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常用对药简析

孙福铎，常延平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天津300193)

对药(又称药对)或队药，是从古至今各位医家在临证治疗中长期经验总结与归纳，相配伍的两味药或多味药遵循中药“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相反”作用机理，从而达到更加显著的治疗效果，在各系病证中均有不同的对药配伍，我们通过分论各系病证，总结各类疾病对药的配伍应用。

1肝系病证

1.1 川芎与防风 川芎、防风是治疗眩晕病肝风内动证最为常用配伍，川芎，归肝、胆、心包经，味辛，性温，有活血行气、祛风止痛之功效；防风，归膀胱、肝、脾经，味辛、甘，性微温，有祛风解表、渗湿止痛、止痉之功效。川芎疏肝理气，防风祛风止痛，两者相合，相须为用，则药效倍增，常用方剂为川芎茶调散、羌活胜湿汤。现代研究表明[1]川芎与防风均有舒张脑基底动脉的作用，且两者组合优于单体成分的舒张血管作用。

1.2 羌活、白芷、细辛 羌活、白芷、细辛常用来治疗外邪侵袭所致头痛。羌活，归膀胱、肾经，味辛、苦，性温，有解表散寒、祛风胜湿、止痛之功效；白芷，归肺、胃、大肠经，味辛，性温，有解表散寒、祛风止痛、通鼻窍、燥湿止带、消肿排脓之功效；细辛，归肺、肾、心经，味辛，性温，有解表散寒、祛风止痛、通窍、温肺化饮之功效。羌活入太阳经，长于散表寒；白芷入阳明经，长于止痛；细辛入少阴经，能达表入里。三者相合，太阳、阳明、少阴三经同治[2]，则解表、祛风、止痛之力倍增，且可用于治疗鼻渊表证。常用方剂有九味羌活汤。现代研究表明[3]其具有良好的解热、镇痛、抗炎作用。

1.3 天麻与钩藤 天麻、钩藤为临床治疗肝阳上亢证最为常用组合药对[4]，天麻，归肝经，味甘，性平，有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之功效；钩藤，归肝、心包经，味甘，性凉，有清热平肝、息风止痉之功效，《素问》云“诸风掉眩，皆属于木”，天麻为肝经气分之药，钩藤长于息风退热，两者相须为用，共奏平抑肝阳、息风退热之效，常用方剂有天麻钩藤饮。

1.4 炙甘草与白术 炙甘草、白术是古代著名医家治疗眩晕最为常用药物组合[5]，炙甘草，归心经、肺经、胃经、脾经，性温，味甘，有补脾和胃、益气复脉之功效；白术，归脾、胃经，味甘、苦，性温，有益气健脾、燥湿利水、止汗、安胎之功效，《灵枢·海论》：“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朱丹溪认为“无痰不作眩”，痰浊停聚，清阳不升，发为眩晕；现代研究表明甘草[6]具有抗炎、抗氧化、保护神经等作用，白术[7]可利尿、抗衰老等，可用于治疗高血压病。

1.5 车前子与益母草 车前子，归肝、肾、肺、小肠经，味甘，性微寒，有利尿通淋、渗湿止泻、明目、祛痰之功效；益母草，归心、肝、膀胱经，味辛、苦，性微寒，有活血调经、利水消肿、清热解毒之功效，两药相合，相须为用，则活血利水消肿之力倍增，临床常用之治疗痰瘀互结型高血压，且药物研究表明[8]两者具有良好的利水作用，有利于高血压病的治疗。

2心系病证

2.1 藿香与佩兰 藿香、佩兰常用于治疗痰瘀互结型胸痹，藿香，归脾、胃、肺经，味辛，性微温，有化湿、止呕、解暑之功效；佩兰，归脾、胃、肺经，味辛，性平，有化湿、解暑之功效，两药相合，共奏芳香化浊，理气和胃之功，多用于夏令暑湿之时，张伯礼[9]院士常用此对药治疗冠心病痰瘀互结证中痰浊轻浅者。

