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今日一念

孟树锋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

我研究、制作了一辈子的陶瓷，退休好几年了。社会最底层揉泥蛋蛋的普通“陶人”，幸得三千年前的《考工记》

给了我们做这种活“陶人”的名字。本本份份的揉泥，踏踏实实的烧窑，认认真真的研究，朴朴素素的生活......这样的人生与高不可攀的政治统领、社会局势、文明发展等等本应是一点都不搭界的。但偏偏我们都是要生存在这个时而动荡混乱、时而安居乐业的政治社会中的；就从我出生的甲午岁一九五四年来说，是刚刚结束了近百年社会动荡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周年之际。适才稳定了的社会秩序，又像春风吹皱了一池春水的涟漪，一波比一波的纹圈更大更高，把我们这些陶人锻炼的也有了些见识。所以，尽管你手上沾着泥，脸上蹭着窑灰，脑子里翻腾着“南青北白”的“六大窑系”和”五大名窑”，但自然不自然的还是沾染了一些自己所经历过的政治局势。就此而言，我“不知秦汉，无论魏晋”的便崇仰了新中国的缔造者——毛泽东先生！

即在十五年前的今天做了这个纪念他老人家的《红底玉缕耀瓷刻花莲荷纹“为人民服务”》

二00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雪后阴沉，陕西省铜川市王益区青年路老科沟漆水东岸百十米高的山头上，这里进入了有气象记录以来零下二十二度最寒冷的冬季。在旧厂房二层薄皮墙的小房子里，一块蜂窝煤火炉旁的小桌上，我穿着一九七七年母校景德镇陶瓷大学照顾困难给我买的棉袄，开始了这件国家博物馆、毛主席纪念堂、井冈山革命博物馆和韶山毛泽东纪念馆皆要收藏“为人民服务”的制作。用已经失传了的“合坯成型法”来擀压泥片，

按尺寸切裁，

分片刻字钤印，

对接、擩压、拍砸合坯，

搓条围泥和整体装修。

以大32开精装书本大小、六厘米厚的规格为一个书式笔筒造型，封面凸贴红泥的毛主席头像，

图像下面凹刻毛体“为人民服务”，

是为左开口笔筒书本的封面，明快简洁，朴素大气。

书脊微微拱曲，圆拱背上凸刻宋朝雕版体“毛泽东思想”五个宋体大字。

字下细线划出了北京天安门广场上毛主席纪念堂的建筑图案。

封底满刻耀州窑风格的莲荷纹，双花双叶，两仰两伏，弯枝盘绕，卷叶互衬，刀锋犀利，线条流畅，是我一生耀瓷制作的刻花中最为满意的表现，当是盛年功夫力作的最好证明！莲花高洁，是谓“佛家八宝”之一；芙蕖清雅，作为道家的精神象征，是许多中华传统艺术常用的表现题材，用它既体现了耀州青瓷极盛时期和牡丹纹饰一同繁多的莲荷刻花装饰风格，又歌颂了毛泽东所率领的共产党建国团队朴素清廉的精神风貌。同时，封底刻花无边无沿的满铺繁华，与封面的清素简朴形成了陪衬与对比。

书口深深内弯，用细线密密的划刻了纸页纹，如实的表现了毛泽东思想巨著的丰富与厚度。

口沿的一边刻“纪念毛泽东先生诞辰一百一十周年”，

另一边刻“一八九三——二00三”，是毛主席的生辰与当时的纪念日。

筒内封面背后凹刻毛泽东手书“为和平民主团结统一而奋斗 毛泽东”，

封底背面刻在下景评毛主席的203个字：

毛泽东先生是中华民族最典型的代表和中国人民最优秀的儿子，是华夏有史以来及今后相当历史时期内最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文学家和书法家，也是全世界最杰出的哲学家、革命家和国家及政党领导人。从一八九三年的湖南出生到一九七六年的北京逝世，其光辉传奇的一生创造了世界与中国天翻地覆的英雄史诗，给后世留下了无穷的精神宝藏。我作为一个能生长在他亲手缔造的新中国最使人长志气时代的制陶人，深感自豪与幸福，特作此怀念这位一生一世的神州第一伟人！

书脊背面刻“北京毛主席纪念堂正”；

口背面刻“耀州三代陶人孟树锋二00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亲制于陕西铜川市”。

外底中心钤印本人名章。

初试的样品出窑以后，望着自己亲手制成、蹒跚而来的“小乖乖”，自我陶醉的从胸中流出了——

题自作《为人民服务》

二00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湖南韶山冲的那尊石翁， 经生身父母的虔诚拜识；

您是石破天降的孙大圣，也是望尼而生的孔先师。

出世的十二月二十六日，巧的是公元圣诞的首序。

一百八十三公分的个头，为理想英雄的八尺身躯；

大中华模样的五官面庞，是十亿舜尧的精神会聚。

虎步健行神州三山五岳，九月九日龙驭霄汉仙去。

伟岸得叫百姓高山仰止，叫敌手十分窝火又胆虚；

瑰丽得使千仙无可攀比，使万花松竹失色而生气。

从一九二一到一九四九，二十八年战火铸就新国；

由一九四九止一九七六，二十八年治世创举丰获。

与天与地与人三面搏斗，什么主义理论又值几何？

唯四卷雄文毛泽东思想，才是华夏光彪万世著作；

十三亿国众何日再有您？最少把五百五十年来过！

石为陶神啊火又为瓷精，文行百代啊书又传千古；

尺量寸裁拍合成的造型，潜心手刻四方清莲荷风；

炼出的耀器书本献给您，略表我陶泥者一丝心声——

这番欣喜的前面，是有个较为沉长的酝酿和准备过程的。怎么样才能达到自己所理想的经典？所以选择了大多数陶人都为难的纯手工合坯法；当然还有，我那时候可以说是“无可匹敌——耀瓷刻花第一刀”的看家本事。这些基础的本体确定以后，要装进去的精神内容还得挖空心思，先拟了这个草稿，囔囔念念，圈圈点点，画了个乱七八糟。

二00二年深秋，我和妻子带着样品到浙江龙泉参加全国陶瓷评比，我们陶大的校长——恩师秦锡麟先生和国家博物馆的侯松园仁兄等同行，给了我这件拙作极高的评价，侯兄风风火火的促成了上述几个地方要收藏的结果。国博、井冈山、韶山都无异议，唯毛主席纪念堂提出要审查我对毛泽东的评价文字。那时候我和我的研究所穷的连个传真机都没有，就亲手写了这样一封信。跑到铜川市人民政府办公室找了政府秘书长，他带我到机要室将信电传了。北京询问：大家都称毛泽东为同志，为什么你却要称先生？我的回复是：称先生是我们民族的老传统，这样更长久一些；比如说尼克松评价毛泽东是纯纯的民族主义者，就这样也没有什么意见的通过了。给国博和毛主席纪念堂的封面里边都是“为和平民主团结统一而奋斗 毛泽东”，书脊里边是“中国国家博物馆正”和“北京毛主席纪念堂正”；井冈山的书脊里边是他们的博物馆正，封面里边是毛书“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韶山的也在书脊里边写明了单位，封面里边刻毛书“我失骄杨君失柳......”。向几个单位汇报制作方案以后，都表示赞成。制好的坯子一窑烧一个坏了，两个坏了……最多一窑带四个也坏了，终究未能烧成，也失信于要收藏的单位。整整十五年了，在下守着这些不成器，还有制作过程的感觉、我对毛主席的个人景仰认知情感，背着她，为九月九日一奠！为今日一念！