出发写作比喻，但是在紧张的几十分钟时间里，要拟制出贴切的比喻也不轻松。因此，最后的优秀作业展示仍然有其必要性。以下为学生练习的集萃：

1.什么是鸡蛋？

鸡窝最温暖的守候 （杨宇轩）

母鸡遗弃的孩子 （莫琳）

西红柿的最佳拍档 （陈晓婧）

母鸡向人们展示的艺术品 （朱冰娴）

平底锅里绽放的太阳花 （翁莹莹）

石头的挑战者 （欧阳玉晨）

2.什么是沙子？

漏斗中的时间 （刘人赫）

天然的足底按摩仪 （张子玥）

贝壳们的隐居地 （陈晓婧）

沙画家手中的画笔 （翁莹莹）

写成沙漠这本书的文字 （黄柔莹）

3.什么是茶叶？

茶杯水面上忙碌的帆船 （刘依思）

要被热水上刑的嫌疑犯 （陈晓婧）

丝绸之路上气味淡雅的香水 （钟良娇）

4.什么是砖头？

建筑工人的积木 （陈曙瑶）

扛起摩天大楼的臂膀 （陈梓虹）

经过修炼的泥土 （邱舒妮）

高楼强健的肌肉 （陈晓婧）

5.什么是秋天？

站在夏天与冬天这两个极端家伙中间的和事佬（郑江敏）

诗人存放忧愁的收容站 （刘人赫）

令树木落发的高数题 （金祉延）

果实们的期末考试 （陈晓婧）

季节列车经过的一个站点 （杨铭慧）

给树木缝制新衣服的裁缝 （黄柔莹）

带着金黄和火红两支颜料笔的姑娘 （葛宗沅）

6.什么是贝壳？

沙滩精致的别针 （黄洁玲）

海水在沙滩上的留言 （邓可儿）

随海浪来到沙滩的探险家 （杨宇轩）

聆听海洋呢喃的耳朵 （林诺）

大海离家出走的孩子 （邱舒妮）

主持海浪与海岸婚礼的司仪 （刘星晨）

珍珠的房子 （梁文静）

海浪细心打磨的精美礼品 （曾惠晴）

7.什么是台风？

上帝手中的旋转陀螺 （刘依思）

大自然的一把利斧 （钟良娇）

在天空中跳着转圈舞的女巫 （欧阳冰冰）

8.什么是夜晚?

没有表演的舞台 （邓可儿）

昙花绽放的舞台 （林诺）

白天未曾谋面的朋友 （张鑫云）

属于夜来香的舞台 （陈佩霞）

9.什么是墙？

教人回头的哲学家 （江会姗）

小孩子涂鸦用的画板 （姚晓娴）

风的劲敌 （张颖彩）

藤蔓延的阶梯 （陈燕玲）

砖头施展才华的工作室 （范泽原）

10.什么是蜻蜓？

晃动在荷花上的美丽发簪 （杜毅艳）

荷花与荷花低语的传话人 （姚晓娴）

可以自由飞翔的叶子 （卢雅婷）

给湖面轻轻一吻的恋人 （黄舒蓉）

11.什么是火焰？

飞蛾与蜡烛的埋骨之地 （江会姗）

火炬的发梢 （陈翊）

穿着红色舞蹈服旋转、跳跃的舞娘 （余海秧）

食物的调味料 （梁敏儿）

人类最顶尖的厨师 （姚晓娴）

食物天然的魔术师 （林诗咏）

12.什么是翻译？

介绍两种语言相亲的媒婆 （江会姗）

让大地听懂天空的诉说，让风听懂雨的低吟（张家棋）

5 结语

写作思维训练课程在实质上是一门“应用创意写作”课，虽然要兼顾学生在实际工作中的应用和技能培养，更不能忽视创意写作，因此要在学生头脑中建构起一套思维模式，这些都意味着写作思维训练课程教学任务之艰巨。为此，在教学内容上笔者首先确立了新的体系，重点包括感觉写作练习、修辞写作练习、实战写作练习。在上述三者中，感觉写作练习，力图唤醒沉睡的感觉；修辞写作练习，重在练修辞的密度；而实战写作练习，则希望在逼真的写作情境中提高写作能力。

写作思维训练采用了新的内容框架，相应地也要进行种种教学创新，重点创新包括：在练习方式上，进行密集练习；在考核办法上，进行即时评分、及时反馈，为此实行了“三分评价法”；在教学步骤上，则采取“四步训练法”，包括精彩的案例展示、写作方法教学、写作方法练习、足量的习题练习。以上做法，把课堂教学时间利用到最充分，实现了教学效果最大化。

迄今为止，笔者在写作思维训练课堂上已进行三轮尝试，收到了良好的教学效果。经过训练，学生们的写作水平比往届有了普遍提升，很多学生至少做到了下笔不怵，下笔有言，为他们未来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新媒体写作技能奠定了良好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