2.2 丹参与川芎 丹参、川芎为临床治疗胸痹最常用组合，丹参，归心、心包、肝经，味苦，性微寒，有活血调经、祛瘀止痛、凉血消痈、除烦安神之功效；川芎，归肝、胆、心包经，味辛，性温，有活血行气、祛风止痛之功效，丹参长于养血活血，川芎长于活血化瘀，现代研究表明[10]两者合用可抑制心肌收缩力，减少心脏作功，进而减少耗氧，是其抗心肌缺血的作用机制之一。

2.3 三七与地龙 三七，归肝、胃经，味甘、微苦，性温，有化瘀止血、活血定痛之功效；地龙，归肝、脾、膀胱经，味咸，性寒，有清热息风、通络、平喘、利尿之功效，三七具有止血而不留瘀，活血而不动血的药物作用特点[11]，现代临床常用于治疗原发性高血压，且研究表明[12]地龙有降压、解热、抗凝的作用。

2.4 酸枣仁与远志 酸枣仁、远志为治疗失眠最常用药物组合，酸枣仁，归心、肝、胆经，味甘、酸，性平，有养心益肝、安神、敛汗、生津之功效；远志，归心、肾、肺经，味苦、辛，性温，有安神益智、祛痰开窍、消散痈肿之功效，酸枣仁滋养心阴，远志使肾水上达于心，心肾相交，两者相合，相须为用，则养心安神之力倍增，常用方剂有归脾汤、天王补心丸等。现代药物研究表明[13]两者有着明显的催眠功效。

2.5 黄连与肉桂 黄连，归心、脾、胃、胆、大肠经，味苦，性寒，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之功效；肉桂，归肾、脾、心、肝经，味辛、甘，性大热，有补火助阳、散寒止痛、温经通脉、引火归原之功效，黄连主入心经，而泻心火[14]，肉桂主入肾经，引火归原，两者相配，肾水上荣于心，心火下交于肾，而水火既济，常用方剂有交泰丸。交泰丸具有良好的抗惊厥、镇静、助眠的作用，且对于记忆力减退有着较好的疗效[15]。

3脾系病证

3.1 黄芪与莪术 黄芪，归脾、肺经，味甘，性微温，有补气健脾、升阳举陷、益卫固表、利尿消肿、脱毒生肌之功效；莪术，归肝、脾经，味辛、苦，性温，有破血行气、消积止痛之功效，黄芪可补五脏之虚，莪术长于破气消积，二者相合，可用于治疗慢性胃疾，共奏消癥瘕积之效，且补气而不壅滞，消积而不伤正气，体现行中有补，补中有行的特点[16]。现代研究表明[17]黄芪在六君子汤中治疗胃疾，其共同作用能促进胃黏膜修复，且能改善消化道病症，对人体内环境有调节作用，加快细胞代谢及血液循环。

3.2 木蝴蝶与郁金 木蝴蝶、郁金常用于治疗嗳腐吞酸。木蝴蝶，归肺、肝、胃经，味苦、甘，性凉，有清肺利咽、疏肝和胃之功效；郁金，归肝、胆、心经，味辛、苦，性寒，有活血止痛、行气解郁、清心凉血、利胆退黄之功效，木蝴蝶可降肝肺之气，郁金先升后降，行气解郁，两者相合，共奏降逆、升清、化浊之效，共同调节气机，疏肝气、降肺气、和胃气，二者相须为用，互扬其长。现代研究表明[18]郁金提取物可诱导胃癌细胞凋亡，抑制胃癌细胞生长因子分泌。

3.3 枳实与厚朴 枳实、厚朴可用来治疗痞满。枳实，归脾、胃、大肠经，味苦、辛、酸，性温，有破气消积、化痰除痞之功效；厚朴，归脾、胃、肺、大肠经，味苦、辛，性温，有燥湿消痰、下气除满之功效，厚朴去湿消胀除满，性偏温，枳实破气化痰消痞，性偏寒，厚朴去湿消胀除满，性偏温[19]，两者相和，一寒一温，而不至寒温过甚，可用于胃肠气滞型气秘之证。现代研究表明[20]枳实中的黄酮甙可对抗乙酰胆碱、组织胺引起的痉挛性收缩，从而使胃肠平滑肌张力和运动功能增强[21]。厚朴中的厚朴酚[22]，可以提升血管平滑肌的兴奋性，并且具有镇痛消炎，且抗菌性能稳定的特点。

