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6受体拮抗剂治疗大动脉炎进展

2019-02-20 09:37:34梁紫轲潘丽丽
心肺血管病杂志 2019年8期
关键词:拮抗剂难治性抑制剂

梁紫轲 潘丽丽

大动脉炎(takayasu’s arteritis,TA)是指累及主动脉及其主要分支的慢性非特异性大血管炎。本病亚洲青年女性多见,其病因及发病机制尚不十分清楚。TA 的免疫学紊乱以细胞免疫为主,Th1 和Th17 轴在TA 中的作用以及白细胞介素(interleukin,IL)-12B 基因区作为 TA 易感基因的鉴定提示 IL-12 和 IL-23 参与了TA 的发病机制[1-3]。研究发现,有多种细胞因子参与 TA 的发病,其中包括正五聚蛋白(pentraxins,PTX)-3,基质金属蛋白酶(matrix metalloproteinase,MMPs),组织金属蛋白酶抑制剂(tissue inhibitor of matrix metalloproteinses,TIMPs),干扰素(interferon,INF)-γ,肿瘤坏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α,IL-6,血管细胞粘附分子(vascular cell adhesion molecule,VCAM),细胞间粘附分子(intercellular adhesion molecule,ICAM)等[4]。其中,促炎细胞因子IL-6 在血管壁炎症和纤维化过程中均发挥关键作用,并与TA 疾病活动平行。TA 是难治性疾病,激素和免疫抑制剂治疗复发率高、不良反应多见,国际上没有公认的疗效确切的治疗方法。近年来已经有研究应用IL-6 受体拮抗剂托珠单抗(tocilizumab,TCZ)治疗 TA,并取得较为满意的疗效。本文将针对TCZ 在治疗TA 中的应用进行综述。

1.IL-6在大动脉炎发病机制中的作用

IL-6 是一种促炎细胞因子,在包括 TA 和巨细胞动脉炎(giant cell arteritis,GCA)在内的大血管炎(large vessel vasculitis,LVV)的发病过程中起重要的作用[5]。在TA 病变的主动脉组织中能检测出IL-6 mRNA 高表达,提示血管壁炎症与IL-6 分泌增加有关。IL-6 是一种功能强大的多向性细胞因子,是TA 动脉壁浸润的 T/B 淋巴细胞的分化的关键[6],它可能通过 IL-6 受体/JAK/STAT 途径,活化 B 细胞,增强 T细胞的细胞毒性、自然杀伤细胞(nature killer cell,NKC)活性、纤维母细胞增殖能力并诱导急性期反应蛋白的合成,参与 TA 的发病[7]。同时,TA 患者 Th17 相关细胞因子表达增加,IL-6 可以刺激Th17 细胞增殖分化和加强转化生长因子β、IL-1β 的作用[8]。又有研究表明,IL-6/IL-6R 还可以分泌单核细胞趋化蛋白(monocyte chemotactic protein,MCP)-1 促进主动脉外膜成纤维细胞的表型转化,促进巨噬细胞增殖和血管壁重构[9]。不仅如此,有学者研究发现,在活动期 TA患者的血清中IL-6 浓度升高,且显著高于健康对照组。当患者处于缓解期时,IL-6 血清水平与疾病活动平行,其血清浓度与对照受试者相当,提示血清IL-6 水平与疾病活动呈正相关。此外,IL-6 水平还可预测TA 患者的影像学结果,并有助于监测疾病的进展[10]。因此测定血清 IL-6 水平有助于TA的诊断和疾病活动度的判断,同时也使IL-6 作为 TA 治疗靶点成为可能。

2.大动脉炎的治疗现状

(1)肾上腺糖皮质激素:肾上腺皮质激素(glucocorticoid,GC)是目前治疗TA 的一线药物。大剂量糖皮质激素能有效诱导病情缓解,但复发和再发很常见,需要延长糖皮质激素治疗时间,因此患医源性肾上腺皮质功能亢进、感染、消化性溃疡、骨质疏松及骨折的风险大大增加。GC 治疗不佳还体现在维持病情稳定的时间较短,Mckinon 等[11]报道了28 例接受随访的TA 患者,其中仅有8 例(29%)可长时间(≥6 个月)处于稳定期,为更好的控制病情及减少大剂量 GC 的不良反应,部分患者需联用细胞毒药物。另外,即使症状得到控制,临床上处于稳定期,潜在的血管损伤也有可能一直进展,不断累及新的血管[12]。最近研究发现,人类白细胞抗原(humam leucocyte antigen,HLA)表型与激素治疗反应相关,HLAA24-B52-DR2 阳性者易炎症进展,对激素抵抗[13],因此临床上多需要联合一种或多种免疫抑制剂治疗。