3.4 当归与肉苁蓉 当归、肉苁蓉可配合用于治疗血虚肠燥型便秘。当归，归肝、心、脾经，味甘、辛，性温，有补血调经、活血止痛、润肠通便之功效；肉苁蓉，归肾、大肠经，味甘、咸，性温，有补肾助阳、润肠通便之功效，当归为补血圣药，补血以润肠通便，肉苁蓉甘咸质润入大肠，二者相合，相须为用，共奏补血通便，温肾润肠之功。现代研究表明[23]当归挥发油具有松弛子宫平滑肌、气管平滑肌和胃肠平滑肌等作用；肉苁蓉[24]总寡糖及去半乳糖醇总寡糖对于小肠推进率有非常显著的影响。

3.5 南沙参与北沙参 南沙参、北沙参可配伍治疗胃阴不足型反酸、嘈杂等疾病。北沙参，归肺、胃经，味甘、微苦，性微寒，有养阴清肺、益胃生津之功效；南沙参，归肺、胃经，味甘，性微寒，有养阴清肺、益胃生津、补气、化痰之功效，古时沙参无南北之分，至清代而分开，北者力强，南者力弱，二者相合，互相促进，则养阴之力倍增[25]。现代研究表明[26]南沙参具有免疫调节、清除自由基、保肝作用。

4肺系病证

4.1 鱼腥草与金荞麦 鱼腥草、金荞麦为治疗肺痈常用药对，鱼腥草，归肺经，味辛，性微寒，有清热解毒，消痈排脓，利尿通淋之功效；金荞麦，归脾经，味微辛、涩，性凉，有清热解毒，排脓祛瘀之功效。二者相合，共奏清热解毒之功，加强排脓消痈之效，临床上[27]常用于治疗急性肺脓疡、急慢性气管炎、支气管哮喘及细菌性痢疾，两味药性味较为平和，可在平常饮食中凉拌服用，现代研究表明[28]其对金黄色葡萄球菌、肺炎双球菌均有抑制作用。

4.2 干姜与五味子 干姜、五味子为治疗咳喘常用药对，五味子，归肺、心、肾经，味酸、甘，性温，有收敛固涩、益气生津、补肾宁心之功效；干姜，归脾、胃、肾、心、肺经，味辛，性热，有温中散寒、回阳通脉、温肺化饮之功效。二者相合，共奏平喘止咳之功效，临床常用方剂有小青龙汤、射干麻黄汤、苓甘五味姜辛汤等，在现代研究表明[29]，二者相配伍，可以提高抗炎因子水平，调节免疫功能。

4.3 荆芥与防风 荆芥、防风为治疗风邪犯肺常用药对，荆芥，归肺、肝二经，味辛，性微温，有祛风解表、透疹消疮之功效；防风，归膀胱、肝、脾经，味辛、甘，性微温，有祛风解表、渗湿止痛、止痉之功效[30]。常用方剂有荆防败毒散、荆芥解表汤等，现代研究表明[31]二者配伍均有解热、镇痛、抗炎、抗菌、抗病毒、抗肿瘤、抗过敏、影响免疫功能、止血、镇静等药理作用。

4.4 薄荷与桔梗 薄荷、桔梗为治疗常用药对，薄荷，归肺、肝二经，味辛，性凉，有疏散风热、清利头目、利咽透疹、疏肝行气之功效；桔梗，归肺经，味苦、辛，性平，有宣肺、祛痰、利咽、排脓之功效。二者相合，共奏清利咽喉之功效，其为咽喉肿痛最为常用之药对[32]，也可将二味药冲泡代茶饮，也有着不错的利咽效果，同时还可治疗咳嗽支气管炎。

4.5 苍耳子与辛夷花 苍耳子、辛夷花为治疗鼻渊常用药对，苍耳子，归肺经，味辛、苦，性温，有毒，有发散风寒、通鼻窍、祛风湿、止痛之功效；辛夷，归肺、胃经，味辛，性温，有发散风寒、通鼻窍之功效。二者相合，相须为用，则发散风寒、通鼻窍之力倍增，临床常用包含其两味药物的苍耳子散治疗鼻渊，现代研究表明[33]二者配伍后毒性有所减小，且抗炎的作用增强。

4.6 蒲公英与金银花 蒲公英、金银花为消痈散结常用药对，蒲公英，归肝、胃二经，味苦、甘，性寒，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利湿通淋之功效；金银花，归肺、心、胃经，味甘，性寒，有清热解毒、疏散风热之功效。二者相合，增强清热解毒、消肿散结之功，含有其二味药物常用方剂有五味消毒饮等。杨艳荣等[34]等研究表明老年慢性支气管炎呼吸道感染患者痰培养革兰阴性菌为主要致病菌，以肺炎克雷伯菌和大肠埃希菌为主，革兰阳性菌以金黄色葡萄球菌和溶血葡萄球菌为主，现代药理研究表明[35]金银花与蒲公英相配伍后对于金黄色葡萄球菌及大肠杆菌的抑制作用明显加强。

4.7 麻黄与石膏 麻黄、石膏为治疗肺热壅盛常用药对，麻黄，归肺、膀胱二经，味辛、微苦，性温，有发汗解表、宣肺平喘、利水消肿之功；石膏，归肺、胃二经，味甘、辛，性大寒，有清热泻火、除烦止渴之效。麻黄宣散，石膏寒凉收引，二药相合，石膏防止麻黄宣散过度，麻黄防止石膏大寒之性不利于祛邪外出，二者一热一寒，一宣一降，相互制约，用于治疗肺炎喘咳等症[36]。常用方剂有麻杏石甘汤、越婢汤等。

5肾系病证

5.1 猪苓与茯苓 猪苓、茯苓为治疗水肿常用配伍。茯苓，归心、脾、肾经，味甘、淡，性平，有利水渗湿、健脾、宁心之功效；猪苓，归肾、膀胱经，味甘、淡，性平，有利水渗湿之功效，两者相合，相须为用，则利水消肿之力倍增[37]，常用方剂有五苓散等。现代研究表明[38]茯苓具有利尿、抗炎、抗肿瘤、抗氧化、增强免疫力等重要药用价值；猪苓[39]的地下菌核对于肾炎，排尿、腹泻、糖尿病及周身浮肿等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5.2 熟地与山萸肉 熟地，归肝、肾经，味甘，性微温，有补血养阴、填精益髓之功效；山萸肉，归肝、肾经，味酸、涩，性微温，有补益肝肾、收敛固涩之功效，熟地性情和缓，守而不走；山萸肉，温而不燥，补而不峻，女子以肾为先天，以血为本，二者相合，相须为用，则益肾填精之力倍增，可用于治疗肾精亏虚不孕症[40]。汤春琼等[41]运用熟地与山萸肉相配的补肾健脾养血膏，可缓解肾虚血瘀型月经过少患者的临床症状，改善子宫内膜厚度，调节性激素分泌，提高临床疗效。

5.3 女贞子与墨旱莲 女贞子，归肝、肾经，味甘、苦，性凉，有滋补肝肾、乌须明目之功效；墨旱莲，归肝、肾经，味甘、酸，性寒，有滋补肝肾、凉血止血之功效，女贞子补而不腻不燥，墨旱莲养阴而不壅滞，二药相合，相须为用，共入肝肾二经，则滋养肝肾、凉血止血之力倍增，且女贞子冬至之日收，墨旱莲夏至之日采，有交通季节、顺应阴阳之妙用[42]。

5.4 菟丝子与首乌 菟丝子、首乌常用于补益肝肾之虚。菟丝子，归肾、肝、脾经，味辛、甘，性平，有补肾益精、养肝明目、止泻、安胎之功效；首乌，归肝、肾经，味苦、甘、涩，性微温，有补益精血之功效，菟丝子无阴阳偏颇之弊；首乌可收敛精气，养肝益肾，不寒不燥，两药相合，平调阴阳精血，填充肾气。现代研究表明菟丝子黄酮可抑制神经细胞凋亡，保护脑组织。

6结 语对药作为中医药特有的用药方法，在临床各类病症中对药均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从古至今无数中医人在总结自己的用药经验，将其传授于后世，作为中医生要总结前人经验，发挥自我思维，不断提高对于对药应用方法的熟练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