(2)改善病情抗风湿药:改善病情抗风湿药(diseasemodifying anti-rheumatic drugs,DMARDs)如环磷酰胺(cyclophosphamide,CTX)、甲氨蝶呤(Methotrexate,MTX)等被用于TA 的治疗。MTX 是多数医生治疗 TA 的首选免疫抑制剂,Perez-Esteban 等[14-15]报道 16 例 TA 患者用 MTX 联合激素治疗,81%缓解,44%在停激素或减激素前复发,重新治疗50%可以减停激素,但仍有高达30%的患者无法通过传统免疫抑制剂使病情缓解。CTX 是盐酸氮芥类的烷化剂,通过非特异性杀伤抗原敏感性B 淋巴细胞,限制其转化为免疫母细胞,从而有效控制全身炎症。但是它们并不抑制血管纤维化,根据临床研究,在接受CTX 治疗的TA 患者中,有13.3%血管壁厚度持续增加[16]。TA 患者大部分为青年女性,但长期使用免疫抑制剂可使女性卵巢功能降低、闭经、妊娠期用药可致胎儿畸形等,因此临床上亟待新型的生物制剂应用于TA 的治疗。

(3) 生物制剂:TNF-α、IL-6、IL12、IL-23 等炎症因子在TA 的发病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众多学者相继应用生物制剂治疗 TA,取得了较好的疗效。TNF-α 拮抗剂(TNFi)最初用于难治的传统方法治疗无效的 TA 患者的治疗,70%~90%的患者得到缓解,激素用量减少,其多与 MTX 联合,但仍有部分患者治疗后无缓解。利妥昔单抗(rituximab)是一种抗cd20 单克隆抗体,诱导 B 细胞凋亡。Pazzola 等[17]最近报告了 7 例患者(6 例难治性 TA 和1 例新诊断的TA)使用利妥昔单抗(2 次注射 1 000 mg,间隔 15 d)。有 4/7 的患者有持续的疾病活动和/或放射学进展的证据,而其余的3 例患者获得完全缓解。IL-12 和 IL-23 是参与 Th1 和 Th17 的两种关键细胞因子[18],这两种细胞因子共享一个亚基 p40,使抗p40 单克隆抗体Ustekinumab 可同时针对IL-12 和IL-23途径,从而扰乱 Th1 和 Th17 的免疫反应[19]。据报道,3 例GC 和免疫抑制剂治疗无效的患者应用Ustekinumab 治疗后,炎症标志物得到改善,但血管病变没有被抑制,可能与治疗剂量低和持续时间短有关[20]。

3.IL-6受体拮抗剂在TA治疗中的应用

(1)IL-6 受体拮抗剂:TCZ 是一种人源性的 IL-6 受体的单克隆抗体,通过将鼠PM-1(一种针对人体IL-6 的特殊单抗)中的互补性决定区(complementarity-determining region,CDR)移植到人类免疫球蛋白(immunoglobulin,Ig)G 上而得到。在临床研究中,TCZ 显示出具有抑制 IL-6 信号转换、阻断其功能的作用,单剂量的TCZ 能抑制由 IL-6 引起的血清CRP 增多[21]。因此,TCZ 可能是一种改善难治性 TA 患者预后和临床症状的潜在治疗药物。

(2) IL-6 受体拮抗剂在风湿病治疗中的应用:在风湿病的治疗中,对传统 DMARDs 治疗无效的患者,TCZ 成为一种有用的治疗替代方案,可成功治疗类风湿关节炎(rheumatoid arthritis,RA),GCA,成人斯蒂尔病、系统性硬化等疾病[22]。甲氨蝶呤被广泛应用于RA 治疗,却会导致患者血清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增加,而Hcy 是RA 合并冠心病的危险因素[23],有研究表明,TCZ 在控制RA 关节病变的同时,还有额外的心血管益处,TCZ 可减少 RA 患者左心室功能障碍的进展,改善左心室结构[24],TCZ 治疗 52 周后,RA 患者LVEF 明显增加,左心室重量减少。另外,TCZ 已被成功地用于治疗GCA 患者,无论是复发或难治性还是新诊断的疾病[25],TCZ 治疗GCA 可显著减少GC 的使用,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在GC 减量过程中复发很常见,但维持高剂量GC 又可导致严重不良反应[26]。TA 和GCA 在临床特点、影像学和组织学表现上有相似之处,因此TCZ 有望用于TA 治疗[27]。

(3)IL-6 受体拮抗剂托珠单抗在 TA 治疗中的应用:目前有17 项TCZ 治疗TA 的研究报道其治疗有效率达100%,78%的患者影像学表现改善,对于难治(包括 TNFi 治疗无效)的患者有效,40%可以停激素[28]。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临床免疫科近 2年用 TCZ 治疗 13 例患者,TCZ 治疗 4 周后有症状明显改善,用药20 周后症状完全消失;治疗16-20周,动脉CTA 结果提示:部分动脉管壁增厚消失或较前变薄,管腔狭窄较前有所好转,获得影像学改善[29]。超声诊断TA 的特征性和早期表现为管壁均匀增厚,且与疾病活动相关,研究表明,TCZ 治疗后,颈总动脉(common carotid artery,CCA)和锁骨下动脉(subclavial artery,SCA)的管壁厚度均明显降低,在 TCZ 输注过程中,仅出现 1 例新发管壁增厚,但随着TCZ 的持续输注,在随访过程中,管壁厚度逐渐减少,并且随访期间无新的管腔狭窄发生[30]。另有学者采用临床和影像学评估相结合的方法,回顾性评估了连续7 例难治性TA 患者使用 TCZ 的疗效,在 14 个月的中位随访期内,4 例应用 TCZ 治疗的患者 (包括2 例对 TNFi 无应答者)获得临床应答[31]。有研究报道了1 例对多种常规免疫抑制剂和 2种 TNF-α 拮抗剂治疗均无效的TA 患者,进行连续6 个月每月输注TCZ(8 mg/kg 体质量)的治疗,疾病活动的临床指数、炎症标志物和18f-脱氧葡萄糖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扫描结果正常化,而泼尼松剂量可以逐渐减少,因此TCZ 有望用于难治性 TA 患者的治疗[11]。Paul 等[32]总结了105 例 TA患者(中位年龄28 岁) 应用TCZ 治疗,多为难治性病例(76例,72%),治疗持续时间中位数为 12 个月。有 90 例(85.7%)患者在 3 个月内出现初次临床反应,43/66 例(65.2%) 有放射学改善。75/83 例 (90.4%) 患者 GC 剂量减少。有学者对CTX 和 TCZ 治疗活动期 TA 的有效性和安全性进行了比较,治疗前所有患者均伴有CRP、血清淀粉样蛋白 A (serum amyloid A,SAA)、IL-6 和 PTX3 升高,在这些患者中也观察到 MMP-TIMP 系统的失衡,其中 IL-6 和MMP-9 水平分别与血管影像学强化评分和狭窄评分相关;治疗后6 个月,两组患者的临床表现均得到改善,GC 用量减少,且无严重不良反应。尽管两组的血管狭窄、厚度和增强评分均无显著改善,但与 CTX 组相比,TCZ 组的 ESR、CRP水平降低程度更大,MMP-9 水平显著降低。通过抑制 IL-6,TCZ 在减轻血管炎症和重塑方面可能比 CTX 更有效[16]。

TCZ 治疗TA 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是感染和肝损伤,但大多数是轻微的,有时会发生一过性中性粒细胞减少,严重不良反应的发生率很低[33]。有研究报道,应用 TCZ 治疗46 例TA 患者,在随访时发现5 例(11%)不良反应,其中有2 例无症状的白细胞减少,1 例输液反应,1 例牙脓肿和 1 例肿瘤(乳腺癌)[34]。我国一项 TCZ 治疗 TA 研究中,未发现患者粒细胞减少和肝酶异常,仅1 例患者在接受TCZ 治疗时被诊断为泌尿系感染,经抗生素治疗后缓解[33]。另外有病例报告显示,3 例白人青年女性接受 TCZ 治疗期间出现复发,并且通过高分辨率对比增强超声检测到CCA 和腋动脉活动性血管炎病变[35]。

4.总结与展望

TA 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亚洲青年女性多发,病变特点为主动脉及其一级分支的管壁增厚导致管腔狭窄或闭塞,影响重要脏器血供。IL-6 是参与其发病的重要细胞因子。在治疗中,糖皮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等有很大的局限性。与传统药物相比,IL-6 受体拮抗剂 TCZ 可快速降低炎症指标,抑制病情活动,对肝肾功能影响小,且对血管内皮具有保护作用。总之,TCZ 有望成为治疗多发性大动脉炎的理想药物,但在未来的研究中,仍需要进行大规模的随机临床试验来进一步证实 IL-6 受体拮抗剂在 TA 治疗中的疗效和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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